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金陵風暴
楊玉鳳忙道:“我忘了引見,金大俠,這位是我表哥姓岳,單字一個是非的非字,乃是峨嵋派的高足!”
金白羽尚未答言……
岳非早搶着道:“峨嵋小門小戶,恐怕不在金大俠士眼中吧!”
“哦!”金白羽雖也明知岳非的來言不善,故做不知道:“岳兄哪裏話來,誰不知哦嵋是九大門派之中僅讓少林武當在先的第三把交椅!”
不料,岳非惱道:“比起你青衣修羅來,差得太遠了!”
楊玉鳳實在難為情,忙道:“表哥!你今個是怎麼啦?”
金白羽也苦笑道:“難道金某有見罪岳兄之處!”
岳非冷冷一笑道:“岳某個人無恩怨,可是……哼!師門之仇,不共戴天。”
金白羽對着楊玉鳳道:“那話兒又來了!”
楊玉鳳頷首苦笑,卻向岳非道:“岳三哥!是不是你們峨嵋派出了岔子!”
岳非怒目斜視着金白羽,口中道:“表妹!你既與金大俠同行,這還用問嗎?”
他把“金大俠”三字特別說得響亮,分明有挖苦之意仇視之心!
金白羽耐着性子道:“假若在下猜的不錯,一定有人冒在下的名諱,侵入了貴派?”
“侵入?”岳非道:“何止侵入,而且……哼哼!”
他冷哼聲中,包含不知多少仇恨,然後又接着道:“可惜我此刻有重要事情在身,否則,我真要自不量力,要向你討這筆債!”
金白羽哭笑不得的道:“出了什麼事,請道其詳好嗎?”
岳非沉吟了半晌,轉面向楊玉鳳道:“表妹!假若你是峨嵋弟子,峨嵋的拳經劍譜被人盜去,你將如何?”
楊玉鳳大驚道:“峨嵋派的拳經劍譜丟了?”
“呃!不錯!”岳非又瞧着金白羽道:“不過!遲早是要收回來的!”
金白羽不由笑道:“岳兄!我知道你是有些兒疑惑到我!是不是?”
岳非也直截了當的道:“要叫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金白羽耐着性子道:“是岳兄親自看到我金某盜去的嗎?”
“笑話!”岳非道:“在下若親自見到,拚了性命,也不能讓你輕輕易易的得手!”
金白羽道:“既然你沒有親眼看到,又怎能一口咬定說是在下所為呢?”
岳非道:“雖非岳某親目所擊,但是,本門的七師弟與你照過面,不會假!”
“哈哈哈哈!”金白羽不怒反笑道:“在下不願多辯,此事,你可以問楊姑娘!”
說著,雙腳一夾,催動坐下馬道:“我先走一步,楊姑娘!你不妨與這位岳兄仔仔細細的談一談!免得彼此傷了和氣!”
話落,人已遠去十餘丈。
他把一肚皮的窩囊氣,都出在坐下的馬身上,連抖韁繩,狂奔下去。
一口氣足足跑了十來里,才緩下勢子,等待楊玉鳳追上來。
他從來沒有這等煩過。
金白羽並不是怕仙霞、峨嵋找自己的麻煩,怕的是有口難辯,無法解說。
他更同情呂氏三英與岳非的立場。
因為,一門的“祖師堂”乃是首腦地位,至尊無上的香堂。
一本“拳經劍譜”更是一門一派的命脈。
祖師堂被毀,乃是整個門派奇恥大辱。
拳經劍譜丟失,更如斷了一門一派的命脈,毀了一門一派的根基。
想着,他索性下馬坐在路旁,等待楊玉鳳。
迎面,一個乾枯的老者,緩步而來。
那老者步履穩健,看慢實快,片刻之間已到了面前五尺之處。
乾枯老者似乎有心事,面色十分凝重。
他本已低着頭走過了金白羽的身邊。
忽然,腳下一停,對着金白羽打量一陣,然後拱手朗聲道:“閣下敢莫是“青衣修羅”金白羽?”
金白羽不由眉頭一皺,心忖:“今天倒霉極了,偏偏有這多人認識我,而且都是恨我入骨的人……”
想着,拱手道:“正是!老丈有何指教?”
乾枯老者道:“閣下認識老朽?”
“這!”金白羽苦笑道:“恕在下眼拙,未曾見過!”
老者的壽眉聳了聳道:“老漢乃青城一門的九路通報使者姬子昌!”
金白羽不由敬道:“原來是人稱果報神的姬老前輩!”
不料,姬子昌瞧了瞧路旁的馬道:“閣下的馬好快的腳程!是搶來的?”
金白羽不由笑道:“老前輩!你真會說笑話!乃是我在前途買來的!”
“我知道!”姬子昌道:“你在渡口先奸后殺之時,走時老漢沒見到你騎有這匹馬?”
“老丈!”金白羽霍地站了起來道:“先奸后殺,這……這是從何說起?”
誰知姬子昌的面色一沉道:“想賴!”
金白羽忙道:“在下沒做此事!何謂賴!”
“哈!嘿嘿嘿嘿……”
姬子昌一陣清嘯,久久不已,他的笑聲甫收,遂即大聲叱道:“淫之一字,為萬惡之首,你雖列入四大魔尊,足見功力不凡,可是,對一個等艙的鄉下女子既奸又殺,未免有失武德!”
金白羽如墜五里煙霧之中,只有楞楞的道:“老前輩!在下我……”
姬子昌不容他分辯,卻搶着道:“也許你是一時糊塗,但是,武林中正道人士,是不會再與你交朋友了!”
金白羽真的不願再捂這些煩惱,又不願多費口舌去解釋。
因此,韁繩一拉,騰身上了馬背,揚鞭而去,口中卻道:“由你如何想法,我是但求無愧我心而已!姬老前輩,再見了!”
話落,馬也穿過小徑,轉眼就失去了影蹤!
金陵城已是滿城風雨,四方豪傑,無分正邪,都蝟集到這座龍蟠虎踞的石頭城。
金白羽與楊玉鳳帶了凌雁才走進水西門,已發覺着自己身後有三四批人尾隨着,一路躲躲藏藏的追蹤下來。
楊玉鳳心思細密,低聲道:“有人追蹤!我們先擺開他們!”
“不必!”金白羽微笑道:“要想擺脫他們容易!但是,擺脫一批又一批,怕永遠擺脫不完!”
楊玉鳳柳眉一皺道:“為什麼?”
金白羽道:“這都是千面人妖所化裝成我,在武林中到處闖禍的結果!”
楊玉鳳大悟道:“對!可是……事情也就鬧大了!”
她說話的神情十分凝重,耽心的看着金白羽,又十分關懷的道:“這事情一定要想辦法弄明白,否則,四面楚歌,到處強敵,卻難應付!”
金白羽搖搖頭笑道:“目前是無法分辯,也無法解釋的!”楊玉鳳道:“難道算了不成?”
金白羽又搖頭道:“自然不能算了!”
“這!”楊玉鳳愁眉深鎖道:“你的武功雖好,有道是雙拳不敵四手,好漢最怕人多!何況……”
“楊姑娘!”金白羽攔住了她的話,喟然一嘆,然後才接着道:“外人叫我做青衣修羅,又把我列入四大魔尊之中,簡直將我形容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星!”
楊玉鳳忙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金白羽不勝感慨的道:“就以現在的遭過來說吧!這場浩劫,是我金白羽引起來的嗎?”
楊玉鳳道:“當然不是!”
金白羽又慎重其事的道:“你以為我可以空口講白話,對別人解釋?就是說破了嘴皮!別人會相信嗎?”
楊玉鳳嘆息聲道:“唉!當然不是那麼容易!”
“這就是了!”
金白羽繼道:“除了抓住了千面人妖,教他當面承認化裝假冒,並供出他的動機陰謀之外,沒有第二個辦法,可以使九大門派相信!”
楊玉鳳也點頭道:“這也是事實!”
金白羽又道:“談何容易!據我的揣測,千面人妖的身後,必然另有主使之人!因為我與千面人妖素不相識,也沒有絲毫恩怨利害可言!”
楊玉鳳沉思片刻道:“千面人妖忽正忽邪,鬼計多端……”
“不!”金白羽很有把握的道:“他縱然是十惡不赦的壞胚,沒有唆使,也不敢去動九大門派的腦筋,更不必要來捋我的虎鬚了!”
“哦!”楊玉鳳也覺著有理,不由道:“依你的想法,這主使之人會是誰?”
金白羽的雙目一楞道:“我已覺着一個人最為可疑!”
楊玉鳳忙不迭的搶着問道:“誰?”
金白羽冷冷一笑,兩眼神光湛湛的道:“目前一切都有跡象,只是找不出他一心要陷害我的理由來!只要這一點弄明白,那才可以斷言是他!”
“哦!”楊玉鳳追問道:“究竟是誰?”
金白羽尚未答言,迎面一個蒙臉的女子,由巷角一閃而出,飄身到了金白羽的身側,金白羽早已看到了,低聲道:“王姑娘!少見您!”
王彩雲把蒙面的青紗扯了一扯道:“你可回來了!把姓谷的給急壞了!”
金白羽笑道:“你說的是谷之陽?”
“不是他還有誰?”王彩雲道:“他要我在東門等你,想不到你卻從西門外進了城!”
金白羽忽然噗哧一笑道:“王姑娘!我記得你是很不滿意谷之陽的,怎麼突然會聽他的話起來?”
“你!”王彩雲矇著一幅青紗,看不出她是否臉紅,但是,卻羞答答的一扭腰道:“還不是為了你!”
“我?”金白羽不由道:“我不明白?”
另一邊的楊玉鳳,臉上有了一層不愉之色,圓睜杏眼望着王彩雲道:“王姑娘!你是來傳信呀,還是來……”
好在王彩雲並沒聽出弦外之音,早搶着道:“說來話長,到巷子裏小茶館坐下來!再慢慢講!”
金白羽含笑道:“不必!前面乃是金陵茶樓,算是金陵城第一家大茶樓,何必要進巷子!”
楊玉鳳不由道:“怕是太顯眼了!”
“對!”金白羽道:“我就是選擇那個最顯眼的地方,好讓他們人人都知道我回金陵來了!”
王彩雲不由道:“那!那有什麼好處呢?”
金白羽豪放的道:“不客氣的話,我也可以從追蹤的人身上,看看金陵城究竟有多少個高手在等着我!走!”
他不容分說,牽了凌雁的手,逕向人煙最稠密的鬧市走去。
王彩雲不便阻攔。
楊玉鳳更了解金白羽的性情。
一行四人,魚貫而行,路上,四下里又有十來暗椿阻着他們,只到了氣派豪華,地位寬敞的金陵城第一家大茶樓——金陵茶樓。
金白羽大跨步進了金陵茶樓,就在迎着門口,又是茶樓中最中心的座位上居中而坐,大聲道:“店家!泡最好的龍井,再送四色點心來!”
他的樣子,好像故意聲張,生恐別人不知道他來了一般。
王彩雲打橫坐下道:“谷之陽的意思是要我迎到城外,請你在城外小住,他出城去與你從長計議!”
楊玉鳳插口道:“對的,照金陵城的情勢看,真要小心將事!”
“哈哈哈哈!”金白羽突然仰天大笑,笑得兩位姑娘莫名其妙,全都對他發楞。
金白羽的笑聲甫收,接着朗聲道:“我金白羽回來了,也好讓一般朋友都知道,少不得還都要親近親近!”
他是怕有人不認識他,特別的報出自己的名字。
果然,茶樓里一陣騷動,有人離座而起,匆匆的付賬出門。
王彩雲低聲道:“那個出店門的碩壯漢子,是天山派的人!屋右角靠窗子是九宮門的掌門。”
他的一言未了,那邊上首坐的一個長髯老者已大步而來,拱手道:“讓我自己介紹吧!”
王彩雲不由一楞而起道:“於師伯!你……”
長髯老者以手虛按,示意王彩雲坐下,對着金白羽拱手道:“閣下是威鎮武林的“青衣修羅”金白羽金大俠?”
金白羽見他拱手為禮,也不由欠身而起道:“不敢!在下正是!”
“久仰!”長髯老者苦苦一笑道:“老朽是九宮門的於江,人送匪號叫做賽關羽的便是!”
“哦!”金白羽微笑道:“原來是九宮的掌門,恕我眼拙!”
於江低聲道:“老朽想請金大俠借一步講話!”
“不必!”金白羽一口拒絕道:“大丈夫事無不可對人言,老掌門有話請講當面,何必再借一步!”
本來已是赤紅臉的於江,不由面紅耳赤窘在當場,呆了一陣才道:“這兒方便嗎?”
金白羽道:“金某到處方便,毫無礙難!”
他是一語雙關,使於江越發尷尬。
薑是老的辣,“賽關羽”於江並不發火,只是略一遲疑,自己拖了張長凳,就勢坐下來,含笑道:“既然如此,老朽有一句話,就要冒昧的說了!”
金白羽爽朗的道:“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