第一章
好象是為了增加聖誕節前夜的氣氛,所以一大早便紛紛揚揚地飄起了雪。這場雪越下越大,傍晚明曉溪和牧野流冰來到東寺家的時候,雪已經厚厚地覆蓋了整個大地。
明曉溪用手不停搓着凍得緋紅的臉蛋,她從小在台灣長大,對這麼冷的天氣還真有些不適應。
不過當她的腳剛踏進東寺家主屋的大門,一股暖洋洋的熱流就把她包圍了。
好,好溫暖啊,明曉溪幸福地嘆息。
"明姐姐!牧野哥哥!你們來了!"東寺浩雪第一個發現了她們,象小兔子一樣竄到她的身邊:"咦,明姐姐你今天和牧野哥哥穿情侶裝啊!好配呀!"
明曉溪瞅瞅自己和靜靜走開的牧野流冰,真的,她都沒注意,兩人穿得居然都是乳白色的衣服。
她伸手擰了東寺浩雪的臉蛋:"就你眼尖。"
"嘻嘻,"東寺浩雪得意地笑:"哎呀,明姐姐你手好涼,你很冷嗎?快到這邊來烤烤火!"說著把她向大廳拽去。
東寺媽媽將大廳裝扮得十分有聖誕節氣氛。一棵雄偉漂亮的聖誕樹筆直地立在中央,上面掛滿了星星,天使,亮球球,小燈泡……一閃一閃地,煞是好看。大廳的一角,有一個熊熊燃燒的壁爐,裏面的火苗茁壯而熱烈,讓人情不自禁地想靠過去。
火爐邊已經有很多人了。
當明曉溪被東寺浩雪拉過去的時候,她首先注意到的是好久沒見的風間澈。
風間澈一件米黃色的套頭毛衫,一條米黃色的西裝長褲,簡簡單單的裝扮就顯得他是那麼的卓爾不群,清傲瀟洒。
風間澈的眼睛還是象以前一樣柔和:"曉溪,你來了。"
明曉溪驚喜地走到風間澈身旁,仰頭看着他:"學長,為什麼好久都沒見到你呢?"
風間澈輕輕地笑:"想我嗎?"
"想啊!"明曉溪大力點頭:"一直都想!"
東寺浩雪笑嘻嘻地插嘴:"那明姐姐你就感謝我吧!是我把風間哥哥綁來的!"
風間澈敲敲東寺浩雪的腦袋:"我原本就打算要來。"
明曉溪這時又看到了東寺浩男。奇怪,他的眼睛在接觸她時,為什麼有些不自然呢?
她對他打聲招呼:"東寺學長好。"
東寺浩男尷尬地咳嗽一聲:"咳,你好,曉溪。"
"明曉溪,是你?"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想起。
明曉溪猛一扭頭,呀,竟然是——千井楓!
東寺浩雪探出頭來:"明姐姐,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千井伯伯的女兒,叫做千井楓。她以後會住在我們家,你們會經常見面的。"
"千井姐姐,這位是哥哥的學妹,是我的學姐,也是我們大家的好朋友,她叫明曉溪。明姐姐人很好喔,你一定會喜歡她的……"
明曉溪打斷她:"嘿嘿,小雪你不用介紹了,我們認識。"
"是嗎?"東寺浩雪看看她,又看看她:"你們怎麼會認識的?"
"我和千井小姐都在東寺集團工作,所以就……"
"天啊,明姐姐你在公司里打工嗎?哥哥為什麼從來都沒有提起過?!"東寺浩雪不滿意地對東寺浩男抗議。
"閉嘴!"東寺浩男三個字就讓她乖乖地低下了頭。
"千井小姐以後都要住在這裏了嗎?"明曉溪詫異地問,呵,董事長的行動力真是驚人,看來不把千井楓和東寺浩男配成一對,他們是不會死心的。怪不得,東寺浩男看起來怪怪的,還是千井小姐要鎮靜自若得多。
"是啊,千井伯伯要去美國很長一段時間,他不放心留下千井姐姐一個人在日本,所以千井姐姐要在這裏住很久呢!"
"啊,那要恭喜你了小雪,有千井小姐在這裏,你就不會整天喊空虛了。"
"對呀!"東寺浩雪拍手,不過她很快停了下來:"明姐姐,你一直喊千井姐姐-小姐——小姐-的,我覺得很彆扭。"
千井楓點頭:"我有同感。"
"那要叫你什麼呢?"明曉溪為難。
"我應該比你大。"千井楓聲明。
"不會吧!"明曉溪驚呼:"難道你想讓我跟小雪一樣叫你-千井姐姐-?!我不要,很肉麻。"
千井楓淡淡一笑:"你可以叫我小楓。"
"曉溪!流冰!你們來了!"東寺媽媽走到大廳,欣喜地發現了他們。
"東寺媽媽好!"明曉溪甜甜地笑。
"乖孩子,"東寺媽媽給她一個熱情的擁抱:"咦,曉溪,你怎麼還沒把大衣脫下來?厚厚的多不舒服!你看流冰,他就知道找最舒服的姿勢。"
明曉溪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真的,和她同時進門的牧野流冰已經脫下外套,翹起雙腿,抱着一杯熱熱的茶,窩在壁爐邊,和風間澈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看起來是比她舒服多了,
東寺水月巡視大廳一圈:"曉溪,流冰,澈,楓,浩男,浩雪……一共六個,還差一個呀……"
東寺浩雪很驚奇:"媽媽,為什麼還差一個?你還邀請了誰嗎?"
"我還邀請了瞳呀?她答應要來的,怎麼還沒到?"東寺水月喃喃自語。
"瞳?!冰極瞳?!"東寺浩雪尖叫:"媽媽你為什麼要請冰極瞳?!"
東寺水月很奇怪地看着她:"瞳不是和你們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嗎?況且她沒有親人,和我們過聖誕節很正常啊?"
東寺浩雪欲哭無淚:"媽……"
她的抱怨只發出一聲,便被明曉溪"暴力"打斷了。明曉溪捂住她的嘴巴,惡狠狠地說:"小雪,告訴你多少次了,對瞳要好一些!否則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可愛,風間學長會不喜歡你的。"
這時,大廳華麗的大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傭人帶進來一個美麗如夜的少女。
少女的神態中帶股輕愁,夢一般的大眼睛在輕輕掠過眾人後,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風間澈的身上。
風間澈靜靜地看着她,好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大廳中熱鬧的空氣悄悄地有點凝滯。
明曉溪趴在東寺浩雪的耳邊,低聲說:"如果想讓風間學長對你刮目相看,就趕快招呼瞳。這是你表現的最好機會。"
東寺浩雪懷疑地看着她:"真的?"
"我騙過你?快去!"明曉溪一把將最會活躍氣氛的她推了出去。
"瞳姐姐!你來了!"東寺浩雪一張小臉堆滿笑容:"外面很冷吧,不過你馬上就會暖和起來的。我幫你把外套脫了吧。"
冰極瞳從沒見東寺浩雪對她如此"客氣"過,有些不習慣:"謝謝。我自己來就好。"
東寺浩雪殷勤地接過她脫下的外套:"瞳姐姐,我幫你掛起來,你先到這邊休息一下吧。"
她熱情地牽着冰極瞳的手,把她帶到熊熊燃燒的壁爐旁,找了一張舒服的靠背椅讓她坐下。
風間澈微笑着對東寺浩雪說:"小雪,你今天真懂事,好象長大了些。"
"啊!"東寺浩雪喜不自禁:"風間哥哥,你在誇我嗎?"
風間澈又是一笑:"是啊。"
東寺浩雪興奮地尋找到了明曉溪的眼睛,對她眨眨眼——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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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東寺媽媽給他們準備的真是聖誕"大"餐!
有傳統的火雞、南瓜派、起司蛋糕……,還有他們平時愛吃的生魚片,各色壽司……
明曉溪面對着堆積如山的美食,很給東寺媽媽面子地放開肚皮大吃,可是——她肚皮的容量畢竟是有限的,無限制地硬塞必然遭到懲罰。
她靠在椅子上,雙手模着鼓鼓的小腹:"東寺媽媽,我再也吃不下去了。"
"再多吃一點!"東寺水月夾了一塊南瓜派到她的碟子上。
"我真的不行了,"明曉溪呻吟:"這頓飯能足足讓我長五斤肉。"
"媽,你就別再逼明姐姐吃東西啦,"東寺浩雪的幫忙換來明曉溪感激的目光,可是接下來……
"……你應該知道明姐姐正和牧野哥哥同居呀,如果明姐姐因為這頓飯小肚子長出一堆贅肉,身材變形,牧野哥哥不喜歡了怎麼辦?你豈不是害慘了明姐姐?!"
"東寺浩雪!"明曉溪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救命啊……"東寺浩雪一臉無辜地呼救。
"原來是這樣啊,"東寺水月竟然就相信了:"曉溪,你不用擔心,吃完飯後我還安排了舞會,只要多運動運動,脂肪絕對不會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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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會的氣氛很浪漫。東寺媽媽把所有的燈都關掉了,唯一的光源是聖誕樹上一閃一閃的星光。音響里放的曲子也特別纏綿,柔聲搖曳,沙啞性感,把明曉溪最溫柔的細胞也蕩漾了出來。
明曉溪的第一支舞是同牧野流冰跳的。
輕輕依偎在牧野流冰的懷中,感受他的呼吸在她的頭頂,柔柔地吹動她的細發,明曉溪竟然感動地有些想掉淚。
牧野流冰敏感地察覺到她的異樣:"怎麼?"
"我覺得很幸福。"明曉溪輕輕看着他,嘆息一般的說。
他擁緊了她。
"還記得我第一次見你嗎?我還以為你被人欺負呢……"明曉溪好笑地回憶:"那個時候,你對我多麼冷淡啊……"
"想不到,我們會在一起……命運真是很神奇……我甚至都說不上為什麼……只知道……現在看見你就開心……"
"我們可以一直在一起嗎?"明曉溪忽然有些擔心:"我可以永遠都這麼幸福嗎?"
牧野流冰水晶一樣漂亮的眼睛凝視着她:"可以。"
"真的?"明曉溪的雙頰紅得象桃花。
"真的。"他慢慢地吻上她的額頭,花瓣似的雙唇輕柔得象羽毛,那麼輕,那麼柔,讓明曉溪心底的每一根神經都開始劇烈地顫抖……
他和她忘掉了身邊所有的人,一直一直在旋轉,沉浸在屬於他們的旋律中……
明曉溪的第二支舞是同東寺浩男跳的。
她的情緒還留在剛才的時刻,所以顯得出奇的溫柔。
東寺浩男沉默了良久,開口道:"你很喜歡流冰?"
"啊?"明曉溪一驚:"東寺學長,你說什麼?"
"你聽到了。"他的嘴唇倔強地抿着。
她喃喃道:"東寺學長,這似乎超出了你應該關心的範圍。"
他握着她腰的大手猛地一緊,痛得明曉溪差點叫出來。不過,她立刻就報復回來了——她的鞋狠狠踩在他的腳上!
東寺浩男吃痛得眉頭緊皺:"明曉溪,你……"
明曉溪秀眉一揚,擺出一副"你奈我何"的神情。
東寺浩男咬了咬牙,還是很有風度地把這支舞跳完了……
明曉溪的第三支舞是同風間澈跳的。(很容易理解啦,因為他的第一支舞"理所當然"地被小主人東寺浩雪霸佔,第二支舞留給了冰極瞳。)
不知什麼緣故,明曉溪在他的身邊總是覺得特別放鬆,特別自在,她不停地在笑。
"你很開心?"風間澈低聲問她。
"是啊,我又見到風間學長了呀!"明曉溪喜悅地望着他:"還可以跟學長跳舞呢!"
"小丫頭,你說話的口吻怎麼越來越象小雪呢?"風間澈失笑。
"是嗎?"明曉溪偏着腦袋想一想:"是有些象。不過還是學長太有魅力了,讓我一看見你就那麼高興!學長,我有很長時間沒見到你了,真的很想你!"
"想我為什麼不來找我呢?"
"我沒有騙你!"明曉溪急忙申辯:"我要不是沒有時間,真的會去找你的!學長,你相信我!"
風間澈輕輕握握她的手:"傻丫頭,我自然相信你。"
他的信任讓她的心歡欣了起來:"學長,你真是天下最好的人……"
風間澈微笑:"比流冰還好?"
明曉溪毫不猶豫地點頭:"是的。我雖然喜歡冰,很喜歡很喜歡。但是學長,你卻是象神一樣完美無缺的人……"
"傻丫頭……"風間澈屏息將她摟緊了些……
第三支舞剛跳完,東寺浩雪就鑽了出來:"明姐姐,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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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廳一個沒人的角落,明曉溪努力想要聽明白東寺浩雪的意思。
"明姐姐,你有沒有看過-淘氣小親親-?"
"那個漫畫?"
"對了。你記得琴子和直樹是怎麼相愛的嗎?"
"……?"明曉溪一臉茫然.
"因為直樹無意間吻了琴子,所以兩人便相愛了。"
"……"是這樣嗎?不過她還是不明白小雪的意思。
"哎呀,再打個比方好了!明姐姐,你應該看過神尾葉子的-花樣男子-吧。"
"看過。"
"道明寺是怎樣愛上牧野衫菜的?"
"……?"明曉溪還是一臉茫然.
"是因為道明寺在午夜十二點吻了衫菜一下!"
"是嗎?……"她怎麼覺得好象不是這樣。
"明姐姐,你怎麼這麼笨呢!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東寺浩雪渴盼地盯着她。
明曉溪的大腦困難地在她的暗示中思考。慢慢地,她的嘴越張越大……
"小雪!你不會是想要風間學長……"
東寺浩雪急忙捂住她的嘴:"你知道就可以了,不要叫出來!"
"小雪,你才幾歲?!"明曉溪拉下她的手,震撼地說。
"十五歲了!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少女!"東寺浩雪驕傲地一挺胸脯。
"那種做法,你不覺得有些……"明曉溪小心挑選着措辭,怕傷害她的自尊心。
"為了愛情,我什麼都不在乎!"東寺浩雪兩眼發出堅決的目光。
"明姐姐……"東寺浩雪哀求地搖晃着她的手臂:"我已經都計劃好了,只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啊?還要我幫忙?!"明曉溪很詫異。
"只是個小忙啦。"
東寺浩雪開始講訴她的計劃:"一會兒我會宣佈進行-黑暗中的接吻遊戲-,趁大家來不及反對,我會馬上掐斷聖誕樹上的電源,使現場一片漆黑。當然,我會事先注意風間哥哥所在的位置,向他走過去,給他一個永生難忘的甜蜜的吻……"
"你自己一個人就可以啦……"
"不行!明姐姐你別忘了冰極瞳還在一旁虎視眈眈。我可不想這個完美的計劃,白白便宜了她!……所以,"她緊緊握住明曉溪的肩膀:"明姐姐的任務就是——牢牢地站在風間哥哥的身邊,替我守護他,防止別人的偷襲!如果冰極瞳撲過來,你就毫不猶豫地把她推開!只有等到我——風間哥哥命定的情人徐徐走來,招呼你一聲-明姐姐-,你再把最好的位置騰給我……當然,如果風間哥哥不肯就範,讓我吻不到,你還要使出你最厲害的掌法,把他推到我的懷裏!"
"明白了嗎?很簡單對吧。"東寺浩雪一臉諂媚地對她笑。
明曉溪的回答很簡單——扭頭就走!跟瘋子在一起,別人會以為她也是瘋子。
"求求你啦!"東寺浩雪死死拖住她:"我一生的幸福都靠你決定啦!"
沒有這麼誇張吧。
"明姐姐,我什麼都聽你的不是嗎?你讓我往東,我不敢往西;你讓我站着,我不敢坐下……你就幫我一個小忙,會怎麼樣嘛!"東寺浩雪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
她有那麼聽話嗎?
"風間哥哥是你最崇拜的學長,我是你最貼心的學妹,我們能成為一對佳偶,難道你不期待嗎?"
他們會是很好的一對嗎?
"我也是沒有辦法啦。你看冰極瞳,她一直兩眼水汪汪地盯着風間哥哥,擺明一副要吃掉他的模樣。如果我再不行動,風間哥哥就會落到她手裏啦。如果我的行動成功,她一定會對風間哥哥死心的!"
如果小雪成功,冰極瞳真會對風間澈死心嗎?
明曉溪用最猶豫的聲音說:"我可不保證一定能幫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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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絕對不能做錯事的。
做錯一件事,就可能讓她後悔終生。
明曉溪如果知道她當初答應東寺浩雪,會把自己帶到一個如此尷尬的境地,殺她一百次,她也絕對不會同意。
事情的一開始,還是很順利的。
東寺浩雪宣佈進行"黑暗中的親吻遊戲"。
聖誕樹的電源被掐斷。
大廳頓時漆黑。
明曉溪護住風間澈,防止他被別人誤親。
然後等待東寺浩雪的到來。
到這一步,還是按她們的計劃進行的……
可是……
不知是東寺浩雪太過激動,還是地上出現了不明障礙物。
只聽,
"哎呀!"、"啊!"、"小心!"……
"嗯……"
"唔……"
黑暗中的東寺浩雪只感到腳下不知為什麼突然一滑,直直地就向前撲了出去。
她好象撲到了一個人。
是風間澈嗎?
為什麼好象是個後背?
她拚命扭來扭去想把背向她的"風間澈"扳過來,尋找他的嘴唇……
但是,好象不對呀,為什麼她覺得自己身下壓着兩個人?
黑暗中的明曉溪只覺得有一股巨大的衝力,將她促不及防地壓到地上,摔進一個清爽的男性懷抱。
她掙扎着想起身,但她背上有一個沉重的壓力,(她懷疑是小雪),讓她又不敢猛然使力,甩下那個包袱。
背上的壓力在拚命扭來扭去,使她和身下的懷抱越貼越近……
混亂中,兩隻男性的手臂保護地摟緊了她。(不知為什麼,明曉溪就是可以確定,那兩隻手臂伸出的目的是為了保護她不被摔傷。)
混亂中,她好象接觸到了兩片象春風一般溫暖的嘴唇……
漆黑中的風間澈忽然覺得有一股巨大的衝力向他撲來。
他被狠狠地壓倒在地上!
懷中撲進來一個身子,帶着清香,好象很熟悉……
他身上的分量真的很重,似乎同他一起倒下的不只一個人……
然後就是混亂的掙扎和扭動……
在他懷裏的,被擠在中間的那個人會很容易受傷的!
他伸出雙臂保護地緊緊將她摟住……
接着,在混亂的掙扎中,他好象接觸到了兩片象泉水一般清甜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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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灼傷人眼的明亮燈光驟然亮起!
明曉溪緩緩睜開眼睛……
她第一眼看見的是一雙象雪山一樣清遠的眼睛……
那麼那麼近……
她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地看見過別人的眼睛……
下一個感覺……
她似乎正吻着那雙眼睛的主人的唇……
而那人是——風間澈……
東寺水月,東寺浩男,千井楓,包括冰極瞳,都為眼前的場景驚呆了!
三個人象疊元寶一樣摞在一起!
東寺浩雪在最上層,象一條八角章魚在不停地扭動,似乎想將她下面的人翻過來……
象餡兒一樣被壓在中間的人是明曉溪,她張着眼睛好象傻了一樣凝視着她身下的人……
最底層,與地板做親密接觸的是風間澈,他的雙臂緊緊抱着明曉溪的身子,他的雙唇緊緊吻着明曉溪的雙唇……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東寺浩男,他幾個大步走過去,一把將東寺浩雪揪下來,惡狠狠地喊道:"又是你在闖禍!!"
站到地面上的東寺浩雪這時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是她撞倒了明曉溪,明曉溪又撞倒了風間澈!
"啊!啊!啊!"東寺浩雪開始一聲接一聲地尖叫。
而此時的明曉溪卻仍在眩暈中……
她在吻着風間澈嗎?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背上的重量消失了,她全身還動彈不得?
為什麼她竟然還會注意到風間澈的臉上染上了兩朵不尋常的紅暈?
東寺浩雪漸漸停住了尖叫,她開始奇怪,為什麼她都離開這麼長時間了,明姐姐和風間哥哥還倒在地上繼續親吻呢?
牧野哥哥怎麼辦呢?
她小心翼翼地回頭瞅了瞅牧野流冰……
哇,他的臉陰沉得好可怕!
在怪異的靜寂中,牧野流冰終於動了。
他衝上去一把將明曉溪揪起來,然後用他的衣袖大力地擦她的嘴唇。
他用的力量那麼大,好象要把風間澈給她的那個吻徹底擦掉!
他用的力量那麼大,沒幾秒鐘,明曉溪的嘴唇就紅腫得老高了!
明曉溪覺得很痛,而且很委屈,她的眼淚開始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站起身來的風間澈眉頭緊皺:"牧野流冰!"
"閉嘴!"牧野流冰痛喝一聲,擦拭明曉溪嘴唇的動作更加重了。
東寺浩男大吼:"夠了!"
牧野流冰連"閉嘴"也懶得講了。
東寺浩雪嚇得抽泣起來:"牧野哥哥,你放過明姐姐吧,不關她的事,都怨我……"
東寺水月也不贊同地喊道:"流冰,快停手!你弄傷曉溪了!"
牧野流冰用力擦着明曉溪的嘴唇,直到她嬌弱的嘴唇被擦掉了一層皮,直到她的嘴唇開始滲出絲絲鮮血……
牧野流冰喃喃地自問自答:"乾淨了嗎?應該可以了。"
說完,他俯身輕輕在她受傷的雙唇上印上一個烙印一般的吻,用沙啞但清晰的聲音宣告:
"你是我的,只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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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好好的聖誕前夜就這樣被破壞了。
大雪中,委屈的明曉溪跟着牧野流冰一步一滑地往家走。不聽她的解釋,不管大家的心情,牧野流冰拉着她就離開了東寺家,把眾人勸阻的聲音全都拋在腦後,連東寺媽媽要讓司機送他們的好意,都被他冷冰冰地拒絕了。
明曉溪覺得自己的嘴唇好痛,而不斷滑下的淚水沾在它上面,更讓她有種鑽心的酸楚。不爭氣的眼淚迷濛了她的視線,她看不清楚腳下的路。而倔強的個性又使她不願意請求牧野流冰放慢腳步。
"啪!!"
她狠狠地摔倒在了雪地上!
一隻手出現在她面前:"起來。"
明曉溪不理會那隻手的存在,努力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從雪地上站起來。
她用兩隻手撐在地上,搖搖晃晃地起身,但顫抖的雙腿出賣了她,她"啪"地一聲,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那隻手揪住她的胳膊:"起來!"
明曉溪感到一陣難以抑制的怒火攻上她的心頭。她奮力掰走胳膊上的那隻手,大喊:"放開我!你放開我!!"
牧野流冰憤怒地大喊:"明曉溪!"
明曉溪坐在地上倔強地仰起下巴:"怎麼樣!你想把我怎麼樣?!"
"明曉溪……"牧野流冰痛苦地閉上眼睛。
明曉溪的憤怒象萬頃洪水決堤而出,一發不可收拾:"牧野流冰!我討厭你!你為什麼要那樣做?!我討厭你!"
"我做了什麼?"牧野流冰的聲音很低很沙啞。
"你做了什麼?!"明曉溪發泄地吼叫:"你把一切都破壞了!你破壞了東寺媽媽精心準備的聚會!你破壞了今天晚上原本那麼好的氣氛!你破壞了所有人的心情!你破壞了我和風間學長的關係!以後讓我怎麼去見他?!我討厭你!"
牧野流冰睜開眼睛:"這全都怪我嗎?你……"
全是他的錯嗎?
明曉溪傷心地握住地上冰冷的雪:"是。不全怪你。是我……是我搞砸了所有的事情……可是,"冰雪迅速地在她火熱的掌心融化:"可是,這一切都是無心的,是一個意外呀!原本可以將它化解的,原本可以讓所有的人都忘掉的!但是你,你為什麼要讓已經很糟的事情變得更糟呢?你為什麼要讓一個意外變成一個不可收拾的局面呢?"
她站起身來,直視着他的眼睛:"你就象一個小孩兒,我就象你的一個布娃娃。布娃娃是你的,誰也不許動。如果有人不小心碰到了她,你就會嫌她臟!你就會發怒!你要把她洗乾淨,別人的痕迹一點也不許留下來,哪怕會把這個布娃娃洗掉一層皮!誰叫那個布娃娃是屬於你的?!"
"可是!牧野流冰!我不是屬於你的!"明曉溪一直看到他的眼底:"即使我喜歡你,我也不是你的!你沒有權利象剛才那樣對待我!"
"難道你讓我見到風間澈吻你的唇,卻一點也不在意嗎?"牧野流冰眼神古怪地問道。
明曉溪依然凝視着他:"牧野流冰,你難道沒有看出來,我和風間學長的嘴唇相碰純粹是個意外嗎?"
"你敢告訴我,風間澈和你的那個吻,一點意義也沒有嗎?"
明曉溪失笑:"你把它叫做吻嗎?如果只是碰到嘴唇就是吻,那我天天和杯子接吻,和麵包接吻,和筷子接吻,睡覺的時候還和被子接吻……你怎麼都無動於衷呢?"
"你在狡辯。"
"那好,牧野流冰,我不狡辯。"
明曉溪面容一斂,神情認真:"你認為只要嘴唇碰到嘴唇就是接吻嗎?你認為接吻不需要有感情在裏面嗎?你認為接吻純粹是一個物理過程嗎?如果你認為是這樣,那我無話可說。"
牧野流冰的面容漸漸恢復了平靜,他的眼睛從陰鬱中一點一點澄凈。
"我做錯了嗎?"他問她。
"你做錯了。"明曉溪肯定地回答他:"不過……事情的一開始是我做錯了。我錯得很離譜,真是自作自受。是我把一切搞砸了。但是你的反應好象火上澆油,將挽回的最後一點機會也燒沒了。"
"……"牧野流冰沒有說話。
明曉溪很輕地嘆口氣:"算了,對你發了通脾氣,我也冷靜下來了。其實說實話,如果是我見到一個女孩跟你接吻,我也會很生氣很生氣,說不定還會氣得瘋掉。但是,我會強忍着逼自己去問一下原因,而不會象你一樣想都不想就採用暴力。"
"……"
明曉溪的聲音放柔和了:"你的暴力會讓很多人傷心。就象風間學長,你和他從小認識,他是那種會佔女孩子便宜的人嗎?事情變成這樣,我們再見到風間學長,會多麼尷尬。還有我,我是一個很隨便的女孩子嗎?你把我的嘴唇擦傷成這個樣子,我要怎麼去學校呢?"
"閉嘴,你真是個羅里羅嗦的女人……"
牧野流冰輕輕抱住她:"我最討厭象你這樣話多的女人了。"
明曉溪僵了一下,但還是由着他抱住了自己。
牧野流冰終於緊緊抱住了她,耳語一般地輕聲道:"澈……我會去向他道歉的。至於你……我不會向你道歉,誰叫你自己不小心,居然會發生那樣的意外……你要保證,以後都不會再出現這樣的事情了……"
明曉溪提起手臂也抱住了他:"我答應你,以後盡量避免發生這樣的事……可你也要答應我,不要那麼衝動,很多事情可以有更好的解決方法,不要把能解決的問題變成一個死結……"
雪,還在不停地下……
雪地上的兩個人緊緊擁抱在一起。他們擁抱得那麼緊密,好象他們的心已經貼在了一起,沒有縫隙……
雪花在他們身邊一直一直飛舞……
依偎在牧野流冰溫暖的懷抱中的明曉溪,不知過了多久,才想起她還有一件很重要的的事情差點忘了。
她掙扎地讓他鬆開自己,從貼身的口袋裏摸出一個非常小巧精緻的包紮漂亮的小盒子,舉到他的面前:"送你。"
"什麼東西?"牧野流冰接過來。
"聖誕禮物。"她的臉有些羞紅。
在牧野流冰修長的手指間,一條項鏈發出流動的細碎的光芒……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項墜是一個雪花造型的水晶。那麼晶瑩剔透,那麼細緻柔美,映襯着地上皚皚的白雪,好象一個有生命的精靈,綻放出有靈氣的神采……
"它是不是很象你的眼睛?"明曉溪輕聲說。
"我的眼睛?"
"對呀,我覺得它就象你的眼睛一樣清澈,透明,美麗……"
牧野流冰輕輕一笑,將項鏈放回到她的手中。
"你不喜歡?"明曉溪很失望。
牧野流冰但笑不語。他從自己的頸間取下一條項鏈,那是一條十字架吊墜的項鏈,十字架上密密麻麻鑲滿了璀璨的碎鑽。
"這條鏈子是媽媽留給我的,我送給你。"
明曉溪慌忙搖頭:"不行,你那條太名貴了,我不要。"
牧野流冰不容她拒絕地將項鏈戴在她脖子上:"不許拿下來,你要一直帶着。"
明曉溪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她把自己手裏的水晶項鏈也掛在了他的脖子上:"你可以不再戴它……當你不再喜歡我的時候……"
"壞丫頭,真會給我找麻煩……那豈非讓我從現在開始每分每秒都戴着它?而且,我還會整天擔心它會不會自己掉下來……"
牧野流冰捏着她的鼻子,笑得比他胸前的水晶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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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聖誕節,終於沒有變糟,似乎還象明曉溪期待中的一樣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