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塔里的血案和灞橋上的械鬥

第二回 塔里的血案和灞橋上的械鬥

蕭秋水做夢也想不到他回去會看到這樣的景象。

他行近大雁塔里,己格外小心,特別繞過正路,往矮灌木叢中走去,再想掠上石塔,竄入大殿,取回真經。

他一面留視塔里動靜,一面匍伏而行。

他突然踩到一樣東西。

他踢在上面,幾乎摔了一跤。

可是此刻他武功何等厲害,稍為一跌步,即刻穩住。

他凝睛一望,即駭了一跳。

地上的“東西”是人。

是死人。

人、死得很慘。

由眉梢至下領,幾乎被人一劍劈為兩片。

死的人居然是“冬瓜”潘桂——

絕對錯不了,因為屍旁還有他的奇門兵器“金瓜錘”。

蕭秋水此驚,非同小可。

這時塔內有人蹌蹌踉踉,跌步出來。

蕭秋水顧不及其他,搶步出去,一把扶住,卻正是“竹竿”黎九。

“竹竿”黎九瞠住他,口咯鮮血,肋骨給全部打得折碎,無一根是完整的。

蕭秋水推力於掌,輸予真氣,黎九怪眼一翻,居然問了一句:

“你……你是……誰?……”

蕭秋水疾道:“我是浣花劍派蕭秋水。快告訴我,裏面發生什麼事情?”

黎九雙目一瞠,喉頭一陣抽搐,嘔血道:“你……你……蕭秋……水……殺人……兇手……”

蕭秋水正莫名其妙,黎九卻已倒斃。

蕭秋水只好再走入塔里,未入門檄,即聞一片血腥,地上倒在血泊中的,正是習家兄弟。

蕭秋水正是驚疑不定,才這麼一下子,是誰下的毒手,心念一轉。掠上石樑,見真經還在,稍為放心,收入懷中,又掠落了下來,見屍首群中,有一稍稍會動,即蹬過去。

那人正是疊老頭兒,背心正中一掌,傷得甚重。

蕭秋水急搖撼問道:“是誰幹的?”

那疊老頭兒勉力睜開無力的眼睜,艱辛地道:“是……蕭……蕭秋水……”說完又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這一句話對蕭秋水來說,可謂驚撼莫大,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但總不能見死不救,便決意救活疊老頭兒,再問個水落石出,於是推動掌力,灌輸真氣,以保住疊老兒的命脈。

這時大殿中另一角落,血泊中又有人呻吟,蕭秋水因要全力救護疊老頭兒,也沒法兼顧。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一面駭呼着一面掠進塔內來,腋下還挾了一人,正是黎九的死屍,一返塔里,完全呆住,目眥盡裂。

蕭秋水見來人是齊昨飛,知他是為了追逐自己,方才倖免遭殺手,心中暗自替他慶幸。

齊昨飛卻眶眥欲裂,見自己所追逐的人卻在塔內,當下呼嚷道:

“究意發生什麼事情!”

連呼三聲,十分凄厲,塔內層層迴響。蕭秋水一時也不知如何作答是好。

齊昨飛遙指蕭秋水顫聲道:“你……你是誰?……這裏是誰……誰幹的……?”

蕭秋水感覺到疊老頭幾心脈已漸漸回復,稍為把真力一斂,道:

“在下蕭秋水……”

齊昨飛厲聲道:

“你是蕭秋水?"突聽殿角的一人“哎”了一聲,齊昨飛掠了過去,扶起那人,原來是七阿哥蒲江沙,膀膛至背門。被一劍貫穿、因天生魁梧,始能支持到現在不死。

齊昨飛垂淚問:“是誰……下的毒手?!……”

蒲江沙嘶聲道:“是……蕭秋……水。”

齊昨飛“嘎”了一聲,蒲江沙卻頭一歪,飲恨逝去。

蕭秋水這時透納真氣,己在疊老兒能支持生命的狀態之下、撤力收回,這時齊昨飛輪舞九環刀,虎虎作響,嘶聲厲問:“蕭秋水!…你卑鄙下流!為什麼要這樣做?!”——

可是蕭秋水並沒有“這樣做”。

蕭秋水想要解釋,對方的刀風已掩蓋過他的聲音。甚至掩蓋過一切、遮蓋過一切,一刀當頭劈下。

若蕭秋水換作未獲“八大高手”悉心相傳之前,就算功力深厚,反應過人,亦未必能在不能還手、不想傷人的情形下避得過這一刀。

這一刀劈下,蕭秋水臉一仰,雙手閃電般一拍,挾住九環刀,右腳已躁往對方左前屈膝之腳背。

輪舞生風的三十六斤九環刀,硬生生陡被定住——這使齊昨飛意想不到:而且左子午步給蹬住。一時進退不得,在這瞬間,蕭秋水至少可以攻殺自己十次以上。

可是蕭秋水沒有攻擊。

他只是飄然飛到塔樑上。

齊昨飛厲聲問:“為何留下我?!”

蕭秋水在第二個縱身之前,留下了一句極端無奈但又令齊昨飛無法領悟的話:

“因為我根本不想殺你。”

離開了大雁塔,雖已尋回了少林真經,但蕭秋水心頭更是沉重——

為什麼瀕死的人,都一口咬定我是兇手?——

是不是有人冒充我,狙殺皇甫高橋的部屬?——

這樣做,是什麼居心?有什麼用意?——

究竟是誰冒充我?

蕭秋水不管一切,決定先到灞橋再說。

灞水洶洶,蕭秋水心卻沉沉。

他坐在銷魂橋下,人卻消魂。

街上人來人往——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自己的親屬朋友、自己的夢想……

然而再幾十年,再在橋下坐看的又是什麼人?千百年後,是誰家年少坐此尋思?這些路過的行人,是不是換了又換,故事也是翻新又翻新嗎?

蕭秋水望着悠悠流水,如此端想着。

就在這時,幾個人匆匆,走過橋上。

第一個人走過,蕭秋水心神還沒有回復過來,如生命的天空正一片空白,片思微情只是一隻小鳥之影偶爾掠過而已。

緊接着第二個人走過,再度提醒了蕭秋水的省覺——這人好熟。

這人也即在接蹬的人海里消失。但看三人的背影緊隨又出現——

對了!

是他們。

這三個人當然是蕭秋水認識的人。

但既不是兄弟,更不是朋友,也不是敵人。

這三人竟可以說是處心積慮,要整治甚至殺死蕭秋水的人,但也可以算是蕭秋水的恩人。

這三個人便是朱大天王麾下“長江四條棍”中留存的三人:宇文棟、孟東林、常無奇。

這三個曾在灕江巧救躍落崖下的蕭秋水——但卻要折磨他,並擒他交予朱大天王,其中監視蕭秋水的金北望卻為一洞神魔左常生的弟子所殺,其他三人終被“劍王”屈寒山所擒,之後竟對權力幫臣服,在浣花劍派蕭易人與蛇王在點蒼山一役中,致使蕭易人因這三人在現場而誤信祖金殿為”烈火神君”,結果慘遭敗亡之局;這三人雖說武功並不高,但所佔的功勞,還令李沉舟也為之側目。

但卻今朱大天王震怒不絕。

朱大天王原遣部下之“雙神君,五劍六掌,三英四棍”中的“六掌”(即六殺)出來,要在劍廬中當著少林方丈天正大師之面來收拾蕭秋水,乃為報復金北望被殺之辱,亦顯然是起自朱大天王對“長江四棍”的重視,如今“四棍”中其他三人公然背叛,且為權力幫立了他們原在天王部屬時前所未有的大功,使得朱大天王無法下台,氣得七孔生煙。

蕭秋水見這長江三棍走過,微微一怔。

然而三人並未發覺在江畔沉思的少年就是蕭秋水。

三人匆匆而行,十分閃縮,似正在走避什麼強仇一般。

就在這時,這李白詩中的“春風知別苦,不遣柳條青”的消魂橋。驀然變成了殺氣騰騰的斷魂橋。

忽然所有的行人,男的、女的、老的、幼的、健全的、殘缺的、商人。農夫、婦女、工人,全部變成了刺客。

他們手裏拿着各種兵器,例如一個婦女,一揚手,花籃打出,花籃邊緣都是藍汪汪的刀片!

一個老農夫,揮舞着鋤頭;一個書生,招扇上”叮”地彈出銳刃;一個老鴇母,踢出的布鞋上,吐出三叉尖刺的機簧。

一剎那間兵器。暗器全向孟東林、宇文棟、常無奇三人攻到。

也就在同這一剎那間,蕭秋水不但驚覺出此情形、還發現了另一種情形。

不知何時,橋上那端、已出現了一個端坐着的人。

身着蓑衣,但裹身一片紫殷殷的勁衣,還可以透視得出來——草簽低垂,似在專心釣魚,釣竿卻是無釣絲的!

常無奇、孟東林、宇文棟三人武功雖不俗,但無法抵擋這些來如潮水般無匹,憤怒的人群或刺客。

宇文棟已倒了下去,他是中了三次重創才倒下的,才一倒下,立被分屍,身上至少被切成三百多塊,連耳條都切碎成四片,簡直令人不忍卒睹。

常無奇已負傷。孟東林有懼色。刺客中也倒了兩名。

局勢非常緊張。其中一個燒炭打扮的工人揮舞銅牌高呼:

“叛徒!今日教你們知道背叛天王的下場1”

常無奇與孟東林自知難以活命,但又十分恐懼落在這班朱大天王的人手裏,所以死戰。

在背水一戰的情況下,常、孟二人,又殺了一名對手,但對方人多,常無奇忽給一人抱住,他臉色慘白,全身癱軟,慘呼道:“我……我知錯了!我……願到天王面前認錯……”

那燒炭工人模樣的人冷笑道:“還有你說話的機會么?”他將手一揮。

立即有一人,取出牛耳尖刀,割掉了常無奇的舌頭,常無奇疼得慘嚎不已,又有一人,一腳踩住他咽喉,居然像殺雞一般,掏出一張刀片,細細地割!

鮮血一直涌噴,常無奇要掙扎,另四人扳掣住他的手,又有四人,拿木釘鑿穿他的手背與腳脛骨,釘在地上。

常無奇的慘呼,真是令人心驚魄動。

孟東林瞥見,更不敢投降,雖懼得魂飛魄散,但無論怎樣,都不肯就擒,反而振起威風,一棍砸碎了一人腦袋,卻給那領袖模樣的人,從背後撞中了一牌,口吐鮮血。

常無奇猶未死絕,喉管“格格”有聲。

蕭秋水既怵自驚心,也覺狙擊者手段太過殘忍,忍無可忍,忽聽那漁夫悠然道:

“上鉤喲。”

只見他竹竿一揮,一尾魚則自水中躍出,自動落入他的魚簍里。

蕭秋水心中暗驚:這人沒有魚絲,居然以一引之力,挑起水中游魚,落入簍中,這種動力、手法、準確,皆非疊老頭兒等人所能及。

這時常無奇已斷氣,孟東林又着了一刀,情形十分危急,蕭秋水顧不了這許多,一反手,雙手一抱,用力一拔,竟拔起了一株楊柳樹,他大喝道:

“呔!就算是處置叛徒,下手也太辣!”

他這一喝,果然都停下手來,蕭秋水連根拔起楊柳樹,本要嚇退這干如狼似虎的惡徒,現在他們人人都住了手,可是無一嚇退,反而向蕭秋水迫近來。

那燒炭模樣的人尖聲問:“你是誰?幹什麼的?!管什麼閑事!”

蕭秋水見對方來勢洶洶,只得橫樹當胸,道:“我是蕭秋水。”

那人大笑道:“哦,這樣正好,我是天王的義子,叫做杭八,外號‘鐵龜’,你聽說過未?”

蕭秋水一愣,這名字倒是聽說過。

杭八之所以有名,是他做過的事不敢承認出了名,而且他手上的銅牌,進可攻人,退時只要往牌里一縮,根本讓敵人攻不着他,非常古怪。

至於這人如何當上了朱大天王的義子,蕭秋水可從來沒有風聞過。蕭秋水倒不怕杭八,杭八武功再高,也不會高過左丘超然。只是敵人個個都殺紅了眼睛,要制住他們,是件麻煩的事。如果以殺止殺,殺害那麼多無冤無仇的人幹嘛?

就在蕭秋水沉吟當中,至少已有四個人飛躍過來,揮舞兵器,要亂刀砍死他。

蕭秋水在橋之這一端。

杭八的人在橋的那一端。

橋中有那漁夫。

那四人要飛越那漁夫,才能過得來攻殺蕭秋水。

就在那四人躍起的同時,他們四人的額頭,突然都多了一個洞:血洞。

然後他們躍落的所在,便成了橋下滔滔流水。

那漁夫緩緩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埃。

然後他用一種出奇好聽的聲音道:“又四條魚。”

杭八等嘩然。不斷有人衝過去。

那"漁夫”迎了上去。

開始時蕭秋水還擔心,那“漁夫”勢孤力薄。

所以他想衝過去——但他一直只看到“漁夫”的背影,那“漁夫”似一直殺了過橋那端去,並沒有人可以繞到“漁夫”的背後來。

然後他看到那“漁夫”一直殺到了橋的彼端——而橋上都是屍體——

至少二三十具屍首。

跟着下去是橋那端更多的屍體。

那些兇徒都拼紅了眼睛——結果只染紅了他自己身上的衣衫。

那“漁夫”的魚竿,不斷發出“嘯,嘯”的急風。

然後對方的人不住地倒下去。

“你是誰?!”

“——難道是那妖婦?!”

這語音凄懼無限。

“不成,真的是她啊!”

“我們拼了!”

“不可以,太厲害了!”

“快逃!”

殺到最後,地上又多了一、二十具屍首,其餘的人一轟而散,那“嘯嘯”的急風終於停了。

那“漁夫”頓住,回身,他竹籤低垂,蕭秋水看不清他的臉容——只見他轉一個花巧,再把竹竿輕巧地插在他腰帶上。

這時橋上寂寂,橋下流水依舊。

橋中橫七豎八,倒的都是屍體,而且都是一招斃命的。

蕭秋水抱拳搭問:“敢問——”

這時孟東林驚魂未定,扶橋欄巍巍立起,驚恐無限地問:“你是——”

這在這時,忽然橋下衝起一道水柱。

水柱升起時,陽光照指下,五彩斑瀾。

水柱里有一個人,也在同時間出了手。

“啪”地漁夫的竹籠被打飛。

但漁夫的竹竿也刺了出去。

水柱一閃而落,落回水中,水柱已一片殷紅。

一人快若游魚,已向下游迅速遊走。

蕭秋水認得那人,脫口叫道:“雍希羽!”

“柔水神君”雍希羽!

朱大天王座下兩大神君之一雍希羽,竟然在這人手上竹竿下一招敗走。

那人被打飛掉竹籤,露出瀑布似的烏髮。

那人乾脆一甩,把身上的蓑衣都扔掉,迎着陽光下,抬頭,那人身上一片藍如晴天,眼若秋水,朱紅的唇,健康的膚色……——

原來是個女子!

只聽盂東林驚呼道:“是紫鳳凰!”

蕭秋水只見過紅鳳凰,白鳳凰,沒見過紫鳳凰。

權力幫柳隨風柳五大總管麾下,有“一殺,雙翅,三鳳凰”。

蕭秋水已在丹霞絕嶺見過“紅鳳凰”宋明珠,旋又在劍廬,見過“一殺”卜絕,“雙翅”:左天德與應欺天,也遇到了“白鳳凰”莫艷霞。

是役,卜絕終歿於天正大師之“拈花指”下。左天德與應欺天則死於太禪真人手下。莫艷霞亦為救柳五而死。

柳隨風的六名得力手下,現此只剩下了“紅鳳凰”宋明珠跟這位“紫鳳凰”高似蘭——

宋明珠是辣手而熱情的鳳凰;莫艷霞是冷傲而真情的鳳凰;高似蘭呢?

高似蘭仰起頭,陽光照在她臉上,她說:

“我不是為救他的,而是想趁此伏殺朱大天王的人的。”

蕭秋水微嘆道:“朱大天王懲罰叛徒,手段也未免太刻毒一點了。”

高似蘭昂然道:“權力幫懲罰叛逆,也不會好多少。”

蕭秋水一笑道:“其實別人服你或叛你,全因為你自己的態度而定,不必如此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高似蘭冷笑道:“你自己呢?當你兄弟背叛你時,你做得到嗎?”

“……”蕭秋水默然。

高似蘭說:“我其實已在很多地方聽說過你。你的弟兄背叛你,因為你也不能維持他們任何的生活條件——無論名、或利,金錢或地位,你都要靠闖,他們就更慘了——有多少人能靠理想活一陣子?能能夠永遠憑理想活下去?!等到事情真的來了,生存、家人、愛情、事業等等誘惑,他們要走,你且由得他們,難道你能做什麼?你既不像權力幫這麼有組織,也不像朱大天王那麼有勢力!”

蕭秋水澀聲道:“……我一向都且由得他們去……只要他們不反過來出賣我們的人。”

高似蘭仰着臉,甩着烏髮,一笑,很妖媚。

“我喜歡殺人,就殺人。看不順眼的,就殺,不像你,很多感情。造成了很多無奈。一個人要闖蕩江湖,就得要洒脫點。拿得起,放得下,才是大丈夫本色!”

蕭秋水沉吟半晌,道:“高姑娘,就算你說的有理……我還是想先知道我兄弟朋友們的下落。”

高似蘭露齒一笑,開朗地道:“你知道了他們的所在,就得去找他們……那兒是龍潭虎穴,你去了,只有送死,那你滿懷大志的一生,可能就屈不得伸了。”

蕭秋水沉聲道:“如果一個人連‘明知不可為而為’的勇氣都沒有,那麼雖生猶死。愛身以欺心,廉者不為,天下之士者,為人排患。釋難、解紛亂,而無所取,則雖死尤生。”

高似蘭怔了一怔,清脆地如銀鈴地笑了一陣,眼波拋向蕭秋水道:

“好,你去死吧,你的弟兄為朱大天王所部的費家人所擄——”

蕭秋水臉色大變,驚惶道:“費家?!”

高似蘭冷笑肯定地道:“對,費家。”

蕭秋水大叫道:“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母親就是費家的人……”

高似蘭每一句話冷如劍鋒:“沒什麼不可能的。你的識見也未免太落後了。費宮娥是要阻止朱大天王對付浣花蕭家,但是孫天庭殺了她。沒有孫天庭,又如何得知浣花劍派的地道?……沒有費家其他的人出手,蕭西樓、蕭夫人也不可能全軍覆沒了。”

蕭秋水駭然不信:“但我外祖父,他,他,他怎會做出……”

高似蘭道:“我是柳五公子部屬中負責傳遞訊息的,我的傳聞都有根據,一定正確,你毋懷疑……費家勢力,早已沒落,沒有朱大天王撐腰,勢必坍台,或給權力幫滅了。他們要求朱大天王支持,朱大天王要得到‘天下英雄令’……費宮娥不從,孫天庭只好把她殺了,孫天庭後來也後悔了,費家老大把他也殺了……”

蕭秋水悲憤若狂:“我外祖父、祖母……他們……都已……”

高似蘭頷首道:“父子相殘,夫妻相殺……這在武林中,沒什麼稀奇的,為求權利,不擇手段,你感到不習慣,便無資格當一武林人……你試想想,沒有費家老大費漁樵親自出手,就算朱大天王加權力幫聯手,你們那干講義氣的朋友,能一聲不吭跟着就走,而不戰死或一拼嗎?不可能。”

蕭秋水恨聲嘶道:“他們……他們抓走梁大哥他們……是什麼居心……?”

高似蘭淡定地道:“他們既殺你父母,得不到‘天下英雄今',即懷疑它仍留在劍廬。但我方權力幫己包圍浣花溪一帶,有柳五公子坐鎮,他們也不敢輕入,便鼓動白道中人與權力幫先拼個玉石俱焚,他們再撿便宜——可惜互拼結果,是一把火,燒了浣花總舵,於是他們認定‘天下英雄令’,定必在你們身上,因你們從劍廬聽雨樓等地活着走出來的……”

蕭秋水想想;也極是有理。要不是那晚自己和唐方走去洗象池一帶,恐怕也必然無幸。

費家身列三大奇門之一:即“慕容、上官、費”,卻作出這等卑鄙下流的事情來。

高似蘭一甩長發,繼續道:“梁斗等就是不知,所以才誤中迷香,束手就擒。但他們一身硬骨頭,就是不說出‘天下英雄令'的下落。因為只有你和唐方逃得出來,費漁樵懷疑是在你身上,所以四處捕你,又對他們嚴刑迫供……”

蕭秋水嘶聲道:“你……你又怎知道這些……?!”

高似蘭“格格”笑道:“我當然知道。因為你朋友中,恰好有我們佈下的一個伏子。費家的人捉了他們,而他就用極特殊的方式把事情都通知了我們,而他如今還落在費家的人的手裏。這答案你滿意未?”

蕭秋水握拳道:“而今費家的人把他們藏到哪裏?!”

高似蘭眯起了大眸子,問:“你真的要去?”

蕭秋水斬釘截鐵地答:“去!”

高似蘭摹然轉身,一竹竿飛去,刺穿了在旁聽得愕住了的孟東林之喉嚨。

蕭秋水怒道,“你——”

高似蘭平淡地道:“他知道得太多,留他不得——要想活下去,在武林中求存,就得心狠手辣,這點你們仁人俠士,可真的說不清楚。”說到此處,昂首高翹,真如一隻仰首倔傲的藍鳳凰,在陽光下閃閃發出光耀。“他們就被囚在終南山東峰,華山‘老君廟’內。”高似蘭稍微頷首又說:“費漁樵一家高手,都布伏在華山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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