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不成。”金母微微搖頭道:“就因隴山莊主出了事,辛七姑縱然沒事,也是不無嫌疑,如果由她帶着二人去見金鸞,更會引人注意,此事且讓老身考慮考慮再說,不可魯莽行事。”
接着又道:
“丁易向老身建議,暫時由你改扮陳康和,你改扮好了,就可以出去了。”
谷飛雲答應一聲,就取出易容盒子,當場易容起來,不過盞茶工夫,便已竣事,起身辭去。
回到前進,只見副總管徐永錫站在左廓上,看到谷飛雲,連忙趨前,躬着身道:
“屬下見過總管。”
谷飛雲一聽聲音,就知道是丁易,不覺笑道:
“你怎麼……”
丁易沒待他說下去,就壓低聲音道:
“你快隨我來。”
搶着走在前面,伸手推開房門,讓谷飛雲走入,就隨手把房門掩上。
這間廂房,放着三張床鋪,是給總管、副總管和管事住的。
除了谷飛雲、丁易二人之外,另一個當然是管事曹復初了。
谷飛雲還沒開口,曹復初已經先開口了:
“飛雲,你去見過金鸞聖母了?”
谷飛雲一怔道:
“是爹!”
丁易在旁笑道“咱們這樣一來,明天就可以公開露面了。”
他不待谷飛雲問話,接着道:
“他們三個(指陳康和、徐永錫、曹復初)已經改扮成庄丁了。
谷飛雲在爹身邊坐下,就把今晚發生的事,以及自己去見金鸞聖母的事,詳細說了一遍。
谷清輝沉吟道:
“玉杖彭祖昔年為父曾聽人說過,當時人稱武林一怪,金鸞聖母既然把他說得如此厲害,自非虛語,至於東海龍王敖九洲,雄霸長江上下游數十年,望重武林,和金母齊名,曾有東龍、西鳳之稱,明晚去見見他,你只要說奉醉道長之命送驪龍珠去給他的,不論他是否被迷,都不至於有事的。”
谷飛雲點頭應“是”。
谷清輝道:
“時間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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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九日,晴,時多雲,是標準的風和日麗的春季時節。
大家剛吃過早餐,辛七姑陪同總接待祝纖纖一起走了進來,兩人依然穿着男裝。
第一個迎着她們的是總管陳康和(谷飛雲),他聳着雙肩,連連拱手道:
“屬下見過總接待、副莊主。”
辛七姑道:
“總接待是晉見總令主來的。”
谷飛雲連應了兩個“是”,一面抬着手道:
“總接待請。”
話聲一落,立即以“傳音入密”朝辛七姑道:
“我是谷飛雲,束無忌傷勢如何了?”
辛七姑陪着五師姐走在前面,他知道谷飛雲精擅易容術,不會離開西院的,但總是放不下心,這回聽到谷飛雲的聲音,心頭一塊大石總算放下了,一面稍稍回頭,也以“傳音入密”
說道:
“我知你不會有事的,大師哥被你震傷內腑,好像傷得不輕,今天早晨,我們一直都沒有見過他。”
祝纖纖、辛七姑進去晉見總令主,他沒奉召喚,自然不能跟着進去,就在階下站定下來。
過了約莫頓飯工夫,才見祝纖纖和辛七姑一同從屋中退出。
辛七姑見到陳康和還在階前站着,這就叫道:
“陳總管。”
谷飛雲忙道:
“屬下在。”
辛七姑腳下一停,說道:
“谷飛雲假冒四師哥,喬裝隴山莊主,昨晚被大師哥發現,負傷逃走,奉大師哥之命,由我擔任西路總令的聯繫事宜,方才已向總令主面陳經過,以後有什麼事,你可以直接向我報告就好。”
谷飛雲連連躬身道:
“屬下遵命。”
耳中聽到辛七姑以“傳音入密”說道:
“東路東海龍王敖九洲和南、北兩路的人,都住在桐柏宮。”
谷飛雲一直躬身,把兩人送出西院,就回身朝後進走來。
階上站着馮小珍、許蘭芬二人,看到陳康和去而復返,馮小珍冷喝道:
“陳總管,你還有什麼事?”
谷飛雲陪着笑道:
“在下晉見仙子來的。”
馮小珍正待開口,谷飛雲走上一步,壓低聲音說道:
“三妹,是我呀!”
馮小珍聽得一怔,望着他道:
“你是大哥,怎麼……”
“噓!”谷飛雲輕噓了一聲。
許蘭芬聽馮小珍叫陳總管“大哥”,也急忙走近過來,問-道:
“馮姐姐,他是大哥嗎?”
谷飛雲低聲道:
“我有要事進去見娘。”一面回頭朝許蘭芬道:
“昨晚我去見過令師了,出來再和你說。”
許蘭芬眨着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睛,望着他點點頭。
馮小珍道:
“你快進去咯!”
谷飛雲匆匆走入,來至娘的房門口,舉手輕輕叩了兩下。
只聽娘的聲音說道:
“進來。”
谷飛雲推門走入,然後又很快的掩上了房門。
席素儀道:
“飛雲,你來有什麼事?”
谷飛雲走到娘身邊坐下,說道:
“方才祝纖纖和辛七姑來見聖母……”
席素儀道:
“是娘陪她們去見師尊的,她們來向師尊報告孟時賢是你所喬裝,昨晚被束無忌識破,逃了出去,現在指定由辛七姑暫代,負責聯繫事宜。”
谷飛雲道:
“孩兒已聽辛七姑說過,方才辛七姑回去的時候,以‘傳音入密’告訴孩兒,東海龍王和南、北兩路的人,都住在桐柏宮,孩兒特來跟您老人家稟報的,娘是不是要向聖母請示,今晚由孩兒前去桐柏宮面見東海龍王?”
席素儀點着頭道:
“這件事,娘會跟師尊去請示的,四路人馬中,東海龍王素孚眾望,他如能清醒過來,和咱們合作,自然最好也沒有了。”
谷飛雲道:
“孩兒還想到了一件事。”
席素儀哦道:
“你想到什麼了?”
谷飛雲道:
“束無忌把東、南、北三路人馬,都安頓在桐柏宮,只有咱們這一路卻安置到這裏來,顯然是束無忌知道了孟時賢是孩兒喬裝的之後,才決定的,他可能對西路總令也起了懷疑。”
“唔!”席素儀道:
“這有可能,但他縱有懷疑,也只是懷疑而已,沒有證據,絕不敢輕舉妄動。”
說到這裏,目光一注,說道:
“對了,陳康和是隴山莊的老人,他傷勢好了,一定會叫你去問話,此人心機極深,你說話時可得小心應付。”
谷飛雲道:
“孩兒也想到了,娘只管放心,孩兒不會讓他瞧出來的。”
席素儀道:
“你可以出去了,有事我會着人去叫你的。”
谷飛雲應了聲“是”,起身退出,馮小珍、許蘭芬依然站在階前,看到大哥走出,兩人都迎了上來,口中也同時叫着:
“大哥!”
谷飛雲目光朝四下掠過,低聲道:
“兩位妹子,你們記着,這裏隨時都會有人覷伺,在人面前要叫我陳總管,別讓人聽去了。”
馮小珍哼道:
“有誰吃了豹子膽,敢到這裏有覷伺,我就給他一劍!”
谷飛雲笑道:
“你就是心直口快,這裏是他們的勢力範圍,處處都以謹慎小心為宜。”
馮小珍臉上一紅,說道:
“好嘛,以後在人面前,我就叫大哥陳總管就是了。”
許蘭芬低笑道:
“姐姐又叫大哥了。”
馮小珍咭的笑道:
“這裏又不是人面前。”
許蘭芬含情脈脈的望着大哥,幽幽的道:
“大哥,你昨晚見到師傅,有沒有說起九師姐和我……”
馮小珍輕輕推了她一把,輕笑道:
“你不是也叫他大哥了?”
許蘭芬急道:
“人家叫慣了嘛!”
谷飛雲道:
“自然說了,金鸞聖母本來要我今晚帶你們去見她……”
許蘭芬喜道:
“真的!”
谷飛雲道:
“但總令主認為今晚是大會前夕,尤其昨晚我被束無忌識破行藏,一定會戒備得很嚴……”
馮小珍搶着問道:
“昨晚大哥被他識破行藏,你們有沒有動手?”
谷飛雲道:
“自然動手了,不然,我怎麼會改扮陳康和的?”
馮小珍又道:
“大哥,你快說咯,後來怎麼樣呢?”
谷飛雲道:
“說來話長,這時候沒時間和你們說了。”
許蘭芬道:
“那麼今晚到底去不去呢?”
谷飛雲笑道:
“你不用急,到了晚上,家母自會設法替你們安排的,好了,我外面還有事,要先走了。”
正待轉身走去,馮小珍跟上一步低低的叫道:
“大哥……”
谷飛雲腳下一停,問道:
“你還有什麼事嗎?”
馮小珍臉上一紅,她只是好久沒見到大哥了,想和他多說幾句而已,被他問得答不上話來,只是微微搖搖頭道:
“沒……沒有……”
谷飛雲道:
“我出去了。”
急步往外走去,回到住處,爹和丁易都不在房中,就在椅上坐下,倒了一盅茶,剛喝了一口,房門開處,丁易施施然從外走入,這就問道:
“丁兄,家父到那裏去了?”
丁易走到他對面坐下,說道:
“伯父去見平掌門人,元真子道長去了,昨晚的事情,他們都不知道,自然要去和他們說了。”
接着低嗨了一聲,又道:
“兄弟還聽到兩件消息……”
谷飛雲笑道:
“你消息真多。”
丁易笑道:
“不是吹牛,打聽消息,兄弟還有一手。”
谷飛雲道:
“好了,你快說吧!”
丁易道:
“第一件事,是醉道人的望仙觀被通天教佔據了,如今由他們總護法玉杖仙翁闢為行館。”
谷飛雲曾在望仙觀住過三個月,聽說望仙觀被通天教佔據,不覺問道:
“醉道長呢?還有觀中的道人不知怎麼了?”
丁易道:
“據說望仙觀在半個月前已經只是一座空觀,一個人都沒有了。”
谷飛雲笑道:
“大概醉道長早就料到通天教會不擇手段,侵佔望仙觀的,所以全數撤走了。”
丁易道:
“第二消息,束無忌昨晚被你震傷內腑,傷勢極重,據說連夜就送到望仙觀去,剛才他已經瀟洒的搖着摺扇回來了,傷勢大概完全好了。”
谷飛雲道:
“那是去找玉杖彭祖求助的了。”
丁易道:
“大概是吧!明天就是大會的正日,他是總提調,當然要趕快醫治了,哦……還有,你猜,和他同來的是誰?”
谷飛雲道:
“這個兄弟如何猜得出來?”
“告訴你吧!”丁易道:
“就是被你廢去右臂的項中英!”
谷飛雲雙眉軒動,哼道:
“這小子也來了,那就正好,在華陰縣因投鼠忌器,僅廢了他一條右臂,到了這裏,就沒有這樣便宜的事了。”
丁易聳聳肩,說道:
“嗨!還有兩個人說出來,你氣會更大呢!”
谷飛雲問道:
“是誰?”
丁易道:
“流星高升、地鼠孫發,據說……”
“他們兩個是跟隨項中英來的了?”
谷飛雲哦道:
“丁兄,你還聽到什麼?”
丁易道:
“據說是他們兩個向束無忌告密的……”
“果然是他們……”
谷飛雲想起那天晚上自己和辛七姑趕去三官殿,自己給全依雲易容之際,發現十丈外有人偷覷,當晚高升、孫發兩人不別而去,心中不禁大怒,說道:
“這兩個豎子,差點壞了咱們的大事,我絕不會放過他們!”
正說之間,谷清輝從門外走入,問道:
“你們在說什麼?”
丁易就把自己聽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谷清輝沉哼一聲道:
“束無忌人稱小諸葛,果然善用心機,丁老弟替他傳遞消息,固然被他利用了,等飛雲落入他陷阱,還不知道是他佈置的呢!”
丁易道:
“小侄如何被他利用了?”
谷清輝道:
“他因昨晚沒有截下飛雲,一時又不知飛雲在那裏,但他知道飛雲絕不會放過項中英、高升、孫發等人,因此才要三人跟他回來,這消息自然要讓飛雲知道,才會去找他們,要讓飛雲知道,最好的方法,莫過於讓咱們西路的人傳送,丁老弟到廚房去,他們正好把消息讓你帶回來。”
丁易道:
“束無忌怎麼知道谷兄仍留在西院呢?”
谷清輝道:
“但他猜得到咱們西路總令之中,一定會有飛雲的同路人,既然聽到了,自會傳遞給飛雲的了。”
谷飛雲冷笑道:
“束無忌用盡心機,又能如何?”
谷清輝道:
“不然,他昨晚布下陷阱,不但未能把你留下,自己還傷得不輕,這是以從前的谷飛雲來衡量你,估計錯誤,才有此失,經過昨晚這一失敗的教訓,他不會再輕估你,以項中英、高升、孫發三人為餌,設下的陷阱,就非教你跌下去不可,你也不可小覷了他。”
谷飛雲道:
“孩兒會小心的。”
只聽有人叩了兩下房門,丁易站起身,拉開房門,只見一名庄丁(隴山莊庄丁)躬身道:
“請總管、副總管、管事去用膳了。”
丁易點點頭道:
“知道了。”
一面朝兩人道:
“我們去吃飯吧!”
三人來到膳廳,所有的人差不多已全到了,只有總令主和她兩代門人,是由廚房直接送到後進去的。
陳康和雖是隴山莊總管,但他見到任何人,都會陪着笑臉,打躬作揖,谷飛雲改扮了他,自然也要學他向各派掌門人、兩位供奉、守山四老,以及各派名宿一一拱手,然後一起坐下。
十幾名青衣漢子川流不息的替每一桌送上酒菜,大家也就各自裝着飯吃了起來。
谷飛雲剛剛吃畢,只見一名青衣漢子走了過來,朝自己拱拱手,神色恭敬的叫道:
“陳總管。”
谷飛雲趕緊站了起來,含笑道:
“你老哥……”
那青衣漢子道:
“是方才總提調吩咐的,請你老用過飯之後,到他那裏去一趟。”
谷飛雲連應了兩聲“是”,才道:
“只是在下初來……”
那青衣漢子含笑道:
“在下就在階下恭候陳總管。”
谷飛雲道:
“在下已經吃好了,那就有勞老哥替在下帶路。”
青衣漢子躬躬身道:
“陳總管請。”
就急步走在前面引路。
谷飛雲跟在他後面,依稀記得這是昨晚束無忌領着自己等人走過的路,一連穿過三重殿宇,來至一處院落前面,就看到八名身穿青色勁裝的漢子,雁翅般站立兩則。
領路的青衣漢子左手掌心出示了銅牌,才領着谷飛雲進入圓洞門,又有四名勁裝漢子站在階上,兩人跨上幾級石階,到了大廳左首一道門戶前,領路的漢子才腳下一停,朝裏面躬着身道:
“啟稟總提調,陳總管來了。”
裏面響起束無忌清朗的聲音說道:
“叫他進來。”
青衣漢子迅速退後一步,躬躬身道:
“陳總管請。”
谷飛雲說了聲:
“多謝。”就舉步走入。
這間房敢情是束無忌臨時治事之所,也有些像會客室,室內除了臨窗有一張文案,左右兩旁各有四把椅幾。束無忌就坐在文案后的一張大圈椅上。
谷飛雲慌忙甩甩衣袖,急步趨上,躬着身道:
“屬下陳康和叩見大公子。”
束無忌清俊的臉上風采奕奕,顯然傷勢已經好了,他臉含微笑,抬了下手道:
“陳總管不用多禮,你且坐下來,本座有話問你。”
谷飛雲恭應聲“是”,退後兩步,在一張木椅上坐下。
一名青衣漢子已經端着一盞茶送上,放到几上,便自退去。
谷飛雲抬頭道:
“不知大公子有什麼吩咐?”
束無忌冷峻的笑了笑,才道:
“當初本座因為你是隴山莊的老人,才要你擔任此次西路總令的總管,你知道為什麼嗎?”
谷飛雲惶恐的道:
“屬下多蒙大公子提攜,屬下愚魯,只知道盡忠職守,做好屬下應該做的事。”
束無忌豁然笑道:
“我知道你的為人,西路總令,都是歸附本教的人,縱然歸附,總是外人,所以本座要你擔任總管,因為你是隴山莊的老人,值得信任的人。”
谷飛雲裝出一臉感激涕零之狀,坐在椅上,連連躬身道:
“大公子提拔,小的就是肝腦塗地,都難以報答。”
束無忌滿意的笑了笑,才道:
“本座據報,這次隨同西路總令來的四師弟,乃是谷飛雲所喬裝,昨晚竟然被他逃脫,你總聽到消息了?”
谷飛雲垂頭道:
“屬下是早上才聽到的,只是事關機密,屬下不敢多問,後來是聽七公子說的,谷飛雲假冒莊主,被大公子識破,負傷逃走,由七公子替代,才獲得證實。”
束無忌輕哼一聲道:
“你是從隴山莊來的,四師弟被人假冒,怎會一無所知?一點也沒有發覺?”
谷飛雲悚然一驚,慌忙站了起來,連連躬着腰道:
“屬下只是一個下人,有事向莊主稟報,或者莊主交待辦什麼事,也只有幾句話的工夫就告退了,他聲音舉止和莊主一模一樣,屬下……屬下實在一點也看不出來……”
“本座並沒有責怪你,你坐下來。”
束無忌也知道陳康和只是個庸庸碌碌的人,憑他當然看不出來,一面續道:
“七師妹呢?她和四師弟較為接近,你看她是否知情?”
谷飛雲吃驚的望着束無忌,囁嚅的道:
“屬下……”
“不要緊。”
束無忌淡淡一笑道;
“本座只是隨便問問,因為西路總令中,只有你是隴山莊的老人,本座自然要聽聽你的意見,你但說無妨。”
谷飛雲遲疑了一下,才結結巴巴的道:
“七姑娘平日眼界很高,好像……好像……對四公子並不十分理睬……屬下是說他們平日很少講話,就是在路上,雖是同桌吃飯,也各吃各的,四公子有時也想和她多說上幾句,七姑娘好像……好像不大喜歡理他……”
“唔!”束無忌點頭道:
“你說得很對,七師妹一向對四師弟沒有好感,看來她是不可能會太注意四師弟的了。”
接着又道:
“陸碧梧,你看如何?”
谷飛雲道:
“陸仙子是四公子引進本教來的,她也是西路總令最有權勢的人……”
束無忌道:
“本座不是問你這些,本座的意思,這人靠不靠得住?”
谷飛雲道:
“陸仙子是個有野心的人,在她的師傅手下,等於久居人下,沒有她發展的機會,才投到本教來的,現在也等於是她統領了西路總令,自然會對本教十分賣力了。”
束無忌道:
“她師妹席素儀,就是谷飛雲的生母。”
谷飛雲道:
“席素儀也和金母一樣,被陸仙子下了迷失散,哦,對了,谷飛雲喬裝四公子,大概是為了想救他母親,但又懾於金母的威名,一直沒有下手的機會,才遲遲不敢動手的。”
“哈哈!”束無忌大笑道:
“陳總管,你有時大而化之,但這些地方,居然還能觀察入微,實在難得。”
谷飛雲又連連躬腰道:
“大公子誇獎,屬下當了這麼多年的隴山莊管事,多少也學了一點。”
“很好!”束無忌頗為嘉許點點頭道:
“你可以回去了,以後給我多注意西路總令的人,隨時向我報告。”
說到這裏,從案上取起一個銅牌,遞了過來,說道:
“你有此銅牌,到我這裏來,可以通行無阻。
谷飛雲站起身,躬着腰雙手接過銅牌,說道:
“屬下遵命,屬下會隨時留意所有的人,來跟大公子稟報的。屬下告退。”
退出起居室,走下石階,本來弓着腰的人,現在已經挺直了,施施然朝外走出來。
有了這方銅牌,自己就可以通行無阻了,心頭着實暗暗高興。
剛回到西院,就見一名隴山莊的庄丁躬着身道:
“總管回來了,仙子剛才派人來找你,要你老一會來就去。”
谷飛雲心中暗想:
“娘要人來找自己,定是有了什麼決定。”
一手摸着下巴,唔了一聲道:
“好,本座就去。”
急步來至後進,階上站着的是荊月姑和祝秀珊。
荊月姑看到大哥,急忙叫道:
“陳總管,你怎麼這時候才來,仙子已經等你好一會了呢!”
谷飛雲聳着肩陪笑道:
“在下剛才有事去了,剛一回來,就聽說仙子見召,才匆匆趕來的!”
荊月姑低聲道:
“仙子就在裏面等着你,大哥還不快進去?”
“好!我這就進去。”谷飛雲朝她笑了笑,急步往階上走去,跨進左廂,只有娘一個人坐着,這就叫道:
“娘找孩兒有事?”
席素儀問道:
“束無忌叫你去問話了?”
“原采娘已經知道了。”
谷飛雲就把剛才和束無忌的談話,一字不漏說了一遍。
席素儀道:
“他果然懷疑辛七姑,你回答得很好。”
接着從懷中取出一封密柬,說道:
“今晚你有兩件任務,晚餐之後,你以陳康和的身份把宇文蘭、許蘭芬二人送到金鸞聖母那裏去,但等出了西院,就要扮作束無忌,沿路才不致有人盤查。
“孩兒曉得。”谷飛雲問道:
“還有第二件事呢?”
席素儀道:
“師傅要你去見東海龍王,這封密柬,是平掌門人的親筆函,你必須當面交給他本人。”
說到這裏,輕哦一聲道:
“你有束無忌的銅牌,不妨就以奉束無忌之命去的,才能掩人耳目,因為東海龍王身邊,說不定有束無忌的人,但你不能以陳康和的面貌去。”
谷飛雲笑道:
“這個容易,孩兒方才到束無忌那裏去,他幾個親信的面貌;孩兒都記下了,隨便扮一個人就好。
“如此就好。”席素儀點點頭道:
“你可以出去了,晚餐之後,我會叫宇文蘭、許蘭芬去找你的。”
谷飛雲答應一聲,把密柬貼身藏好,就退了出來,回到住處,谷清輝、丁易都在房中。
谷飛雲就把自己去見束無忌和娘找自己的事,和二人說了。
谷清輝道:
“今晚這裏戒備一定很嚴,你要去兩處地方,要不要為父暗中接應?”
谷飛雲道:
“孩兒會應付的,不用爹接應了。”
丁易笑道:
“伯父,我看還是由晚輩暗中跟谷兄去接應的好。”
谷清輝知他生性好動,不覺笑道:
“你大概沒派到你,不甘寂寞,想去活動活動?”
丁易道:
“今晚只是給谷兄打個接應,所謂割雞焉用牛刀,晚輩去,已經綽綽有餘了。”
谷飛雲道:
“丁兄也不用去,在這裏好好睡一覺,明天還有不少事呢,憑他們這點陣仗,就算髮現了,也未必攔得住兄弟。”
“兄弟不是這個意思。”
丁易搖着手道:
“兄弟悶在房裏,也睡不着的,陪谷兄去走走,也好活絡活絡筋骨,不過谷兄不必管我,你只顧去辦你的事,我到處看看總可以吧!”
谷飛雲道:
“好吧,不過你不能去惹事。”
丁易雙手連搖,說道:
“兄弟保證,決不惹事,谷兄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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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用過晚餐,谷飛雲還未離席,就有兩個身佩長劍,的青衣少年走了過來,朝谷飛雲拱拱手道:
“陳總管,在下兄弟奉仙子之命,前來聽候差遣的。”
他們正是宇文蘭和許蘭芬。
說話的是宇文蘭,她在外跑得久了,比較老練,許蘭芬卻抿着咀在笑。
谷飛雲口中哦了一聲,慌忙站起身,連連點頭道:
“好,你們隨我來。”
說完,領着兩人匆匆走出膳廳,這裏是在西院外面,一腳就往外行去。
丁易等三人走後,目光打量着膳廳四周,暗中查看有沒有跟蹤的人,這一查看,果然發現膳廳左首正有一個青衣漢子悄然走出膳廳,這人正是十幾名上菜的廚房工人。
丁易朝谷清輝笑了笑,立即跟着走出膳廳。
那青衣漢子敢情因谷飛雲三人已經先走一步,怕跟丟了人,一出膳廳,腳下也就加快起來,就在此時,他肩頭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心頭方自一楞!
丁易已經走到他前面,冷聲道:
“你是廚房裏的人,要去那裏?”
青衣漢子自然認得副總管徐永錫,連忙躬躬身道:
“原來是徐副總管,小的……今天工作已經完畢,要回家去了。”
丁易打鼻孔哼出聲來,一手摸着下巴,冷笑道:
“你是什麼人派你來卧底的?”
青衣漢子臉色微變,說道:
“徐副總管說笑了,小的就住在附近,是廚房臨時缺少雜工,要小的來幫忙的,一天工作做完了,自然要回家了。”
丁易道:
“好,那你隨我回去,等我查明了,自會放你回家,你跟我走,”
這是副總管的口吻,也等於是命令了。
青衣漢子憤然道:
“你是副總管,可以管你庄丁,我是打雜工的,今天工作完了,明天可以不幹,我為什麼要跟你去?”
“好個姦細!你果然是卧底來的。”
丁易大喝一聲,突然五指箕張,朝他右肩“肩井穴”上抓去!
他們所立之處離膳廳不算太遠,他這聲大喝,膳廳上的人自然都聽到了,西路總令各門派的弟子和隴山莊的庄丁,紛紛趕了出來。
青衣漢子迅即側身閃開。避過丁易一記擒拿手。
丁易右手落空,口中又是一陣大笑,喝道:
“朋友身手不錯啊!”
左手閃電一掌,迎面拍去。
青衣漢子眼看膳廳中已有不少人奔了出來,依然有恃無恐,毫不在乎,左手疾發,一下撥開丁易的掌勢,霍地躍開三步、右手掌心托着一塊銅牌,冷聲道:
“徐永錫你給我看清楚了,現在是不是還要問在下是什麼人吧?”
話聲未落,一條人影倏然從他手中把鋼牌奪了過去,沉聲道:
“你不用多說了。”
這人正是谷清輝,他奪過銅牌,也隨手制住了青衣漢子的穴道。
丁易走近過去,看了他一眼,口中輕哼道:
“好個姦細,居然服毒自戕!”
在他說話聲中,青衣漢子的口中果然緩緩流出黑血來,砰然往後到去。
青衣漢子既已取出銅牌來了,也是亮出身份來了,決不會無故服毒自戕,這是在谷清輝出手制住他穴道之後,丁易已把一顆毒藥塞入他口中。
銅牌已被奪去,沒有人看見,但他服毒自戕,大家都看到了!
丁易怒容滿面,喝道:
“這還得了,廚房裏居然混進姦細來了,曹管事,你立即查明廚房由誰負責的,這名姦細究竟是何來歷?”
說完,甩甩大袖走了。
谷清輝看得好笑,丁易果然不愧是奇胲門的傳人,機智過人,這青衣漢子明明是束無忌的眼線,這下子等於反打一釘鈀,諒束無忌也絕不敢承認,這人豈不真的成了姦細?一面連聲應是,朝庄丁吩咐道:
“你們到廚房去一趟,叫負責伙食的人,到我房裏來。”
說完也自顧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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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飛雲領着易釵而弁的兩位姑娘.走了一段路,(已經穿過一重殿宇)目光迅速左右一掠,四顧無人,左手輕輕往臉上一抹,就已換了一張束無忌的面具,右手也迅速從衣袖中取出一把摺扇,腳下依舊絲毫不停的往裏行去。
金母為什麼要谷飛雲晚餐之後送宇文蘭、許蘭芬二人到金鸞聖母那裏去呢?那是因為束無忌剛剛吃過飯,不會馬上就出來。
二是這一路上,不用說會有不少明崗暗卡,有什麼人經過,都可能去飛報束無忌。
但束無忌親自來了,這些崗哨自然不會再報上去了。
這就是要谷飛雲假扮束無忌的緣故了。
谷飛雲一路來至金鸞聖母駐蹕的一重院落,果然如入無人之境,沒人阻攔盤問。
剛走進院落門口,就見兩名青衣女子一下閃身而出,但看到來的是束無忌,急忙欠身道:
“西崆峒門下見過總提調。”
宇文蘭咭的笑道:
“四師姐、五師姐,是小妹和九師妹回來了。”
兩個青衣女子方自一楞,只聽金鸞聖母的聲音從屋中傳了出來,說道:
“徒兒,快叫他們進來。”
兩人中的一名青衣女子忙道:
“師尊有請。”
谷飛雲領着兩女急步走入,屋中燈光柔和,金鸞聖母端坐在一張太師椅上,面含微笑,朝谷飛雲頷首道:
“谷少俠謝謝你,終於把兩個小徒帶來了,從西院到這裏,少說也有二三十處關卡,如果不是喬裝束無忌,就會有許多麻煩了。”
谷飛雲躬身道:
“聖母誇獎,這是應該的。”
宇文蘭、許蘭芬二人跨進屋中,立即用谷大哥給她們的洗容劑迅快把臉上易容藥物洗去,不約而同的奔了上去,口中叫道“師傅”,撲的跪了下去。
金鸞聖母看到兩個小徒弟一臉慈藹之色,含笑道:
“你們快起來,給為師瞧瞧!”
二女依言站起,傍着師傅身邊站定。
谷飛雲拱拱手道:
“啟稟聖母,晚輩還有事去,告辭了。”
金鸞聖母道:
“好,你有事就快去吧!”
谷飛雲應了聲“是”,一面朝宇文蘭、許蘭芬二人點了點頭。
兩位姑娘當著師傅面前,不敢多說,但四道含蘊着脈脈情意的眼光,不但望着谷大哥,而且還一直盯着他的背影,送出門去,久久沒有收回。
谷飛雲出了院子,就縱身飛起,掠上屋詹,剛越過一重屋脊,突然感到一縷勁急風聲,直向自己面門射來,舉手一抄,但覺人手甚輕,好像只是一個紙團,心中暗暗一楞,迅速忖道:
“這人可能把自己看作束無忌,才投來的,那一定是什麼機密消息了!”
一念即此,立即打開紙團,低聲瞧去,只見一張手掌大的紙上,用木炭潦潦草草的寫了一句話,那是:
“東海龍王那裏不用去了。”
除了這十個字以外,下面並沒有具名。
谷飛雲看得不禁又是一楞,從這紙條上的語氣看來,分明是給自己的,這人會是誰呢?
他怎麼知道自己要去見東海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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