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駛過魔鬼海峽
一、刑事司長的企圖
到傍晚為止已經有很多船員和乘客都知道了村田滿之死。下午五點半,第一班晚餐報時開始了,這件事幾乎成了餐桌上惟一的話題。
當然,乘客們並不了解事情的嚴重性。真相沒有被正確地傳播。村田也沒有什麼熟人,所以關於死因基本上傾向於各種猜測中的“從樓梯上摔下來死的”這一說法。
到了晚上七點,參加遊動物園“夜間狩獵“活動的客人們熱熱鬧鬧地出發了。白天去市內觀光的客人也有很多還沒有回來,所以船內顯得很清靜。
淺見光彥和岡部警視一行在小會議室里一起吃了晚飯。談話一度涉及參加環球旅行的感想等無關緊要的話題。但馬上就言歸正傳地回到了這次的案子上。
“實際上、不知道和這個案件行沒有關係,在進入香港碼頭以前,‘飛鳥’號上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淺見首先說了乘船后花岡事務總長給他的一封信,信里的紙片上寫着“當心貴賓室的怪客”的事兒。
“貴賓室指的是套間嗎?”岡部問道。
“我覺得一般來說可能是指總統套房,可是這艘船上只有兩間總統套房,船方認為這可能是指所有的套房。這是套間乘客的名單。”
淺見從口袋裏取出了套間乘客的資料。
岡部很快地看了一道說:“這裏面我知道的名字只有內田康夫一個。”
淺見覺得很意外:“啊?沒想到岡部先生竟然知道這個人的名字。您知邁他是什麼人嗎?”
“是偵探小說家吧,哈哈哈,知道他也是有原因的。以前他以我經手的案子為材料寫了一本偵探小說。他把那些案子改頭換面,誇大其辭,我這個當事人看了差點笑掉大牙,不過他把我描寫得挺酷的,我也就沒跟他計較了。”
“原來是這樣啊,岡部先生也讓他結坑了呀。”
“這麼說,淺見先生也是深受其害了?”
“是啊,我就更倒霉了,常常會威脅到哥哥的立場,也不知讓我媽媽罵過多少回,簡直無法忍受。”
“的確如此。要是累及到司長先生就嚴重了。”
岡部思索了一會兒說道。
“如果這樣,那當心貴賓室的怪客中的‘怪客’會不會就是指的內田呢?”
“啊……”
淺見覺得好像讓人給來了個冷不防。的確也可以這樣解釋。內田康夫如此厚顏,也許在某種意義上很適合“怪客”這個稱呼。可能對方是在提醒自己內田就住在貴賓室,注意不要再讓他把自己當做了小說的材料。
“可是,不對吧。”
淺見好不容易想到的擁有一線希望的解釋很快就成了泡影。如果只是注意內田的“魔掌”,根本不用別人來提醒,事實勝於雄辯,自從上船時發現了內田的存在以來,淺見一直盡最大的努力把自己藏了起來。最重要的事是,誰會相信有人出幾百萬的價錢就是為了這種事。
“是嗎,不對嗎?那好吧,我查查看。”
岡部山接受了淺見的說法。
“另外,還有一件‘偷窺’事件。”
沒見把908號房間的神田夫妻向船長申訴其房間多次被人偷窺的事說給了岡部聽。
“是什麼人為了什麼目的那麼做,不,應該說事實上有沒有偷窺者都還不清楚,但神田夫妻的態度卻相當肯定。另外,隔壁的小泉夫妻的陽台上發現了膠捲盒的一角,有人認為這兩件事可能有關聯。”
“神田夫妻和小泉夫妻是什麼樣的人呢?”
“神田先生是醫院和老人醫療機構集團的理事長,是日本屈指可數的高額納稅者之一。當然我想小泉先生也是個了不起的富豪,但具體情況不太清楚。”
“作為偷窺的對象怎麼樣呢?我是說,其魅力足以讓人想去偷窺嗎?”
“完全沒有……這麼說也許很得罪人,不過的確如此,他們都有相當的年紀了。神田夫妻大約五十歲左右,夫人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些,倒也可以說有些魅力,不過小泉夫妻都是七十幾歲的人了。小泉夫人據說是日本舞蹈的老師,不過作為偷窺的對象實在有點……不過話說回來,聽說最近也有六七十歲的女性裸體寫真集出版呢。”
“哈哈哈,說不定那人看到了很可怕的東西呢。”
岡部笑了笑又立即嚴肅起來。
“假設這兩件事和村田被殺事件有聯繫,那麼可以做出什麼樣的推測呢?”
“完全沒有頭緒。”淺見搖了搖頭。
“村田的死太突然了。如果說案發之的有什麼徵兆的話,還可以據此進行推理。但是在他從神戶上船到停靠香港這段時間裏,我絲毫沒看出他的樣子像是被什麼人盯上了或者生命受到了威脅。當然,這只是和他的談話中得出的結論。”
“但儘管如此,村田氏還是被殺了。被殺了就一定有它的原因,而且兇手就在‘飛鳥’號上也是可以肯定的。所以一定會有什麼地方留下線索。”
“岡部先生說得沒錯。幸運的是,這艘船就像一個巨大的密室,只要把船上的人用排除法一個一個地排除就能把兇手找出來。船員和乘客總共七百人,這雖然是個不小的數字,但對搜尋兇手來講應該算是比較樂觀的狀況了。””包許對名偵探淺見來說是個不夠過癮的案子呢。”
“啊,名偵探?您這是聽誰說的呀?”
“是淺見司長說的。他稱你是‘我們家的名偵探”呢。”
“我真服了他了……”
淺見把手放在了頭上。就算哥哥陽一郎是開玩笑說的,但把弟弟當成“名偵探”什麼的介紹給外人,說明他對這個弟弟相當信任。可即使如此,淺見覺得如果不是很有必要,哥哥是不會這麼做的。
哥哥的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呀?
淺見想像着在東京對海上的弟弟遙控操作的哥哥的樣子,多少有些毛骨悚然。
“司長先生估計這個案子用普通的辦法解決不了。”岡部看着淺見的表情,用解說的口吻說道,“這個案子是發生在外洋航行中的環球遊船上,即使是殺人案也不可能派出大規模的搜查陣容,派我們幾個來已經是極限了。如果時間拖長了,我們不可能也跟着去環球旅行。最多在到了孟買的時候,我們可能就要回日本。”
“啊?真的嗎?……”淺見幾乎張口結舌了,“從新加坡到孟買只有短短八天的時間呀!這件案子很難在這麼短時間內了結,這你們應該很清楚。環球一周固然不可能,但在這麼短時間內了結,這似乎太困難了,我以為至少在案子有點眉目之前你們會留下來。而且我哥哥不也是這麼想所以才派你們來的嗎?”
“不,其實不是這樣。說實話,司長派我們來完全只是對新加坡警方做做樣子。如果不這樣,‘飛鳥’號可能一時半會兒走不了。當然如果運氣好的話,早點把案子了結也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如果在到達孟買之前還不能解決的話,之後的調查就只好拜託淺見先生了。”
“這真讓我吃驚啊……”
淺見越來越目瞪口呆了。
“就算你拜託我,可我只不過是個自由撰稿人呀。搜查權沒有,什麼也沒有。縱然嫌疑犯浮出水面。我連審問的資格都沒有,我到底怎麼做才好呢?”
‘你不用擔心,在船上,船長有全權。全權中當然包括了司法權。必要的時候你可以請求船長協助。”
“饒了我吧!就算船長有司法權,但是兇手如果施起暴來怎麼辦?雖然不是拍美國電影,但也不得不考慮‘飛鳥’號被劫持的可能呀!”
‘怎麼會呢,那種事還是不會有的吧。”岡部警視苦笑着說。
“但是,畢竟對於是個殺人犯呀!”
“不要這麼悲觀嘛,總之,只要到達孟買之前能夠解決就什麼問題都沒有。眼下我正在向公安部了解村田氏的經歷等情況,相信會得到一些線索。”
“當然能解決就沒問題,但這不是太難了啊?”
“我當然明白這很困難。就算在到達孟買之前不能了結,以後一旦發現兇手的線索,你再隨時叫我。不管是在世界的什麼地方,我都立即飛過去。”岡部很平靜地說。
的確,就算不能跟着繞地球一周,但到孟買為止實在沒多少時間了。況且,從孟買開始就要在沒有警察的情況下單槍匹馬面對殺人犯。一想到這個,淺見突然變得心虛起來。
二、被殺的預感
吃過晚飯之後,全體人員暫且先回自己的房間。據說警視廳一行人將和新加坡警方接觸,確認村田的死因及屍體解剖結果。
淺見回到了四樓,一出電梯門,就看見公關部長倔田久代站在面的,好像是在等着他。
“啊,很難和你好好兒說說話呢。”
淺見的確這麼想。想來,自從“村田事件”發生以後,他和倔田久代只是碰過面,連說話的時間都沒有。
“是啊,我覺得淺見光生好像突然變成了另一個世界的人。”
久代露出了悲傷的神情。
“哈哈哈,我不是一直都在船上的嗎,既不能逃也不能躲。”
“話是這麼說,不過淺見先生果然不是簡單的自由撰稿人和半個私家偵探。聽說你和警視廳的警官平起平坐,一起推理案情。淺見先生是個連警察也另眼相看的名偵探吧?”
“哈哈哈,我可不是這麼了不起的人物。”
淺見一邊笑一邊有意無意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四樓的電梯廳雖然人比較少,但還是很容易被人看見。”如果方便的話,咱們九點半頂層甲板的右舷中央見。”
久代的語調雖然生硬,但還是感覺得到她很期待早點知道秘密。
淺見在比約定稍早的時間出了門,從八樓的“麗德”甲板開始沿着樓梯朝頂層甲板走。
在人跡罕至的九樓頂部的微弱燈光下,淺見看見八田野船長和大平正樹面對着船尾方向站着。兩個人都抓着欄杆,眺望着船后那條長長的航跡。不時的,兩個人把臉靠近,輕聲地說著話。
上次,淺見聽大平說過,他和八田野的父親是“大和”號戰艦的戰友。淺見本來想走近打個招呼,但注意到他們倆的樣子好像有點出奇的嚴肅,於是停下了腳步。
八田野的背影像岩石一樣堅實挺拔,而大平則顯得背有些駝。不是心例作用,大平看起來像在低頭鞠躬。他也許有事情要八田野幫忙,但他既是乘客又比八田野年長許多,他的舉動讓淺見覺得很不自然。
不管怎樣,總之氣氛不容別人打擾,淺見轉身上了頂層甲板。
到了晚上九點半,參加“夜間遊獵”的客人們已經回來了。老年人都睡得早,到頂層甲板上來的客人不多。但仍然有人抓緊出港前的時間,一邊吹着夏天的海風,一邊欣賞新加坡的夜景。在甲板上休閑漫步,眺望南十字星高掛的夜空,正是在這種時候,人們才能深刻地感受到坐船旅遊的迷人之處。
夜幕降臨之後,森特沙島上的獅子像被燈光照得通亮。紅的、藍的、黃的、白的,以黑暗的夜空為背景,獅子顯得格外耀眼醒目。這風景美得跟夢幻一般。
淺見看着海港的風景入了迷。這時,一陣小跑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讓你久等了。”
倔田久代用興奮的聲音說道。她站在淺見身旁,用手抓住了欄杆,顯得心情有些激動。
“還是夜裏的大海浪漫!”
不知她是什麼地方理解錯了,完全沉浸在一種約會的氣氛中。
淺見覺得不對勁兒,於是盡量用一種事務性的語調說道:“我們繼續講剛才的事情吧。”
“哎呀,我們說什麼來看?”
久化已經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你看,你不是說我和警視廳的岡部警視一起分析案情什麼的?”
“啊!是啊、是啊。”
久代的聲音變得無聊透了。
“那只是因為我和村田住在同一個房間,警視先生問了我很多問題,而我只是向他們介紹船內生活以及周圍的情況。畢竟我與村田的關係最近,弄得不好我會被當成嫌疑犯的。”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那個村田先生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情,這個世界上的事有誰能預料得到呢,’
“的確……啊,對了對了,我找淺見先生是想和你談談有關村田先生的事。你瞧,以前你不是讓我幫你查查村田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嗎””沒錯,但是事情發生之後,警視廳方面已經對村田進行了調查。然而結果卻非常奇怪,村田的身份越來越顯得迷霧重重了。”
“是啊,這個我從事務總長花岡那兒也聽說過。被指定為聯繫人的弟弟根本不存在,而且‘大神創研’這個公司也是個只有村田先生一個人的‘幽靈公司’。不過,我想說的不是這些,是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的事。”
“啊,只有倔田小姐一個人知道的事嗎?”
“是的,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在微明的燈光中倔田久代用曖昧的眼神盯着淺見的臉。
“那是停靠香港前一天的事,我碰巧在電梯裏遇上了村田先生。他問了我許多問題。”
“哦,什麼問題?”
“不知為什麼,村田先生老是問我有關領航員的問題。比如領航員什麼時候、怎樣上船之類的。”
“哦……可是,這也許是誰都想知道的問題呀。我也對領航員怎樣進入‘飛鳥’號很感興趣。他什麼時候、怎樣上船的?”
“啊,對了對了,村田先生就是像這樣問我的。領航員乘拖船靠近,然後由四樓的第二乘降口上船。”
“然後呢?”
“然後就由二等水手陪同上船橋代替船長指示航行路線。”
“嗯……你對村田先生也是這樣解釋的吧?”
“是的。然後他還問了海上波浪大的時候,領航員會不會掉到海里去。緊接着他又問如果乘客掉到了海里,或者不知不覺中從船上消失了會怎麼樣。總之,問了很多問題。”
“那麼,倔田小姐是怎麼回答的呢?”
“我說可能還是會繼續航海。過去也曾有過這種事。曾經有乘客沒趕上開船時間,也沒和我們聯繫,等了三十分鐘就開船了。這次村田先生不也一樣嗎?當然,我還說,如果有人看見某個乘客掉進了海里,可能會停下來搜索並救援,不過也不可能無限期地找下去,所以到了一定時間就會停止。”
“村田先生怎麼說呢?”
“他正要說什麼,可是電梯停了,我就出了電梯。”
“這能說明什麼呢?”
“那時我只當他是感興趣才問這些問題的。可是後來村田先生出了事,我才想他問這些會不會有什麼意思。”
“有可能。”
“不過,事實上他並沒有掉進海里,也並沒有消失呀,所以這跟案件沒有關係吧,你說是嗎?”
這件事倔田既沒跟警察也沒跟任何人說過,她也許覺得這不太好,所以有些於心不安。可能是想讓淺見分擔這種不安吧,她的語氣變得好像在強迫淺見同意自己的看法。
“就算沒有關係,但這也許說明村田先生已經有了某種預感。莫非他知道自己……”
淺見說著,突然感到一種衝擊。就好像在黑夜裏看見了不祥的幻覺。
“啊,原來是這樣,也可能是……”
淺見把想到的事情說了一半就停在了喉嚨裏面。
“到底怎樣呀?”
“不,沒什麼。”
“胡說,你明明想到了什麼,只是不願說。我的話都說給你聽了,你也說說看嘛。”
倔田的氣勢好像立刻就要揪住淺見的衣領似的。
“你別為難我了……只是突然閃過腦海的一點想法,不值得一提。”
“那我也您聽聽。
“嗯……我是想,兇手也許並沒有想到屍體會在那種情況下被發現。”
“啊!那是什麼意思?”
“那個冷藏櫃不是只有出現死者才使用的嗎?所以我想兇手沒有想到屍體會在那裏被發現。兇手也許是打算比把屍體藏在那兒,等找到機會以後再把屍體扔到海里或者用其他辦法來消滅罪證。村田先生在香港下了船的事,不也是為這個目的所做的工作嗎?如此看來就不難理解了!”
“啊,的確有道理。不過,令人不可思議的是,本來在香港下了船的村田先生是什麼時候、怎樣回到船上的呢?”
“不錯,我覺得這可能是個騙局。村田先生根本就沒下過船,兇手在下船時,順便也讓村田先生的乘船證從自動讀取機前面通過,給我們造成了村田先生下了船的假象。所以,下次你悄悄幫我查一下村田先生的乘船證通過時,也就是下午兩點二十三分前後經過艙門的乘客是誰。”
“這麼說,那個人就是——”
久代把驚恐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也許……不管怎麼樣,兇手用過村田先生的乘船證是可以肯定的。村田先生下船的事可以這樣解釋,現在的問題是兇手打算什麼時候、怎樣處理屍體。”
“淺見先生認為有什麼方法可以考慮呢?”
“我想大體上有兩種方法。最簡單的是直接把屍體扔進海里,但這也許非常困難。即使在航行中把屍體運到甲板上也很容易受到盤問。”
“對,的確如此。不光是‘飛鳥’號,所有船舶都特別注意人的出入。”
久代強調了“飛鳥”號安全防衛措施的完善。
“為了防止外部的侵入和落海的事故等,各層甲板都安裝了監視器,所以幾乎找不到把屍體扔到海里的機會。如果不是這樣,把人殺死以後立刻丟到海里不是應該更好嗎?”
“那倒也是啊。”
“所以我聽說在冷藏櫃裏發現了屍體的時候就想,兇手到底訂算怎麼樣呢。當然,在長時間的航海過程中把屍體肢解了,再找機會扔下船也不是不可能,但在此之前也很有可能被發現。莫非兇手即使被發現了也無所謂嗎?”
“不,我想不會,如果那樣的話,兇手沒有必要費盡心思製造村田下了船的假象,也沒有必要把屍體藏起來。兇手也許想到了其他的辦法。”
“什麼辦法?”
“在和倉庫同一層的甲板上有個地方用來堆放廚房的廢棄物,那裏面有些牛和豬的肘子剔掉肉以後剩的骨頭。我聽說那些骨頭被放到粉碎機里搗碎后扔到海里。”
“啊……“久代倒吸了一口冷氣,“你是說,把屍體放到粉碎機里嗎?”
大溉是想像到那種情形吧,她的臉在月光下變得慘白。
“我想應該是這樣。頭部就算不行,其他部分肢解后不是可以處理掉嗎?”
“你別說了……”
久代好像想要嘔吐的樣子,把臉側向了一邊。剛才的那股浪漫心情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如果想處理屍體的話,”久代改用一種事務性的語調說,“根本不用把屍體放進粉碎機,把貨物裝卸口打開扔到海里就行了。”
“啊?”淺見吃了一驚。
“航行過程中貨物裝卸口也可以打開嗎?”
“一般情況下是不行。但有心要做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如果打開那扇門的話,警報器之類的裝置不會啟動嗎?”
“沒有警報器。只是船橋里有紅燈會亮,以顯示哪個地方的艙門是打開的。”
“嗯——是這樣的啊……這麼說沒有必要把屍體放進粉碎機啰?可是即便是這樣……”淺見思量道,“不管採取什麼方法,兇手沒有立即行動,而是把屍體擱置起來,這讓人百思不得其解。正如倔田小姐所說,畢竟時間拖得越長,被發現的危險性就越大。”
這真是個謎。
三、未曾計劃的計劃
當淺見和倔田久代在甲板上交談的時候,新加坡警方的屍體解剖報告出來了。
村田是因為中毒而死。中毒的方式被推斷為藥物注射。據說村田的手腕上有很多常用毒品一樣的注射痕,為了找出注射毒藥的針孔還很費了一番力氣。
法醫當初猜測可能是興奮劑過量導致的休剋死,後來證實村田體內的藥物就是用於所謂“安樂死”的烈性藥物“肌肉弛緩劑”,死亡時間已經不能很確推定,大約是在停靠香港當日的下午三點到五點之間,
解剖結果一出來,警視廳的兩名鑒定員便下了船。他們將乘明天早上的班機回國。
晚上十點半,淺見和花岡事務總長以及岡部警視一行三人坐在十樓船頭酒吧內。這裏一般開放到晚上十一點,之後所有的客人都會離開。
花岡請全體人員品嘗了用蘭花裝點的熱帶雞尾酒。
聽完岡部對村田死因的說明以後,淺見陳述了剛才和倔田久代談到的通過粉碎機和貨物裝卸口處理屍體的力法。
“的確有道理。”岡部佩服地說道。
然而花岡卻是一臉的不高興。
“這樣說來,好像兇手就是廚房或者倉庫部門的人似的。”
“的確有這種可能,但也不能說一定就是,比如說,只要我懂得粉碎機的操作方法,我也可以那麼做。”
“就算是這樣,我們‘飛鳥’號船員的嫌疑不是很大嗎?”
“啊,不,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這個案子不會是突發的、偶然的事件,而是明顯的有計劃性的犯罪行為。可能是單獨的也可能是集體的犯罪,不管怎麼樣,對村田先生有殺人動機的人一定就在船上,現在公安部方面正在調查死者生前的各種資料,相信可以從動機方面鎖定目標。在此之前,淺見先生和花岡先生都不要妄下結論。”
岡部一改平日的紳士風度,拉下一副警官特有的可怕的臉訓斥道。然後,他用一種誓破此案的氣勢端起了雞尾酒杯,做出一個乾杯的姿勢。
當所有人都舉起酒杯的時候,耳邊響起了起錨的聲音。
“飛鳥”號在晚上十一點整準時離開了碼頭。和在香港時一樣,由於在停系地的旅遊活動通常從下船起持續到傍晚,所以離港時間一般都在深夜。乘客們在睡夢中毫無知覺地被運往下一個目的地,醒來時已經身處另一片陌生的海域。
船頭酒吧里的客人依依不捨地眺望着逐漸遠去的島上的燈火。
“環球旅行才剛剛開始,現在說這些也許有點年少輕狂。”淺見開始抒發自己的感想。
“我總覺得環球—周的乘船旅行和人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每天都有新的邂逅和別離,所有的事都會成為回憶,如船后的航跡一般閃耀着漸漸遠去,永不復返。”
“的確是這樣。真是極富文採的表達。”
岡部的大肆讚揚讓淺見有點害羞。
“你太過獎了,只是面對死亡,我更加感受到人生的無常。”
“的確像淺見先生說的那樣,在日本近海的航線上倒沒有太明顯的感覺,但是環球航行即使對我們這種常在海上跑的船員來說,感覺也是不一樣的。怎麼說呢?可以說這艘船就是一個社會的縮影吧……”
沒想到平時笑臉迎客、一絲不苟的事務總長也會如此感慨,大家都一下子愣了,但立刻又浮現出溫和的笑容。
天亮的時候,“飛鳥”號已經進入了馬六甲海峽。在沒有雷達的時代,這裏曾經是一道“最大的難關”。因為這裏不但航道狹長而且到處那埋伏着暗礁。海峽的正中央到現在還殘留着觸礁的船隻。
當天的房間清掃完成後,淺見坐在久違的打字機前,為《旅行與歷史》寫了篇遲到的稿子。
快到中午的時候,岡部警視打來電話,說想讓淺見到小會議室去一趟。午飯吃壽司怎麼樣?——警視的話說得很清閑,但似乎不只是為了吃飯。
小會議室里三位警察已經到齊了,正在仔細看一堆資料。為淺見空出來的桌子上還準備了一杯咖啡。
“淺見先生,有關昨天你說的‘貴賓室的怪客’那件事……”
一看到淺見,岡部就說話了。
“給你寫信的人已經弄清楚了。我和‘飛鳥’號方面達成了協議,我有義務保守秘密,不過可以告訴你的是,那件事跟本案毫無關係。”
岡部避開淺見不滿的視線,進入了正題。
“好了,言歸正傳。公安部已經送來了對村田滿的調查報告。據報告顯示,村田滿這個人可謂惡跡累累。有三次前科,每次都是詐騙罪。但這次我們又索要了一些更為詳細的資料,發現村田從年輕的開始就與黑社會有染,幹了很多罪惡的勾當。特別是最近他正因為涉嫌販賣毒品而受到大阪府和兵庫縣警方的監視。”
“原來真的和毒品有關。可是這方面沒有前科吧?”
“很明顯他已經參與了販毒活動,只是老是抓不住他的尾巴。我知道抓販毒分子必須抓住現行是比較困難的,但搜查不力也是一個原因。現在大阪府和兵庫縣警力都還沒有發現村田出了國。在機場方面雖然作了部署,但可能誰也沒想到他會悠閑自得地來參加環球旅行吧。”
岡部的臉上泛起—絲無可奈何的苦笑。
“這樣看來,本案會不會與毒品有關呢?”
“這個……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會被殺,沒有任何跡象表示村田的行李遭到搶劫或者室內發生過破壞行為,兇手殺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那個先放一邊,我們可不可以認為村田此次外出環球旅行的目的是毒品的買賣呢?比如說在停靠地購入毒品然後帶回日本或者丟在日本附近海面上,交給等待在那裏的同夥。”
“大阪府和兵庫縣警方好像是這麼想的。”
“岡部先生的意思呢?”
“我不敢肯定。不過我想他不會花三百萬日元只為出來遊山玩水,所以可能是那麼回事。”
“啊,你這麼說我倒想起來了,村田曾經說過這次環球旅行是有人出資贊助的。”
“原來是這樣,如此說來應該有人在幕後操縱,可還是很難解釋村田被殺和毒品有關係。”
“如果不是那樣,難道是仇殺?”
“嗯……別老是問我,淺見先生有何高見呢?”
“我覺得這是仇殺。”
“理由呢?”
“第一是有計劃性,第二是沒有計劃性。”
“啊?哈哈哈,的確有意思。難怪司長先生會推薦你。淺見先生這麼說豈不是想把警察弄得雲裏霧裏呀?”
“絕無此事,我還沒那麼壞。我只是分析這個案子,有這種感覺而已。岡部先生其實也是這麼想的吧?”
“的確,從淺見先生所說的利用計算機和乘船證製造村田下船的假象這一點來看,事前的確有過周密的計劃。但是殺人的手段卻不怎麼高明。其實兇手本來大可不必在這個密室一樣的船內下手。而把屍體藏在冷藏櫃裏看來好像經過了深思熱慮,實際可能只是在緊急情況下不得已而採取的措施。”
“是這樣的嗎?我並不這麼認為。兇手在船內這樣—個密室狀態下行兇,把嫌疑對象限定在船員乘客七百人當中,看起來的確不明智。但我認為這並不是簡單的失策。”
“淺見先生有什麼理由嗎?”
“比如說,兇手雖然是在船內作案,但卻沒有在日本近海的航線上動手,而是在環球航行的過程中下手,這似乎不是偶然。現在,岡部先生能夠停留的時間只有一個多星期,在這麼短時間內是很難破案的。兇手也許正是看準了這一點。另外,把屍體藏在冷藏櫃裏也有相當強的計劃性。像我剛才說的那樣,兇手已經想好了通過粉碎機或者貨物裝卸艙口處現屍體的辦法。屍體被廚房工作人員發現完全是兇手意料之外的突發事件。在兇手的腦子裏,把屍體放在專用冷藏櫃裏是絕對安全的。”
“如果是那樣的話,從兇手對船內情況了解來看,嫌疑對象的範圍就會縮小很多。”
“兇手本來是那樣打算的,然而屍體卻極其簡單地被發現了。所以這件案子到底不能算是無懈可東的計劃性。”
“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兇手把屍體藏在柜子裏那麼多天呢?如果說像淺見先生說的那樣有處理屍體的方法,為什麼不早一點那麼做呢,這的確是一樁有計劃性又沒有計劃性的案子。”
岡部借用淺見的話說,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問題在於仇恨的內容,到底誰對村田抱有什麼樣的仇恨呢……說是黑社會的仇殺,可又沒有合乎邏輯的推理。”
“不管怎麼樣,也許可以肯定的是,兇手就在船員當中。”
“哈哈哈,花岡先生聽了又要氣得吹鬍子瞪眼了。”
淺見雖然笑了,岡部還是一本正經的樣子。
“但是,一般乘客應該不會知道那裏有安放屍體的設施吧。而且兇手是一個人還是多個人也是一個問題。從常識來看,一個人很難干成這件事情。”
“我也有同感。只是我覺得不光是船員,乘客中也有可能存在同謀。”
“本來呢,最可疑的就是同一個房間的淺見先生了。”
“是啊,在這一點上,也許兇手的期待也落空了吧。”
“哈哈哈……”
岡部終於笑了起來。
這時,通向“海彥”壽司店的門開了。
淺見以為是叫的壽司已經送來了,於是轉過頭去一看。意外的人物出現了——偵探小說家內田康夫。
四、大作家的推理
淺見猛地把臉轉了過來。
“啊,對不起,走錯門了。”內田也慌慌張張地向後退。可是就在門快要關上的時候,“哎呀!”內田停止了動作,然後從門縫裏探出頭來肆無忌憚地朝淺見的位置望過來。
“啊,真的是你啊,是淺見啊。真讓我吃驚啊,你怎麼會在這兒呢?”
“啊——內田先生,總算見着您了。”
淺見也無可奈何地站起來,稍稍地點頭行了一個禮。
“接到您的傳真我不顧一切地趕來了,好不容易才在昨晚離開新加坡之前趕到的。”
“是這樣啊,你真的來了?還是朋友靠得住啊。可是,你既然來了,就應該首先到我那兒打個招呼嘛,在這種地方幹什麼呢?”
內田把房間掃視了一圈。“這種地方”的其中一個人岡部警視站了起來。
“好久不見了。”
“啊,是啊,好久不見了。你這麼精神真是再好不過了……怎麼樣?從那之後……大家都還好吧……”
有健忘症的內田肯定已經不記得對方是什麼人了。這種一邊說一邊拚命回憶是他習慣性的做法,不過反正他也想不起來。
“這是警視廳的岡部和雄警視。”
淺見替內田解了圍。
“嗯?我知道,是岡部先生嘛,我當然知道是岡部先生了,除了他還能是誰呀。哎呀,那個時候真是給你添麻煩了。咱們上次見面是在《篍原朔太郎》的案子的時候吧。”
“不對,是《岔道口殺人案》的時候。”
“哦,是嗎?那以後我一直很忙、岡部先生也是個大忙人,所以總是見不着面。淺見是個閑人,我倒是經常可以見着他。”
“經常能見着不也說明內田先生是個閑人嗎’”
淺見也還擊了一句,但內田裝做沒聽見,把視線移到了岡部他們三個人身上。
“對了,淺見和岡部警視在這個地方……就是說……哎呀,淺見,難道那些傳聞是真的嗎?就是有個叫村田的人被殺了的事。”
岡部看了看兩個部下和淺見的臉。在消息封鎖的狀況下,內田知道多少呢,
“內田先生怎麼知道這件事的?”淺見問。
“喂?啊,對了,這件事好像不怎麼公開,不過我是千里眼,什麼都能看穿。開個玩笑、我是從客房服務員卡提太太那兒聽來的。據她說,屍體是在倉庫的冷藏櫃裏發現的呢。啊,這麼說來那不僅僅只是傳聞啰?就算淺見是另一碼事,可是連警視廳的岡部警視都來了,那件事一定是真的了。對嗎,岡部先生?”
“正是。”岡部毫無辦法地點了點頭。
“是淺見司長派我們來的。”
“怪不得。不過依我看,淺見一個人就夠了,這好像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案子,不用岡部警視親自出馬。”
“噢,這麼說內田先生對這件案子有什麼看法嗎?”
岡部不知道內田好打誑語,一本正經地問道。
“當然有了。符合兇手條件的人只有一個。”
內田把胸膛挺得老高,十分自信地說。
“哦?是誰呀?”
不光岡部警視,還有他的兩個部下,甚至淺見都用期待的目光盯着內田。
“名字我不知道,但是兇手鐵定是那個傢伙。就是與死者村田住同一房間的男人。”
四個男人面面相覷。既不能笑也找不到合適的方法來責難。
“我想可能不是吧。”岡部很客氣地說。
“不是!為什麼?無論誰怎樣想,生活在問一間屋子裏的傢伙就是兇手,這還用懷疑嗎,至少是一個重要的嫌疑犯。只要把那傢伙揪來問個明白就簡單了,我真不明白你們為什麼不這麼做呢?”
似乎內田這次分析得很對,大家不知如何應答。
“內田先生所說的我很清楚。”
岡部裝得一本正經的樣子說。要騙過內田,讓岡部這種嚴謹耿直的人來說話,是再合適不過了。
“事實上,和死者同室的客人從離開神戶港的時候開始就暈船暈得厲害,躺在醫務室的床上不能動彈,結果到了香港就下船回了日本。醫生提供了他不在場的證據。”
“哦?是這樣啊?你們怎麼不早說呢?不過我老婆暈船也挺厲害的,但過得很愉快。那個人的身體一定糟糕透了。哦,對了。我老婆說去醫務室注射的時候,看見那兒躺了一個人,原來就是他呀。”
“由於種種原因,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找到比較具體的嫌疑對象。”
為了不讓內田再嘮叨個沒完,岡部很乾脆地說道。
大家都以為這下他該回去了吧,可內田看看錶說:“快到吃飯的時候了,我請各位吃壽司。”
沒想到,內田這回這麼大方。
“啊,壽司剛才我們已經點了。”
“但是不包括我的那份吧。”內田說完就朝隔壁的“海彥”壽司店大聲喊道,“壽司,上等的,一人追加一份,要上等的。”內田特彆強調了“上等的”。
“不叫夫人一起吃嗎?”淺見問道。
“啊,她呀,正躺在屋裏呢。我問她吃不吃壽司,她說不想吃,還沒給我好臉色看,”
內田說這話的時候,肋上流露出一絲寂寞的神情。
吃完壽司,內田大概實在不好意思再賴着不走,急急忙忙回去了,也許還是放心不下夫人吧。
臨走前,內田還說:“淺見,關於偷窺事件,你不用擔心了,村田死後,就再也沒發生過類似的事情。所以那事你就別管了,早點把殺人案解決了。如果有什麼困難我會儘力幫助的,請儘管到我房間來找我。噢,對了,918號總統套房有很多飲料。如果不嫌棄的話,岡部先生也一起來。是總統套房喲。”
這次他又洋洋得意地強調了“總統套房”,真是個長不大的男人。
討厭的不速之客離開以後,搜查會議又重新開始了。
議題是——假設村田死於仇殺,那麼是什麼人對村田有如此大的仇恨而要置他於死地呢?
“村田有三次前科,詐騙案的受害者現在一定還在仇恨他吧。”
淺見單純地講述了感想。”那是當然了。不過那些案子都立了案,而且村田也服了刑,受害者在一定程度上也得到了補償。真正仇恨他的應該是那些在沒有被立案的案件中受到侵害而又沒有得到賠償的受害者,也許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受到侵害而又不得不忍氣吞聲的人。”
“那樣的人也有可能在‘飛鳥’號上吧。”
“是啊,有這個可能。”
“看村田在船上,想把他幹掉也是可以想像得到的啊。”
四個“搜查員”無意識地道出了一種可怕的可能。
為了緩解緊張感,岡部輕輕一笑:“雖然有可能,但這完全只是一種假設而已。”
“是這樣的嗎?”淺見提出了反對意見,“我倒認為這種可能性很大。不管兇手是事先知道村田要乘坐‘飛鳥’號,還是乘上‘飛鳥’后才發現村田的存在,把這次旅行當做雪洗不共戴天之仇的絕好機會,一點也不足為怪。”
“嗯,我看這種推測難以成立,但也不是不可能。以前有些犯罪行為即使沒有立案,但是如果警方接到過申訴,或許也進行過秘密偵探,只要受害者向警方提交過受害報告的話,就很有可能留下了相關記錄。從而可能查到村田滿以前的經歷。另一方面,我們也可以從兇手這一方面着手。‘飛鳥’號的船員、乘客共七百多人,可以把他們一個一個進行排除。完全不用把所有人都當做嫌疑對象,把看上去沒有關係的人排除掉后,範圍就會縮小很多。這樣的話我們可以最多留下十分之一的人。”
“但是還是有七十來個人哪。”久經世故的神谷副警部說道。
“應該說只有七十個人吧。”淺見任何時候都表現出意志堅決。
“到孟買還有一周時間,每天消十個人的話,到孟買剛好來個圓滿大結局。”
“這裏邊沒有包括最初排除那十分之九的人的時間呀。”
神谷的思考方法似乎總是很消極。
“那麼,我們現在就開始這個工作吧。”
“啊?在這兒嗎?”
“是的,就在這兒。”
聽了這話,神谷以眼神向岡部留視問道:“怎麼辦呢?”
“好的,就這麼辦吧。”
岡部使勁點了點頭,向年輕的坂口刑事部長下達了命令。
“坂口君,你去一趟辦公室,把全體船員和乘客的資料都找來,要儘可能詳細的。我想‘飛鳥’號在決定乘船者的時候一定有什麼選擇基準,你問一問事務總長花岡先生就知道了。如果他有空的話,請花岡先生也來一趟。”
身材像橄欖球外側前衛一樣高大結實的坂口,以攪拌空氣的氣勢走出門去,不一會兒,他便帶着花岡出現了。
花岡小心翼翼地抱着一摞厚厚的乘船者名簿和相關資料。從他毫無笑容的臉上可以看出他的勉強。
“首先女性可以排除掉吧。”
“那倒不一定,女性當中更容易發生受了侵害卻不得不忍氣吞聲的情況。我們先從那些絕對沒有能力犯罪的老人和完全沒有作案可能的人開始排除吧。”
在岡部的帶頭下,工作很快地進行着。
最先排除高齡者,然後是無論怎麼想都找不到與本案有任何聯繫的人,特別是菲律賓等外國的女性員工大都屬於這一類。
然而考慮到村田經常出國旅行,所以不但不能忽視了外國人,而且還很有必要把他們同案件聯繫起來考慮。
這樣一來,“搜查員”們開始認識到當初沒想的嫌疑對象縮小至“十分之一”的工作還並不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