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時機成熟欲劫財 不怕攤牌抖底子
陶克大為感動,道:“屠兄……”
屠萬山道:“兄弟,小事一樁,別放心上。”
陶克道:“屠兄,不如這樣吧,我離開這裏,我回去找我四個好兄弟,你們這裏沒有我,三水幫又奈何你什麼?他們不會亂殺人吧!”
屠萬山道:“也是好辦法,兄弟,你到劉家莊,見你的四位兄弟,好像你還有個教你們武功的大師?”
陶克道:“了無大師。”
屠萬山道:“連了無大師你們一共六個人,是不是?”
陶克道:“不錯,他們正等着我回去呢!”
屠萬山拉着陶克的手,十分誠懇地道:“我的好兄弟,你們幾位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記住,等風聲稍小一些,我歡迎你們再回來,也休忘了紅紅五人也在想着你們,如果他四位要來看看他們的女人,你們就一齊來吧!”
他把聲音放低,又道:“紅紅五個姑娘,真心地愛上你們了。”
陶克的心動了。
陶克真餓極了,當紅紅把吃的端上桌,他匆匆地一馬掃光,抹抹嘴巴就站起來了。
屠萬山道:“要走了?”
陶克道:“我回劉家莊!”
屠萬山道:“我不送你,紅紅送你出去吧。”
紅紅深情無限地看着陶克,二人又走回前面來了。
陶克雙手放在紅紅肩上,雙目凝注着紅紅:“我走了,暫時的,我還會來的,你等我喲!”
紅紅眼圈一紅,忽地抱住陶克,她流淚了。
“別哭,紅紅,上天若見憐,我們很快會相見,這時我們在一起,對你是不公平的。”
“怎麼說?”
“太危險了,三水幫必派人追殺我,那會連累你的,我不忍。”
紅紅道:“我不怕,陶哥。”
陶克聞言,黯然了。
陶克終於走了。
當陶克走到大街上的時候,紅紅掩臉嚎啕大哭着奔回後面去了。
陶克當然聽到紅紅哭聲,但他狠下心不迴轉,他甚至走得更快。
他的心中並不是那麼殘忍,實因為他的心中還裝滿桂花與女兒小娟的影子,一時間他很矛盾。
紅紅是個可愛的女人。
屠萬山手下的“北地胭脂”均是多情善良的姑娘。
陶克心想,大響馬屠萬山怎會窩藏在桐城縣做生意,他真的在打三水幫的主意?
陶克也想着,憑大響馬屠萬山的作風,他不會只有那麼一間小小的“快活居”,還有他住的大房間中,那麼樣的簡單,甚至比任何一位姑娘的房間都寒酸。
當然,最重要的,莫過於屠萬山他個人,他怎麼沒有老婆孩子?他沒有家眷嗎?
還有,就是他的五個夥計,他們也與屠萬山一樣嗎?
這一切,均令陶克想不通。
於是,屠萬山在陶克的心目中,是一個很神秘的人物,大響馬屠萬山何許人也?
陶克邊走邊想,直到快進了劉家莊,他還是沒有想通屠萬山的來歷。
陶克殺了淫徒封流雲與兇手錢丹鳳的消息,天黑的時候便傳入劉家莊了,冬瓜唐幾人正陪着了無大師在客房中閑話,聽到這消息,無不興備異常。
了無大師卻又臉現憂愁地道:“陶克可以遠走高飛了,他不應再留在三江。”
常在山道:“大師擔憂三水幫報復?”
了無大師道:“那是必然的。”
冬瓜唐道:“大師,我們應快去迎接我陶大哥,兄弟們在一起,怕他什麼三水幫呀!”
毛汾水點頭道:“對,大師說過,兄弟一條心,石頭變成金,以後我們五兄弟在一起,怕他什麼?”
成石道:“如今劉家莊的兩位護庄武師也請到了,咱們今天辭別劉莊主,儘快先去桐城找大哥。”
他此話說中每個人的心裏了,幾天來,哥兒四人每夜抱緊被子當愛人,哼呀咳地想着,不知如何才睡得着。
那劉莊主知道留不住冬瓜唐五人,且這些天沒有再看到鐵石心與“洛陽花魁狐”牡丹再找來,加上聘請來了兩位武師,他也就答應放人了。
只不過,劉莊主很誠意,弄了一桌酒席請大夥。
就在這時候,陶克來了。
大廳上的酒席剛下筷,眾人見陶克進來,樂了,劉莊主更樂,因為陶克等於也為他報了仇。
劉莊主的女兒劉小鳳也慘遭封流雲與錢丹鳳二人的毒手,死得極慘。
陶克便在酒席上,把發現封流雲又去採花,及錢丹鳳之間的“醋愛”對大夥說了個清楚。
劉莊主一聽,當場幾乎氣結,天下還有這樣將醋勁發在別的女人身上,太可惡了。
冬瓜唐道:“大哥,一路走來,可有什麼可疑之人跟蹤你?”
陶克搖搖頭。
了無大師道:“應該是離去的時候了,劉莊主這裏也不宜久留,以免連累。”
陶克道:“大師,弟子等愚昧,可否指一條明路?”
了無大師道:“方今朝廷走下坡,有識之士不出來,我以為你們應該打破這種論調,聯手做一番事業,方不枉為人一場。”
他撫髯而起,飄然而去。
陶克追上去:“大師,你欲何往?”
了無大師道:“見你們有成,我歡喜。又見我師妹清蓮是冤枉的,我歡喜,更見你報了妻女之仇,我歡喜。陶克,有此三喜,足慰老衲未來歲月,如今正是我跳出紅塵的最佳時候!”
他往西指去,又道:“也許,老衲偶爾會在武當的望江亭上同萬壽道長下幾盤棋吧!”
陶克自懷中取銀子了,然而,了無大師頭也不回地大步往路上走去,即使陶克叫,了無大師也不再回頭了。
陶克轉身,卻發現冬瓜唐與常在山、毛汾水、成石四個兄弟低頭跪在那兒垂淚了。
陶克拉起四人,道:“起來吧,大師走遠了。”
哥兒五人這才聚在一起,五個人回頭看看劉家莊,陶克道:“為了怕三水幫找來此地,咱們以後不來此地了。”
冬瓜唐道:“大哥,你的打算是什麼?”
陶克道:“做大哥的聽大夥的意見,不過……”
他看看四個兄弟,又道:“我先把咱們存的銀子分一分,親兄弟財帛分,至少在銀子方面咱們的心坦蕩。”
常在山道:“大哥,你做主了,分的什麼銀子?”
陶克道:“分了以後我有話說。”
他不等四人反對,便把一把銀票取在手中。
“我的好兄弟們,這兒差幾兩就是一千兩銀子了。”
冬瓜唐道:“會有那麼多?劉莊主只送了咱們五百兩銀子,那幾天也用了些呀!”
陶克笑笑道:“再加上官府懸賞捉淫賊的五百兩銀子,加起來就是這個數。”
他抖抖手上的銀票,臉現微笑。
常在山道:“官府賞銀是大哥的,我們……”
陶克立刻止住常在山,道:“你錯了,如果不是你們四個好兄弟,我陶克早就死在黃土坡上。”
是的,那日他被封流雲與三水幫四大高手圍殺,若非冬瓜唐幾人及時趕到,陶克怕已死在山坡上了。
陶克不容分說,臉皮一緊,取出百兩票有五張。
“都伸手。”
常在山四人見陶克板起臉孔,只得伸出手。
陶克數着:“你一張,你一張,你一張,你一張,我一張。”
他每人先分了一百兩銀子,他也把自己的一百兩塞入懷中,然後又撿些50兩的每人又分了一張。
餘下二百兩多一點,他對四人道:“這一點做為咱們的零用,我的好兄弟們,現在,你們聽我說。”
冬瓜唐幾乎要落淚。
成石已在聳肩抽泣。
陶克卻笑笑,道:“大哥知道你們同大哥一樣血性漢子,別說大哥自私,報了仇殺了兇手就趕緊遠走高飛,不是的,我不是那樣的人物。”
他嘆了一口氣,又道:“兄弟們在一起不容易,也是上天的安排,所以我在這方面還是聽你們的,如果你們想各自謀生,我尊重你們的,這些銀子就是本錢,如果……”
冬瓜唐道:“大哥,我們要石頭變成金呀。”
陶克見四人都瞪眼,齊點頭,他也望了一下。
頓了一陣,他才又道:“我問你們,屠萬山那裏的姑娘,你們覺得怎樣?”
他此言一出,四個兄弟哧哧笑了。
陶克道:“我對你們說,幾個姑娘很不錯,不知對咱們是否是真心的。”
毛汾水道:“我看是真心的。”
冬瓜唐道:“天下女人都似她一樣,娘的,我准討上七八個……”
他見陶克不高興,立刻又改口:“她們真好哇。”
陶克道:“這麼辦,咱們一齊去桐城縣,咱們再問她們一遍,願不願意跟咱們過日子,如果她們願意,一人一個帶她們走,如果有遲疑,咱們馬上離開三江往北走。”
常在山道:“往北去哪裏?”
陶克道:“不一定,至少咱們不同三水幫硬幹。”
大夥一陣商量之後,立刻改道又往桐城縣去了。
陶克五人一邊走一邊商量,主要的是商量着“快活居”的五位俏姑娘。
陶克今年33,妻女已死就別提了,除非準備打光棍,否則當然要成家。
如果紅紅真的愛上他,那是他天上掉下來的福氣。
陶克此刻就想着紅紅,他臉上有了笑。
常在山更應成家了,他一個人住在武當後山里,幾曾想過會有像翠翠那麼標緻的姑娘跟着他?他以為只要是個女人,便醜陋的女人,只要能替他生個兒子就不錯了,哪裏會想到翠翠會愛上他。
樂啦,常在山滿臉笑意,想着同翠翠在一起,那天夜裏翠翠用手抓他身上的毛,抓得他痛不痛癢不癢,渾身上下直哆嗦。
常在山的身上,除了背上與手掌腳掌沒有毛,別的地方同個猴子差不多。
豈料還有姑娘愛長毛的,翠翠愛得不得了。
冬瓜唐是矮了些,但他那一身肉有時硬梆梆,有時軟綿綿,冬瓜唐動刀的時候,一身肌肉栗子般硬梆梆,但當小小姑娘坐在他身上的時候,就好像坐在綿羊尾巴上似的好舒暢。
當然,毛汾水與成石二人也在微微的笑,因為他們是去桐城縣的,更因為他們是去會情人。
這些天來,大夥為了陶大哥找兇手,就算是姑娘在身邊,也樂得不盡興,如今就不一樣了。
如今五兄弟一齊找姑娘,如果姑娘點個頭,他們每人帶着自己親愛的,立刻沿江往北上,離開這三江。
哥兒五人快樂得走起路來還蹦幾蹦,冬瓜唐還吹起口哨來。
毛汾水與成石還哼了兩段越調腔,聽起來不怎麼好聽,成石唱腔不夠勁,哼的字又不清楚,一邊的冬瓜唐問成石:“我們大夥的小弟呀,你唱的什麼戲?”
成石笑道:“五子哭墓……”
冬瓜唐“撲”地一口唾沫吐在地,叱道:“你唱段好的行不行?”
成石道:“說錯了,我剛才的是五子登科呀,哈……”
冬瓜唐道:“這還差不多。”
陶克卻笑笑,道:“哭墓也好,登科也罷,對咱們沒影響,咱們五個沒爹娘,咱們五人也不打算去做官,咱們只圖過太平日子……”
常在山忽然一瞪眼。
另外四人也發現了。
陶克道:“桐城縣內失火了。”
哥兒五個往高處登,就在個土丘上面,冬瓜唐指着遠處的桐城道:“好大的火呀!”
陶克忽然一怔,道:“會不會是‘快活居’被人放火燒了?”
冬瓜唐道:“大哥,縣城呀,那是有王法的地方,誰敢在城裏放火?”
陶克道:“三水幫敢!”
常在山道:“是,咱們跑去看看。”
哥兒五個放開步子往前奔,沒多久,便迎面馳來兩輛大篷車。
雙方只一碰上面,嗨,大車上的人開了腔了:“頭兒,真被你料到了,哈……”
立刻篷車內伸出個頭,陶克一看就笑了。
篷車上跳下一個人,這人敢情正是屠萬山。
那屠萬山跳下大篷車,他仰天一聲大笑,道:“紅紅,翠翠,你們還不快下車,你們的心上人來了。”
後面的那輛大篷車上,車簾自後面掀起來,一個接一個地跳下五位女嬋娟。
不用多說,正就是紅紅她們五個人。
前面的大車上,三個夥計兩個灶房的,再加上屠萬山,一共六個人跳下車來了。
陶克心中想,這屠萬山真絕,初次見面他是“快活居”大掌柜,怎麼又開飯館又開大煙攤,這以後他關上門不做了,夥計就叫他老大,如今又改口稱頭兒,這夥人到底是幹什麼的?
陶克不能多想,因為紅紅跑過來了。
“陶哥!”
紅紅叫着跑着,兩臂也張開了,就好像久別的情人又重逢似的。
冬瓜唐已摟着小小把肥臉貼上去了。
常在山懷中的翠翠,抓牢他的鬍子抖起來。
毛汾水雙手按在乖乖兩肩上,左看看右瞧瞧,好像忘了乖乖什麼樣子了。
成石很靦腆,只拉着明明的手在哧哧笑。
這幅畫面很感人,屠萬山就得意地哈哈捧腹笑了。
這場面有一半是屠萬山故意安排的。
屠萬山為什麼要走這條路?
屠萬山非走這條路不可。
如果這條通劉家莊的路上碰不到陶克五人,他打算跟個姑娘進劉家莊,因為他認定陶克五人可以幫助他。
屠萬山是個人物,江湖上能夠被人稱得是人物的人,這個人不但武功高,而且也老謀深算。
屠萬山最愛看兩齣戲,一是蕭何月下追韓信,另一便是劉關張三顧茅廬。
別論韓信與諸葛亮的結局怎麼樣,他們卻都為主子定了江山。
屠萬山如今盯緊陶克五個人,他的目的是三水幫的那條藏金船。
他已經盯了幾年啦。
屠萬山拍拍陶克的肩,他笑笑道:“陶老弟,我就是找你來的。”
陶克道:“找我?”
屠萬山指指附近四對正溫存的人笑道:“找你們!”
陶克摟着紅紅淡淡地道:“屠兄,找我們,不會為了把她們五個佳人專程送來吧?”
屠萬山道:“兄弟,我直說。”
陶克道:“那是應該的。”
屠萬山道:“兄弟你看!”
他轉身遙指桐城,又道:“那大火。”
陶克道:“我正想問你屠兄,那火是……”
屠萬山道:“我放的。”
陶克吃驚地道:“那麼好的兩院房子,你為什麼把他燒了?”
屠萬山道:“我不燒,三水幫也會燒!”
陶克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屠萬山道:“兄弟,我長話短說。”
他示意紅紅先迴避,這才拉着陶克坐在道旁。
他的神情是洒脫的,好像燒了自己的房子只是件小事而已。
陶克怔怔地,也重重地看着屠萬山,他又想到剛才那夥計叫屠萬山頭兒了。
屠萬山道:“兄弟,你殺了三水幫幫主的獨子封流雲,是嗎?”
陶克道:“桐城縣都知道。”
屠萬山道:“有人看到你人進了城,你走後沒多久,就有人上門了。”
陶克道:“幹什麼?”
“是個婆娘,那婆娘說了句話就走了。”
“她說了什麼話?”
“他們要在我店裏住三天,大煙土便也要準備齊全。”
“屠兄,你不是不開店了?”
“陶老弟,別人我拒絕,那婆娘乃是三水幫的呀,他們不是來住店,他們來掀我的攤子砸我的店,兼帶血洗我的店!”
“真大膽!”
屠萬山道:“我明白他們調兵遣將去了,只待人馬到齊,我的人一個也別想活,殺人放火他們明着干。”
陶克罵了一句:“操他娘!”
屠萬山聽錯了:“你說那個縣官曹拓郎呀,他只會要銀子!”
陶克搖搖頭,道:“屠兄,你這把火燒得我好難過。”
屠萬山道:“兄弟,別放在心上,燒了舊的蓋新的,如果兄弟你幫我,這兩院房子算什麼。”
陶克道:“我能幫屠兄什麼。”
屠萬山道:“你只說,要不要幫我?”
陶克想到兄弟四個人,他不能當家做主就這麼答應屠萬山。
他緩緩站起來,道:“屠兄,照理,你有初一,我就該有十五,可是,我們五人相聚不過兩月,我不好當家做主,這麼辦,我得問問他們四個人!”
屠萬山擔心的是陶克,至於冬瓜唐四人,他心裏明白,四個人都是性情中人。
屠萬山重重地點點頭,道:“兄弟,我等你。”
陶克走到一片亂石堆上,他招手對常在山四人道:“兄弟們,過來打個商量吧。”
冬瓜唐與常在山聞得陶克呼叫,便連毛汾水與成石也叫過來了。
哥兒四個哈哈笑着走向陶克。
屠萬山便把紅紅五個姑娘叫到身邊。
那陶克低聲把屠萬山的話說了一遍。
冬瓜唐第一個發表意見:“大哥,了無大師臨去贈言,願咱們聯手做一番事業,當今三水幫為惡三江,正是該為之時,我願意與屠掌柜聯手!”
陶克道:“他不是掌柜,如今他夥計已改叫他頭兒了!”
常在山道:“蛇無頭不行,樹無頭根枯,那也沒有什麼呀!”
陶克道:“他乃江北大響馬!”
他遙遙看了屠萬山與幾個臉現憂戚的姑娘一眼,又道:“重要的是他正在打三水幫那條裝銀子船的主意,這是干搶,響馬作風!”
毛汾水笑道:“大哥,我在江面討生活,見得可多了,三水幫的人很難惹,分魚貨、搶生意、拉營運,只有他們說了算,比強梁還狠幾分,搶他們的庫船沒關係!”
陶克道:“別是你們被姑娘迷住了。”
成石哈哈笑道:“大哥呀,難道你不要紅紅了?”
陶克一愣,他不由的看向紅紅,只見紅紅也在遙望着他,還真的含情脈脈想跑過來。
冬瓜唐道:“大哥,等咱們奪來三水幫的銀子船,咱們把銀子分給江面上苦哈哈的人,一樣也是好事情呀!”
陶克道:“兄弟們,三水幫不是好惹的,他們的人馬有兩千呢!”
冬瓜唐道:“大哥,你不也殺了他們的少主嗎?我看呢,就算咱們兄弟躲到天邊也躲不過,三水幫幫主必會派人追殺咱們。”
常在山道:“不錯,既然躲不過,兄弟們扭在一起不走了,咱們跟在屠……屠頭兒那裏去,我以為姓屠的一定有計謀。”
陶克想了一下,咬咬唇道:“好,遠走高飛,不如就近一拚,咱們就這麼決定了!”
五個人十隻手,手壓手一聲厲吼:“幹了!”
“哈……”
陶克哈哈笑着往屠萬山走去,他的神情是愉快的。
一個人一旦對某一件事做出決定,在心理上就有了如釋重負的感受。
屠萬山心中樂透了,但他很會表面化。
“陶老弟,你要實話實說,我可不會勉強各位好兄弟留下來的,只不過我太喜歡五位了!”
“屠……頭兒!”
“怎麼,你呼叫我什麼?”
“我叫你屠頭兒呀!”
“哈……”屠萬山拍着陶克笑了。
陶克五人也笑了。
當然,紅紅五個姑娘更樂,紛紛抱住她們的“心上人”又吻又抓地哧哧笑起來。
大車上,五個男的下來了,其中一人奔到大車后,他提來一壺酒。
“頭兒,慶祝一下吧。”
屠萬山接過酒壺揚了揚,道:“來,我先喝。”
他仰起脖子一大口,立刻交在陶克手上。
陶克也灌了一口,交在常在山手上。
這五個好兄弟改行了,改行干起響馬了。
只不過陶克有話在先,他們不會亂搶的,只幫着打垮三水幫。
屠萬山當然高興,三水幫垮了,三水幫的銀子船便是他的了。
他看看一行人歡笑得不得了,便命大夥快上車,這就連夜趕路了。
陶克五人也擠上第三輛,他們把原來趕大車的兩個夥計趕在屠萬山的大車上,這樣,屠萬山與他的五個得力手下就在第一輛大車上了。
車子開動了,再遙望桐城,城裏的火也不見了,大概被人救熄了。
兩輛大車才馳出十幾里,忽然間,後面傳來馬蹄聲,蹄聲如滾雷,瞬間趕到大車后。
常在山與成石二人坐在車轅上,那成石回過頭去看,喲,三水幫來了八個騎馬的人。
常在山趕着大車不開口,他抖着韁繩裝糊塗。
突然一聲暴吼:“停車!”
後面騎馬的從道路邊上攔住大車了。
“‘快活居’飯館的人,是不是?”
這大漢聲色俱厲,背着一把蠍尾刀。
於是兩輛大車停下了,車簾掀起,屠萬山把頭伸出來看了一下,道:“各位這是……”
八個騎快馬的怒漢已到齊,那背蠍尾刀的怒漢吼道:“該死啊,大清早怎麼對你們說的,爺們訂下你們的店,為什麼反而把店燒了?你們想逃?”
屠萬山道:“朋友,我早就不開店了,各位可以住別的店!”
大漢沉聲道:“別的店中沒大煙,別的店裏沒有大姑娘,別以為你燒了店就算了,就在大車上也可以!”
屠萬山道:“怎麼啦,惹不起躲也不行呀!”
大漢吼罵道:“你奶奶的,我們不叫你走是有原因的,你知不知道!”
屠萬山道:“什麼原因?”
大漢怒道:“我們已經打聽過了,那五個狗日的喜歡上你的姑娘們了,你只要在桐城,他們早晚會再出面,三水幫少主的命不能白送掉,血債血還,他們五個潑皮,一個也別想走!”
屠萬山冷冷道:“我就是不想當餌,才毀店走路,朋友,請回吧!”
另一怒漢抖着手中鐵牌吼道:“行,你再把這兩輛大車也燒了,老子們放你走!”
屠萬山道:“你憑什麼?”
背蠍尾刀的大漢吼道:“憑你們與那五個狗東西們聯過手,這就夠了。”
馬上又一人也吼道:“少主加上錢姑娘,小子,你回頭吧!”
屠萬山道:“你們真霸道。”
那人冷冷道:“你這是廢話。”
不料就在這時候,背蠍尾刀的看到第二輛大車上的人之後,他開口似雷一般地大叫了。
“他娘的,原來這小子也在呀!”
說著,他反手背上去拔刀,因為他看見常在山了。
成石與常在山坐在車轅上,長鞭握在常在山手上,他本來是垂着頭的,但當他聽到對方一句霸道話,不由得把頭抬起來,便與那拔蠍尾刀的人照面了。
這人對常在山不陌生,乃是漢江分舵護法蔡斗六。
常在山不只認識一個,其中還有另一護法“江上鷹”戈干,另外的兩人又是“丹江雙義”洪大川與白水青二人,還有,長江分舵舵主古月亮也來了。
常在山與成石二人再細看,這八人中只有三個沒見過,一人手上抓着鐵牌,另一人手上提着劍,還有一個腰裏插着一把刀。
常在山與成石見八個騎馬的圍過來,二人拔刀跳下車,前面的屠萬山與五個夥計也下車了。
於是,第二輛大車上再從後面躍出三個怒漢來。
只見陶克、冬瓜唐與毛汾水三人站定,馬背上的人便疾快地落下馬來了。
蔡斗六暴喝如雷,道:“還我家小姐命來!”
陶克道:“放屁,你家小姐命值錢,她殺死那幾位姑娘,人家的命不是命呀,江湖上就有你們這種混帳王八蛋的說法,我女兒的命怎麼說?”
蔡斗六哇哇怪叫,道:“一面之詞,強詞奪理,老子以為全是你這小子捏造的!”
陶克道:“當場抓到,官家也不糊塗。”
蔡斗六吼叫依舊,道:“仍然只有你一個人,娘的,老子以為你才是淫賊兇手呢,我的兒……”
陶克冷冷道:“殺人的兇器不會假吧,官家也當場驗過刀口了!”
蔡斗六跳起腳罵:“操,這就是你小子的高明處,你高明,再遇上糊塗縣官‘操他娘’,所以他才為你脫了這姦殺的罪。”
陶克怒道:“怎麼說?”
蔡斗六道:“你殺了我家小姐與少主二人之後,你取了我家小姐的刀進那落鳳庄內去做案,然後嫁禍我家小姐與少主,小子啊,可惡呀!是不是?”
陶克哈哈笑了,但他多一半是冷笑。
“姓蔡的,你的思維高人一籌嘛,也虧你想得出來,只不過仍然是個忠狗而已!”
蔡斗六吼道:“他娘的,承認了!”
蔡斗六隻一說,洪大川與白水青直點頭,站在一側的古月亮,以長江分舵舵主身份,沉聲加了一句:“姓陶的,我們點破你的陰毒詭計了,是嗎?”
陶克咬牙,道:“什麼詭計?你們是一群豬!”
他怒極而冷笑得哆嗦,因為他想到了他的女兒小娟受害的樣子了。
冷笑還能厲吼,這人必是憤怒已極。
陶克就是這樣!
“真是一群惡霸,你們平日在三江地頭上啃吃慣了,便理字也被你們抹殺了,我問你們,這半年來,三江之地被害了幾位姑娘?”
他的眼中充滿了潮濕的紅火,厲喝着:“一共七個,而我才回來兩月吧,可這些姑娘的死,均是尖刀戳在她們的雙乳上,刀法一樣,刀口相同,如果不是一人所為,那麼又怎麼解釋?”
他此言一出,蔡斗六八人一瞪眼。
冬瓜唐已開罵:“真是一窩王八,他奶奶的,你們有理三分霸,無理霸三分,要開打,老子們幹了!”
就在這時候屠萬山過來了。
“各位,殺人要有個理字,否則便是惡霸,各位回去吧,辦你們少主與錢小姐後事去!”
古月亮冷冷道:“少主後事當然辦,只不過得有供品,那就是他們的項上人頭!”
冬瓜唐怪吼道:“小子,那就來取啊,操……”
蔡斗六道:“你以為你能活多久?”
屠萬山道:“走不走,別給臉不要臉!”他忽然把臉皮一沉,又道:“就憑你們八個?”
古月亮看看屠萬山,再對一旁的中年紅臉大漢哧哧笑了笑,道:“道山兄,你瞧瞧,連這開飯館侍候爺們的傢伙,膽子也大了,敢對咱們當面咆哮,這要傳出江湖,江兄啊,咱們還能混嗎?”
那人把劍一橫,道:“也不能丟了三水幫的人!”
屠萬山冷冷地道:“生旦凈末丑,神仙老虎狗,昨日叫你爹,今日你叫我爺,侍候你,那是開飯館的時候,現在,哼,老子是你們的爺!”
姓江的吼道:“他娘的,你在找死!”
屠萬山手一揮,對陶克道:“兄弟,你們五位一邊掠陣,對付他們八個龜蛋,且看我們的!”
這話吼得多新鮮。
陶克急忙道:“不!”
屠萬山沉聲道:“老弟,你剛才的話忘了?”
陶克道:“剛才的話?”
屠萬山道:“你稱呼我什麼?”
陶克道:“稱你……頭兒……”
屠萬山道:“我是頭兒,你就得聽我的,你們五人站一邊掠陣,咱們今天宰活人。”
蔡斗六八人聞言,一個個臉色也氣灰了,“嗆郎郎”各自拔出兵刃來了。
屠萬山大吼一聲,道:“下車,今天幹了,咱們今天不扮孫,咱們是爺,是奶奶……”
就在他的一聲吼中,只見五個夥計與五個姑娘,全部下了大車,他們每人手中提着刀……
嗨,只一看便知道這些刀只有響馬才用得着。
刀身稍細又空,長長的還帶點彎。
這五男五女全變了,變得冷漠得不得了。陶克五人就奇怪,怎麼屠萬山的這夥人,一日三變說話不算,就姑娘們而言,從夥計到現在,已經三變了,難道紅紅對他說的當年她們是跑江湖賣藝,被屠萬山收留,也是騙他的?那麼他們到底是些什麼人?
陶克這裏在吃驚,便示意幾個兄弟在四周掠陣。
此刻,便屠萬山也躍在大車上站着了。
這光景連他也不出手,就看五個男子與五個姑娘他們如何搏殺了。
蔡斗六八人一見被十個男女圍上,他們咬牙咯咯響,那古月亮與紅臉中年大漢均是三水幫分舵舵主,紅臉大漢江道山一領劍訣,便往一個男的刺去,他口中厲吼:“殺!”
這是發動了,蔡斗六與戈干雙雙揮動分水刺與蠍尾刀直往兩個姑娘刺來。
另外洪大川與白水青見陶克五人果然站在一邊不插手,二人對望一眼,揮刀也殺上去了。
另一邊,古月亮與他的分舵護法“快刀”何方仁,並肩往兩個夥計撲去。
那跟在江道山身側的“大鐵牌”方浩,虎吼着抖動鐵牌砸向一個姑娘。
雙方只一交手,便才發現原來五個夥計與五個姑娘的殺法不同於一般。
只見他們十人揮動馬刀騰身起,空中出現男的,那女的必然迎上去,這叫挾殺,兼帶彼此呼應,霎時間,宛如花蝴蝶穿梭在花叢之間一般,一男配一女,交叉往來與敵人的刃叢中。
這光景,蔡斗六八人想固定一個敵人就難了,只不過幾次衝殺之後,八個人已暈頭轉向的東砍一刀,西劈一劍,那方浩的鐵牌別砸了,當防身兵器吧。
屠萬山臉現怒色,但也得意地看着。
當然,陶克五人愉快了。
一開始,他們五人還真擔心,因為五個姑娘是他們的心上人!
冬瓜唐驚訝地問:“這是什麼陣?”
陶克道:“從陣勢的移動,好像是梅花陣,你們看,男女交叉奔殺,沖入以後揮刀砍三刀便又出來了。”
常在山道:“大哥,梅花陣果然厲害,但如果咱們五人聯手,以了無大師的刀法,這陣也就不起作用了。”
陶克不開口了,他注意觀看着。
他發覺,這陣勢的妙處在於彼此呼應,功力即使不如敵人,但卻可以令敵人手忙腳亂。
忽然,奔殺騰躍中,男女十人狂吼着:“殺!”
“啊!”
“唉!”
蔡斗六八人中已有人抖着鮮血往外逃,那是白水青與方浩。
緊接着戈干與洪大川二人也挂彩了,這二人本來背對背,不料側面的刀砍上身,兩個人幾乎同時中刀!
這種仗不能打下去了。
江道山抖手18劍出手,一片芒束中,他厲聲大叫:“撤!”
古月亮也同時鐵槳暴砸,橫身架住挨刀的洪大川:“快上馬!”
八個人一面殺,一面往馬匹處退,顯然要上馬逃走了,四個受傷的有兩個需要人架住,因為洪大川與白水青二人的腿上挨了刀。
屠萬山一聲吼:“陶老弟,我問你,這些人該不該殺?”
陶克一怔!
屠萬山又問:“兄弟,憑你一句話,你說他們該死,今天他們一個也別想活,如果你慈悲他們,只要一句話,我放了他們!”
陶克不懂屠萬山的意思,但憑這八人,他們是來要他命的,當然應該死,但陶克卻不忍。
屠萬山再問:“快說呀,兄弟!”
陶克嘆了一口氣,道:“頭兒,你開恩吧!”
屠萬山大吼道:“王八蛋們聽見了吧,我兄弟放你們一馬,回去以後別忘恩,滾!”
守在外圍的陶克五人,立刻閃往一邊,大道上,只見五男五女仗刀分站在大車前,一個個憤怒地注視着蔡斗六八人上了馬。
那蔡斗六馬上留下一句話:“你們逃不掉的!”
江道山也咬牙道:“開飯館的,這幾年老子們看走眼了!”
屠萬山道:“看走眼是很危險的事情!”
古月亮拍馬一聲吼:“走!”
三水幫八個殺手剛巧傷了一半,只不過才五六個照面,便傷了一半,這仗當然不能再殺下去了。
八馬快如風,霎時間馳得無影蹤。
陶克急忙奔到紅紅面前,道:“真擔心呢,紅紅!”
紅紅收刀擱在大車上:“都叫你看到了。”
那面,冬瓜唐抱着小小直叫好,這二人相抱哈哈笑,真愉快。
常在山拉過翠翠,道:“你們還會刀陣呢!”
翠翠笑笑,道:“已經很久未曾如此動手了。”
毛汾水更在乖乖臉頰上吻了一下,道:“真有你的,出刀夠狠的!”
那明明把刀交在成石手上,道:“你試試,這刀用起來很順心的呀!”
成石揮刀左右殺,點頭笑道:“不錯,這刀叫什麼名字呀?”
屠萬山哈哈笑了。
他得意地拍拍陶克,道:“兄弟,我可以告訴你,剛才的陣勢正是你說的梅花陣,這種殺法本來是騎馬的,兄弟,你休忘了我是大響馬呀,哈……”
陶克道:“如果在馬上用此陣,威力就更大了!”
屠萬山道:“你猜對了,不過,我這男女十人,他們的輕功也不錯,剛才若不是你一句話,我就叫他們一個也別活着回去。”
他又為陶克加了一道繩索,陶克更不會走了。
屠萬山的兩輛大篷車,好像要進入桐柏山區了。
大車並沒往山區駛,因為就在一處絕嶺後面,一大片老樹山林中,忽見一座十分宏偉的小城堡。
陶克好像到過這山區,但就是沒見過這兒還有座城堡,而且有些神秘。
陶克的家鄉是雞公山,相距此地幾百里,這中間就隔着一個桐城縣。
車子轉入了山道,再往東進入一片林子裏。便在這時候,斜刺里閃出兩個黑衣大漢,這兩人手上握着馬刀,只一看到大車上的人,立刻哈哈大笑着迎過來了。
“嗨,我日他爹,你們怎麼回來了!”
趕大車的兩個夥計也哈哈笑,其中一人大聲道:“車上坐着堡主,你們還不上前見禮!”
頭兒變了,變成堡主了。
這兩天大夥對屠萬山稱呼頭兒,如今陶克聞言,不由對冬瓜唐幾人呵呵笑道:“兄弟們,咱們也不知道,頭兒到底是什麼身份!”
車裏,紅紅姑娘笑笑道:“這以後你們只叫堡主就行了!”
陶克道:“什麼堡主?”
紅紅掀起車帘子,指着林中一處小城堡,道:“你們看,那就是我們的城堡呀!”
陶克驚訝地道:“何時建造的?”
紅紅道:“已經好幾年了!”
陶克忽然覺得,他似乎又不認得紅紅了。
他以為這批人真神秘,這批人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屠萬山真是響馬嗎?
陶克有些迷惘了。
於是,大車駛到一片小場子上,從堡門內奔出二十多個大漢,隨之又見七八個女人也來了。
這些女人沒纏足,跑起路來比男人還快。
大夥圍上大車,有個中年女人帶着幾分高貴氣質,緞子夾衫帶洋裙,走起路來搖曳生姿,彎彎的眉毛大眼睛,說話的聲音就好像林中的鳥在唱。
“當家的!”
女的手剛伸,便被屠萬山握在手了。
“夫人,多日不見,你還是那麼美呀,哈……”
這女人一身成熟美,另是一番韻味。
屠萬山先送上一個重重的吻,然後在大夥的歡笑聲里,他吩咐:“把東西搬進去,殺豬宰羊,慶祝一番!”
那女的抬頭問:“得手了?”
屠萬山道:“沒那麼容易!”
女的道:“慶祝什麼?”
屠萬山已向跳下大車的陶克五人招手:“兄弟,過來,過來,先見見你們的屠大嫂!”
陶克五人忙上前,陶克當先施一禮,道:“堡主夫人,你金安!”
中年女人微微笑,屠萬山可樂歪了:“兄弟,你學得真快呀,馬上稱堡主夫人了,哈……”
就在這時候,紅紅五位姑娘一齊走過來了。
五個人一字排開,對那中年美婦施禮道:“見過夫人。”
美婦人雙目一眯,笑道:“進去吧,你們的房子仍然封閉着,叫他們儘快打掃,重新佈置!”
屠萬山哈哈笑道:“叫他們把床換成雙人的,嗨,夫人哪,我已把她們五個許配給他們了。”
他此言一出,那美婦立刻走到陶克五人面前,她好像替人看麻衣相似的,一個一個地看,她還伸出細嫩的手去拍着每個人的肩頭。
陶克五人很窘的樣子,木訥地不開口。
屠萬山開口了:“夫人,你看他們五人如何?”
美婦人道:“不錯!”
屠萬山道:“何止不錯,他們五人不但講義氣,而且每個人的武功也是一流的,這幾年我在桐城縣開飯館,真不容易遇上他們五個人。”
美婦人巧笑道:“我一手調教的五仙女,如今都嫁人了?怎麼會那麼巧。”
屠萬山道:“這不是巧,是緣分!”
他已當先走人堡門,立刻又是一聲吼:“雷總管呢?怎麼不見出來!”
只聽得一聲應:“堡主,老雷侍候你來了!”
轉角處奔來一個中年壯漢,這人的鼻子特別大,說出的話聲很沉悶,一身短扎十分利落。
屠萬山道:“雷總管,快去備酒席,咱們關起堡門喝三天三夜!”
雷總管低聲問:“堡主,得手了?”
屠萬山沉聲道:“就快了。”
陶克心中不舒服,因為他先聽說,紅紅她們五人是跑江湖的,被屠萬山收留,如今怎麼又是這美婦人的五仙女了,這……
他這才體會到江湖上有那麼一句罵人的話:誰說真心實話,誰就是王八,聰明的人是不會當王八的。
陶克以為,自己笨得似王八,比豬還笨。
不過,陶克打定主意,一定要把這批人的底摸清楚,他們到底是幹什麼的。
那屠萬山把陶克五人引進堡內的大廳上,這兒的擺設真不錯,說它是金碧輝煌也不為過。
單隻廳上的兩套大桌椅,也是紫檀木雕花式,古瓶字畫也誘人,細瓷茶碗光透亮,掛的宮燈也是琉璃的,這比宮廷也不差。
陶克五人好像“劉姥姥走入大觀園”似的,東看看,西摸摸,一個個變成土包子了。
屠萬山招呼他們五人坐下來,他哈哈笑着對剛進來的雷總管道:“快叫他們六武土進來,大家先見個面,往後辦事就方便。”
陶克一聽,怎麼的,這兒還有六個武士?
雷總管回頭往堡後面走,沒多久,便領着六個壯漢走來了。
這六個人有一半身子瘦又高,另外三人卻壯如牛。
六個人進入大廳上,即刻對屠萬山施禮。
“堡主金安。”
屠萬山笑笑,道:“過來,你們認識一下。”
他把陶克五人唱了名,又對六個漢子說道:“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六個人對陶克五人抱拳一笑。
屠萬山道:“他們六人乃是我多年的戰友了,依序我為你們介紹,他叫丁可枕,第二人叫謝宏天,後面的一人叫孫大山,我右面的三人分別是李懷德、尹謙與周而完,大夥坐吧。”
嗬,屠萬山這譜擺大了,誰會想到,小小桐城縣城開飯館的人,竟然搖身一變成了堡主,呼男喝女的一副大王姿態,這不令人大感奇怪呀。
冬瓜唐就看得愣然不會說話了。
成石更是不解其故地左看右瞧心不定。
陶克干過征西統帶,多少還見過場面,他帶着幾位兄弟坐在屠萬山右邊。
屠萬山舉杯笑笑,道:“先喝茶。”
陶克五人自也舉杯為禮,小口喝了一杯。
屠萬山這才坦然地笑道:“陶克兄弟呀,你知不知道我屠某人為什麼把你五位當成知己好兄弟呀?”
陶克一笑,道:“堡主似乎說過,三水幫的那條裝滿銀子的大船……”
屠萬山哈哈一笑,道:“那是咱們未來的計劃,但我卻把你五位拉為親近,視為異姓兄弟,又把五個最美的姑娘嫁給你們,你們可曾細想過,我為什麼如此做嗎?”
陶克幾人已想到了,如今該是屠堡主實話實說的時候了,且看他的真實身份吧。
冬瓜唐五人看向屠萬山,均以期待的眼光看着正自喝茶而又微微笑的這位神秘人物。
於是,屠萬山清清喉嚨,這才娓娓道來。
屠萬山道:“當我發覺你們哥兒五人均是苦哈哈的窮小子的時候,我便喜歡上你們了。”
還有喜歡窮人的,窮人身上沒油水,他為什麼要喜歡五個窮小子?
陶克就有些迷糊。
屠萬山又道:“我說個小故事,也許你們就明白了。”
他頓了一下,又道:“從前孔老夫子被困於陳、蔡的時候,無糧斷炊,快要餓死了,情危之下,便叫他的弟子趕快去向范飄借糧食,可惜范飄也是個窮人,不過,范飄乃當時有道高士,范飄不但窮,而且窮得出了名,那時候相傳兩句話‘甑中生塵范史雲,釜中生魚范萊蕪’,說的就是范飄。他是經常餓着肚子的,便把家中僅有的一點糧食慷慨借出,可也救了孔子的命,豈料孔子做了官也發了財,便不承認曾借過糧,乾脆他賴債了。”
他哈哈一笑又道:“陶兄弟,故事年深久遠,但卻是真事,那些念書人都是有銀子的,咱們窮人乃范飄後代,我親愛的好兄弟們,咱們向有銀子的下手,應不應該?”
他話一落,屠萬山左邊的六個大漢齊點頭。
陶克幾乎快跳起來了。
他現在終於明白了,原來這夥人是鎮壓太平軍的湘軍的餘黨。
當時老百姓叫湘軍為湘匪,有大股小股,大股的上萬,小股的一二百人之眾,多為貧苦農民,這也難怪屠萬山曾說他是大響馬。
只不過陶克五人也是窮人,見對面六人點頭,他也是點點頭,這表示他同意屠萬山的話。
常在山、冬瓜唐等人也立刻附和陶克點着頭。
陶克干過軍官,知道捻軍的作風,專門找地主有銀子的財團下手。
屠萬山開大煙館,便是要找有銀子的人,三水幫的銀子最多,他已覬覦有年了。
陶克心中想着,卻並不露出什麼不安來。
於是,酒菜擺好了,這時候笙歌起處,還有歌舞助興,紅紅姑娘又是一番打扮,她們五人與另外幾個女子,每人坐在自己最喜愛的男人身邊。
屠萬山的身邊坐着那美艷中年女人,看上去一派雍容華貴,笑的時候貝齒微露聲若銀鈴,有這麼標緻的女人,屠萬山竟然獨自住在桐城縣。
酒過三巡,陶克道:“堡主,為了我五兄弟,堡主拋棄桐城而歸,三江地方,咱們怎麼能得知三水幫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