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初戀情侶
“冷麵子都”狄永茫然地道:“昕你這口氣,好像我們過去是老朋友似的,不過,抱歉的很,我實在聽不出你的聲音來!”
語聲微微一頓,接著說道:“也許我見了你的面會想起來,你能否將人皮面具揭去,讓我瞧瞧?”
當“冷麵子都”狄永說這幾句話時,坐在地面正以琥珀珠為自己祛毒的裘克心也不禁仰首注視,想看看這神秘的灰衣人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但他失望了!
灰衣人沉吟半晌之後,漫聲答道:“可以,不過——不是在這兒!”
“冷麵子都”狄永沉聲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灰衣人道:“我的意思是你我立刻離開這兒,當沒有第三者在場時,我會以真面目見你!”
“你有不能見人的苦衷?”
“嗯!”
“我不能單獨離開這兒!”
“為什麼?”
“還有那馬車!”
“馬車中人你本不該劫持他!”
“這娃兒呢?”
“娃兒讓他留下!”
“冷麵子都”臉色一寒,一聲冷哼道:“原來你的目的,毋非是想要我放棄兩個劫持而來的人質!”
灰衣人一聲輕嘆道:“可以這麼說,不過這並非我此來的主要目的!”
“你還有更重要的目的?”
“不錯!”
“這重要目的是什麼?”
“希望你迷途知返!”
“我既未迷途,何由知返?”
“冷麵子都”狄永話鋒略頓,聲色俱厲地道:“老夫沒工夫跟你窮羅嗦,希望你在老夫未動殺心之前,立刻滾回去!”
灰衣人漫應道:“你不想看我的真面目了?”
“沒興趣!”
“我可非要你看不可!”
“哼!”
此刻,裘克心腿上的毒質已被祛除,包紮停當之後,已經站了起來。
灰衣人轉頭向裘克心和聲問道:“孩子,你的毒傷不礙事了嗎?”
裘克心躬身答道:“謝謝前輩關懷,已經不礙事了!”
灰衣人一擺手道:“好,你立刻將馬車上的人帶走!”
裘克心躬身應“是”,轉身朝馬車走去,但他走未五步,“冷麵子都”狄永一聲斷喝道:
“站住!”裘克心聞聲卻步。灰衣人一聲冷笑道:“別在孩子面前發威!有本事衝著我來好了!”
“冷麵子都”一聲冷哼道:“你以為老夫治不了你?”
話聲未落,揚掌向灰衣人左肩抓來,他一抓之勢,看似平淡緩慢之極,但實際上卻是快得不可思議。
他們兩人之間,本有五尺的距離,但“冷麵子都”狄永的腳步並未見挪動,僅僅掌勢一抬之間,手掌已接觸灰衣人的左肩。
但灰衣人竟在對方五指已經接觸自己的左肩而未抓實的剎那之間,捷如鬼魅,滑如泥鰍似地避了開去。
“冷麵子都”狄永神色遽變,繼一聲冷哼之後,欺身揚掌,再度向灰衣人抓來。
灰衣人一面閃避,一面搖手道:“且慢!”
“冷麵子都”狄永剎住攻勢,冷冷地道:“我想你是應該識點相了!”
“你以為我怕你?”
“那你為何不敢接招?”
“咱們先講好條件再打!”
“有話快說!”
灰衣人漫聲說道:“咱們以一丈距離互攻一掌,我敗了,此間事撒手不管,立刻滾蛋!”
“冷麵子都”冷然答道:“最好你是現在立刻滾蛋,免得丟人現眼!”
灰衣人道:“讓我把話說完,如果比的結果是秋色平分,則你必須同我離開這兒,瞧瞧我的本來面目!”
“冷麵子都”狄永嘴唇一撇道:“老夫閱人多矣!任憑你美賽西子王嬙,也休想以色相打動老夫的心!”
“冷麵子都”狄永這幾句話,似乎深深地刺傷了灰衣人的自尊心,也好像是曲解了他的本意,因此直氣得渾身微微顫抖。
但“冷麵子都”狄永卻根本視若無睹地繼續說道:“再說,老夫自信當今武林中,除了本教教主及教主的師尊之外,絕無人能接得下老夫一掌,你又何苦……”
灰衣人氣極之下,一聲厲叱道:“匹夫,住口!”
語聲微頓,銀牙一挫,恨聲說道:“狄永!想不到你除了忘卻本來之外,竟變得連一點人味也沒有了!來來來!一切不必談了,咱們且在藝業上分一分高下再說!”
說話之間,他已退後三步取好一丈距離,回頭向裘克心和聲說道:“孩子,站遠一點,最好到馬車那邊去!”
“冷麵子都”一聲苦笑道:“這種架打的好沒來由,你至少得告訴我一個姓名呀!”
灰衣人一聲輕嘆道:“姓名?是的,我曾經有姓有名,更有一個頗為響亮的綽號,可是,如今這一切都成為過去了……前些時候,我曾經用過‘天下第一美男子’的……”
“冷麵子都”狄永訝然地截斷對方的話道:“你是男人?”
“這與你何干!”
“既然是男人,為何又以女人的聲音說話?”
“因為我就叫‘陰陽人’!”
“‘陰陽人’?”
“是的!”
“世間哪有此種名稱?”
灰衣人一聲輕嘆道:“這有什麼稀奇,我之所以叫做‘陰陽人’,正如如今的你不配叫‘冷麵子都’狄永,而應該改稱為‘糊塗人’的理由一樣!”
“冷麵子都”狄永一聲沉叱道:“老夫哪一點算糊塗?”
灰衣人慨然長嘆道:“人之可悲,也就是這一點,凡是世間的糊塗人,莫不是以為自己聰明睿智,這大概就是‘人不知自丑,馬不知面長’的註解吧!”
“冷麵子都”狄永朗目中掠過一絲迷惘的神色,徐徐說道:“也許你的話有點道理,好吧,這些別談了!咱們還是開始較量吧!”
灰衣人一聲幽幽長嘆,微微頷首,漠然地道:“請!”
“請!”
隨着這兩聲“請”,兩個人的手掌同時揚起,向前輕輕一送,一送即收,既無普通人對掌時的“砰”然爆響之聲,也沒有激蕩的排空勁氣,一旁的裘克心,甚至看不出他們兩人之間,究竟是誰勝誰敗抑或是秋色平分?
不過他由“冷麵子都”狄永的面色上獲得了答案,因為就這雙方遙遙一擊之瞬間,“冷麵子都”狄永那本來有如渥丹的俊臉,竟一下子變成紅中透白,白里透青了。
灰衣人柔聲說道:“狄永,你是否該走了?”
“冷麵子都”狄永聞言之後,朗目中煞芒暴射,但一閃即收,雙足頓處,人如脫弦之矢,已疾奔而去。
灰衣人回頭向裘克心溫聲說道:“孩子,記住我以前所說的話,我走了!”
說完,也跟着“冷麵子都”狄永的背後飛縱而去。
裘克心望着灰衣人遠去的背影,悵然良久。
他,心頭的疑問更多了!
這灰衣人究竟是男人還是女人?
他與“冷麵子都”狄永是什麼關係?
他為什麼對自己那麼關心?
自己果然是一個身世不明的孤兒嗎?
為什麼普渡教主一見自己即懷疑自己不是姓裘?
難道自己的身世競與這兩位武林奇人有什麼淵源?
這些,自己的恩師是否真的一無所知?
他心中想着,口中不由地喃喃自語道:“唉!恩師他老人家究竟去哪兒了?我必須趕快找着他老人家,或許可以打破這一個疑團!
他,緩緩走近被制住穴道后被他震跌地下的“笑面無常”司馬青衫和“生死神判”西門放二人身前,解開兩人穴道之後,沉聲叱道:“老賊,本俠為了遵守一位前輩奇人的吩咐,暫時留你們一個完整的軀體,讓他老人家完成心愿,現在,你們兩人立刻給我滾!”
“笑面無常”司馬青衫,“生死神判”西門放二人方才穴道雖然被制,但人卻清醒,適才的一切經過,都已聽清看明,此刻,對方既已放自己逃生,怎還敢多說一句廢話?雙雙狠狠地盯了裘克心一眼之後,即狼狽地遁去。
但他們兩人才走出三丈,裘克心陡然一聲斷喝道:“站住!”
兩個老怪以為裘克心又改變主意了,聽到喝聲之後,卻步回身,心頭不住地在打鼓。
裘克心一指司馬青衫道:“你在何時何地見到鐵肩大師?”
司馬青衫見裘克心並非改變主意,不由寬心大放地道:“老夫並未見到鐵肩大師!”
裘克心朗目一瞪道:“方才你不是說過,你們教主要聘請他老人家為供奉,而他老人家卻‘不識抬舉’嗎?”
司馬青衫微微一曬道:“那是老夫從狄供奉口中聽來,並非老夫見到鐵肩大師!”
一絲失望神色掠過裘克心的俊臉,他,沉吟少頃之後才漫應道:“好,你們走吧!”
兩個老怪如逢大赦似地疾奔而去。
裘克心一聲清嘯,將在天空盤繞飛行的青雕召下,然後徐徐走向馬車之前。
那端坐車轅的駝背長發車把式,連忙含笑躍下,退立一旁,睜着一雙含有異樣神情的精目,注視着裘克心頻頻頷首。
裘克心全神貫注車廂之中,對車把式的奇異神情,並未注意,可是,當他挑開車簾向裏面一打量之後,卻不由地目光一亮,半晌之後,才喃喃地道:“是她?”
他惑然地回過頭來,卻陡地目光一寒,沉聲叱道:“你你……你是誰?”
原來昏卧車廂中的竟然是“白髮仙娘”杜美珍的徒弟,也就是裘克心的初戀情侶宋文英。
而退立車廂一旁的那個駝背長須的車把式,竟於裘克心向車廂探視之間,已變成一個長發飄拂,道貌岸然的老道士了。
這驀然現出原形的老道士,年約五旬,面相清癯,身着古銅道袍,一雙奕奕有神的鳳目,正滿含詫訝神色地注視裘克心。
當裘克心連遇意外,心神紊亂,口不擇言地向老道士叱問時,那老道才微微一笑道:
“少俠,請鎮定一點,貧道是友非敵!”
裘克心雖見對方一臉正氣,但他因方才有了“冷麵子都”狄永那一個例子,不敢由外貌上去判斷一個人的正邪,何況這外表似乎是正派的老道,片刻之前還是普渡教的車把式哩!
因此,他聞言之後,仍然是不太相信地俊眉一蹙道:“道長法號如何稱呼?”
老道臉色微變,一聲輕嘆道:“貧道玄靈……”
裘克心訝然截斷對方的話道:“玄靈?道長不就是武當派現任掌門,也就是本屆武林仲裁庭的庭主嗎?怎會——”
這“怎會”底下,應該是“降尊紆貴,為普渡教車把式呢”?可是這樣問話,未免太不禮貌,因此,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地咽下去了!
玄靈道長黯然一聲輕嘆道:“貧道的行徑,難免使少俠懷疑,但此事非三言兩句所能說明,只好待會再行詳告,現在請少俠先回答貧道幾句話,可以嗎?”
裘克心正容笑道:“道長有話儘管問,晚輩當知無不言!”
玄靈道長道:“少俠與鐵肩大師是何淵源?”
“鐵肩大師系晚輩師祖的故人。”
“那麼,少俠與方才那位‘陰陽人’的關係呢?”
“‘陰陽人’的來歷,晚輩一無所知!”
玄靈道長長眉微蹙,微一沉吟之後道:“聽少俠方才的語氣,鐵肩大師這記名弟子,好像是曾經認識而又並不知她就是鐵肩大師的記名弟子似的,是嗎?”
裘克心微微一笑道:“是的,她叫宋文英,本是‘白髮仙娘’杜前輩的弟子,晚輩雖然知道鐵肩大師有一位記名弟子,而且此行更是奉鐵肩大師之命而來,但事先卻並不知道鐵肩大師的記名弟子是什麼人!”
玄靈道長哦了一聲道:“現在,少俠即請上車,先將宋姑娘的穴道解開,貧道再充一次車把式,咱們去前面小鎮上共進午餐之後,再行詳談如何?”
裘克心忙搖手道:“前輩請稍待,晚輩先將宋姑娘穴道解開之後,駕車之事,還是由晚輩來吧!”
說著,他不待玄靈道長答話,已鑽入車廂中。
少頃之後,車廂中傳出一個嬌柔的語聲道:“心弟,這不是在夢中嗎?”
跟着,是裘克心滿含歉意的語聲道:“不是做夢,英姊……”
玄靈道長一拍自己的額角暗中忖道:“看來他們是一對久別重逢的情侶,我呆在這兒,莫非大煞風景?”
想着,伸手在地面留下一行字跡之後,即悄悄地朝前面小村鎮奔去。
宋文英的聲音道:“心弟,你是如何將我救下的?”
裘克心哦了一聲道:“英姊,外面還有武當掌門玄靈道長,我們先出去見過玄靈道長,再談談別後經過。”
可是當兩人鑽出車廂時,哪兒還有玄靈道長的蹤影?
裘克心一聲嘆噫道:“人呢?”
宋文英女兒家究竟心細,當裘克心游目四顧之際,她卻已發現了地面的字跡,不由用手一指道:“心弟,你瞧,這是什麼?”
原來地面上寫的是:少俠,貧道在村店中等你們!
看過之後,裘克心微微一怔,宋文英則粉臉飛霞,一面伸足擦掉地面的字跡,一面嘟着小嘴道:“玄靈道長一定是聽到我們的談話才先走了!”
裘克心涎着臉笑道:“長者面前,有什麼關係哩!”
宋文英蓮足一頓,白了他一眼道:“都是你!”
裘克心深深一躬道:“是!都是我不好!現在請英姊上車,心弟客串一次車把式!”
宋文英一扭嬌軀。
繼而抿嘴一笑,首先鑽入車廂中。她,忽又挑起棉布車簾,妙目一瞪道:“放正經點!
將別後經過告訴我!”
裘克心一面驅車前行,一面敞聲朗笑道:“小弟遵命!”
蹄聲“得得”輪聲“轆轆”中,裘克心將他自黃山別後的經過,如何巧救“辣手華佗”
宋超然,得服大還丹,遇鐵肩大師,以及北京遇“赤面陶朱”百里誠和文人俊文人傑兄弟,萬柳庄中被普渡教主所擒,鐵肩大師暗中搭救,班嘉大師慨贈玉牒,再獲奇緣,重創“神鼓雙凶”尉遲兄弟,一直到此為止,詳細說了一遍。
說的眉飛色舞,聽的人可也高興非常。
不知不覺馬車已進入村鎮之中了。
這是一個僅有數十戶的小村鎮,官道將它一分為二,因值旱災荒年,觸目一片凄涼景像。
鎮中也有兩家飲食店,但除茶水之外,卻是一無所有。因此,這兩家飲食店,也僅僅是給過往的行旅所自備的食物一盡加工之責而已!
當玄靈道長迎上他倆將上述情況略一說明之後,裘克心俊眉微蹙道:“這可如何是好,人餓一頓倒不要緊,這靈禽可不能讓它陪着我們挨餓呀!”
說著,向棲於車廂後面的青雕指了指。
玄靈道長微微一笑道:“少俠、姑娘兩位且別擔心,貧道自有道理!”
說著,他逕行鑽入車廂,在坐墊底下搬出一包包的食物來,有臘肉、火腿、大米,並還有酒。
這情形,不但裘克心宋文英二人目瞪口呆,一旁的店東,更是目光發亮,直咽口水不止。
玄靈道長一指那些食物道:“這些,足夠我們三人吃個十天半月的,是嗎?”
宋文英妙目微霎道:“這些都是道長事先購置的?”
玄靈道長一面吩咐店東在食物中取出三人一禽吃的份量代為加工,一面輕輕嘆道:“姑不論目前江浙兩省和大半個安徽都是赤地千里,無論購到這些奢侈的食物,縱然可以買到,貧道出家人,也不會買這些東西呀!”
“老實告訴兩位,這些都是普渡教那幾個魔頭所備,想不到那幾個魔鬼自己無福享受,倒便宜我們三人了!”
三人進入店中,略進茶水之後,裘克心目注玄靈道長微笑地道:“前輩此行的經過,現在可以說出來了吧!”
玄靈道長神情一黯,沉吟半晌,才一聲長嘆道:“有關武林仲裁庭的五位壇主同遭不幸之事,少俠與宋姑娘想必已有所聞了?”
裘克心、宋文英同時點了點頭。
玄靈道長又一聲長嘆道:“貧道德薄能鮮,本不配膺此武林仲裁庭主之重任,而此種不幸事件,卻偏偏發生於貧道任內,貧道雖明知敵方實力深厚,但職責所在,卻不能不勉力以赴,希望在除夕於九疑山舉行的競爭武林仲裁庭庭主大會中,能對得住殉難的五位壇主。
因此,事發之後貧道除了立即飛鴿傳書通知各派掌門人,並曾親赴各派共籌對付之策。
可是籌商的結果,不但令人泄氣,而且更使人傷心,因為他們一致認為武林仲裁庭的五壇壇主都是各派中的精英,也是各派中的長老人物,以他們的功力,尚且於一夜之間死得不明不自,則未來九疑大會的結果,也就可以想見了!所以,屆時他們是否參加,目前還在未定之數。當然,他們所考慮的也都是事實,但貧道總認為事在人為,天心固不可測,但一息尚存自不便束手待斃!
所以,貧道於回程中想起必須懇請一些歸隱已久的前輩異人,以圖挽此浩劫,而鐵肩大師即為貧道所欲請的第一位前輩奇人……”
說到這裏,店主已將食物弄好,端了上來,於是他們一面吃,一面繼續未完的話題。
原來當玄靈道長好不容易找到鐵肩大師的住處,卻正是“冷麵子都”狄永等人焚毀茅舍之際,時正值黎明的一段黑暗時間,兼以山風呼嘯,火勢“辟拍”作響,玄靈道長的形跡才未被發覺。
當時玄靈道長雖未能認出“冷麵子都”狄永是何許人,但“毒尊者”法元,和“笑面無常”司馬青衫,“生死神判”西門放等三人.他卻認得出來。
他權衡情勢,一個“毒尊者”法元就夠自己應付的了,如果再加上司馬青衫、西門放三人和那不知來歷的“冷麵子都”狄永,則自己一個人,決不是敵手。
因此,他只好立即先行下山,買了一部馬車,在預估對方必經的路上預為等候,以便暗中查探對方的動靜,同時也藉此得以知道對方究竟將鐵肩大師的弟子劫持到什麼地方去,以便設法通知鐵肩大師,卻想不到半途被裘克心與那神秘的灰衣人救了下來。
這以上就是玄靈道長所以為普渡教中充車把式的經過。
當下裘克心也將自己的來歷和鐵肩大師等人的動態簡略地說了一遍。
玄靈道長聽說已有前輩高人在暗中籌劃,不由寬心略放地道:“老弟,你今天所表現的那幾手,可比我強多啦!按你的年紀與目前的成就,稍假時日,不難為武林放一異彩!”
裘克心謙遜地說道:“前輩謬獎了!今後還得請前輩多加指教!”
玄靈道長一聲苦笑道:“請我指教,那真算是問道於盲啦!”
裘克心微笑地岔開話題道:“前輩能否請將那‘冷麵子都’狄永的來歷示知一二?”
玄靈道長一聲輕吁道:“老弟,對於‘冷麵子都’狄永,我還是於先師口中約略聽說過,除了知道他功力奇高駐顏有術,同時因人長得帥,生平風流韻事特多之外,只知道他並非壞人,其餘就一無所知了!
但目前令人懷疑的,不但他仍然健在,而且風姿依舊,並已投入普渡教中,好在方才那自稱‘陰陽人’的灰衣人,功力並不在他之下,還足以對付他,否則,未來局勢就更不堪設想啦!”
此時,三人都已酒醉飯飽,玄靈真人雖為三清弟子,但前兩天跟普渡教的人在一起,為了不露馬腳,未忌葷食,此刻也就索性大吃一次口腹之慾了!
店主撤去殘肴,換上清茶,並告訴他們,馬與青雕都已餵飽了,他自己也沾光打了一次牙祭。
裘克心本在沉思中,但店主那一句“打了一次牙祭”的話,卻提醒了他救濟災民的豪俠胸懷,不由一聲輕嘆,目注玄靈道長慨然地道:“目前蘇、浙、皖三省災民無數,難道朝廷就坐視不過問嗎?”
玄靈道長道:“並非朝廷不管,而是所派非人,所有賑款,都入了飲差大人的私囊了!”
裘克心猛然一拍桌子道:“真是豈有此理!難道朝庭沒有王法?”
玄靈道長一陣激昂的豪笑道:“王法?你知道這位飲差大人是什麼來頭?”
裘克心朗目一張,訝然地道:“王子犯法,與民同罪!如果王法還要講來頭,那怎能配稱王法?”
玄靈道長慨然地道:“老弟你太純潔了!你不知道,這位飲差大人姓魯名布彩,一般人都叫他‘奴不才’,是當朝相國也就是當前變節貳臣洪承疇的乾兒子。請想想看,洪承疇是目前朝庭中炙手可熱的權臣,一般人巴結都來不及,誰那麼傻,去跟自己的前程和生命開玩笑?各人自掃門前雪,該死的是一般災民,與這些大老爺們不相干呀!”
裘克心直恨的鋼牙格格作響,憤憤問道:“這該死的‘奴不才’駐節伺處?”
玄靈道長訝然地道:“老弟意欲何為?”
裘克心凜然地道:“我想宰了他!”
玄靈道長道:“宰了他固然大快人心,但卻不能解決問題,而且可能更為地方上引起麻煩!”
裘克心憤然地道:“難道就這麼眼看千萬災民活活餓死,而讓貪贓枉法之徒逍遙法外!”
玄靈道長漫聲應道:“我這裏倒有一個辦法,可是不知遭老弟你是否有這一份耐性?”
裘克心道:“只要能造福千萬災民,我想我可以忍耐的!前輩有何辦法?即請明告!”
玄靈道長微一沉吟道:“凡是愛錢之人,卻也最怕死,目前最好的辦法是先行示警,限期發放賑糧同時並隨時加以督促。”
裘克心點首表示同意,一向不曾開口說話的宋文英也插嘴說道:“前輩這辦法穩健可行,同時也不致影響我們進修的工作,我看就決定這麼辦吧!”
玄靈道長道:“既然兩位都同意,事情就這麼決定好了!至於那奸賊的行轅,就設在金陵,兩位要覓地進修,最好就借用金陵東棲霞山的雞鳴寺,可以就近監視和督促,雞鳴寺住持元通大師為一有道高僧,與貧道曾有一面之緣,兩位不妨將此行任務坦然相告,元通大師必能予兩位方便的!”
裘克心起身說道:“好!事情就如此決定,為了爭取時間,咱們就立刻起程吧!”
玄靈道長叫過店主,吩咐他將剩餘的食物通通分給附近災民,並將那車也送給店主,自己只留下馬匹代步,然後向裘克心宋文英二人道:“貧道也需立即趕回武當,就這幾個月的時間,稍事準備,今後有必要時,我會派人赴金陵通知二位!”
當下各自互道珍重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