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山之戀 第十二章 我和父親

第五卷 山之戀 第十二章 我和父親

程思晨把王雪芽帶到了三界書齋,齋里的人和王雪芽說了王石財正在地獄受刑,但沒有說是因為什麼。王雪芽聽完就哭了,扣子一直拍着肩膀安慰她。

“雪芽,和我們說說你的父親,我們了解多點,也好幫你。”

王雪芽和他們講起了自己的父親,記憶中的點點滴滴,此時都是父親的慈愛。

這一章我用第一人稱的方式,以王雪芽的身份來寫她和父親這些年的經歷,以及情感深化和升華的過程——

我出生一個叫東石橋的小村子裏,我出生在冬天,剛下過雪,天很冷。剛生下來,渾身粉紅色,嫩嫩的,就象從種子裏剛出來的幼芽。父親很高興,給我取了雪芽這個名字,其實我還有一個名字,叫念松,除了媽媽,誰都叫我雪芽。

從記事起,我就不敢靠近媽媽,她又抽煙又喝酒,喝醉了往死里打我,打完了又抱着我哭。每次媽媽打我,父親總是攔,攔不住了就替我擋,從小我就覺得媽媽恨我。有時候媽媽喝醉了酒,不打我,就打爸爸,而且還用很難聽的話罵他。

爸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在山上採石頭,然後用平板車拉下山去賣。每天回家,媽媽總要翻遍他的全身,一分錢也不留給爸爸。媽媽也從來不給我買東西,只顧着自己吃喝打扮,很少理我。後來,媽媽幾乎天天醉,我怕挨打,就跟着爸爸去山上採石頭,和爸爸一起在山上吃乾糧,喝泉水,聽爸爸給我喝山歌。晚上爸爸賣了石頭,都先給我幾毛錢,讓我留着買糖吃。

記得很小的時候,村裡人就叫我野種。村裏有個殺豬的,每次見了我,都說我是他的孩子,我很怕他,後來他也說我是野種了。爸爸人很老實,不怎麼愛說話,但如果有人罵我,爸爸肯定會罵人家,還會和人打架。

七歲那年,我上學了,媽媽那時候好象快瘋了,整天不吃不喝,罵我罵爸爸。有一天,我看見媽媽又把自己打扮地很漂亮,收拾好東西,象要出遠門。

那天媽媽給了我好多吃了,還抱了我,我還是害怕。她叫我過去對我說:“念松,媽媽走了,別恨我,我要去找他,以後你恐怕再也見不到媽媽了。”

自那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媽媽,爸爸也沒有找過她,好象從一開始就知道媽媽會這麼做。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在那裏,爸爸後來也不沒讓我去找過她。媽媽走了,爸爸話更少了,我經常看見爸爸一個人哭。又過了一年,爸爸急匆匆帶我搬了家,搬到一個叫西石橋的村。那時我才知道,爸爸是招贅到媽媽家的,爸爸的家是西石橋村,離東石橋有三四十里路那麼遠。

爸爸家裏就奶奶一個人,看到父親帶我回去,奶奶好幾天不吃飯,非讓父親把我趕走。父親為我給奶奶跪了好幾天,奶奶才同意把我留下了,可奶奶也一直叫我野種。後來爸爸在石場找了一份工作,我也在那個村上學了。

後來奶奶一直逼着爸爸娶媳婦,甚至有一次給爸爸跪下了。有一個阿姨來我家住了幾天,爸爸當時很高興,奶奶也高興,我卻很害怕。一天晚上爸爸把我叫到屋裏,說要給我找個新媽媽,我害怕媽媽,當下就哭了跑了出去。那天晚上爸爸一個人在外面坐了一夜,第二天那個阿姨就走了。

奶奶發瘋一似的用最惡毒的話咒罵我,咒罵爸爸,哭喊着罵爸爸絕了王家的后。後來奶奶又找了好多人,來勸說爸爸,和他娶親的事。爸爸又和我說過幾次,我還是怕,有了媽媽,怕爸爸會不要我了。到後來一聽說爸爸娶媳婦的事,我就哭,那段時間,爸爸好象很怕見到我。

就這樣爸爸一直沒有娶親,奶奶鬧得更凶了,後來爸爸帶我離開了家,搬到石場去住了。從那次以後,爸爸就再也沒提過給我找個媽媽的事,只一個人埋頭幹活。後來,爸爸他幾乎一天也不說一句話了,也不笑了,我看着他臉上的皺紋深了,腰更彎了,頭髮漸漸白了。只有我拿了獎狀給他看,他才笑,笑得很欣慰。

直到我考上了大學,爸爸拿着通知書到處我人說,村裡人羨慕極了。那時爸爸走到哪裏,腰都挺得直直的,見人就笑,臉上的皺紋也淺了。

為了我上大學的學費,爸爸想賣了地,為這事又和奶奶鬧得很厲害。最終還是把地賣了,奶奶再也不讓我和爸爸回家了,見我就罵,直到爸爸去逝。

去年我和爸爸說讀完大學,想考研究生,爸爸同意了。當時粗算了一下,讀三年研究生大概要十萬塊錢,爸爸的眉頭皺到了一起。後來爸爸給我打電話說,讓好好學習,一定要考上研究生,學費不讓我管,他會想辦法。

那天晚上下了大雪,爸爸來看我,我和同學玩去了。爸爸就在校門口等我,等到了很晚,直到深夜,我和同學才回來。爸爸是來給我送衣服的,他怕我捨不得買衣服,特地給我買了一件羽絨服送過來了。送完衣服,爸爸還要連夜趕回石場,出了縣城,到石場要走幾十公里的山路。

第二天下午,醫院打來電話,說我爸爸出了車禍,受了重傷,住進了醫院。等我趕到醫院,爸爸已經去了。

醫生見了我,就喊:“你是家屬嗎?給你打了多少次電話,現在才來?”

昨晚玩的太晚了,睡到下午才開手機,這樣我沒到爸爸最後一面。

“你爸車開得太快,傷得太重了,可能要重殘廢,但還至於沒命,他自己不交住院費,耽誤了治療。”

“你們也太不人道了,你們是什麼醫生?因為沒交上錢,就不救命了嗎?”聽說爸爸是因為沒交往院費,才沒有治療,我又哭又喊,和那醫生吵了起來。

那醫生氣壞了,說:“你剛到,知道什麼?你問護士吧!我不和你說了。”

護士把爸爸的遺物遞給了我,除了隨身的東西,就是一個很破的布袋子。袋子裏有一杯凍了冰的茶水,還有幾個干饅頭,一塊鹹菜,舊報紙里包着十萬塊錢。

護士說:“你爸臨終留下一句話,讓我告訴你:‘錢留着上學,去找你媽問你爸,’我也不知道什麼意思,就把這話如實轉告你吧!”

我感覺自己的天一下子蹋了,爸爸是不是……我不敢再想。

我處理完父親的後事,回老家看了奶奶,又去了石場。聽石場的叔叔說,爸爸這是因公受傷,石場給了十萬塊錢,讓叔叔拿到醫院給爸爸交住院費。爸爸不讓叔叔交住院費,他把錢留下了……

聽到這些,我坐在冰冷的地上,再也不想起來,我想到爸爸留下錢是為了我,但我不願意承認,不敢去深想。

我在石場裏,翻着父親僅有的遺物,一件舊大衣,幾套換洗的衣服。從他破舊的軍大衣,找出了我上學時得的獎狀,一年一年釘得整整齊齊,裏面有一個日記本,上面記着我的生日,我每個學期的成績,還有爸爸記得一些東西。

“雪芽一歲了,向(象)個次(瓷)娃娃,我多希望她是我女兒呀。”

“好多人說雪芽象我,我高興地睡不着覺了。”

“雪芽媽走了,我知道她心裏很苦,她不象人家說的那樣,她是個好女人。”

“雪芽親爸肯定不是殺豬的,那麼狗屎玩意,我非殺了他不行。”

“雪芽考上大學,石場的人村裏的人都看得起我了。”

“雪芽上研究生,要十萬,地和老房子都賣了,怎麼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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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芽把她爸爸留下的日記本給三界書齋的人看了,連程思晨在內的七個人陪着王雪芽一起掉眼淚。

“我心裏清楚,我好好學習,就報答了我爸,可是我就是不甘心。求求你們,想想辦法,讓我見見我爸,張老師說你們一定有辦法的。”王雪芽說完了自己的經歷,又一次哭求他們:“我爸犯了什麼罪?他這麼好的人,他這麼老實,明明知道我不是他親生,他都對我這麼好,為什麼要罰他?”

“雪芽,你聽我說,”居士拉着雪芽的手說:“你父親是個好人,但是好人也有做錯了的時候,我們每個人都不知道死後的事。你放心吧!我們會幫你的。”

聽完王雪芽講的她和父親,他們又知道了好多事。居士已經答應了王雪芽,送走她后,幾個人的心更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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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界書齋之新聊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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