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貧窮的戀人

第五章 貧窮的戀人

“汪!”

唐璜叫了一聲。

“哎呀──”

正想打開家門的八田美雪,看到唐璜后,說:“在這附近很罕見耶。”

然後對唐璜微笑。

“嗚──”

唐璜用它拿手的鼻音,一邊展現它迷人的(?)魅力,一邊挨在八田美雪的腳邊。

“真是的。我總覺得你黏人的方式很色,很像酒醉后色——的歐吉桑。你也是中年人嗎?”

八田美雪蹲下去,撫摸唐璜的頭。“好可愛哦……”

當美雪把臉挨近之後,唐璜不屑地往旁邊看。美雪看起來很傷心。

“有酒臭味嗎?這也沒辦法。我就是做這種工作的。我也不是自己喜歡做──”

傳來腳步聲,在街燈的照明下,出現了人的影子。美雪把臉抬起來。

“你是八田美雪小姐吧。”

亞由美接著說:“我有點事想和你談。”

“可以讓我進去嗎?”

殿永說。

美雪交互地看着他們兩人。

“這條狗,是你的?”

“是我養的狗。倒不如說是我的戀人。它叫唐璜。”

聽了亞由美的話之後,美雪微笑了。

“唐璜啊!真是個好名字。”

然後,打開大門的鑰匙。“請,請進。”

“我殺傷秀美?”

八田美雪一邊端茶給亞由美他們喝,一邊說。

這是一間有六張榻榻米大的樸素公寓,看得出生活也很簡樸。

“說的也對。”

美雪坐在變了顏色的榻榻米上,接著說:“說不定我真的會做,因為喜歡的人被搶走了。我真的很恨她。”

“現實中,中原秀美確實被刺而身負重傷。”殿永說。

“我知道。但不是我乾的。”

美雪搖頭說。

“你還喜歡木村嗎?”

對於亞由美的詢問,美雪的眼睛往下瞧。

“是啊!我算是那種喜歡上對方,就會變得很固執的類型。可能是因為我是鄉下人的關係吧。”

“那木村呢?”

“他對我已經膩了,覺得我很煩。這一點我也很清楚……可是,我就是無法死心。”

“也就是說,你沒有刺傷中原秀美是不是?”

“是的,那個時間我在工作。請去查查看。”

“你在從事什麼工作?”

“很多。我想那一天,應該是做清潔公司的工作沒錯。”

“去大樓或哪裏打掃嗎?”

“是的。一個禮拜三次。除此之外,還有當女服務生等等。”

“你平常都這個時間回來嗎?”

亞由美問道。

時間已經是半夜一點多了。

“是的。晚上總是工作到十二點……”

“什麼工作?”

“這個嘛──酒家。像“地下酒家”之類的。讓喝醉的男人,摸腳或摸屁股。像是這麼粗的腿,也有些想摸的逐臭之夫。”

美雪笑着說。

總覺得她笑得很悲哀。

“你做那麼多工作……你不回家嗎?”

“我沒有寄錢回去的話,家裏就無法生活了。我家,家境很貧困……”

雖然她說得很平淡,但是同時也流露出深度的疲勞。

“那麼──即使你沒有和木村交往,也打算一直待在這裏嗎?”

“是的,因為東京的工作機會還是比較多。”

不分晝夜,只顧一心一意地工作,在這時候,只要聽到些溫柔的話語,就對那個男人熱衷也無可厚非吧?!

亞由美心想,木村也真會造孽。

殿永抄下那家清潔公司的聯絡處之後,站起來,說:“打攪了。”

“請問──秀美小姐的情況怎麼樣了?”

“嗯,雖然是重傷,不過總算保住了一條命。”

“她脫險啦!謝天謝地。”

美雪微笑,說:“木村先生啊,身邊沒有人的話是不行的。他黏他父親黏得緊緊的。”

亞由美和殿永走到玄關之後,跟隨在後的唐璜,不知道想到什麼,刷地一下轉過身去,迅速地回到剛才的地方。

“忘了什麼了嗎?”

美雪說完,蹲下去之後,唐璜伸出舌頭舔了美雪的臉頰。

“哇,謝謝!”

美雪笑得很開心的樣子。

“汪!”

唐璜叫這一聲,似乎意味着不客氣!

“有各式各樣的人耶。”

亞由美一邊和殿永一起走在夜晚的路上,一邊說:“像我根本就是為所欲為。”

“你說的真對。”

殿永點頭,說:“如果,是那個八田美雪刺傷中原秀美的話,就非逮捕她不可了。要是她被逮捕的話,靠她寄錢回去的雙親該怎麼辦呢……一考慮到這麼多,就會覺得,這份工作也不輕鬆。”

“說的也是。”

亞由美罕見的沉默下來,慢慢地走去了。

“哎呀,亞由美。”

聽到這樣的聲音回頭之後,看到裕子就站在那裏,亞由美嚇一大跳。

“裕子!你來做什麼呀?”

這裏是醫院。

被刺傷的中原秀美在這裏住院。去拜訪八田美雪的公寓之後,隔天,亞由美前來探望病況。

“我──是來探望中原秀美的。”

裕子把拿在手上的花束稍微拿高給她看。

“我也是。”

亞由美也給她看了花束,說:“那,我們一起去吧。”

兩個人一起走進醫院的玄關。

那裏正好是門診患者的候診室,擠滿了男女老幼的病患,幾乎連坐的位置都沒有了。穿過那裏之後,兩個人終於到達安靜的走廊。

“到這種地方來的話,就不禁會慶幸自己是健康的。”

亞由美接著說:“雖然平常都覺得健康是很正常的。”

“說的也是。”

裕子也點頭,說:“我也是很幸福的。不管人家怎麼恨我,我都還有和男在。”

“不要在這種地方談你的風流韻事。”

亞由美笑着說。

然後,忽然發現:

“這麼說來,裕子,你知道-?中原秀美是──”

“聽說她是聖美小姐的妹妹是不是?是的,我是聽和男說的。”

聽大內說的?亞由美總覺得有點奇怪。

秀美被剌傷的時候,大內什麼也沒說。所以,亞由美一直以為大內不知道秀美的事……

“這樣子啊。”

“亞由美為什麼會知道呢?”

被問之後,這回換亞由美突然無法回答。也不方便說是請殿永調查的。

“我說你啊,你不知道我亞由美是順風耳嗎?哈哈哈……”

總覺得她引用的是電視裏古裝劇的台詞。

“這樣啊!那麼,原來只有我不知道啊。”

“大內先生說他從以前就知道了嗎?”

“他說他總覺得那個女孩長得很像聖美小姐。不過,這回她被殺傷不是嗎?他說是事後有人在談論,他才好不容易想起來的。”

“唔──”

總讓人覺得好象說得很勉強……

“啊,應該是那附近的病房吧。”

“說不定是拒絕面會。聽說她還沒有恢復意識。”

在插有“中原秀美”名牌的病房門上,掛着“拒絕面會”的牌子。

“抱歉,請問一下。”

亞由美叫住正好經過的護士。“我們是中原小姐的朋友,可以幫我們把這些花放到裏面去嗎?”

“哎呀,你們兩個都是啊?那麼,你們進去沒關係,裏面也有花瓶。”

護士爽快地說了之後,幫她們開了門。

“不好意思。”

亞由美她們道謝后,就進裏面去了。

“哎呀,有人送花來耶!”

護士看到放在秀美睡的床旁邊的花這麼說之後:“天啊!這是誰幹的好事?!”

她不禁大叫。

亞由美和裕子就近看了之後,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放在那個籃子裏的花,綁着黑色和白色的緞帶!

“真是過分!”

正當護士很生氣地想把花收拾掉。

“請等一下!”

亞由美阻止她。“好象有卡片夾在緞帶裏面。”

拿到手上看之後,上面寫着:你安眠吧,八田美雪。

“好狠的人!”

從亞由美那裏,聽說了八田美雪的事之後,裕子臉色一變,發起怒來,說:“即使是情敵也不能這樣子呀!”

“等等,你冷靜下來!”

亞由美把裕子帶到走廊,說:“這一定不是八田美雪做的。”

“可是──”

“你想想,一般人會那麼故意地把自己的名字寫上去嗎?太奇怪了!”

“說的也對。”

“再說,我想她不會為了那種事而浪費錢的。那束花也不便宜哦。”

“那麼,是誰……”

“不知道──說不定是刺傷秀美小姐的犯人。”

亞由美這麼說:“想想看嘛,這好象是故意給我們線索似的。”

說了之後點點頭。

亞由美打電話給殿永,告訴他花的事之後──

“我馬上派人過去拿。”

殿永立刻說:“從花店開始查吧。卡片上的字留有筆跡。哇,這真是太感謝了!”

“那麼,我就在這裏等。”

亞由美掛斷電話,回到中原秀美的病房那邊之後,發現裕子很難為情地拿着那束花站在那裏。

“好討厭。拿着這種綁着黑白緞帶的花。經過的人,大家都用異樣的眼光看了我才走。”

“對不起,對不起。”

亞由美笑着說:“你幹嘛站在這麼顯眼的地方呢!”

不過,裕子這個人,就是這樣的個性。只會照人家吩咐的去做。應該說是老實呢,還是不會變通呢……

兩人走到放有沙發,有點凹進去的休息區坐下。

“不過,秀美小姐能脫險真令人慶幸。”裕子說。

“是啊。”

“喂,我有個想法。”

“什麼事?”

“和男為什麼沒有來探望呢?”

“天曉得……即使他知道,也不是直接知道的……”

“聽說拍我們照片的攝影師,從大樓掉下來摔死了,是不是?很抱歉,我不太會同情他。”

“又有何妨呢?你不必在意。”

“我啊,也差點被殺死!”

“哦。”

亞由美隔了一會兒,說:“剛才,你說什麼?”

“昨晚,我在公園等和男來,結果,從長椅後面的草叢裏,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聽了裕子的話之後,亞由美大吃一驚。

“你為什麼沒說呢!”

“因為,又不是被殺死了……”

裕子從容不迫地說。

“那麼,你要等被殺之後,才打算拜託對方說:“抱歉,我很痛,可不可以不要殺我呢?”是不是?”

“你太誇張了!”

“簡直不象話!那麼,我又得去通知殿永先生了。”

亞由美又急忙跑去打電話了。

“你看,那個人!”

神田聰子聽坐在旁邊的女孩說了之後,把頭抬起來,說:

“咦?”

聰子難得進入小酒店,也有點喝醉了,頭腦迷迷糊糊的。

同一個研習會的五、六個同學正在熱鬧地吃吃喝喝。

“有哪位明星在這裏嗎?”

聰子回頭說。

“不是啦。是那個,他不就是那個《愛與淚的日子》嗎?”

“他在我們大學的研究所對不對?我原本不知道。”

“可是,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男人。”

“是嗎?我倒是滿欣賞那型的。”

她們正擅自議論着這樣的話題。

聰子回頭,發覺原來如此,大內和男一個人孤伶伶的在喝酒。看來似乎很苦悶的樣子。

聰子心想:他今晚沒有和須田裕子在一起呀?

“他好象一個人。會不會是被甩了?”

“因為被拍照會造成困擾,所以才不接近的吧。”

“可是,那股熱潮的時候,他應該賺了不少才對。”

“就是啊。書的版稅,聽說他拿了一半,真是不得了。”

“不過,他看起來好象不是很有錢嘛。”

因為說的凈是些不負責任的話,所以聰子笑了。

“那麼,你去跟他打聲招呼好不好?”

其中一個人建議。

“不要啦。你不是喜歡他嗎?那你去試試看嘛。”

“可是──他和可愛的女孩在一起的話,會被拍照的!”

“虧你說得出口!”

說完后,笑得嘻嘻哈哈的。

“要不要我去跟他打聲招呼?”

因為是聰子說的,所以其它的每個人都嚇得目瞪口呆。

“聰子──你正不正常?”

“好失禮哦。”

聰子板起臉孔,說:“我又不是討厭男人!”

平常很文靜的聰子會說出這種話,果然是因為酒精的關係吧。

“那,你就試試看嘛。讓我們瞧瞧你的本事吧。”

“沒問題。”

雖然聰子心想:玩笑會不會開得有點過分?但事到如今,找不到台階下,只好站起來,以輕微搖晃的腳步,往大內那邊走去了。

拉出椅子,坐在他的隔壁。大內直眨眼看着聰子。

“哎呀,你是──”

“你記得嗎?去年的聖誕晚會……”

“記得,當時我好象被你甩得很乾脆。”

“因為當時我不太有興緻。”

聰子接著說:“今天就你一個人嗎?”

“嗯。啊,對了,你是那個,臘腸狗的飼主的朋友對不對?”

聰子聽到這句話之後,心想,想必亞由美一定會傷心死的。不過唐璜或許會很高興。

“你也滿命苦的嘛。”

聰子故意說得嘻皮笑臉。不管怎麼說,其它女孩都在注視他們。

“嗯,已經沒有人會過來找我說話了。”

大內苦笑地說。

“你曾經說過,你太受歡迎而讓你傷腦筋之類的話。”

“當時我喝醉了。你就饒了我吧。”

大內滿臉通紅──他的這種表情,相當可愛。

聰子說:“怎麼樣?願不願意陪我喝一杯?”

“好啊──那,我們換個地方吧。”

“在這裏不行嗎?”

“這裏有許多人認識我。如果事後被謠傳些什麼,我也會傷腦筋的。”

聰子心想,這也許滿有趣的。光是聰子若無其事地跟他打招呼說話,想必大家都已經很驚訝了。這下子,要是兩個人很快地離開店,走掉的話……

“好啊。那,我們去別的地方吧。”

聰子說。

聰子的朋友們目瞪口呆地目送聰子和大內一起快速地離開店。

“好厲害!我要對她另眼相看了。”

“聰子竟然……”

大家面面相覷。

這時候──亞由美正好進來。

“哎呀,亞由美。在這裏!”

其中有一個人揮手。

“嗨。”

亞由美走過來,看過大家的臉孔之後,說:“奇怪,聰子不在嗎?”

“剛剛她才離開。”

“什麼,我是聽說她在這裏才來的。”

亞由美聳聳肩膀。

“令人意外的是──你猜她和誰一起走了?”

“我哪知道啊!”

“是《愛與淚的日子》。”

“耶?”

亞由美直眨眼,說:“和大內先生在一起?怎麼可能!”

“正如你說的“怎麼可能”,我們也嚇一大跳。對不對啊,各位?”

大家嗯、嗯地頻頻點頭。亞由美聽了之後說:

“那麼,是聰子過去跟他說話,兩個人一起出去的嗎?他們說要去哪裏呢?”

“我們哪知道那麼多。總之,只有他們兩個人。”

“對不起。我臨時有急事──”

亞由美衝出小酒店。

聰子這傢伙!她偶爾才喝酒,所以一定干不出什麼正經事的。

可是──儘管他們剛剛才離開,連去處都不知道的話,就……

亞由美憑着直覺,快步地走在夜晚的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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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給新娘的搖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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