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楚塵山莊 第三十五章
這真是一個很戲劇化的轉變啊！
此刻我的腦海里就只剩下一個念頭——完了！前功盡棄了！！
我滿腦黑線這最不想引人注意的我——此刻卻成了眾人關注的焦點真是欲哭無淚啊！
“韓兄似乎有些越禮了？”金亦宣的聲音依然如春風般清朗可他看着韓俊啟的眼神卻是何等的高深莫測難以捉摸嘴角含着的那抹笑更是奇怪得讓人望之生寒。
忘塵站在我的左側緊抿着嘴唇冷冽清朗的眼眸緊緊地盯着韓俊啟一瞬不瞬。
“金兄凌兄。”韓俊啟瞥了金亦宣緊緊環在我腰間的手一眼眸中暗暗地掠過一抹痛意他輕扯了嘴角淡淡地笑了笑“若是你們這麼久沒有見到她你們會怎麼做？我想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金亦宣的身軀猛地一頓隨即擁着我腰間的手又緊了緊彷彿要把我溶進他的身子。沉默了半晌他忽然說道：“她……不是你要找的人！”
韓俊啟的眼底深處閃着桀驁不馴的光形狀優美的唇邊正勾着略帶嘲諷的笑意淡淡道：“或許是或許不是。”
怪了！真怪！……我雙眼望望這個又瞅瞅那個金亦宣自然知道我是誰而韓俊啟也已經知道我是凌雪兒了那他們這個“是與不是”到底在說什麼呢？真是……若得我一頭霧水莫名其妙！
“宣哥哥！……”一個溫柔甜美卻不帶任何溫度的聲音傳來。
我立刻回過神來看向左前方的人果然是她！錦靈公主！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看到這個女子我就知道……麻煩來了。
她的目光如利刃射來夾帶着絲絲的敵意還有……警告的意味。爾後她漠然地轉向金亦宣一臉柔情地嬌笑道：“宣哥哥她是誰？”她指着我。
這當兒我才憶起了先前的那一幕心裏忽然有什麼賭的慌。我輕咬了下嘴唇暗暗使力掙脫了金亦宣的懷抱。
“蝶兒。”金亦宣的聲音有些慌亂他猛地扯住了我的手腕。
我用力地掙扎不僅沒有掙開反倒被他捏得更緊。
好痛！我倔強地咬着下唇不回頭也不吭聲。
忘塵見我異樣的神色先是一怔隨即急忙拂開金亦宣的手一把將我扯入懷中心痛地說道：“雪兒你的手怎麼樣了？”
“沒什麼。”我淡淡地道急忙把右手往身後一躲。
忘塵一把抓過我的右手撩開我的袖子卻見那道明顯的紅印和有些紅腫的手腕。
“蝶兒！！”
“雪兒！！”
“蝶兒！！”
“小姐！！”
金亦宣韓俊啟楚廷英和啊竹齊齊驚呼同時竄到我的面前。
金亦宣緊抿着薄唇滿臉的悔意和心痛。
韓俊啟咬着唇緊緊地盯着我的手不放眼中有怒意有傷痛。
楚廷英本來就知道他們是為了她而來所以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但當他看到那紅紅的手腕也終於忍不住沖了過去眼中滿是自責和心痛的神情。
啊竹有些惱恨地看了看金亦宣和錦靈公主然後回頭心痛地望着我。
此刻整個現場都靜了下來時間彷彿就在這一刻停止了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這奇怪的一幕一個醜女居然引來了當今四大絕世男子的關注大家都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了。
看到人們目瞪口呆的樣子我“噗哧”一聲笑了起來“你們五個人幹嘛？一點小傷而已用的着這麼大驚小怪嗎？”
“疼嗎？”金亦宣用手掌輕輕地揉着我的手腕歉意道：“對不起蝶兒我……太不注意了。”
我連忙抽回手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嗔道：“廢話你只顧着你的錦靈公主了哪還記得我。”這語氣怎麼連我自己聽着都有些酸啊？
金亦宣“呵呵”笑了起來“蝶兒我可以把這看成是……吃醋嗎？”
我翻翻白眼這也值得他高興嗎？的確我承認我剛剛是在吃醋那又如何？
金亦宣的手剛想放在我的肩上就被另外三個人給拂開了其實應該說是一個人只是忘塵韓俊啟楚廷英都伸出手來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擋住了他的手。
“蝶兒。”金亦宣溢滿柔情的眼眸緊緊地望着我語氣溫柔而真誠“有些事情我現在確實不想讓你知道但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一定能把它圓滿解決的！”
正想答話忽然一個陰影夾帶着濃濃的怨氣鋪天蓋地地向我墜了下來由小到大卻在半空硬生生停住。
同時環在我腰間的手猛然收緊抬眼望去只見忘塵的眼睛有些危險的眯了起來冰冷地注視着錦靈公主眼中的殺意一閃而過。
“不要亂來。”我低聲說著反手緊緊握住他的手貼着掌心的薄繭十指相扣。
回過頭我冷冷地一笑看着錦靈公主的玉腕被韓俊啟穩穩地抓在手中挑眉道：“怎麼公主殿下想打我嗎？”
呵原本還以為她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姑娘現在看來卻是個刁蠻、潑辣、任性的瘋丫頭。
錦靈公主卻不看我含怒的美目狠狠瞪着韓俊啟“韓俊啟你可知這是以下犯上我可以稟告父皇殺你的頭。”
殺頭？我心中一驚想起了這是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社會公主的一句話的確可以殺人。怎麼辦呢？我咬咬唇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韓俊啟為我送命！
我的目光轉向韓俊啟卻見他依舊一臉笑容看不出來他心中的變化他鬆開錦靈公主的手轉頭迎上我有些擔憂的目光眼睛一亮笑意更甚彷彿在說：“雪兒你也會擔心我嗎？”
我嘴角輕輕一勾流露出一抹最真實最友善的笑容。
這當兒金亦宣嚴肅、冷漠而沉悶的語聲在我頭頂響起“錦靈你怎麼能隨意亂打人？而且還遷怒於他人。”
他人？……韓俊啟吧！呵呵聽這口氣……好像吃醋了？我抬起頭看向金亦宣果見他一臉的陰寒。
我“噗哧”一聲笑了起來將臉貼在忘塵的胸口。我承認剛才我也是因為吃醋而陰着一張臉跟金亦宣生氣想着想着不由得笑得更歡了。
我在心裏暗嘆：戀愛中的人啊就是容易患得患失！
錦靈公主的身子猛地一顫宣哥哥從來沒有用這種冰冷的語氣跟她說過話從來沒有！可是現在他卻為了這個醜丫頭這樣對她她好恨！她好怨！
可當她現宣哥哥陰寒的臉並不是針對她時她忽然笑了宣哥哥終於看清楚了這個妖女的真面目了——水性楊花、不知廉恥！
她輕蔑地看了我一眼眼中滿是不屑、嘲諷和鄙夷爾後目光轉向金亦宣已然是一臉的柔情和痴戀“宣哥哥靈兒知錯了你不要生氣嘛靈兒只是跟韓公子開玩笑的又怎麼會真的治他的罪呢？是吧韓公子？”她朝韓俊啟燦爛地一笑。
韓俊啟劍眉微微一挑揚起嘴角輕笑他說語氣不冷不熱不卑不亢略帶一絲嘲諷“哦？能取悅公主那這還真是韓某的榮幸。”
錦靈公主頓時一愣面色有些不悅她咬了咬唇冷冷地看了韓俊啟一眼垂下頭掩去了眼中的所有的情緒。半晌再次抬頭她的眸光已是溫柔如水“宣哥哥你還沒有跟我介紹這位姑娘呢？”她又指了指我。
我笑了笑欠身道：“楚蝶依見過錦靈公主。”
“姓楚？”錦靈公主的嘴角緩緩勾了起來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那就是楚公子你的妹妹了？”她瞟了楚廷英一眼楚廷英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隨即她的笑意更濃了“咦？我聽說楚塵山莊的人個個能文能武琴棋書畫更是不在話下今日正是百花盛會而此刻又正好在比試歌賦不如楚姑娘就為我們彈奏一曲助興如何？”
她站在我們的面前施展着她的無限風情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是那麼的恰到好處讓人覺得她真的是在誠心邀請我。
呵可她卻加重了彈奏一曲那幾個字的音量讓我知道她在心裏早已看輕了我認定我是一個不懂琴藝、庸俗無知的女子她想給我一個下馬威等着看我出醜。
好吧既然她對我的琴藝這麼感興趣那我也不能讓她失望……不是嗎？
我微微一笑道：“助興啊公主殿下蝶依才疏學淺的確不敢在這麼多才子佳人的面前班門弄斧但也不好辜負公主的期待所以只能獻醜了。”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覬覦我的宣也就罷了可偏偏還要裝着活潑無辜的樣子嘴裏說的話卻夾棍帶刺那就不要怪我讓她難堪了！
聽了我的話忘塵拽着我的手驀地又緊了緊透着不安和擔憂抬眼四望果見金亦宣韓俊啟楚廷英和啊竹都是一臉擔憂和不安的神情。
呵呵有點失望！韓俊啟和楚廷英就算了但其他三個都跟我相處這麼久的人居然對我沒有信心難道他們不知道我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戰嗎？唉是他們了解我太少還是我隱藏得太好？
與此同時錦靈公主的表情明顯一愣可只是瞬間她又換上了一臉的不屑和鄙視地笑容輕輕挑了挑眉道：“那就請吧！”
眾多敵視、嘲笑、幸災落禍的目光都紛紛向我射來那些陌生的女子尤其是薛惜琴南宮雨蝶和樓冰雁居然還有洛雲環我與她們並無過節她們這目光只怕一是為了奉承錦靈公主二是為了我身邊的這四個禍水的男子。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轉頭對着台上的衛祁文大方一笑“太子殿下請問現在是不是輪到蔣姑娘了？”我看見蔣琉璃坐在舞台中央手裏抱着琵琶。
衛祁文神色複雜地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說道：“不錯。”
我笑笑“謝謝！那麼還是請蔣姑娘先吧畢竟比賽比較重要！蔣姑娘您認為呢？”
蔣琉璃輕輕一笑“好！那我就為大家獻上一曲《彈琴》。”
只見蔣琉璃的芊芊玉指拂上琴弦隨即一陣悠揚的旋律和一聲婉轉的歌聲同時傳來頓時將人的心情拉入了樂聲中：泠泠七弦上靜聽松風寒。
古調雖自愛今人多不彈。
整曲子加起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卻讓人覺得聲聲入耳深入人心。
一曲完畢后鼓掌聲和叫好聲綿綿不斷。
我暗嘆：蔣琉璃的心思一目了然她借詠古調的冷落不為世人所重視來感慨自己孤高自賞不同凡俗知音難尋的情操。
演奏中她的眸光時不時地偷瞟向太子衛祁文明明在意的是衛祁文卻又故意強調是在尋知音擺出不貪慕富貴的心思。
只怕蔣琉璃此次來參加百花盛會的目的就是為了他——衛祁文。所以這一曲下來就算以後成了衛祁文的妃子也不會落得一個有意高攀的樣子。即便不成也是曲未得知音而已。
“楚姑娘到你了。”錦靈公主輕蔑的語聲打斷了我的沉思。
我笑笑向衛祁文道：“我不上台可否請太子殿下吩咐一聲把古箏拿到我這裏來。”上台就要進宮我沒有忘記。
衛祁文若有所思地望了我一會兒點了點頭命人去取了出來。
琴搬了過來下人們正要幫我準備矮几和凳子我示意不用便把琴接了過來。
現場一陣怪異的沉默。
我撇撇嘴都等着看戲嗎？那我怎麼能讓大家失望呢？
我撩起群擺不顧眾人驚詫的目光席地便坐了下來。
目光掃過凝視着我的所有人十指輕撥一陣優揚悅耳的樂聲從我指間流瀉出來。
前奏過後我淡淡地吟唱：拈朵微笑的花想一番人世變換到頭來輸贏有何妨日與月互消長富與貴難久長今早的容顏老於昨晚眉間放一字寬看一段人間風光誰不是把悲喜在嘗海連天走不完恩怨難計算昨日非今日該忘浪滔滔人渺渺青春鳥飛去了縱然是千古風流浪里搖風瀟瀟人渺渺快意刀山中草愛恨的百般滋味隨風搖眉間放一字寬看一段人間風光誰不是把悲喜在嘗海連天走不完恩怨難計算昨日非今日該忘
琴聲悠遠歌音裊裊！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這個奇貌不揚的少女震驚了！淡淡的笑容自信的神態青春的光彩以及快意人生的歌聲。
此刻錦靈公主很後悔真的很後悔！是她讓所有人看到少女震撼人心的一面；是她讓所有人看到了這道燦爛的光芒。
她看着金亦宣深情款款凝視着少女眼神是那樣的溫柔、那樣的幸福。她忽然間感到自己的心一陣陣抽痛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她的宣哥哥是真心喜歡眼前這個醜陋的少女的。
我十指輕撥留着淡淡笑意的眼眸掃過在場所有的人。他們一個個映入我眼帘那些譏笑、疑惑、鄙夷、仇恨都被驚異的目光所代替。
我知道我成功了但我也知道我的麻煩越來越多了。
尤其是白玉笙他看我的目光深不可測令人難以捉摸想必他已經看出我先前是在跟他演戲像他這樣自負的人是不允許失敗和愚弄的所以……這個人我已經招惹上了。
曲調一轉我收回目光繼續吟唱：浪滔滔人渺渺青春鳥飛去了縱然是千古風流浪里搖風瀟瀟人渺渺快意刀山中草愛恨的百般滋味隨風搖眉間放一字寬看一段人間風光誰不是把悲喜在嘗海連天走不完恩怨難計算昨日非今日該忘
倆倆相忘讓今日的種種也隨之一起煙消雲散吧。
最後幾個音符緩緩的落下一曲終了。
周圍一片出奇的寂靜一片深深的沉默沒有半點聲響。
我起身望着身邊這幾個呆掉的人笑得有些興味真是的認識我這麼久還有必要作出這種表情嗎？太長時間沒有彈了我彈得並不是很好只是歌詞與眾不同罷了何況金亦宣和忘塵都有聽我唱過歌呢？不至於有這麼大的震撼吧？
“啪啪啪……好一句愛恨的百般滋味隨風搖！好一句昨日非今日該忘！”一陣溫潤悅耳的語聲傳來我朝聲處看去是衛祁文他的眼中滿是不留痕迹的欣賞“本王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獨特的曲子這麼獨特的歌詞楚姑娘還真是深藏不露。”
眾人被他的聲音驚動也跟着鼓掌稱讚：什麼繞樑三日什麼此曲只因天上有……
可惜我都不需要。
我挑眉對着衛祁文欠身道：“太子殿下天色也已不早了我等先行告退。”
衛祁文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
我把琴遞給下人對着楚廷英、金亦宣、忘塵和啊竹淡淡道：“我們走吧。”
“宣哥哥……”錦靈公主微微泛紅的雙眼一瞬不瞬地望着金亦宣那眼神滿是委屈、驕傲、希翼、乞求和痴戀“不要走留下來好嗎？”
金亦宣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輕瞥了錦靈公主一眼淡淡地道：“告辭。”
話音剛落卻聽韓俊啟輕喚了我一聲“楚姑娘——”
楚姑娘？呵呵韓俊啟還真聰明！想罷我抬頭迎上他的眸光只見他幽深的黑眸緊緊地盯着我欲言又止我展顏一笑道：“走了再見！”
下一秒只覺腰上一緊我向左移了一步跌進了忘塵的懷裏愕然抬頭卻見忘塵有些陰寒的臉和近乎冷酷的眼神。
我連忙心虛地低下頭吐了吐舌頭暗道：奇怪！我根本沒做什麼事？幹嘛心虛。
忘塵面色不變冷冷地瞥了韓俊啟一眼淡淡道：“走吧。”
他和金亦宣彼此對望了一眼相視一笑點了點頭同時提氣抱上我飛向天空掠上房檐離開了日月閣。
“宣哥哥……”
身後錦靈公主幾近絕望的哭喊聲和眾人的驚嘆、猜疑聲漸漸地消失在耳旁。
怨恨、嫉妒、絕望、疑惑、探究等等等等的目光都隨着我們的離去隨風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