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孤島秘洞
碎心客一怔,道:“什麼蛇?”
他身子一溜而來,在金雷身上仔細檢查,找尋了大半天也沒發現一點傷口,連被毒蛇咬過的一點痕迹都沒有。
他雙眉一皺,道:“沒有傷痕。”
小蝶誤以為金雷被那條紅身怪蛇咬傷了,才會變成這個樣子,一見碎心客沒找出什麼痕迹來,不禁一慘道:“你還是設法救救他。”
碎心客大袖一拂,道:“他死了關我什麼事?”
好個冷麵無情的怪人,說完之後便緩身往洞中行去,小蝶氣得粉面蒼白,望着他那轉去的身影,罵道:“禽獸,我一輩子也不會嫁給你!”
碎心客頭也不回的道:“有一天,你會求我娶你!”
他是個怪人,想法自然也怪,他想,如果金雷因此而死去,這個島上只有他和小蝶一個人,孤男寡女,小蝶值思春之時,一定會自動的來追求自己,那時他豈不是垂手可得?而金雷如果因此而死,小蝶當無法怪自己害死金雷,自己,何不做個好人。
金雷因熬受不了體內的劇熱而在地上翻滾,他雙手緊緊的抓着地上的沙土,雙目通紅望着小蝶,道:“把我抬到水裏去……”
小蝶哪知他因誤喝了那條怪異的紅煉蛇之血,而促使他引發起心中之原火,剛才若不是碎心客一陣猛打,金雷也許還沒有這種現象,那紅煉蛇的寶血不但能使他百毒不浸,還可增加數十年的功力,只因此血入體之後,便會沿着血脈運行,與心火混熾,若平常人喝了此血之後,不經外力的引發,那寶血根本無甚作用,如今金雷誤食寶血,再經碎心客的摔打,反而因禍得福,只是他不知道罷了。
小蝶抱着他,道:“你忍一會,我抱你去水裏。”
那清潔的溪水輕吟低韻,沿着這島的低洼處流去,金雷精神一震,一個身子噗通地撲進水裏,翻起了水花,整個頭都沒了進去,小蝶嚇得將他拉了上來,道:“當心!”
金雷長長喘了口氣,道:“我差點便沒命了!”
他在水裏泡了一會兒,便爬到岸上,只覺?昆身柔軟無力,倒在小蝶的身上,低垂星眸呼呼地睡去。
這一夜,兩人都沒有人洞中去睡,便在那個溪畔旁相依而眠,碎心客還以為小蝶因金雷的死去,而過分悲傷的守在金雷身旁,故沒有出來找她。
次日,東方海面漸漸的現出了一輪紅日,徐徐的升了上來,但見那滿空的艷麗像個金球般地照在海面上,使藍藍的天海在這晨間變得一片艷紅,島上鳥語花香,唱鳴着美麗的鳥語,在清晨便把這兩個稚心未泯的孩子給叫醒了。
小蝶揉了揉星眸望着那遠遠的海面上,登時被這一幅美麗的景色給吸引住了,她輕輕的笑了笑道:“好美麗的大自然!”
當她銀鈴般的話聲還沒有消逝之時,她突然發現那紅紅的海面上,有一艘形式古怪的長船朝這裏馳來。
她禁不住心中的高興,大叫道:“船,船,船!”
不錯,那的確是一艘罕見的怪船,那長長的船頭有若箭簇樣的伸展在海面上,船桅上面升起一面獅頭獠牙的怪旗,沿着海面無風自馳,船面上竟沒有一個人。
金雷躍身而起,道:“真是怪船!”
怪船行駛的方向筆直的朝這島上駛來,小蝶雖然看不出這艘船怪在哪裏,但在直覺上,她也發現這艘船有一種使人說不出的恐怖意味。
她半喜半憂地道:“如果這怪船上真的沒有一個人,我倆豈不可以乘着這艘船逃回中原,那樣即可擺脫了碎心客又可重返中土!”
金雷搖搖頭道:“我看沒有那樣簡單!”
他便輕手躡足的躲到島岸的叢林之中,等那怪船漸漸接近之時,這才發現那怪船上不但有人,而且還不少。
這群裝束怪異的漢子俱盤膝坐在船面上,正在聆聽一個混身銀袍的白面漢子說話,那些圍繞而坐的漢子皆穿單衣,有的赤胸露背,有的腰纏小刀,不倫不類,與中土那種裝束完全不同,只有那個身穿銀袍的漢子還像樣點。
金雷和小蝶因為距離怪船還相當遠,無法聽清楚他們說些什麼,但由那銀袍漢子的手勢上,依然可看出他似在發佈着某一種命令。
當那怪船拋錨停在岸邊的時候,那銀袍漢子似乎是分配完畢,只見那群赤身水手一個個背上皆背着大大的麻袋,身手迅捷地躍到岸上。
這群人有三四十個,站在岸邊有秩序的排起隊來,直等那銀袍漢子下船,他們才結隊而行。
只聽那銀袍漢子低聲道:“你們都把東西帶齊了嗎?”
那群赤身水手同時點了點頭,銀袍漢子滿意的點了點人數,揮揮手,便朝島上的草叢裏行去。
小蝶雙眸一眨,道:“這群人好怪!”
金雷小聲道:“這是海盜了……”
小蝶一聽這群人是殺人不眨眼的海盜,便直了眼睛,但她是個冰雪聰明的人,望了海上的船,道:“我們盜船去!”
金雷差點笑出聲來,道:“這豈不是黑吃黑,我們便變成盜中之盜了!”
他看了看那群海盜行去的方向,登時移身追去,道:“我們看看他們來這島上幹什麼?”
他倆輕手躡足的跟在那群海盜的身後,只見這群海盜越走越荒涼,越走越難走,終於這群人在那銀袍漢子的指導下,行近一個長滿野草的大壁之前,銀袍漢子把那雜亂的野草輕輕掀開,裏面便現出一個大洞。
只聽那銀袍漢子朝那洞口叫道:“銀船歸島,請轉告黑海盜啟門!”
但見那洞門徐徐啟開,金雷和小蝶因距離太遠,無法看清那洞中的情形,只見那銀袍漢子領着那群盜子盜孫恭恭敬敬地走了進去,然後那石門便又徐徐關上。
金雷行到洞口,仔細地看了看,那地勢隱密的山洞,密密的縫合著,若非是親眼看見此洞的人,斷無法相信這裏會有這個隱密地方。
小蝶雙眉微聳,道:“我們根本進不去嗎?”
金雷雙掌貼着壁石,運勁推了推竟然紋風不動,他愣愣的凝視了一會,只見自己手掌所推之處,現出十個明顯的指痕,他懷疑的摸了摸那石壁,只覺那石壁其堅如鐵,可是那十個指痕明明是自己留下的,難道自己當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嗎?這似乎是不太可能!
小蝶詫異的道:“金哥哥,你好大的本領,連我奶奶都不如你!”
金雷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當然不知自己誤服那紅煉蛇寶血,功力在無形中增加了數十年,現在他只要輕輕的一推,略略一拍,便會致人於死命,這隻能說他福氣甚厚而已。
小蝶高興地道:“金哥哥,你有這樣高的本領:我們不怕這群強盜了,你快點想想辦法進去,看看這洞裏有什麼東西?”
金雷苦笑道:“你把我估計的太高了,其實我對武功還一竅不通呢!”雖然他能在石壁上留下明顯的指痕。但他又有點不敢相信,而認為這只是一種巧合。
小蝶此刻只對那神秘怪洞裏的玄秘發生興趣。不知天高地厚地直催促金雷設法進得洞中看看。這亦難怪,她白小長大,都沒有寂寞過,如今驟然被關進這無人的野島上,自然會對任何事情發生興趣,以排遣心中的孤獨。
她詫異地道:“金哥哥,你到底要不要進去嘛!”
金雷舐了舐上唇,道:“要進去裏面只有一個方法可行,但這是一件相當冒險的事,一旦被他們發覺我們,那時便想出來就不容易了!”
小蝶嘻地一聲道:“這總比要我嫁給碎心客要好!”
金雷聽了一聲,高聲的道:“銀船回島,請轉告黑海盜啟門!”
說亦奇怪,他的話聲才落,那個石壁雕成的大門,便緩緩啟開了,金雷只覺一股奪目的光華射了出來,朝前一望,但見那怪洞深不見底,滿壁都是琉璃鑲就的壁畫,鋪着紅毛地氈,地氈上散滿了晶亮閃爍的寶珠。
那種見所未見過的景象立時把兩人看愣了。
一個沉重的話聲道:“進來!”
金雷心弦一顫,這才發現到那洞口左側還站着一個高大的怪人,這怪人一身魚皮黑袍身背着一柄長劍,他雙睛圓若銅鈴,威武之氣較之畫上的神勇武士猶雄壯百倍。
金雷牽着小蝶進去,道:“你是……”
那雄武壯漢道:“守門之神黑海盜。”
金雷拱手道:“久仰,久仰!”
黑海盜冷冷地道:“銀船弟兄都已進來了,你倆為什麼現在才來?”
金雷心中一凜,道:“我倆是新進夥,因為要處理一下船上的事物,所以晚了一點!請閣下網開一面。”
黑海盜哦了一聲道:“那你們果然是銀船船主星磊磊的手下啰?”
金雷連忙道:“是,是!”
黑海盜哼了一聲道:“我想你們便是他的手下,否則他斷不會輕易地把進門的暗語告訴你倆,喂!你倆加盟本幫多久了?”
金雷淡淡地道:“三個月了!”
黑海盜一愣,道:“三個月,星磊磊真是糊塗蟲,你們才加盟三個多月他便把你倆帶進這裏,嘿嘿!這裏有人幹了十幾年還沒踏進這個門一步呢,沒想到你們才幹了短短的三個月!”
金雷暗中一震,笑道:“那是船主的提拔。”
黑海盜深深的凝視了金雷一眼,道:“自盜幫創立以來,這種事還沒發生過,我想你倆一定有什麼過人之處,星磊磊才敢這樣作主,嘿嘿,不過我這一關相當難過,否則我這個黑海盜便白乾了!”
他伸出一隻大手,道:“來,兄弟,初次見面手上親熱親熱……”
金雷不知他要幹什麼,不覺把手伸了出來,兩隻手才握在一起,金雷便覺得黑海盜手中有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道傳來,他心中一愣,急忙提勁迎上,口中道:“請閣下日後多多指教!”
黑海盜幾乎不敢相信這小子會有如此高的功力,他不但勁道雄渾無比,下盤功夫更見深厚,他只覺這少年掌上勁道越來越大,以自己數十年功力,都無法承受的住,不禁大凜,此刻手掌痛苦難當,嚇得他急忙把手抽了回來,滿臉不信的凝望着金雷。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星磊磊果然有眼光,如果是我恐怕早就帶他們到這裏來了,嘿嘿,你倆在這裏等着,我去找星磊磊來接你們……”說著轉身便欲行去。
金雷急忙道:“這個不勞閣下操心,我們自己會進去,船主此刻還有許多事要辦,根本沒有辦法分出時間!”
黑海盜嗯了一聲,隨手拿了兩件怪離怪氣的寬大罩頭長袍,交給金雷和小蝶,嘿嘿地笑道:“進這裏面的人都得穿上這個,誰也不認識誰,當然在有限的數人之中是很清楚哪個是哪個啦,為了怕泄漏這裏秘密,只有同船的認識同船的,其他的人還是不認識的好!”他語意深長的說這番話,可見這其中的確很神秘。
金雷罩上那怪袍之後,只有兩隻眼睛露在外面,此刻非但碎心客認不出來,連小蝶都看得有點發愣。
當然更沒有能看出小蝶還是個女人了。
黑海盜沿着那毛氈延伸處一指,道:“有紅氈的地方便是可走,你們沿着這地氈去,便可發現這島上惟一最富刺激性的地方,盡量去享樂吧,過了今天,你們又要出海乾生意了。”
金雷怕引起黑海盜的懷疑,和小蝶並肩緩緩而行,直等轉了一個彎他倆才算真正的喘了口氣,沿路而去是瑰麗奪目的琉璃燈,精光閃耀,輝煌奪目,若非是親臨這個神秘的洞穴,無人相信海外有此仙境。
修長的洞底漸漸現了出來,但見遠處人都在燈光照耀下搖晃,卻無半點聲音發出,這群海盜與金雷和小蝶的裝束一樣,俱長袍曳地,惟有銀船船主星磊磊沒有換裝。
那群海盜在銀船船主星磊磊指揮下,俱半跪在地上,而星磊磊面前放着一盆發著藍藍火焰,在那焰火旁邊,則放着此次出海掠奪來的一袋寶物。
金雷和小蝶急忙混進海盜群中,依樣的半跪在地上,凝視着那神秘的焰火,更怪的是這焰火無人無物,而這群海盜卻把它敬若神明般地敬拜,卻是匪所思夷的事情。
銀船船主星磊磊恭恭敬敬地合什道:“神聖的主人,銀船統領星磊磊這次出海三個月,共劫取了十六條大船,三條在鎮海啟航,八條由大沽往高麗,四艘是浙江兵部尚書解甲歸田的眷船……”
突然,那火焰後面傳來一個話聲道:“劫取了多少寶物?”
銀船船主恭聲地道:“珍珠四大盆,瑪瑙兩袋,黃金七十六箱,翡翠、項鏈、珠冠、簪花、手飾無數,錦鍛羅綢數十匹,還有最名貴的寶慶年間流傳下來的八玉馬……”
那神秘的話聲冷冷地道:“俗物,俗物,都是這些不值錢的東西。”
銀船船主顫聲道:“那八玉馬在史書上都有列傳,怎麼說是俗物?”
那藍藍焰火後面的人冷笑道:“在你們這群蠢才的眼裏,也許看成不可一世價值連城的寶物,但在本首領的眼中卻不值一文,你好像不服氣是不是,我隨便拿出一件東西也比八玉馬強得多了……”
話聲才逝,那藍藍焰火的上空,便出現九隻精巧玲瓏,色澤鮮艷,透明如鏡的九條玉龍,那群海盜無人敢抬眼偷看,小蝶和金雷卻看得目瞪口呆,沒想到世間果真有這麼精鏤的寶物,而這種罕見罕聞的寶物,居然是出現在一個海盜頭子之手。
銀船船主惶悚地道:“果然是比八玉馬高明多了!”
那個話聲冷冷地道:“世間只有兩件東西能引起我的興趣,而我所以還沒洗手完全是要得着那兩件寶物而後才能甘心……”
銀船船主問道:“是兩件什麼東西?”
神秘話聲冷冷地道:“那是大千寶鏡,和神刃碧血劍!”
金雷和小蝶心中同時一跳,“大千寶鏡”他倆雖不知道是什麼,但“碧血劍”是金雷所悉,江湖上誰都曉得碧血劍是柄無敵神劍,都要得而甘心,可是卻沒料到這個強盜頭子都眼紅,更使他詫異的是在這盜徒祖宗的眼裏,似乎什麼東西都不如那柄寶劍,則碧血劍的神秘豈不更令人極費猜疑。
銀船船主突然顫聲道:“傳說碧血劍被江湖碎心谷中的碎心客奪去,這個煞星擄了不空大師的兒子和藍太星的女兒遠走海上,如今江湖各派都紛紛出海,尋找碎心客的下落……”
金雷聞言混身一顫,沒料到江湖傳言如此之快,僅僅數日之間,自己和碎心客的事情,便遍傳同道,連這個海上賊盜都深曉此事,可見這事鬧得也相當大。
小蝶卻如夢初醒般的暗暗忖道:“原來我娘叫藍太星,為什麼奶奶從來都沒告訴過我呢?她為什麼不和我說明娘的事……”
這少女雖然長大了,對自己的身世卻如春之霧一樣,始終是不可解,如今她一旦曉得自己母親的名字,自然使她回想起那如迷的身世了。
那個神秘聲音哦了一聲,道:“你這消息是從哪裏得來的?”
銀船船主星磊磊凝重地道:“這是太倉派羽后君親自告訴我的。”
金雷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心中大感疑惑,他不信那盆藍藍焰火會發人聲,一定是有人躲在什麼地方故作神秘,好使這群凶性不馴的海盜信服,他雙眸一閃,朝那焰火後面望去,這一望果然有所發現,只見那盆火焰之後,縷縷繚繞的煙霧瀰漫洞中,在那縷縷煙霧的後面,一個朦朦的人影盤膝坐在那裏。
他暗暗冷笑,忖道:“果然讓我給發現了……”
那群海盜俱俯首聽命,不敢往上偷瞧一眼,自然是不容易發現其中奧妙,而金雷是有意探查這個盜幫神秘人物,當然是很容易發現他藏身之地方了。
那個神秘人影的手似乎是動了一下,道:“羽后君的話豈可全然相信?星磊磊,你設法把金船召回來,你們金、銀二船在這幾個月內停止劫船工作,全力給我尋找碎心客的下落,金、銀二船,誰能先得着碧血劍,我便把誰提升為第二主人,然後還有重賞。”
銀船船主囁嚅的道:“東海大小島嶼不下數萬之多,要一一尋找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況且碎心客的功夫在江湖上沒有人敢招惹,本船船主惟恐憑一船之力,無法對付碎心客……”
“嘿嘿——”那個神秘人影冷冷道:“碎心客在地上的確是個惹不起的人物,可是他如今是在海上,那就要另當別論了,他功夫再高,本領再大,我相信這個人也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去,星磊磊,你照我的話去辦,有什麼問題時,本首領自然會去支援……”
銀船船主滿面欣然地道:“是!是!”
那個神秘的海盜首領一揮手,道:“讓他們狂歡三天,這裏的美人、醇酒,盡量供他們狂歡,但三天之後,便得給我認真的去工作。”
他那低沉而冷酷的話聲方逝,煙霧中的人影便漸漸隱去,銀船船主星磊磊行了一個禮,便迴轉過身子,冷厲的目光在這群海盜的身上一瞥,那群海盜同時站了起來。
銀船船主高聲道:“你們痛快地玩吧!”
那群海盜歡呼一聲,但見四處有人抬出了一桶桶的烈酒,雞鴨豬牛,精美的菜肴樣樣俱全,個個有若惡狼般的喝着烈酒。所謂酒是色之媒,三杯黃湯下肚,便有人叫了起來,道:“美人怎麼還不出來?”
銀船船主星磊磊舉杯向全場海盜敬酒,道:“美人有的是,今夜有你們逍遙的……”
突然,那雜亂的洞中起了一連串的靡靡的樂聲,這陣傳來十分沉醉的樂聲,隱含太多春情挑逗性,使人聞聲便會情不自禁的想人非非,那群海盜隨聲大叫,喝着濃烈的酒,高聲唱着古老情歌,顯得痛快淋漓。
隨着那縷縷樂聲,數十個全身僅着薄紗薄衣的少女自四處奔了進來,她們雖然各個濃裝淡抹,面靨上依然是蒼白無血,顯然是因為日久沒見太陽所致。
那群海盜在烈酒的慫恿之下,本性早已無存,各個淫邪地笑着,各個貪婪地望着,然後經不起那群沒有靈性少女胴體的誘惑,像野狼,似淫鼠,一窩蜂般的奔了過去,沒有憐香惜玉,沒有溫言款語,只憑自己一時的獸性,掠奪着自己追尋的目標。
而那群沒有靈魂的少女,各個沒有感覺的任人掠奪,她們目光散亂,臉上不帶點笑容,麻木的迎合著這群衣冠禽獸,沒有羞澀,只有邪淫的笑聲。
在這地方,幾乎已沒有一點人的性靈,那群禽獸似的盜徒為了滿足一己的私慾,連自己的哥兒們都忘了,有時會為了一個女孩子,而互相反目,甚至於拚刀子。
金雷目睹這群盜徒的獸行,心肺都要給氣炸了,但他曉得此刻什麼事都得忍耐,萬一自己給這群海盜發現了,他倆只有活活的給勒死,他輕輕扯了小蝶,兩人坐在牆角一隅,享受着那可口的美味,心中就在轉着念頭。
他輕聲地道:“小蝶,設法摸進那繚繞不散的白煙里,我們必須先弄清楚那個海盜首領是誰?然後再作道理……”
小蝶苦笑道:“要摸進那裏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你沒看這群海盜雖然放蕩形駭,卻無人敢踏進那火盆後面半步,由此而知那裏是禁地……”
此刻,有一個混身半裸的少女緩緩而來,場中所有海盜都找到了對象,在那裏歡笑作樂,惟有這個少女沒有人理會,原因這少女並不美,她無精打採的行過每一對的身旁,然後照着金雷直行而來。
她在金雷的身旁坐了下來,問道:“你要不要我?”
金雷搖頭道:“我對此道不感興趣!”
那少女慘笑道:“如果今夜我沒有臨時丈夫,回去准要遭姐妹們的嘲笑,及毒婆的責打,求求你,讓我和你……”
她身子緩緩的移了過來,一股脂粉香味飄進金雷的鼻息之中,金雷厭惡的把她輕輕推開,偷偷望了小蝶一眼,只見小蝶移首別處,顯得冷漠無聲,金雷雖不見她臉上的表情,也知道她正在傷心。
金雷靈機一動,對那半裸少女,道:“姑娘,你能不能設法到裏面?”
那半裸少女朝那藍藍火焰後面一望,神情登時一變,她駭得粉面蒼白,身軀簌簌而抖,顫道:“那裏是此洞的重地,除了首領外,連金、銀二船的船主都不可過去,去年中秋節盜幫聯歡大會時,我們其中一個姐妹因被一個海盜追逐跑進裏面,當場被神火燒死,日後我們才知,那個姐妹是犯了本島的重禁。”
金雷長嘆一口氣,道:“這個首領到底是誰?”
那個少女搖搖頭道:“我根本沒見過他的真面目,這裏只有金、銀船主曉得他是誰。唉,你是我所見過的海盜中最溫雅的一個!這輩子我知道沒有希望了,臨死之前能遇上你這個好人,死也無憾,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么?”
小蝶這時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像是生氣樣地站了起來,那少女惶悚地望了小蝶一眼,顫道:“我給你找個漂亮的小姐,千萬不可為我生氣……”
小蝶這時狠狠地瞪了金雷一眼道:“你搶了我的女人,是否敢和我斗!”
金雷一愣,道:“你……”
小蝶一掌斜斜的拍去,大吼道:“誰要你搶了我的老婆!”
她暗暗向金雷施個眼色,金雷是個冰雪聰明之人,一見小蝶那種表示,登時曉得她的意思,身子霍地躍了出去。
倆人身子倏起倏落,出手雖緩卻十分磊落,金雷沒學過一招半式,胡亂的出招,而小蝶像是抵擋不住般的朝後面退去。
他倆這一動手,並沒吸引那群海盜的注意,他們似是已經司空見慣這種爭風吃醋的鬥毆,僅僅是冷冷瞥了一眼,絲毫不加以理會。
小蝶身子直去,看看沒有人注意,直往那煙霧之中躍去,金雷跟着進去,只見那後面出現一個黑門,金雷身子如雷電般閃進那黑門的旁邊,輕輕地推開黑門,但見裏面黑幽幽的,僅有一縷昏黃的光影射了出來。
小蝶移身過來輕聲的道:“當心被他們發現!”
他倆移身進了黑門之後,沿着節節下降的石階行去,當他們的身子方踏進地氈之時,耳際突然響起一聲如雷的巨吼,這吼聲恍如晴天之中的霹靂,震得地道中嗡嗡直響,陣陣回蕩的巨音,歷久而不去。
金雷立刻一停身子,藉着那昏黃的燈光望去,只見一個大鐵柵之中,有對雄健無比的大獅子,正在搶奪一塊肉啃,而在這對獅子之前,站着一個滿面須髯的長袍老人,那長袍老人見這對獅子不分上下的爭鬥景像,彷彿看得十分有趣,不時發出那低沉而令人寒凜的笑聲。
小蝶面上一片蒼白,顫聲問道:“你看那對獅子吃的什麼?”
金雷心中冰冷地道:“是一條人腿……”
小蝶雖然沒有再說話,但金雷已感覺出她的全身在輕輕地顫抖,他伸出右手輕輕握着小蝶的手臂,道:“不要聲張。”
那長袍老人看了一會,笑着離開那裏,一個轉身便自不見,金雷和小蝶急忙奔出,尾隨着那神秘老人的身後。
那對獅子突然發現了人影,在鐵柵之中暴跳巨吼,根根長毛豎了起來,那尖銳的爪指直直的伸出柵外。
金雷和小蝶跟着那長袍老人進入一間瑰麗堂皇的石室,他倆因為是遠遠追隨,始終不敢太過於接近,僅能從那石室的窗戶口,略略看見那石室中的情形。
那長袍老人進得石室之後,但見兩個全身一絲不掛的美麗少女替他脫去身上的長袍,然後扶侍着他躺在一張軟榻上,他望着那個含春的少女格格大笑。
此刻那個老人一揮手,道:“春蘭,去把壓寨夫人請出來。”
那少女輕輕拍了一下手掌,只聞一聲金佩銀環的清脆聲傳了過來,一個濃裝淡抹,身着羅衫,腳着小蠻靴的高貴婦人緩緩行了出來,她滿臉冷冷冰冰的,彷彿罩上一層寒霜,森冷地坐在一張軟皮椅上。
那老人嘿嘿一笑道:“夫人,今日銀船歸島,除了帶來許多寶物不算,還帶了八隻精玉雕鏤的寶馬,這個東西名貴不名貴,在眼裏一看便知,我準備送給你……”
那美麗婦人冷冷地道:“你血影人就是把天下所有寶物送給我金陵姑,我金陵姑也不會答應你,除非你能把碧血劍和大千寶鏡奪來,也許看在這兩樁寶物的份上,我會……”
血影人面上倏地一紅,散出一道道紅光,他不但臉上一片紅光,連手上都變得通紅,金雷看得大凜,不知道此人練的什麼功夫,會在一剎那便全身一片紅。
小蝶卻差點叫了出來,她湊在金雷耳邊,低低的道:“血影人,金陵姑……啊,這便是數十年前失蹤江湖的血谷傳人和金陵仙女,原來他們兩大黑道高手竟是隱藏在這裏,做起海盜頭子來了,這事如果傳出江湖,不知要使多少人驚駭欲絕呢!”她獃獃的,嘴唇顫抖,卻再無半絲聲音發出,可見這個少女是如何的駭異了。
血影人身上的紅光一現之後,又緩緩地消失,他長長地嘆了口氣,頹唐無比地望了金陵姑一眼,道:“你真的要迫我這樣做?”
金陵姑冷笑道:“你不是愛得我發狂?當時你把我給擄來這裏,害得我和我的未婚夫生生的分開,你曾對着天發誓,要把天下所有可能得到的東西通通取給我,如今你給我什麼東西了?只是一些不值得一笑的俗物……”
當年金陵姑名傳江湖被譽為天下第一美人之時,血影人慕名而去,深夜把她從一個青年人的手中搶了過來,遠行海外,把金陵姑關在這個孤島上,欲佔為已有,可惜金陵姑愛心如鐵,始終沒有嫁給血影人。
而血影人愈想得到愈得不到,為了博取這天地間第一尤物的歡喜,不惜做起海上霸王,掠奪海上的船隻,欲使金陵姑沉醉在金銀珠寶之中,而把愛給他……
十多年的時光過去,金陵姑卻始終沒有變節。
血影人搖搖頭苦笑道:“夫人,碧血劍已有尋處,在數日之間,我便會有消息,那時我拚了把金、銀二船全部毀掉也給你奪來。”
金陵姑冷漠地問道:“誰擁有碧血劍?”
血影人道:“原先是在不空大師手裏,後來不空大師被百毒門殺掉,現在寶劍的奪主是一個碎心客,此人傳說其心如蛇,殺人如麻,手段之高,罕聞罕見,有人說他是碎心谷的傳人。”
金雷聽至此處,血脈賁張,髮絲根根蓬起,在他那雙精光閃閃的眸子裏,浮現出一絲隱隱的淚影。
他緊緊地握着拳頭悲慘地忖道:“爹,我要給你報回這血海深仇……”
金陵姑面上突然綻現出一絲笑容,道:“你可見過這個人?”
這一笑有若梨花初放,兩個深深梨窩浮現出來,那紅紅的雙唇微微的上翹,眉毛輕聳,幾乎沒有一處不美的令人神魂出竅,沒一處地方不使人永生難忘!
血影人獃獃的望着她的笑容,道:“我許多年沒有看過你這樣笑過了。”
金陵姑面上一寒,道:“我問你的話聽見了沒有?”
血影人訕訕地笑道:“沒見過。”
金陵姑雙眉一鎖,道:“他在什麼地方?”
血影人在江湖上素以血影功聞名,此人不但一身功夫厲害,更善於一切暗器,江湖上各派俱不敢輕易惹他,也因為沒有敗過而成一霸,狂傲的有點失去人性,但,不論他是如何的狂傲,在金陵姑的面前卻百依百順,要他站着他決不會坐下,要他坐着他也不會站起來。
血影人凝重地道:“傳說此人帶着兩個孩子遠出海外,只要是在海上,便好辦的多,以本島金銀二船的力量,還怕捉不到他……”
金陵姑冷冷地道:“江湖各派哪個不以奪得碧血劍為榮?碎心客能以本身之力獨佔此劍其必有過人之功力,你血影人的金銀盜船隻不過是二流貨,什麼事都不要想得太如意,萬一你血影人給砸了,海上這個地盤你也不要想再混了。”
突然遠處響起一連串銅鈴之聲,血影人聞聲神情一變,那白白的臉上倏地逐漸現出一片紅紅之色。
他沉聲道:“這警鈴自裝設至今沒有響過,今日為什麼突然響了起來,難道,這島上已有外人侵了進來?”
身子急躍而起高聲道:“進來!”
只見黑海盜自一個神秘的小門之中進來,道:“銀船船主發現一個怪人,他一連殺了七個守船武土追問一個少女的下落,本盜雖然和他力斗五回合,無奈此人功力太高,手中又使的一柄寶劍,一招便把我的長刀給截斷了,請閣下速去看看這是什麼人!”
血影人一顫,道:“他是什麼時候混進本島的?”
黑海盜搖頭道:“不知道,這個人好像是隨着銀船出現的。”
血影人哼了一聲道:“傳銀船船主進來!”
銀船船主自外面顫聲地道:“屬下在此請罪!”
金雷看至此處,已曉得銀船上發現的那個人定是碎心客,他也許見自己和小蝶一夜不歸,誤以為自己逃離此島,所以一上銀船便連殺七人之多,以泄他的心中的怨憤。
血影人冷冷地道:“銀船返島之時,可曾發現有人追蹤?”
銀船船主星磊磊搖頭道:“沒有……”
黑海盜此刻突然問道:“你在船上留守幾個弟兄看船?”
銀船船主一怔道:“只留下七個人守船……”
黑海盜把大腿一拍,道:“這裏已經有人混進來了,在我守門之時,你們進來之後,有兩個青年男女自稱是銀船上的新進加盟的兄弟,他們答對暗語,我只好放他們進來……”
銀船船主顫聲的道:“我出去看看有誰如此大膽!”
金雷和小蝶聞言當真是大吃一驚,沒有想到黑海盜立刻發現他倆混進來了,以小蝶的意思要趕快退出去,但金雷認為此刻只要稍一移動,便會讓血影人發現,他曉得以血影人這高功力的人,數丈之內有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耳目,如果現在離去準會被發現。
血影人面上紅中透白,殺氣一片,他冷冷地道:“這裏只要有人進來,便不怕他們跑出這裏半步,待我先去會會那個在銀船上搗蛋的人,然後再把混進來的兩個小子擒下,逼問他們是奉誰的命令來此。”
他的話聲一落,這空寂的洞室里只剩下金陵姑一個人,她眸光朝金雷藏身之處淡淡的瞟了一眼,自言自語道:“不要以為人家沒有發現你們,其實人家早就發現你倆了,唉,你們這是自投死路……”
金雷和小蝶聞言一愣,不知她是針對自己而言,還是別有用心,或是故意指點兩人設法離開這裏,但此刻他倆因不識此處路途,不知該如何離開這裏。
小蝶手心捏汗,道:“我們該怎麼辦?”
金雷當機立斷的道:“藏在這裏不要動,也許她在使詐,反正我倆要逃亦來不及了,不如在這裏看看血影人出去的結果如何?”
金陵姑說完之後,便在室中輕輕踱起步子,她像是非常的勞累,和衣躺在那軟榻上養起神來,金雷此刻要動也不敢動,要退也不知退向何處。此時此景真是度日如年,進退維谷,只有暗暗的搖頭嘆息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半個時辰,血影人和黑海盜及銀船船主總算回來了,金陵姑迎上前去,問道:“如何?”
血影人怒聲道:“這個神秘人物功力倒是十分高強,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他和我互換了五十多招,恍如發現了什麼事,不敗自退,拔起身來便跑了,使我追不上……”
金雷聞言大奇,忖道:“碎心客怎麼不敗而退,難道血影人比他還強?”
忖念未已,只聞血影人一聲沉笑道:“請二位出來吧,你們躲了半天,還沒和本地主人見見面,閣下也未免太不將我血影人放在眼裏了!”
話聲未落,但見這個盜賊梟雄的大袖一提,一縷金光有若電光石火般的朝着金雷藏身之處射了過來。
金雷沒有料到這個怪人手段如此狠辣,在沒認清對方是誰之前便下殺手,他突然一掌推出,叫道:“小蝶注意!”
小蝶經金雷這突然的一推,整個身子便平空的躍了出去,當她身子方停之時,只聞波地一聲,回首望去,但見一枚銅錢深深的嵌進了石壁之上。
她嚇得全身一顫,忖道:“這個人好深的功力!”
銀船船主大吼道:“這裏果然藏着兩個人!”
金雷精神略定,沉聲道:“好殘酷的手段,我們和你血影人無怨無仇,你竟然下如此的重手,如果不是我們躲得快,豈不要死在你手下?”
他哪知血影人不但一身血影武功天下無敵,就是那手暗器在江湖上也可稱為一絕,適才他根本無殺死他倆之心,如果他真要下手此刻恐怕金雷不在這裏了。
血影人沉聲道:“拿下你們的面罩來。”
金雷哼地一聲道:“那要看閣下是否有此本領了……”
血影人嘿地一聲道:“你也太瞧不起我們盜門一派了!”
隨見他幻化的身影神秘地一晃,金雷還沒看清是怎麼一回事,自己頭上的長罩已被摘了過去,登時露出他那本來的面目。
血影人冷冷地道:“有誰認識他?”
黑海盜沉聲道:“當初便是他自稱是銀船哥子,船主,你是銀船船主,現在請你認一認,貴船是否有這樣一個人?”
銀船船主苦笑道:“沒有這個人。”
血影人沉喝道:“給我拿下!”
銀船船主星磊磊深知自己疏忽之罪不小,血影人如果怪罪下來,自己今日便會遭到慘酷的酷刑,他身子筆直的躍了過來,沉聲道:“你是哪裏來的?”
他的身形輕若飄風,一掌便朝金雷的身上打來,出手之快無與倫比,掌勁之厚也是令人難敵。
金雷雖然在內功方面有着極強的基礎,但對於一招一式卻從沒有學過,驟見銀船船主的手掌迅快地打來,一種求生防禦的本能使他情不自禁揮掌迎了過去。
銀船船主嘿地一聲道:“有種……”
他一見對方僅是個十兒歲的孩子,心中便放心了不少,再見這少年不知死活的揮掌迎上,不禁加足了勁,拍了出去。
一股股逼人的勁流無情地撞了過來,而金雷絲毫不懼的直拍而去,兩個人的手掌登時觸在一起。
“啪!”
空中傳來拍地一聲重響,兩個人的身形頓時一分,只聞銀船船主悶哼一聲,慘然的一聲大笑,顫聲道:“你……”
嘩地一聲,一蓬血雨自他嘴中灑了出來,身子踉蹌的倒退了七八步,靠在石壁上直喘氣,愣愣的望着金雷。
金雷更是愣愣地呆若木雞,他自忖剛才那一掌自己非死不可,哪裏想到這一掌迎上非但本身沒有受傷,更怪的是銀船船主反而受了重傷,他幾乎不相信這個事實?猶傻兮兮的左看看,右望望,希望有人能告訴他這件事的真假……
小蝶高聲的道:“金哥哥這一回合你勝了……”
血影人面上陡然凝重無比,他確實沒有料到一個少年能在一招之下,擊傷銀船船主,星磊磊在江湖上的聲望極隆,自己把金、銀二船視為左右得力助手,哪知素被自己看重的銀船船主,卻在不及一招之下重傷而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