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殉情
“起來!”
“真是的,布斯……你是魔鬼,還怕什麼?”
瑪莉坐起來……
“啊!”
原來旁邊不是布斯,而是野口,他正看着自己。
“對不起,我還以為是布斯。”
“布斯,那支狗的名字?
野口不可思議地說,“你和狗說話?”
“不,不是,我是在做夢!”
“你說什麼魔鬼”
“我說過這種話?平日愛看恐怖小說。所以……”瑪莉辯說:“已經天亮了?”
“十一點。”
“這麼說是中午嘍?睡得真熟。”
瑪莉伸伸懶腰。打個哈欠。“謝謝你讓我們過夜。”
“小事一樁。”
野口表情不大對勁。
“怎麼了?”
“百合他們昨晚沒有回來。”
瑪莉回想起來了:“嗯。大概在總部過夜了吧。一定是和加奈子和好如初,閑話家常,以致於忘了時間。”
“要是這樣就好了。”野口似乎放不下心。
“發生了什麼事?”
“剛剛我試着打電話過去。”
“教團總部?”
“嗯,可是對方說他們並沒去!”
瑪莉睡意全消。
“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掛斷。我再打一次。這次換個女的來接,叫水……什麼的。”
“水科小姐?”
“對,水科。我把事情整個解釋一遍,她說他們沒派人來接。”
“真奇怪!”
“我明明看到車子來的。”
野口強調:“對方似乎也詢問過他們的幹部,可是每個人都予以否定。我覺得事有蹊蹺。”
“等等。那麼百合女士他們現在在什麼地方?”
“就是這點最教人擔心。如果不是對方的車,那會是誰呢?究竟把百合他們帶到哪去了?”
瑪莉也想不透事情的來龍去脈,尤其是車主是誰這個謎。
“我……我不幹了。”
野口難為情地說,“我想回去。可是沒有錢付旅館錢。”
瑪莉嘆口氣。這位不知“工作之樂”的人,活在世上有何意義?
“你有錢嗎?”野口問道。
“要是有錢的話,就不會告訴你說我要洗盤子。說起來也太差勁,你到底幾歲了?”
“不自覺得可恥嗎?這種年紀還向小女孩伸手討錢。”
“一點也不。”
瑪莉頓時啞口無言。這樣子下去怎麼行?
“我想吃點東西,肚子快餓扁了。”
“有早飯.不過大概已經冷了。”
“無所謂,有得吃就好。布斯若不弄吃的給他,一定會擺出即將餓死的表情。
瑪莉匆忙趕到外面,布斯正舒舒服服地在打盹兒。
“喂,怎麼回事,你吃過飯了?”
“當然,難道要等你拿來嗎?”
布斯說,“廚房有個愛狗的太太,稍微向她撒嬌,她就給我很多東西吃了。”
“害我替你窮操心。”
瑪莉輕輕蹲在布斯旁邊,“事情不大妙哦!”
“什麼事情不妙?”
瑪莉把阿部百合與她丈夫出門未歸的原委詳細說給布斯聽。
“嗯,的確非比尋常。”
“你也這樣認為?水科小姐不會隨便敷衍兩句的,她不是散漫的人。”
“換句話說……兩人被挾持了?”
瑪莉聽到布斯的推斷嚇了一跳。
“我竟然沒想到,那該如何是好?”
“鎮靜,還不確定是不是被挾持。”
“可是……可能性極大。某個認識加奈子雙親的人。”
“會不會是他們勒索教祖不成反被懲罰?”
“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瑪莉站起來。“我先去吃個飯再回來。”
“然後你要去哪?”
“回總部,找水科小姐問個清楚……
“他們會讓你進去?”
“不用擔心。大概會吧?”
其實瑪莉自己也沒把握……
然而當瑪莉以迅雷不及掩耳(真的非常快)的速度掃光早飯正想踏出旅館的時候,一輛警車駛來。
瑪莉和布斯察覺空氣凝重,均後退幾步,靜默地盯着事件的發展。
警察不知道和旅館工作人員說些什麼,按着野口被叫了出來。
“你認識叫阿部的人吧?”
警察問道。
“你是指阿部……百合嗎?”
“兩夫婦。聽說你們住在一起。”
“嗯……”
野口愈來愈怯儒,“發生了什麼事?”
“其實阿部夫婦好像‘殉情’自殺了。”
野口警訊得張口結舌。瑪莉也呆在一旁。
“殉情?”
嘴巴喃喃念着。
“表面看來是這樣。麻煩你跟我們來一趟。”
“好……”
野口面無血色地問:“可以多帶個人去嗎:”
“誰?”
“那個女孩子和她旁邊的狗。”野口指着瑪莉和布斯回答。
雪原之中。
走在厚重的積雪上面十分累人,每走一步,膝蓋以下都深深埋進白雪,還好今天是個晴朗的天氣,並未下雪,多少有一些樂趣。
“就是這。”警察說。
雲的一隅有塊凹陷下去的地方,兩人就躺在那。
“的確是她。”
瑪莉注視着屍體。“你看!”
“我怕……”
野口膽怯得欲哭,“她會變成鬼嗎?”
“別說傻話。我不大認得出阿部先生,必須由你指認。”
瑪莉強拉野口,逼迫他看。
“沒錯……是百合和她先生。”
說完野口立刻後退了兩三步。
“隨便睡在這種地方。”
瑪莉問“死因是?”
“詳細情形必須等調查報告出來才可以確定,大概是吃藥吧!”警察回答。
“吃藥?”
“安眠藥或是其他藥劑。兩人在昏睡中被埋在雪凍死。”
“自殺……是殉情?”
乍看之下確實如此。
不過阿部夫婦有要殉情的理由嗎?
“詭異!”布斯說道。
“你也這麼想!”
“那個女人不像是會自殺的那一類型。”
“那麼……”
“百分之百是他殺。”
“可是為什麼呢?”
“知道嗎?”
瑪莉踩着來時在雪中留下的腳印說。
“有人視阿部夫婦為眼中釘。”
“可能因為他們兩人去教團總部要錢……”
“所以被殺?你沒有其他更有力的推論嗎?”(布斯說)
瑪莉交叉手臂思考。
“嘿!等等我!”
野口從后追來,“別丟下我不管!
“那傢伙真煩人!”布斯不屑地說。
“等一下嘛!兩個全死了,我該怎麼辦才好?”
“自己不會想啊。”
“旅館費……”
“情人死了你不為情人傷心卻只煩惱錢的問題。”
“我很悲傷呀!但是悲傷又能怎樣?人死不能復生。”
話語中有多少真實成分只有天知道……
瑪莉一行人乘坐警車返回旅館,剛踏進玄關便碰到意料之外的人。
“太好了,你還在!”
中山迎面而來。
“中山先生。”
“當我回到總部看你不在,着急得不得了。我猜想或許你會在這裏,過來一看果然還在!”
“教祖……”
“我全都了解。”
中山點頭回答。“我向教祖詢問過了,她非常生氣,一心以為這是件陰謀,計劃把她逐出教團。”
“確實不太高興。”
“抱歉,讓你受委屈了。不知道是誰多管閑事把你代理她的事打了電話告訴她,所以才會產生這誤解。”
中山鬆了口氣,“總之能夠找到你實在是太好了,跟我回去吧!”
瑪莉猶豫不決。
“回去?”
“當然是回總部呀!”
“但是?”
“我向教祖解釋清楚了,她不會再胡亂髮脾氣,你放心。你可以再重回工作崗位。”
“好極了!”布斯歡呼。
“中山先生……”
“有事?對了,剛剛你坐警車回來。出了什麼事?”
“那個霸道的人是加奈子沒錯吧?”
“你指教祖?”
“她母親死了。”
“啊?”
“和她父親相偕殉情,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殉情?那個女人?”
“令人難以置信。”
瑪莉把昨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講給中山聽。中山聞訊后陷入沉思。
“的確非常可疑。”
“我本來以為車子是本部派來的,所以在他們兩人外出這段期間根本沒想到是被綁架,而且有人會因為殺害阿部夫婦獲益的嗎?”
“唔……”中山回答道,“這件事交給我處理,你不用操心,你只要照以前一樣繼續做代理工作就好。”
瑪莉毫不考慮地說:“好的,只是有項小小的請求……”
“什麼要求,儘管說。”
布斯用鼻尖摩擦瑪莉的小腿肚:“告訴他給你加薪!”
瑪莉低聲地說:“可不可以幫我們付旅館住宿費?”
“沒有問題。”
“而且”朝向野口,“給這個人回東京的交通費。”
“為什麼?”
中山感到莫名其妙,注視着野口……
“瑪莉!”
水科尚子在瑪莉抵達總部時,立刻出來迎接。
“昨天真是對不起,沒能幫上忙。”
“不,你客氣了……”
瑪莉說,“能夠回來我好高興。”
“你和布斯的房間換了,我想你最好不要跟教祖住得太近”
“謝謝。”
走在廊下,瑪莉突然對於周遭的一切感到熟悉的懷念情緒。
布斯則因為可以再吃到美味食物而歡天喜地。
“啊!”
走着走着,竟然與“教祖”面對面碰個正着。
她臉上幾乎無任何錶情,不過眼神清楚地泛着敵意。
“回來啦?”
教祖穿着白衣。
“是的。”
瑪莉行了個禮,“請多指教!”
“辛苦你了,我的代理小姐,做事要認真一點!”
很快便擦肩而過。
“教祖”
瑪莉喚住對方,“名叫加奈子的人,她的雙親昨天晚上殉情自殺了,在雪地吃藥被埋在厚雪下面……”
“哦。”
教祖背對着瑪莉,冷漠地說。“那又怎樣?”
“沒怎麼樣。”
“我先走一步。”
瑪莉目送“教祖”離去。
“她已經知道這件事。”
瑪莉自言自語:“一定知道了,所以不讓我看她的臉。”
“走吧,瑪莉!”水科尚子催促道。
“那個女人真的死了?”
“是的。”
“真可憐!”
尚子搖頭嘆息。
可憐?到底誰才可憐?
瑪莉有種預感,現在開始將會有一連串事故接踵而至。她相信預感絕對會應驗,可是心卻百般希望它不要發生。
天使有時也能預知未來。
“當魔鬼最輕鬆了,只要等人自動送上門就行。”布斯說,尾隨在瑪莉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