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海客(1)
“我說了我是前輩么?”谷縝笑道,“你自己要叫,我有什麼法子?”
陸漸又氣又急,跌足道:“你這人,你這人……”谷縝手指勾勾,嘻嘻笑道:“乖後生,叫前輩,快叫前輩。”陸漸怒哼一聲,轉身便走,谷縝笑道:“小和尚,你光溜溜的,往哪裏去?”
陸漸聞言驚覺,自己全身赤裸,頭髮盡無,絕似一個赤身裸體的小和尚。不覺面紅耳赤,雙手掩住下身。谷縝哈哈笑道:“當務之急,便是先找一身衣褲。”
陸漸道:“去哪裏找衣褲?”谷縝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自然去地牢找了。”陸漸皺眉道:“才出地牢,又要進去?”谷縝道:“只是出了地牢,沒出獄島,便不算贏。”說到“贏”字,他的眼中銳芒一閃,流露出興奮之色。
待得天色黑盡,兩人潛到地牢入口附近。谷縝拉住陸漸,耳語道:“你不覺奇怪么?這地牢何等緊要,入口處卻一個人都沒有?”
陸漸道:“確是有些古怪。”谷縝道:“這附近必有暗樁。”陸漸奇道:“暗樁?”谷縝道:“便是潛伏在暗處的高手。”
陸漸略一思索,雙手按地,劫力擴散開去,低聲道:“西北方十丈處有四個,東方十丈處有三個,東南方十丈有兩個。”谷縝笑道:“這便是你身為劫奴的異能么?你怎麼做到的?”
陸漸說了。谷縝笑道:“妙極,如今之法,避強擊弱,先活捉東南方那兩個。”兩人躡足繞了一個大圈,到那兩個暗樁附近,那兩人正藏在一塊巨石后,屏息以待。
谷縝運指在陸漸掌心寫道:“我做魚餌,你做漁鉤。”
寫了兩遍,陸漸兀自怔忡,谷縝倏地縱出,躬身躡足,向那二人藏身處急掠而過,足下有意弄出細微聲響。那兩人聽到,驀然起身,一左一右撲向谷縝,眼見得手,卻不防腦後巨力涌至,頓時頭暈眼黑,雙雙昏倒。
谷縝轉身,和陸漸一人一個,將這二人拖到海邊,方笑道:“真有你的。”陸漸怨怪道:“你當真冒失,若我趕不上,豈不糟了?”谷縝笑道:“你若趕不上,我便認栽,只因你若無這個膽識能耐,不但我們出不了這獄島,你也不配做我的合夥之人。”
陸漸奇道:“什麼合夥之人?”
谷縝嘿嘿一笑,答非所問:“先穿衣服再說。”當下扒了一名暗樁的衣褲,穿在身上。陸漸如法炮製。
谷縝道:“陸漸,我要審犯人,你須得答應我,不論我說何話,做何事,你都不許插嘴,也不許當真。”陸漸心中奇怪,隨口答應。
谷縝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陸漸道:“那是自然。”谷縝嘿嘿笑道:“好個君子。”當下點了兩名暗樁穴道,先令一人昏睡,再用海水澆醒另一人。那人懵懂之中,先挨了谷縝兩個嘴巴,方要叫喊,卻被谷縝捂住嘴,厲聲道:“我問一句,你答一句,呆會兒再問你的同夥,若是供詞不符,哼,一處不符,我割你鼻子,兩處不符,我挖你雙眼,三處不符,我把你一寸寸剮了,去喂鯊魚。”
陸漸聽得倒吸一口冷氣,但有言在先,只得緘口靜觀。卻聽谷縝道:“你若答應,就眨眨眼。”
那暗樁被他氣勢所懾,眼睛連眨,谷縝放開他嘴,問道:“外島來內島的給養船隻,何時才來?”那人道:“通常都是午時。”谷縝道:“船有多大?有幾艘?”
那人道:“四人的黃鷂快艦,共有三艘。”谷縝哼了一聲,道:“獄島島主在內島還是外島?”那人道:“島主常在外島,鮮少到內島來。”谷縝冷笑道:“內島自不如外島快活,葉梵這廝依然好逸惡勞,本性難改。”
那人奇道:“你認得葉島主?”谷縝笑道:“何止認得,我還叫他葉叔叔呢。”那人吃驚道:“你,你是?”谷縝笑道:“我叫谷縝。”
那人一呆,失聲道,“你,你不是在……”谷縝截口笑道:“在九幽絕獄是么?可惜,老子神通廣大,已經出來了。”那人駭絕欲呼,谷縝早已出掌,將他打昏。
谷縝又叫醒另一人,連哄帶嚇,同樣問了一遍,核實無誤,足見這兩名暗樁保命第一,決不是悍不畏死之輩。
谷縝將第二人也打昏了,搜索二人隨身物品,尋到兩口短劍,兩塊腰牌,若干飛鏢暗器,還有一些過夜的乾糧、清水,更有一條牛皮索,顯然是捆人之物。
谷縝不覺笑道:“着啊,應有盡有。”用牛皮索捆住兩人雙手雙腳,又用布條封住二人嘴巴,方道:“陸漸,你帶這兩人藏到礁石後面,好生看守。我有要事,去去就來。”說罷拿起一口短劍,逕自去了。
陸漸看守二人,餓了便吃少許乾糧,渴了便喝一點清水,眼望着天光漸白,不覺擔心起來,不知谷縝所說的要事卻是何事?若是孤身偷入地牢,未免太過兇險。又想起谷縝詢問兩名暗樁的話,不由尋思道:“他如此問法,莫不是要奪下運送給養的快艦,逃離海島?”
正自胡思亂想,忽見谷縝持劍回來,容色疲憊,也不多說,吃了些乾糧清水,倒頭便睡。
不一陣,忽聽遠處傳來呼叫聲:“李甲,孫弓。”陸漸一驚,谷縝也醒過來,笑道:“他們發現設下的暗樁不見了。”陸漸見他當此之時,仍是滿不在乎,心中大為驚訝。
那些人齊叫了幾聲,有人大罵道:“這兩個兔崽子,必是偷偷溜回去,找間空牢房偷懶睡覺去了。”另有人也高聲道:“是呀,吹了一晚上的海風,這守夜的暗樁真不是人乾的,這一夜值完,老子要大睡三天。”一行人罵罵咧咧,須臾便去得遠了。
陸漸回頭望去,但見李甲、孫弓已然醒轉,四隻眼睛骨碌碌亂轉,聽得同伴遠去,盡皆流露出恐懼絕望之色。
谷縝拍拍二人臉頰,嘻嘻笑道:“放心,好歹大家也有幾分香火之情,待我逃走時,自然放了你們。”他笑容可掬,那兩人眼中驚懼卻無絲毫減少,彷彿面對鬼怪妖魔一般。
其後間有島卒巡島,四人隨勢轉移,卻也有驚無險。眼見日頭漸高,谷縝忽地低聲歡呼,手指遠處,陸漸舉目望去,但見海面出現三艘黃鷂快艦,向內島飛速駛來。
谷縝望着李甲、孫弓,森然一笑,那二人頓覺毛骨悚然,繼而腦後一震,各挨谷縝一掌,昏了過去。
谷縝打昏兩人,向陸漸低喝道:“快走。”陸漸道:“去奪船嗎?”
“奪個屁。”谷縝拉着陸漸,飛奔到一塊礁石后,在沙里一掏,扯起一個尺許方圓、草莖編成的蓋子,露出黝黑洞口,谷縝喝道:“跳下去。”陸漸遲疑道:“為什麼?”谷縝急道:“下去再說。”
陸漸只得跳下,但覺其內沙土猶濕,竟是一個新挖出的沙窟,頓然明白,谷縝夜裏出去,凌晨方回,正是為挖這個沙窟。但覺谷縝也跳入沙窟,入窟之後,抓了兩把沙,撒在蓋子上,方才小心蓋上,笑道:“洞挖小了點,湊合湊合。”
陸漸忍不住問道:“為何要藏起來?”谷縝笑道:“你以為我問那兩個笨蛋的話,是想奪下運送給養的快艦,逃離內島么?”陸漸道:“難道不是?”
谷縝道:“就算能奪下快艦,那能載幾人的小船,能穿越茫茫大海,返回中土嗎?”陸漸明白過來,搖頭道:“只怕不能。”
谷縝道:“別說船小不能渡海。就算咱們奪下快艦,也只得一艘。到時候外島幾十艘快艦圍追上來,你還逃得了嗎?”
陸漸苦笑道:“逃不了的。”
“那就是了。”谷縝說道,“所以說,運送給養的快艦,我才不奪。若要逃命,須得奪一條戰艦。這艘戰艦不僅要大,還要覆蓋鐵甲,能擋炮擊,抑且載有多門佛郎機火炮,足以擊沉任何追趕船隻。”
陸漸吃驚道:“有這等海船?”谷縝道:“有的,那船我坐過。”陸漸疑惑道:“但你怎麼拿定那艘船會來內島?”
谷縝笑道:“雖不是十拿九穩,但七穩八穩,還是有的。”他頓一頓,又道,“你還記得我跟那個暗樁的對話么?我向他報了真名,對不對?”陸漸道:“不錯,他似乎吃驚得很。”
谷縝嘿嘿一笑,道:“不吃驚才怪,竟有人從九幽絕獄逃出來,抑且這個人還是獄島第一要犯。你說,這會不會驚動獄島島主呢?”
說罷,但聽陸漸久久不語,不覺怪道:“你怎麼不答話?”卻聽陸漸長吐了一口氣,澀聲道:“你是東島第一要犯?到底犯了什麼大罪?”
谷縝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若有人要陷害你,定個罪名還不容易?”陸漸釋然道:“如此說,你是被人陷害的了?”
谷縝道:“這件事我也說不清,這次出去,就是要弄明白。”他這話模稜兩可,陸漸原本以為明白,這一聽,又覺糊塗了,卻聽谷縝道:“我跟暗樁的對話,其實只是一個局。我是故意讓他知道,再通過他的嘴告知眾人:我谷縝不但逃出了九幽絕獄,還有可能混入了運送補給的黃鷂快艦,逃到了外島,伺機奪船遠走。”
陸漸恍然大悟,點頭道:“不錯,想必人人都會如此想。”
谷縝笑道:“如此一來,獄島上下必然要做兩件事:第一便是封鎖海路;第二,就是大肆搜索外島,以防我奪船逃逸。但我根本沒逃,他們若搜不到人,又會怎麼樣呢?”
陸漸沉吟道:“若換了是我,會去九幽絕獄求證,瞧你還在不在?”
“你還不是木魚腦袋呢,”谷縝輕笑道,“不過要開九幽絕獄,只有一個人可以,那就是獄島島主,東島五尊之一,‘不漏海眼’葉梵。”
陸漸駭然道:“又是東島五尊?”谷縝笑道:“不錯,這葉梵不僅是五尊之一,而且五尊之中,數他武功最高,而咱們要做的事,就是奪下他的座船。”
陸漸聽到這裏,不由得呻吟起來。谷縝吃吃笑道:“乖後生,你被九變龍王嚇破膽了吧?”陸漸想到自己叫他前輩之事,惡向膽邊生,使個“諸天相”,將谷縝雙手反擰,恨聲道:“你有多大,再敢叫我後生,哼……”沙窟窄小,谷縝騰挪不開,吃痛道:“君子動口不動手。”
陸漸哼了一聲,鬆開兩手,忽被谷縝反手一肘,頂得痛徹心肺,當即甩頭,一個“雄豬相”撞在他嘴上。谷縝嘴破血流,慘哼一聲,頓足踩中陸漸腳趾。陸漸痛得倒抽一口冷氣。他雖有劫力在身,但谷縝所用招數均極陰狠,除了踩腳趾,便是戳眼挖鼻、擰耳朵、掏下陰,當此逼仄之處,在所難防,陸漸武功便高許多,一時也制他不住,反而吃了些許暗虧。
他倆廝打正烈,忽聽遠處傳來沙沙的腳步聲,兩人猛然住手,待那一串腳步聲過去,陸漸才低聲怒道:“君子動口不動手,可是你說的?”谷縝冷笑道:“你是君子,我是小人,小人既要動口,又要動手。”
陸漸大怒,正要再斗,忽聽遠處有人道:“葛老弟,我好像聽到人聲。”
窟中兩人一時間噤若寒蟬,哪兒敢再動,卻聽另一人哈哈笑道:“哪有人了?這島上鳥不拉屎,龜不生蛋的,你怕是呆久了,憋出病啦。嘿嘿,是不是想嫂子了?待挺過這兩天,換了班,回了外島,有你們樂的。”先前那人笑道:“你就會瞎扯,你光棍一個,哪知道什麼夫妻之樂?”
兩人說笑一陣,逕自去了。谷縝吁了一口氣,沉聲道:“大家逃命第一,不要再打,我也不叫你乖後生啦。”頓了一頓,又問道,“是了,你有幾歲?”陸漸道:“我二十。”
谷縝“咦”了一聲,道:“你竟大我兩歲,算起來我十八。”陸漸吃驚道:“這麼說,你十五歲半就被關起來了?你那麼大一點兒年紀,能犯什麼罪?”谷縝嘿笑不語。
陸漸知他斷不肯說,便轉過話頭,說道:“你那計謀怕是行不通。若是獄島島主比九變龍王還厲害,我們怎麼能奪他的座船?”
谷縝道:“他若在船上,再加十個你我,也是有去無回。不過,他既然來了內島,又怎麼會呆在船上?”陸漸恍然道:“不錯,他一定會去九幽絕獄。”
谷縝笑道,“不止他會去,如此大事,島上三個總管多半也都會去。只消姓葉的不在船上,事情便輕易許多。那艘船是葉梵從紅毛海賊手裏奪來的,炮多船快,來去如風。”
陸漸猶豫道:“若他此來不乘座船呢?”
“絕無可能。”谷縝道,“東海五尊,或大或小都有怪癖。好比九變龍王清高自許,而這‘不漏海眼’卻最好排場,每日出行,非絲竹管弦不歡,若是行於陸地,非駟馬香車不乘,若是行於江海,必然要乘坐那艘紅毛戰船,一則顯擺威風,二來只憑這一艘戰船,獄島方圓百里發生任何變故,他均能應付自如。”
說到這裏,兩人也無他法,唯有在沙窟中苦候。過了約摸一個時辰,忽聽附近有人叫道:“不好啦,有人逃啦,不好啦,有人逃啦。”陸漸聽出是李甲的聲音,不由一驚,卻聽谷縝吃吃笑道:“這個蠢貨,我在綁他的牛皮索上輕輕割了一劍,足以令他掙開,他竟然現在才知道?”
不一時,那聲音變成兩人,料是李甲掙脫皮索,也解開了孫弓的束縛,兩人邊叫邊跑,頃刻去遠,繼而便聽遠處有人高聲響應,一眾人狂呼亂叫,島上喧嘩一片,谷陸二人只覺附近腳步聲大作,似有無數人在上方來回跑動。
二人緊緊擠在沙窟里,均能感覺對方心跳加劇,要知此時不被島卒發覺則已,一旦發覺,二人這般處境,除了束手就縛,再無他途。
天幸那些腳步響了一陣,便即寂然。須臾間,忽聽鳥鳴聲起,谷縝行險將蓋子掀開一條細縫,向外張望,只見數只信天翁掠空而過,向著外島翩然飛去。
谷縝掩上蓋子,縮回窟中,笑道:“成了一半。”陸漸聞言,大為振奮。
又過兩個時辰,漸已入夜。谷縝不時掀起蓋子張望,他所選地勢,正對外島,若有來船,便可瞧得十分清楚。
陸漸久處窄洞,渾身酸痛,正覺難受,忽聽谷縝低笑道:“來啦。”忙問道:“什麼來了?”
谷縝道:“葉梵的座船。”陸漸又驚又喜,不覺佩服起來,贊道:“谷縝,你真是神機妙算。”谷縝嘻嘻笑道:“若要活命,便得多花心思,其實我此次脫困,最難的地方倒是那面石壁,若是沒你,我一百年也出不來。”
陸漸道:“這得多謝魚和尚大師,若不是他……”
谷縝冷冷截口道:“魚和尚已經死了,就算他活着前來,也未必會救我,但你卻着實救我一命,他是他,你是你,我谷縝今生今世,只感激你一個,那個死和尚關我屁事。”
陸漸聽得大惱,卻又想不出話來駁他。忽聽絲竹之聲,悠然悅耳,繼而便聽谷縝輕聲道:“這船來得好快,着啊,停下來了……唔,葉梵下船了,嘿嘿,這廝號稱‘不漏海眼’,滴水不漏,如今也急了,看來老子的面子當真不小……他媽的,沙天洹這老小子,扯什麼淡,有話不能邊走邊說么?”他一邊偷看,一邊低聲咒罵,忽然輕輕歡呼一聲:“好啊,進地牢了。”
陸漸微微一掙,谷縝知覺,怪道:“你做什麼?”陸漸奇道:“不奪船嗎?”
谷縝呸道:“哪有這麼快?須得再等兩個時辰,那時葉梵下到地牢的七八層,聞訊返回,也來不及了。何況這麼大一隻海船,你跟我開得走嗎?”
陸漸卻沒想到此節,不覺傻眼,脫口道:“那怎麼辦?”谷縝笑道:“我自有法子。”
陸漸知他詭計無窮,便也懶得多問,只覺但凡勞心用智之事,盡數交與此人即可。
谷縝計算時辰,料得差不多了,忽道:“可以走了。”二人躍出沙窟,卻見天色昏暗,眾星寥落,陸漸不由問道:“如今怎麼辦?”谷縝笑道:“去地牢啊。”陸漸失聲道:“什麼?怎麼進去?”
谷縝笑道:“自然是走進去了,難道我們這身服飾,不是獄島弟子嗎?”說罷拍去衣褲上的沙粒,將腰牌掛上,大步前行。
陸漸瞧得咋舌,心道藝高人膽大,此人武功平平,卻有包天之膽,這世上的事,怕是沒有幾件他不敢做的。
方走二十來步,陸漸忽有所覺,沉聲道:“有人來了。”谷縝笑道:“知道了。”不待前方人影顯現,驀地大喝一聲:“口令。”來人微微一愣,隨口答道:“福祿壽喜。”
谷縝“嗯”了一聲,笑道:“老哥也是來巡島的么?”那島卒道:“是啊,這島上幾十年都沒出過這等越獄的怪事,總須裝裝樣子。”谷縝道:“獄島如此森嚴,我卻不信那犯人逃得了。”那島卒嘆道:“難說得很,那畜生打小便難纏,要麼怎麼會關在九幽絕獄?二位兄弟,你們巡完了,要回地牢么?”
谷縝笑道:“不錯,剛逛了一圈,回去交差。對了,這位老哥,你瞧過那逃犯的樣子沒有?”陸漸聽得這話,不覺心驚肉跳,但瞧谷縝,卻是嘴角含笑,倒像是說別人。
卻見那島卒笑道:“他入獄時我瞧過一眼,可惜他滿臉血污,沒瞧真切。”
谷縝嘆道:“可惜兄弟來晚了些,無緣瞧見。”那島卒冷哼道:“不見也好,這等衣冠禽獸,瞧了晦氣。”谷縝嘿嘿一笑,道:“老哥說的是。”
三人擦肩而過,谷縝對陸漸低聲道:“我們只有兩個時辰,須得抓緊。”步子一急,直奔地牢入口,尚未近前,便聽有人低喝道:“口令。”谷縝笑道:“福祿壽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