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個青衫書生出現在豪客聚集的高檔賭坊中,確實比較另類,被人注意也很正常,這增加了辨別他同夥的難度。不過除此之外暫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南宮豪想到這連忙對張敬之喝道:“快照古老的話吩咐下去,還愣着幹什麼?”
張敬之下樓后沒多久,就見雲襄換了個桌子押骰子,不一會兒張敬之回來稟報道:“雲公子推牌九的手氣似乎不太好,所以換成了押骰子。不過好像他依舊在走霉運,押骰子又輸了大概有二百多兩銀子。”
“誰讓你在意他的輸贏?”南宮豪怒道:“叫人留意有哪些賭客在關注他才是正經!”
張敬之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連忙下樓傳令,片刻后回來稟報道:“弟兄們觀察到,大概還有十三個賭客有關注着雲公子,大都是方才就關注着他的那些人。”
“再探!”南宮豪說完轉向老者,只見老者拈鬚微笑道:“只要他還在賭,要不了多久咱們就能找出他的同夥。”
樓下大堂內,一身紅裝的柯夢蘭,比書生打扮的雲襄更吸引旁人的目光,她打扮入時,模樣秀美,這也罷了,難得的是她推牌九的手法,比絕大多數賭徒都要熟練迅速,完全不像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在賭場中豪賭的女人本就不多,尤其是如此年輕漂亮且手法熟練的女賭徒,這自然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不少賭徒先後聚到她身旁,在為她搖旗吶喊的同時,也跟着押上幾兩銀子,以分享她的好運。
“九點,殺!”柯夢蘭將手中牌九拍在桌上,目光有意無意地睃向右前方隔着三張桌子的雲襄。她今晚的手氣似乎不錯,面前的籌碼已堆成了小山。雖然還不完全清楚雲襄的計劃,但她還是希望能夠憑高明的賭術,在鴻運賭坊光明正大地贏錢,最好能超過雲襄請來的那個主角。在每一次在殺四方之後,她都忍不住要望向不遠處玩骰子的雲襄。誰知對方對她的得意全然無視,甚至都不往這邊看上一眼,這讓柯夢蘭恨得牙痒痒。
在雲襄身後一桌押寶的賭桌前,舒亞男與明珠激戰正酣。她們打扮成兩個素不相識的賭客,明珠扮成個風度翩翩的貴公子,而舒亞男依舊白紗蒙面,只留雙目在外。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偶爾也到鴻運賭坊來玩為免拋頭露面,她們常常用白紗蒙面,所以舒亞男的蒙面打扮,並沒有引起旁人更多的關注。
玩了沒多久,扮成貴公子的明珠似乎輸得有些不耐,將一又能銀票拍在桌上,對眾賭客道:“我要坐莊,你們誰也別跟我爭!”
押寶通常有足夠的本錢就可以要求坐莊,在鴻運賭坊是以四千兩銀子為限。明珠將四千兩銀票交給負責看賬的賭坊夥計后,就去另外一個房間,那裏有四張木牌和一個木匣子,四張木牌上分別刻着春、夏、秋、冬四字,外面賭桌上則畫著春、夏、秋、冬四門。坐莊的人只須從四張木牌中任選一張裝在密閉的木匣子中,交給賭坊的夥計送到外間的賭桌,眾人就可以在春、夏、秋、冬四門上任意下注,押一門或兩門,只要押中,莊家即按四倍賠付。由於莊家在賭舊上最少只留四千兩銀子的籌碼,所以每次下注的最高上限定為一千兩,以免閑家押中后,莊家不夠賠的情況出現。按鴻運賭坊押寶的規則,莊家只有輸光四千兩本錢或贏到一萬兩才能選擇是否下庄。如果莊家的籌碼輸到不夠四千兩,賭坊要負責補齊差額,並按輸贏比例分賬,這樣既能保證了賭坊的利益,也讓遊戲不至於因莊家賭本不夠而中斷。
舒亞男和明珠作為閑家已經玩了好一會兒,由於二人下注都比較謹慎,所以輸贏並不大。在雲襄來到賭坊,與賭坊看場的暗燈一一招呼后,舒亞男總算認出了賭坊中所有看場的暗燈。她沖明珠使了個眼色,照原定計劃,由雲襄引開暗燈們的注意后,該她和明珠出手了。舒亞男所在的位置背對雲襄,她也控制着自己決不看雲襄一眼。坐莊的明珠離開后,她開始專註於每次開出的木牌,並時不時押上幾筆大注,籌碼漸漸在她面前堆成了小山,一切就如計劃的那樣,她終於開始贏大錢了。
“這位姑娘的手氣真旺,不知可否帶我一帶?”一旁有個賭客突然對舒亞男笑道。那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精壯漢子,面目有幾分粗獷俊朗,衣着打扮十分奢華,雖然他的漢語十分流利,卻依舊掩不去他那明顯的異族口音。
舒亞男比了個無所謂的手勢,下大注時不再押滿一千兩的上限,這樣就給別的賭客留下了一點餘地,不至於總由她一個痛殺莊家。“姑娘真是好心人,在下朗多,不知姑娘如何稱呼?”那豪客目光炯炯地盯着舒亞男,似要將她蒙面的面紗看穿。
舒亞男心中一凜,不由暗自警惕。略一遲疑,她小聲道:“我姓舒。”
“原本是舒姑娘,幸會幸會!”那豪客連忙抱拳為禮。他已經輸了不少籌碼,大多通過莊家流到舒亞男面前,不過他卻渾不在意,只盯着舒亞男笑道:“舒姑娘經常來這兒玩嗎?”
“第一次。”舒亞男小心應付着朗多,並仔細留意着桌上的局勢。見同桌的賭客在減少,她算算自己面前的籌碼,已經贏了六千多兩。照原定計劃,贏到這個數就該收手了,心免引起賭坊的注意,何況一旁還有個不知深淺的傢伙在留意自己。她收起籌碼,對朗多抱歉一笑,然後將籌碼交給賭坊的夥計:“結賬。”
夥計連忙點清她的籌碼,扣除賭坊半成的抽頭,將籌碼換成一又能銀票交到她的手中,並照慣例對舒亞男道:“姑娘帶着這麼大筆錢離開,是否需要咱們提供保護?”保護贏了錢的賭客的人身安全,這是所有正規賭坊的義務。舒亞男也沒有推辭,點頭答應道:“好的,請將我送回客棧。”
那個自稱朗多的漢子目送着舒亞男離去的背影,眼中閃爍着異樣的光芒。他身後一個隨從見狀,忙俯身在他耳邊悄聲問:“殿下,要不要小人將她弄來?”
“算了,這裏不比漠北,可不能瓷意妄為。”朗多依依不捨地收回目光,回頭繼續下注。不過他明顯對輸贏沒多大興趣,只是像孩子一樣,在體驗一種從未玩過的遊戲。
舒亞男離去后不久,明珠也在下庄出來。作為閑家,她又玩了幾把,這才不動聲色地離開。待她和舒亞男去后許久,雲襄也將剩下那不多的籌碼兌成了銀票,與金彪大搖大擺地離去。待二人走後,南宮豪忍不住轉望身旁的老者,徵詢道:“古老,你有什麼看法?”
古戈拈鬚沉吟道:“這姓雲的果然不簡單,毫不掩飾大搖大擺地登門,第一個照面就出人意表,藉著與暗燈招呼,巧妙地將眾暗燈向同夥點明。只此兩點,即可見其高明。不過他還是留下了一些蛛絲馬跡,那幾個始終在留意着他的賭客,其中定有他的同夥!只要他們明日再來,咱們定能將之抓獲!”
南宮豪滿意地點點頭,對身後的張敬之吩咐道:“讓人暗中跟蹤雲公子,若能查到賭坊中有哪些賭客與他在外面碰過面,即是大功一件!”張敬之領令而去后,南宮豪俯瞰着依舊熙熙攘攘的大堂,在心中暗暗道:“姓雲的,你可千萬雖那麼容易被我逮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