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行功園滿
庄敏芝深知這老怪一身淬毒暗器,而且他手中的吒\字奪中也暗藏機關,令人防不勝防,才博得一個“千手人屠”的綽號,因此他口中說的雖輕鬆,卻並未鬆懈自己的戒備,而且已暗中將“大乘神功”提聚到十二成,在周身布成一道無形防線,以防對方暗算,同時她也下了一舉搏殺此獠以消除暗中威脅的決心。
此時業已夜盡天明,她暗暗估計,再有半個時辰,裘克心就可功行圓滿了。
她偷偷地微偏螓首以眼角餘光瞧了一下正在洞中行功的裘克心,只見他的周身已被一團濃密的白色氣體籠住,這情形,正是已達最後緊要關頭了……
“怎麼不見裘克心那小子呢?”
這渾雄的語聲使庄敏芝於沉思中更提高了驚覺,原來就這剎那之間,兩老怪的背後已出現兩個神態威猛的青衫老者。
“千手人屠”程正垂下手中每字奪,神色恭順地答道:“那小子一直沒見到。”
“喪門劍客”任敏珊接道:“那小子可能已受傷了,正在洞中療傷,否則這賤婢不致於一個人死守洞口。”
那較胖的青衫老者微微點首,臉色一沉道:“僅僅這麼一個女娃兒守住洞口,集你們三位護法之力,不但攻不進去,而,且還死了一人……哼!”
千手人屠程正恭聲說道:“稟供奉,那女娃所使是太阿神劍,而她更是酒怪庄百川的孫女……”
那胖老者神色微變,但旋即峻聲打斷對方的話道:“貴座這‘千手人屠’的綽號,難道是裝裝門面用的嗎?”
“千手人屠”程正惶恐地道:“卑座正想再度出手……”
另一個較瘦的老者沉聲說道:“那你還等什麼?”
庄敏芝一面靜聽對方對話,一面心念飛轉,這兩個什麼供奉,既然地位功力都高於兩個老怪並明知兩個老怪不是自己敵手,卻偏偏還指定要“千手人屠”程正出手,如非兩個供奉另有其他企圖,則可能是這“千手人屠”的暗器手段非常高明的了,自己孤身一人,責任重大,可不能涉險上當
她,一見‘‘千手人屠”程正已於一聲嗷應聲中再度作勢要撲向自己,不由心中一動,一聲清叱道:“且慢!”
“千手人屠”程正收住身勢一聲陰笑道:“賤婢!你害怕了!”
庄敏芝右手握劍戒備左手卻已由衣袋中掏出一枝長約五寸,經約一寸的黑色小棒,微微一哂道:“劍底遊魂,不足言勇!你且退下!”
不等對方答話,太阿劍一指那胖老者,一聲脆笑道:
“供奉大人,方才他們兩人聯手還敵不過本姑娘的一招,又何必還教他單獨前來送死,尊駕既然地位高於他們,想必功力也高人一等,為何自己不上來賜教幾手驚人絕藝?”
這妮子人小鬼大,她認為自己仗着地利,還是鬥鬥功力高的供奉比斗那滿身淬毒暗器的“千手人屠”程正要安全一點,所以一面發話相激,一面也是藉機拖延時間,因為以目前情況而言,最好的辦法還是不發生打鬥,一直拖到裘克心功行圓滿為止。
但那胖老者老奸巨滑,已洞悉庄敏芝的心事,對他的話竟相應不理,只是向那趑趄不前的“千手人屠”巨目一睜,沉聲喝道:“程護法,你還等待些什麼?”
“千手人屠”程正聞聲身動,令字奪舞成一片烏芒,向庄敏芝揉身疾撲,同時左手一揚,“呼”地一聲,一股凌厲掌風已先行擊向石洞門口。
適時,庄敏芝一聲冷哼,“錚”地一聲,左手中的黑色短棒已暴伸二尺左右,電光石火之瞬間,將其往右掌中與太阿神劍一併,翻腕迎着“千手人屠”程正的掌風一迎一縮,右手太阿神劍招演“春風化雨”,金芒電閃,硬行迎向由舟字奪所幻起的一片烏芒。
“千手人屠”程正這一招兩式,都是虛招,其目的在使對方分散注意力,自己好乘機施展其百發百中的淬毒暗器。
但此刻的庄敏芝,為了個郎的安全,已盡斂平日的狂傲習性,早已有了萬全的打算。
“千手人屠”程正那強勁的掌風,一與庄敏芝的掌勁相觸,不但如泥牛人海,一點未發生作用,而且他的身軀還被一股強大的吸力吸的向前一個踉蹌,手中的奇.字奪也跟着向那無堅不摧的太阿劍上碰去……
庄敏芝本已抱着殺一個少一個的宗旨,尤其對這滿身暗器的老魔,更是必欲除之而後快,此刻一見自己初步計劃奏功,不由芳心竊喜地一面加強寶劍上的真力,一面左掌一翻,一股強勁潮湧而出,同時,撇唇一聲清叱道:“老賊!你名‘正’而實邪,早該伏誅,今天是你的報應到了!”
“千手人屠”程正於身軀被吸得向前一個蹌踉之瞬間,心中一懍,此時,他手中的令字奪與對方的太阿神劍相距業已間不容髮,如照原計劃發動令字奪中的機關施行暗算,對方固然難逃一死,自己也無法逃出對方的劍下,如果臨時變招後撤,則事實上更是只有枉送自己一條老命,惶急中不由鋼牙一挫,惡念橫生,拼着自己成名兵器被毀,身體受傷,也得毀了這賤婢……
但他念頭尚未轉完,一股重逾山嶽的暗勁已電涌而來,同時一陣“錚錚……”地金鐵交鳴之聲過處,手中的令字奪也已被絞成一蓬鐵雨,而太阿神劍的森森劍芒也已疾斬而下“千手人屠”程正亡魂俱冒中,但覺胸口一緊,頭頂一涼,已失去知覺。
同一瞬間,一條青影電疾射至,“砰”地一聲巨震,庄敏芝被震退三步,那胖老者已卓立她面前八尺之處,而“千手人屠”程正的身軀已被胖老者於千鈞一髮的瞬間,甩到“喪門劍客”任敏珊的手中了。
由“千手人屠”程正進招,雙方交手,一直到胖老者飛身搶救“千手人屠”程正,與庄敏芝互換一掌為止,寫起來雖冗長,但事實上卻是發生於頃刻之間的事。
庄敏芝冷不防那胖老者偷空出手,致使她於匆促之中不及增加真力而被震退三步,不由激發了她的小姐脾氣,清叱一聲,戟指胖老者脆聲叱道:“老賊!你這供奉的職位,大概就是靠偷擊暗算換來的吧!”
那胖老者肥臉上呈現一片困惑神色,注視庄敏芝,沉思不語。
庄敏芝一聲冷哼道:“老賊!與其偷擊暗算,不如一起上吧,本姑娘一併成全你們就是!”
這妮子激怒之下,已忘了拖延時間對自己有利的既定策略,竟主動叫起陣來。
胖老者試探地道:“丫頭,你少賣點狂!老夫提醒你,‘千手人屠’程正的令字奪中有無數細如牛毛、見血封喉的淬毒鋼針,只怕你中了毒針還不自覺。”
庄敏芝撇唇一哂道:“本姑娘是何許人,豈會中你們的暗算?”
手中太阿劍一揚,一蓬暗藍色的針雨朝胖老者激射而去,同時一聲清叱道:“這些破銅爛鐵賞給你吧!”
原來她手中那能伸縮的黑色細棒,竟是磁鐵所制,能吸收一切金屬暗器,如貫以內家真力,則吸力更強,所以她於交手的瞬間,將其並人握劍的右手,目的就是在絞碎對方兵刃時吸收淬毒暗器。
此刻,她再度以內家真力將粘附於元磁棒上的淬毒鋼針逼的向胖老者射去,慌的胖老者大袖齊揮,發出一陣狂飈,才將那一蓬針雨震散。
庄敏芝向那正由“喪門劍客”任敏珊為其推宮活血的“千手人屠”程正冷冷一瞥,只見他雙目緊閉,面白如紙,嘴角沁出一絲血漬,頭頂連頭髮帶皮去了一大片,雖然沒死,傷勢卻是夠重的了。
她,一面暗中可惜不曾搏殺此獠,一面向那胖老者脆聲說道:“老賊!‘千手人屠’程正在本姑娘手下未及一招,就兵毀人傷,如不是你從傍偷襲,早已喪命,貴教怎麼盡用的這些膿胞貨色?”
胖老者陰陰地一笑道:“丫頭,別得意的太早,你且運用真氣試試看!”庄敏芝察言觀色,深信對方決非無的放矢,不由暗中默運真氣通行奇經八脈。運行結果,不由使他嬌容劇變,原來她發覺到“丹田”與“關元”重穴之間業已閉塞不通,顯然已是中毒了。
那胖老者看到對方臉色劇變之後,不由發出一聲得意已極的狂笑道:“丫頭!那‘千手人屠’程正的令字奪中,除了藏有淬毒鋼針之外,還有一種五色無臭的毒氣,你雖倚仗元磁棒吸住淬毒鋼針,但那五色無臭的氣卻已深入你的胸腹之間,現在,你除了靜待毒發而死之外,就只有投降一條路可走了!”
此時的庄敏芝,雖然急憤交並,方寸大亂,但她卻也想到裘克心行功已到最後關頭,只要能挨到那時刻,則不但個郎的安全無問題,自己所中的劇毒也有解救的希望,如果自己忍不住氣,步驟一亂,則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因此,她一面盡量使自己心情平靜,一面運功將體內毒氣逼聚一處,對那胖老者的話竟似充耳未聞。
那胖老者試探地說道:“你們兩人一個負傷,一個中毒,拖下去只有更增痛苦,依老夫之見,還是投降吧!”
庄敏芝運功聚毒如故,心中暗忖道:“老魔,有話你儘管說吧!再有頓飯工夫,心哥哥就可功行圓滿了……”
胖老者接著說道:“丫頭只要你棄械投降,老夫立刻給你解藥,本教對你們兩人並無惡意,只要你放乖巧一點,極可能還有你意想不到的好處哩!”
庄敏芝櫻唇一撇,冷哼不語。
胖老者一聲冷笑道:“丫頭,你別敬酒不蠍喝罰酒,這毒氣任你功力再高也是逼不出的,縱然你將其逼聚一處之後再負隅頑抗,但一經使用真力搏鬥,則前功盡棄,看你面孔怪聰明,卻為何不智若此!”
此時,庄敏芝業已將所中毒氣逼聚一處,不由芳心略放地微微一哂道:“這些都是本姑娘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擔心,你如果也算一號人物,敢讓本姑娘調息頓飯工夫,無論單打群斗,本姑娘一律接下就是。”
庄敏芝本想以話相激,扣住對方,只要能等上頓飯工夫,這難關就算混過了。但她卻不曾想到,這一激,反而招來了相反的後果。
試想,那胖老者是何許人,豈肯上一個女娃兒的當,他本就覺得裘克心不肯露面,庄敏芝死守洞口太以可疑,此刻,細一揣摩庄敏芝的話,更是覺得疑雲重重,此中必大有蹊蹺,念定之後,一面凝功前逼,一面陰笑道:“丫頭!你的心機白費了!算不算一號人物,老夫不在乎,更不在乎有人罵我以老欺小或是打落水狗,現在,先擒下伯;再說!”
“呼”地一聲,一股凌厲無匹的勁風,向庄敏芝胸前潮湧而來。
庄敏芝暗道一聲“苦也!”嬌軀一側,避過對方掌勁主鋒,左掌一翻,也回攻了一記劈空掌。
那胖老者老奸巨滑,他已於方才搶救“千手人屠”程正時與庄敏芝對過一掌,知道對方內家真力與自己相差有限,此刻,他一方面顧忌對方的太阿神劍,不願近身搏鬥,一方面目的在消耗對方真力,使其逼聚的毒氣再得流穿於經脈之中,同時也想測知洞中裘克心的真實情況,因此,他連與對方真正對掌都不願,不等庄敏芝回攻的劈空掌力近身,一式“白鶴衝天”,身形拔高二丈有餘,凌空一掌,由庄敏芝頭頂上逕行向洞中擊去。
試想:以胖老者在普渡教中,位居供奉之職的功力,這一記劈空掌,儘管距離在三丈以上,但如果擊在洞中正當行功緊要關頭的裘克心身上,那後果還能設想嗎?
因此,庄敏芝驚怒交並之下,只好順手將太阿神劍向石壁上一插,雙掌齊揚,同時怒聲叱道:“無恥老賊!你如果也算是一個人,就該到洞口來跟本姑娘一搏!”
說話之同時,“砰”地一聲,胖老者身形斜飄丈外,庄敏芝則因系站於實地佔了便宣,身形並未移動,但卻震的體內真氣一陣波動,那逼聚一隅的毒氣也跟着一陣翻騰,幾乎突破包圍之勢。
這凌空發出的一掌,逼得庄敏芝幾乎盡泄隱秘,使那胖老者看到她那種情急拚命的樣子,更斷定洞中的裘克心必與眼前這片刻的時間大有關係,於是他仰首發出一串震天狂笑道:
“丫頭,現在投降還來得及,否則,只要老夫再攻出一記劈空掌,不是你這丫頭毒發身死,就是洞中的裘克心傷身畢命。”
庄敏芝一聲冷哼道:“未必見得!”
她的話聲未落,“嗖嗖”連響,洞前又多了兩個玉面朱唇,英氣勃勃,身裁相貌幾乎一模一樣的青衫少年那正是文人俊文人傑兩兄弟。
庄敏芝方自一怔,文人俊卻雙目盯着她而口中卻向胖老者問道:“冷供奉,這丫頭是什麼人?”
冷供奉(胖老者)神秘地一笑道:“大概是裘克心的情人吧!”
“裘克心呢?”
“在洞中一直未露面。”
“你見過他了?”
“沒有。”
“既沒見過,怎知道他准在洞中?”
文人俊的詞鋒咄咄逼人,大有未將這位居客卿的冷供奉放在眼中之意。
冷供奉肥臉一沉道:“老夫如此判斷而已,信不信由你!”
文人俊對對方的態度和言語也不計較,只是一指那些殘屍和受傷的“千手人屠”程正道:
“這些死傷的人是誰幹的?”
冷供奉負手望天,撇唇不語。
文人俊俊臉一寒似將發作。
一旁從未吭氣的瘦老者似乎恐怕事態弄僵了,不由一聲乾咳道:“文世兄,你自己瞧瞧就可明白啦!”
文人俊冷哼一聲道:“本教恁多高手,難道就制不住一個女娃兒?”
冷供奉冷冷接道:“老夫等血肉之軀,難當太阿神劍鋒鏑,眼前這女娃兒已中程護法每字奪中的無形毒氣,但其拚死頑抗,老夫等莫之奈何,文世兄藝業通玄,就請一顯身手吧!”
這老魔年老成精,他料定方才庄敏芝激使他等待頓飯工夫必有原因,此刻,他估計頓飯工夫已到,又心憤文人俊的傲慢猖狂,乃順手將高帽子朝對方一扣,好歹自己可不管了。
這窩裏反的情形,自然也是庄敏芝所樂於看到的,此刻,她只是一聲不響地靜觀發展,一面暗中估計,心哥哥該已功行圓滿了吧……
“嗆”地一聲清越龍吟,文人俊肩頭的幹將神劍業已出鞘,身形一閃,卓立庄敏芝面前八尺處,皮笑肉不笑地道:“這麼嬌滴滴的美人兒,本少爺實在不忍出手,你還是自動閃開吧!”
庄敏芝雖不認識文人俊兄弟,但由方才文人俊與該教兩位供奉鬥嘴的態度上判斷,已大略忖知其身份。她本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刁蠻公主,但此刻一則個郎安危所系,再則自己已中暗算,無法逞強,因此,迫的她對文人俊此種輕狂神態亦不得不暫時容忍仍,想企圖拖延時間地櫻唇一撇道::“就憑你這句話?”
文人俊劍眉一挑道:“丫頭!你可得識相一點,文人俊固然喜歡憐香惜玉,但也有個分寸……”
庄敏芝氣的嬌臉一寒,怒聲打斷對方的話道:“狂徒!你口中再不乾不淨,姑奶奶立刻教你血濺五步!”
文人俊輕蔑地一笑道:“‘口中不乾不淨’?哈哈哈……以今天對你的情形來說,本少爺是太斯文啦!丫頭!你到底閃不閃開?”
庄敏芝強抑心頭怒火,冷冷地道:“你自信比方才那幾個人強?”
文人俊一聲乾笑道:“噢——原來你還得考驗一下本少爺的工夫,嘿嘿……本少爺決不使你失望就是。”
話聲未落,庄敏芝但覺人影一閃,洞口已瀰漫著一片寒閃,森森劍氣,砭膚刺骨。
文人俊於電光石火之瞬間,欺身、出劍、進招,一氣呵成,快得不可思義,饒是庄敏芝平日眼高於頂,亦不由地心中一懍,振劍灑出一片金芒,硬封硬架。
“錚錚……”一陣金鐵交鳴,金銀兩色寒閃交織中,進射出一串串的火星……
寒閃一接而斂,雙方臉色俱變,各自審視自己的寶劍是否受損?
文人俊目光一掠自己的寶劍之後,冷笑一聲道:“丫頭,果然有兩下子,來再接本少爺一招‘雲友月來’!”
話落招隨,幹將神劍幻起一片銀色光團,就像清輝四射的滿月,將整個石洞口封堵的不見一絲空隙。
方才一招硬接,表面上雖然是秋色平分,但庄敏芝因顧忌逼聚體內的毒氣,不敢提聚全力,以致手臂被震的酸麻無比。
眼前這第二招的威勢,比方才一招更凌厲了,庄敏芝如不出全力,勢將非死必傷,她心念電轉中,銀牙一挫,真力暴提,太阿神劍像東升旭日似的進射萬縷金芒,迎向那一個似清輝似的銀團。
這在表面上看來,似乎仍然是硬架硬接,但就當金銀兩色光團即將接觸的瞬間,金色光團驀地收斂成一線金虹,穿透銀團經向文人俊胸前電射而至……
文人俊驀不及防,懍駭至極之下,吸氣縮胸,慌不迭地收招換式,饒他應變神速,胸前青色儒衫上還劃破了一道三寸長的裂痕。
他,羞恨交並之下,一聲怒叱道:“人無傷虎心,虎有傷人意,賤婢,看你還能接下本少爺幾招!”
話聲中,銀芒電掣,連演天衍劍法中連環三絕招“風雲變色”、“斗轉星移”、“日月經天”,將庄敏芝籠入一片綿密劍幕之中。
“天衍劍法”,本是巫山丁二先生(即乾坤四怪中的儒怪)所創,與裘克心所學同出一源,但此刻在文人俊手中使來,卻不但比以前裘克心所使更具威力,而其招式變化的神妙也更見高明了。
庄敏芝方才使出家傳“分光劍法”中的精妙絕招“金針浪厄”,本是拼着消耗真力重創文人俊,但想不到敵人未受創,反而招來一陣雷厲風行的反擊。
此時她本因方才一招耗力過鉅,胸中所聚毒氣又已翻騰流穿,但眼前她既不能放棄防守個郎的責任,只好拼着任由毒氣再度流穿,強提真力,盡展所學,撐一刻算一刻了。這兩人再度交手,但見金銀兩道游龍,劈、刺、挑、格,交錯縱橫,劍芒餘威所及,竟使石洞兩邊石壁上的石屑紛紛下墜。
兩人都是家學淵源,藝業相當,年紀相仿,按理本該至少在千招以上才能分出勝負。
但文人俊因在交手第二招上吃了暗虧,激發了他那暴戾的本性,不但全力搶攻,而且着着指向對方的要害,一點也不留情。
庄敏芝則因系女兒身,在先天上體力就吃了虧,兼以她不敢放棄防守洞口,而洞口地勢狹窄,礙手礙腳,施展不開,而更要命的是她體內所中毒氣已開始流穿,不但真力打了拆扣,而那種忽冷忽熱,似癢似酸的痛苦,更使她苦不堪言。
因此,接觸未及十招,庄敏芝已是香汗淫淫,俏臉發白,連手上的招式也顯得遲滯了。
這情形落在文人俊眼中,不由冷笑連連地道:“賤婢!我以為你有多大能耐,原來也不過如此!”
他口中說著,手上的動作可更加凌厲了。
庄敏芝本已無法支持,但她那拚死為裘克心護法的精神力量,卻支持着她強忍無限痛苦,勉力苦撐。
文人俊一聲陰笑道:“賤婢,只要你再能撐上十招,今天之事,就此拉倒!”大衍劍法中的連環三絕招又源源使出。
一旁的文人傑不知是對庄敏芝動了同情心?還是另有作用,竟揚聲喚道:“俊哥,這樣你會傷害到她……”
文人俊朗笑道:“傑弟,你居然也動起憐香惜玉的念頭啦!好,我給你生擒過來就是。”
文人傑俊臉一紅道:“我是提醒你莫忘了太上的話……”
文人俊冷哼一聲道:“我知道了!”
這片刻之間,庄敏芝更不行了,如非文人俊手中的凌厲劍招已轉緩和,極可能已濺血劍下啦!
此刻,這一向不知人間有痛苦的刁蠻公主,其所中毒氣流穿全身的痛苦固然苦不堪言,但她精神上所受的痛苦,卻遠超過她肉體上的痛苦幹百倍哩!
她,只因閱歷欠缺遭受暗算,影響所及,不但自己生命難保,而且使心上人也連帶地抱憾終身,甚至還會影響整個武林正邪消長之勢……那真是百死不足以贖其罪了!
當此生死榮辱繫於一髮之際,她很想回劍自刎,一死了事,但裘克心的行功已到完成時候了,一絲希望卻又支持她再度苦撐……
文人俊繼一聲冷哼之後,峻聲喝道:“丫頭,想不到你竟然如此不識相,那隻好由本少爺成全你了!”
“當”地一聲,庄敏芝手中的太阿神劍被震脫手,化成一道金虹,向洞中反射而去……
庄敏芝一聲悲呼道:“心哥哥……你我來生再見了……”翻掌向自己的天靈蓋拍去……
同一瞬間,文人俊疾如電閃似地經行扣向庄敏芝反拍自己天靈蓋的右腕,同時峻聲喝道:
“丫頭,你不能死……”
這兩方面發動的都是疾如電光石火,已經夠快的了,但事實上還有比他們兩人更快的——
石洞中陡地捲起一陣和風吹向洞口,這一陣和風表面上並不疾勁,但卻蘊藏有無窮無盡的潛力,這和風吹過的結果,首先是庄敏芝發出一聲嬌嗯,整個嬌軀被吸的向洞中倒射而人,同時,文人俊的腦中“不好”的念頭尚未轉完,整個身軀已被震飛二丈之外的水潭中。
跟着,洞中響起庄敏芝喜極而泣的斷續聲道:“心哥哥……這……不是…做夢……
吧……”
裘克心的語聲道:“芝妹,難為你了……怎麼?你……身體怎會這麼涼……”
庄敏芝的語聲道:“心哥哥……我……不行了……我已中……中了毒……啦……”
裘克心以堅定的語氣道:“不要緊,我有辦法,芝妹,你且坐下來……”
就當庄敏芝裘克心二人洞中對話的片刻之間,石洞外面的普渡教中人卻已一個個全神戒備着將洞口包圍住了。
當中是文人俊文人傑兩兄弟,冷供奉與那不明姓氏的瘦供奉分立左右,“喪門劍客”任敏珊卻已抱着重傷的“千手人屠”程正先行撤往水潭對面去了。
裘克心宅心仁厚,兼以顧念文人俊是先師伯的遺孤,還想伺機加以感化,所以適才出手極有分寸,僅將其震落水潭中而並未使其受傷。
此刻,文人俊一身濕漉漉地卓立洞口,戟指洞中咬牙切齒地恨聲叱道:“無恥狗男女,滾出來!”
“……”
“暗中乘人不備,實施偷襲,算那一門子好漢,裘克心,你如有種,就該滾出來跟本少爺大戰一千招!”
“……”
“裘克心,你再不吭氣,本少爺可要罵你的祖宗十八代了!”
文人俊罵聲未落,眼前一花,洞門口已卓立着一個白衫飄忽,丰神如玉的俊美少年,他——就是片刻之前,庄敏芝捨死忘生地為他護法,服過忘我師太所贈靈藥之後,已祛除千年火龜丹毒,並已功力大增的裘克心。
此刻,他膚色如玉,隱泛寶光,雙目開闔之間,神光如電,僅僅是匆匆一瞥,即使洞外的四個頂尖高手油然而興自慚形穢之感。
僅僅是剎那之前,還在不可一世地破口謾罵的文人俊,眼前一見到不怒自威的正主兒,卻反而噤聲垂首沉默下來了。
裘克心威凌的目光朝四人一掃,隨手提起被庄敏芝最先制住穴道的勁裝大漢向文人俊一拋道:“這是你們的人,先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