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太子在山下紅沙教場高築擂台、親自招募武將的消息傳到了少林寺。

慧忍準備再次打出山門的消息,一時傳遍了少林寺和少林寺各子孫庵堂旁院。

其實,少林寺僧只有打出山門方可還俗的規矩,原是少林寺的一種智慧。因為凡未經公開打出山門私自下山的寺僧,按寺規必得派人四下尋找,抓回寺來還要受到重處的。而打出山門則是對外界聲明:此僧功夫過人,山門攔擋不住,因而還俗入世后一切言行便與少林寺再無關礙。

這樣,既可防止一些寺僧學了一二段本領便要離開山寺,到了俗世再打着少林弟子的旗號亂惹是非甚至禍害百姓;又能令打出山門者往往也是個人禪武修持達到圓融之境者。這樣的弟子無論出世為僧還是入世為人,一樣都是得道者,決不會做毀譽山門之事。

此時的慧忍顯然比一年前能沉住氣了。

然而他預感到,這次師父仍舊不會輕易讓自己打出山門、闖過關口的。師父一定會在三道山門中暗設玄機,層層阻攔,再度點化自己的。

果然,當慧忍和師父談起再次打山門之事後,師父並未答應他,而是說要和寺中眾位執事僧們商議一下。

不想,第二天一大早師父便出門去了。

當晚,師父沒有回來。

第二天仍舊沒有回來!慧忍在寺里整整等了三天三夜!明天是比武選將的最後一天了!可是到了月出東山時分,師父仍舊還沒有回寺!慧忍終於坐不住了。

師父再不回來,他可真要瘋了!如此,直到半夜時分,一直坐在山門外台階上等候的慧忍,終於看到一身僧袍的師父穿過月下禪林,風塵僕僕地踏上了山寺台階。

望着師父,慧忍委屈得想哭了。

師父沒等他張口,便說:“明天打不打得出山門,趕不趕得上山下的擂台,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此時,禪院午夜的鐘聲正好敲響,悠悠回蕩於群山諸崖……慧忍實在悟不透:出門整整三天的師父,究竟何時佈下的這幾道山門陣。

第一道山門前——十六位寺僧各持少林棍,如臨大敵般各自立定。

慧忍合目斂氣片刻,在兵器架上抽出一支八尺長槍,驀地沖入山門陣。

當慧忍沖入陣中時,十六位寺僧十六條少林棍,立刻將慧忍團團困住。他們圍在慧忍的前後左右,遊動一如行雲流水,俄而又幻化成蟒蛇盤陣,首尾銜接,使慧忍始終無法突圍。

無疑,今年的陣法比起去年來,外相更加寧靜,內里卻更含凌烈了。

這種外人看來並非山搖地動的陣勢,卻蘊藏着一種內力的拼殺。

慧忍凝神屏息,以佛理觀照,只覺面前慧光一閃:法輪常轉!他迅速變幻槍法,將槍漫天一掄——佛光普照!眾僧陣腳一亂,便見慧忍一支長槍左盤右掃仿如千蛇出洞,嗖嗖冷光四射,眾僧躲閃霎時,慧忍便已逼近了山門。眾僧一齊跳上台階,儼如叢巒群岳一般,一層一層地橫亘在他的面前。

雙方相峙許久。

慧忍觀心持號:佛法無邊!手中長槍突發一時如電光霹靂,在空中一個渾圓掃來。

眾僧猝不及防,陣圍驟然豁出一個裂口來!第二道山門——眾僧各使少林雙刀,慧忍手中一把二尺雙刃中長劍。師父曾說,劍為短兵,近距交戰時應快速出擊,疾如旋風、迅如電閃。

十六僧的三十二把鋼刀於正午的日光下,光刃閃耀得人眼花繚亂。一時間刀氣翻滾、劍光橫溢,一如日耀飛瀑、萬鯉翻江。

打破第一道山門的慧忍,忽然仿如雲開日出,飄飄然已經開始達到了一種大自由、大自在、大圓融的境界,一任手中的銀劍一路劈斬、一路飄逸。

這便是少林禪宗九流一源、萬法同門的妙法玄機。

拼殺中的慧忍並沒有滿足於停留在闖破陣法的喜悅中,而是一路破陣一路思悟:師父佈下的陣法奧妙在何處?破綻又何在?自己將來佈陣時當如何彌補?少林寺正門前,最後一道山門陣——少溪河水的流淌聲清晰可辨。對面的少室連天峰上空偶爾翻過一陣陣的煙雲,霎時便被日光穿透,瀉下萬道金光。

十六名武藝精絕的少林武僧,個個如銅雕鐵鑄般,赤手空拳陣列於此。

十六位武僧是少林寺幾百武僧中的精英,全是在寺里修習至少十年以上的師兄們,沒有駭人心魄的刀光劍影,也沒有兵刃鐵器銳利刺耳的撞擊聲,然而卻是一場更加難分勝負的艱難較量,一場漫長的力量與心志、頑韌與毅力的較量。

十六名武僧以少林羅漢十六手與慧忍進行一場防守與攻克的惡戰。

頭頂的老日頭漸漸西移。

十六名武僧步步緊逼。

慧忍感到筋疲力盡、口乾舌燥,他好想喝一口水,歇息那麼一小會兒。可是,這分明是一場不見血光的戰場,任何的稍稍松怠便會前功盡棄!望着頭頂老日頭西斜再西斜,慧忍突然有些心神焦躁起來:再晚一些,山下的擂台就要結束了,自己的機緣也許永不復再!此時,他驀然記起師父平素的教誨:“每遇非常,可持號觀息以定心神……”於是強令自己默默持號,漸漸地終於鎮定了一些。他暗暗運起內功洗髓經,驀然之間,就見達摩祖師一葦渡江的幻影驟然浮現於面前。霎時,慧忍頓覺有神力相助一般勇威倍生,而神色形體之間卻飄逸綿軟起來。

此時,十六名武僧見慧忍突然搖搖晃晃仿如酒醉一般,皆以為他亂了心神,一齊上前合力進擊。孰料一經交手,才清楚慧忍這套拳法竟是形醉而神不醉,於外相綿軟中突然出擊,其英威電發令人猝不及防。

眾僧紛紛潰退,陣法驟然迸流如水!慧忍腳下一彈,破陣而去!孰知,當他正要跳上台階時,再不曾料想,只見“呼啦”一聲,已被自己打敗的頭兩道山門前的眾位師兄師弟和寺中幾百名武僧,不知打哪兒一下子全都鑽了出來。

眾僧仿如層層屏障一般,死死地擋在了頭道山門前!慧忍一下子愣住了!這樣的陣勢,若想闖出去,除非憑藉長槍和長劍大開殺戒,殺出一條血路方可打出!但是,他情知師父絕不是這個意思,自己也決不會殺傷眾僧而打出山門。

可是,如何闖出這最後一道關口呢?這可是無常之陣啊!他突然記起師父曾說過的“面對非常時,可使無常之法而破之”,立即運起輕功,縱法而上,憑藉著眾僧的頭頂,一躍而箭到了山門邊的牆頭上。

眾僧眼巴巴地望着他飛升一般的輕功,竟無半點奈何了。

慧忍站在牆上拱手而道:“眾位師兄,非常之時,請恕師弟無常之法!”言罷,縱身而下。

至此,慧忍終於憑着毅力、頑勇和禪悟,全部闖破了師父佈下的三道山門、四道陣法。

當他翻身跳出高高的山寺台階后,回過頭來,看着相繼擁出山門、佇立在青石門廊下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師兄師弟們,望着夕陽下靜靜的禪林殿堂,驀然之間覺着竟有一種巨大的孤獨感襲上身心!全然沒有預想中闖破三道山門后的喜悅感和成就感……一種迷茫立時籠罩了他的整個身心,伴之一種無以言說的惆悵、留戀和失落。

這是一種真正的孤獨,一種離群孤雁的落寞。

師父在師兄師弟的簇擁下,走出山門下了台階。

慧忍疾步趨近師父,匍匐跪拜于山門前的平台上,兩眼噙淚,叫了一聲“師父……”便一下子哽住了。

師父今天穿上了那套只有節日才穿的綉金大紅袈裟。師父是把自己打出山門的日子當成一個隆重的日子了。

望着師父那飄逸於秋風夕輝下蒼白的須髯和空蕩蕩的左臂,慧忍突然涕泗迸濺起來——他能成為今天的慧忍,全是師父幾年苦心打造和格外教誨的結果啊!幾年來,師父不僅令自己苦練短中長兵器、騎射之術和將兵之法,又在佈陣、禪機、醫術上更加督促自己上進,手把手地教自己修鍊易筋經和洗髓經:以易筋經調理他的皮、肉、血、五臟和筋骨,再以洗髓經輔佐他的心神靈魂,終於使他的禪武和內功達到了如今這大自由、大自在的境界。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更何況在整整四年裏,師父幾乎是傾其全部心血和精力造就自己的!師父慈祥而寧靜的臉上露出類似父愛的神情。他撫了撫慧忍的頭,眼中有盈盈的淚光閃動:“嗯,去吧!不要忘了‘兵者是兇器,萬不得已方用之’!更不要忘了,你是少林的弟子。”“師父,徒兒記下了。”慧忍泣不成聲。

師父轉臉令身後的一個小沙彌捧出一個托盤來,上面端端正正地擺着一套犀牛皮的盔衣盔甲和一把青銅寶劍。另一個小沙彌牽着師父那匹全副雕鞍的“黑旋風”坐騎。師父把盔甲和馬韁交到慧忍手中,輕輕地說:“去吧!”慧忍拭了淚,雙手接過盔甲寶劍,三叩九拜之後,轉身躍上馬背:“師父,徒兒去了!”大禪師和眾僧望着“黑旋風”馱着慧忍呼嘯而去,漸漸消失于山林野徑……翰成縱馬趕到山城紅沙校場時,募集兵將的比武剛剛結束。

此時,身着絳朱將軍服的考官趙文表將軍咳了一聲,正要公佈結果時,翰成也不及說話,從馬背上一個鷂子翻身躍上比武擂台攔住將軍:“少林弟子釋慧忍因事來遲一步,請將軍稍等片刻。”台上和台下的人一時全都愣住了。

有人笑道:“怎麼來了一個和尚?”“出家人也湊熱鬧來了。”有人說。

趙將軍一愣,上下望了望翰成微笑道:“這位小師父,為何不早些趕來,比武已結束了。”翰成抱拳道:“將軍,貧僧修行於深山密林,與外界不甚通達。貧僧雖出家為僧,卻也是大周子民。無國哪有寺?因而,聞知朝廷招兵選將討伐賊寇的音訊后,無法再靜心修行,匆匆趕來應徵,不意山高路險遲了一步。還請將軍寬限片刻,使貧僧得以遂願,報效國家。”趙將軍聞言,望着翰成頷首一笑,轉身走到幾位朱袍公服的考官那裏,對正中一位氣宇超人的青年公子低聲說著什麼。

翰成見那青年公子身着明黃袍子,腳登皮履。人雖生得清瘦,神採氣韻卻是俊逸過人。慧忍立馬猜出了:這位青年公子恐怕正是賀公主一母同胞的長兄!翰成所料不差,正中的青年公子正是大周皇太子宇文贇。

幾天的比武,太子雖說很感振奮,覺得意猶未足,卻也說不清是何緣故。

就在趙將軍詔布結果時,突然就闖上來了一位小和尚。太子心下覺得新奇,從旁暗暗打量了這個小和尚一番:見他有二十來歲,生得俊武精壯,雙目炯若有神。雖腳踏一雙羅漢鞋,扎着高高的綁腿,一件灰色僧袍洗得發白,卻難遮掩得住滿身的勃勃英氣。

太子不覺心下見愛,一時預感到:面前的這位小和尚很可能正是自己企望的那個人!不知太子低聲說了句什麼,趙將軍轉身對翰成道:“這位小師父,請先見過太子殿下。”翰成叩拜太子:“小僧釋慧忍參見太子殿下!”太子笑望着他:“俗姓什麼?出家何寺?”翰成不卑不亢地回話:“稟太子殿下,小民俗姓周,出家嵩山少林寺。”“平時都練些什麼武功兵器?可曾讀過兵書?”“稟太子殿下,小民自小修習武功。劍、槍、箭略會一些,兵法也略讀過。”翰成答道。

太子問:“小將以為,兵何以為勝?”翰成答:“以治為勝。”“哦?兵力多少難道不重要嗎?”太子問。

“回太子殿下:若法令不明,賞罰不信,金之不止,鼓之不進,雖有百萬,又有何用?所謂治者,治兵嚴謹,居則有禮,動則有威,進不可擋,退不可追。進退有節,左右有制,雖絕成陣,雖散成行。其眾可合而不可離,可用而不可疲,這樣的軍隊自然一往無敵,天下莫擋。”太子又問:“若兩軍相遇,敵不可來,我不可往,各自防設固備,俱不敢先發。我欲襲之該當如何?”“回太子殿下:兵不厭詐,可使大軍以假象迷惑敵軍。如外亂而內整,示飢而實飽,內精而外鈍,一合一離,一聚一散。千軍萬馬卻寂若無聲,聲東擊西而攻其不備,兼以奇謀疾兵,主動擊敵。”“你若為將,如何對待士兵?嚴格還是寬厚?”“嚴而不厲,寬而不縱。將帥必與士卒同甘苦共安危,軍井未達,將不言渴。軍幕未辦,將不言倦。軍灶未炊,將不言飢。冬不服裘,夏不操扇,雨不張蓋。如此蓄恩不倦,方可以一取萬。”翰成答說。

太子點點頭,心想這個小和尚果然讀過幾部兵書,又問:“與敵交戰之前,作為一軍之將,應當做好哪些準備?”“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此乃首要。眾寡以觀其變,進退以觀其固。危而觀其懼,靜而觀其怠。擊其疑,阻其圖,奪其慮,乘其懼。”翰成不慌不忙地回答。

太子問:“你以為,勝敵之道在什麼?”“有以道勝,有以威勝,有以力勝。講武料敵,使敵之氣失而師散,雖形全而不為之用,此為道勝。審法制,明賞罰,使士有必戰之心,此乃威勝。破軍殺將,乘虛而發,潰眾奪地,此系力勝。”太子一面微笑頷首,一面轉臉對左右言道:“天色已晚,箭、槍就免了,諸多規矩也不要講究了,令周小將和東宮武士比劍上來。”趙將軍示意身邊一位佩劍的武士與翰成交手。那武士應命“嘡啷”一聲拔劍出鞘,翰成同時也拔出了師父贈予他的那把青銅劍來。

人群中有人發出了“哧哧”的笑聲。他們笑這個小和尚手裏的劍看上去也太古舊了些。

它是一把青銅劍,劍芒輝光遠比不上武士手中的那把鋼劍,式樣也顯得笨拙不入眼。

與翰成交手的武士是太子從宿衛東宮的武士中精選出來的。這個武士不大看得上面前的這個小和尚,又有意在太子和眾人面前露一手,求勝心切竟也不及客套。夕陽下,只見一團耀眼的劍光閃電般朝翰成刺來。翰成不慌不忙舉劍相迎,兩人劈砍擊刺,連着十幾個來回未分勝負。武士沒有料到小和尚竟這麼耐打,許是怕在太子和眾人面前丟了臉,一時竟使起狠來,瞅了個破綻舉劍就朝翰成的肩膀狠命砍去!眾人一下子閉上了眼睛!只聽“嘡啷”一聲,兩把劍在空中重重地撞在一處。

眾人抬眼望去,原以為這小和尚定然已成廢人。孰知,小和尚好端端地站在那裏,武士手中亮如閃電的長劍竟然只剩一截劍柄留在那裏,劍身飛落一旁地上。

眾人大吃一驚!武士望着手中的劍柄,一時愣在了那裏。似乎還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

翰成自己也吃了一驚!此時方才發覺:這把劍雖是第一次上手,可是卻像是跟隨自己多年的老朋友一般,使起來竟是那樣的諳熟流利、得心應手。

更料想不到的是,這把不起眼的青銅劍竟然是一把削鐵如泥的稀世寶劍!坐在那裏的太子更是驚喜:此僧此劍,來者絕非一般!宮中的幾位武士此時皆不大服氣。他們在一旁私議說,小和尚和武士未戰幾個回合,不過全憑了手中的寶劍而已!太子分明預感到了:三天以來的比武招將,今天這意外的一局,恐怕是最精彩的時刻!因見眾人不服,太子命另外四位武士和那位斷了劍的武士,五人重新持劍,合力搏擊翰成。

這似乎有點不大公平。

人們看那小和尚,臉上竟未露出半點怯意!五位武士各自手握利劍,旋即列成了梅花陣式,把翰成密密圍於正中。

翰成清楚:此時此刻,面前的這五位宮中武士,已不是少林寺自己的師兄師弟們了。他們不僅是大周國一流的武功高手,更是敢真要自己性命的皇家武士!翰成暗暗運作內功,目光炯炯地與眾位武士對峙着,卻並不率先出手。

倏地,就見五人迅速移動陣勢,翰成立馬就覺出了一股子很威厲的劍氣霹靂般朝他逼來!台下眾人見那高高的擂台之上劍光映日,耀得台上台下觀看的人不敢直視。翰成急忙揮劍迎擊,眾武士的劍法凌烈而迅疾,翰成被五人的劍氣漸逼漸緊,雖奮力擊敵防守,卻因顧及會傷了對方,劍勢明顯有些示弱了下來。

如此十幾個回合下來,翰成身上的僧袍便被幾名武士的劍刃劃破了好幾處。末了,手臂也被一個武士的劍刃劃破,一時血流如注。

翰成心想,這樣子拖下去不是長法,此戰雖非臨敵,若不強力出擊必可導致敗陣,因而必得在不傷及對手性命的情勢下迅速制敵!突然,他一個羅漢翻身跳起來,迅速以凌厲無比的達摩劍法上劈下砍,其劍勢之迅疾和猛銳令人猝不及防,頃刻之間就將五人當中一人的長劍擊飛,同時順勢點住了一個想從背後偷襲自己的武士。

眾武士的梅花陣法一下子亂了。

翰成變幻劍法:一葦渡江——醉劍!台上眾武士一時就見小和尚的身子飄飄曳曳仿若醉了一般,真假虛實、跌宕起伏仿如翻波渡浪一般,直晃得人頭暈眼花,劍劍刺去,個個斬空。

闖破輪迴天地寬!翰成卻如魚得水,得大自在境界!此時的翰成驀然悟出:原來佛法禪機無論山門俗世竟是無處不在,且有着以不變而應萬變之妙處!法輪常轉——三位武士節節退後,翰成卻戰得甚是酣暢,忽聽“嘡啷”一聲,又攔腰斬斷了一位武士的長劍!左手同時出掌,順勢摔翻了一位偷襲的武士。末了,劍身一翻,利蛇出洞——劍尖直刺最後一位武士的喉嚨!當劍尖離那武士喉嚨只有三寸遠時,翰成突然記起了自己這是在打擂比武,而非沙場陣前!然而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翰成來不及收劍,結果手腕急忙一軟,劍走偏鋒!劍刃幾乎貼着武士的脖子滑向了一旁。

不說對方如何目瞪口呆,連翰成自己也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來!他連忙扔掉手中寶劍,對那位武士連連合十道:“阿彌陀佛!小僧報國心切,多有得罪!善哉!善哉!”圍觀的眾人和坐在上首的眾位考官皆大驚失色!這可是三天以來、幾十輪賽事中最精妙的一輪啊!太子驚喜異常,不覺起身喝道:“好!”眾位考官驚異之餘紛紛讚嘆不已,趙將軍提出要看看翰成的劍。翰成雙手奉上,有人拿了根頭髮橫在劍刃上,輕輕一吹,頭髮便斷為兩截、飄落地上。

眾人詢問此劍出自何處、何人所傳時,翰成答說此劍是少林寺大禪師所傳,來歷卻並不清楚。

太子嘆道:“禪宗祖庭少林寺果然是藏龍卧虎之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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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臂方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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