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那痛苦象一支響箭

I、那痛苦象一支響箭

灰。

別樣的灰。灰沉沉的一種聲響爆開了。那象十萬天兵攪動的車馬的聲威。

——灰天宮來了,灰天宮的天將們來了!

草地上的星一抬眼,他的眼中充滿了絕望。

十萬天兵,灰天宮居然出動了十萬天兵!那絕不是他的小小魔法可以抵擋的。

空中傳來灰沉沉地大笑:“女巫洛可可居然破不了這個小小的魔法!她心動了,她心疼了,可笑啊可笑,可笑的人類,他們就是修成了最高級的巫術,還是有這麼軟弱的感覺的。”

然後,只聽得車輪聲,轂聲,鈴聲,軸聲,馬蹄聲,嘶鳴聲,盔甲聲,刀槍聲,響成一片,磨擦成一片。

那聲音來自空中。

然後,那被他們從空中碾壓出的聲音的灰塵就落下來了,無可阻礙,極為可惡,但難以抵擋地落下來了。

聲音的灰塵,車輪子的灰塵,馬蹄的灰塵,金屬的灰塵……種種種種,都落向星身邊的草地上來了。

這個魔法,這樣的綠,這樣的雨,灰天宮的天將們也不願落在上面,怕一不小心,會傷了自己。

——這個魔法真古怪,象全世界的細雨落在了全世界的草地上——也真好笑,灰天宮的人再也想不到這宇宙中還有精靈習煉這麼脆弱的魔法。

這樣的魔法能拿來做什麼呢?

但那脆弱也自有它的一種可怕,看看女巫洛可可就知道了。所以他們不下來,他們要用灰塵壓垮它。而不讓它得一縫之隙侵入他們那閉鎖的內心。

草一葉葉,一片片地蒙上了灰。雨,細細地,掙扎地在一天飛灰中下着,卻掙扎不出泥濘的命運。

那灰還要向精靈星的身上侵去,可一到他身邊,那灰就散了。

可漫漫的草地中,漸漸漸漸,被灰壓出了一條銀白的路了。

那是精靈路。

在塵灰的刺激下,顯出的精靈之路。

畢畢留下的痕迹之路。

精靈星卻在勉力掙扎着。

它在盡自己一個精靈所能擁有的所有脆弱的法力與魔術,所有的生命與汁液在做最後的掙扎。

一個最沒有魔法的精靈在孤獨地守候着一條精靈之路。

一個童子級的精靈在阻擋着十萬天兵通往精靈國的路。

他在阻擋毀滅。

阻擋灰天宮。

可它的身子為什麼在顫?為什麼象是越來越透明得不可成形?為什麼搖曳得都難以凝聚了?

它的力盡了嗎?

砂在心裏嘶吼:不要!

——他不要這樣!

哪怕對面是灰天宮的十萬天兵。他也不要精靈星耗散成無形。

然後,他聽到了一點耗散的消息——那不是破碎,而是耗散。精靈星力盡了,它要耗散成虛無了?

再也,再也沒有了?沒有了精靈星,沒有了他的眉毛他的笑,什麼都沒有了?

可僅僅半月前,它還大笑着說:“我是我!”

遠遠的宇宙的海里忽然騰起了一道光。

那象是星光。

可那不是這宇宙的星光。那光讓砂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它,來自於‘無’界。

難道,那一縷‘無’界的光穿越過‘有界’與‘無界’的最堅韌的膜,就是要來引領精靈星回去的嗎?

返回‘無’界,返回那永遠的虛無?

那光顫抖着向星撲來,它起於湛藍的宇宙之海,來自遙遠的渺無憑依的‘無’界,竄上癱黃灘,穿過細雨,穿過灰塵,穿過已經快被灰覆盡了的草地,向星接引而來。

它顫抖得象一線痛苦的音韻。

它的光不可為所有的物質反射與吸收。灰天宮的劫灰也阻擋不了它。

但它忽然抖動了一下,怎麼,在場的人還有誰可以將這‘無界’的光加以引動?

砂的心裏忽似涵納進了一點什麼。

接着,他的心裏裂心裂肺地一痛!

那是痛,真正的痛。

原來——痛是這樣的……

砂忽然一口咬破中指,一點血流出,他一下把它滴在手裏從頸口強崩下的‘星砂’之上。

只聽他叫道:“我以塵埃與星砂的靈力起誓,以‘大千’起誓,以我所有的生命起誓,我要……”

——他在召喚,他在召喚他所有的魔法。他就是拚力也要一試。

然後,他的心竅忽似開了。

“我要弓!”

他用那粒星砂劃破了自己右臂上的傷疤,沾起那一點灰白的塵埃,醮着血,在空中張手一劃。

空中忽凝固起的是一把灰白的弓。

那是‘大千’所化的這世上能有的最強韌的弓。

這是他的弓。

然後砂手裏的‘星砂’劃過一條直線。

他在給那弓上弦。

一條晶藍色的弦。

那是‘星砂’所有靈力所化成的弦。

接着,他一招手。

那才騰躍而出,來自於‘無界’,掠入癱黃灘,劃破劫灰的那一道星光就向他飛來了。在他強力的感召下飛來了。

——少年砂以塵埃‘大千’的魔法凝弓,以晶藍為弦,以星砂定準,以骨脈凝慮,接住了那道星光,搭在弦上,然後——

他向著空中就是一射。

他感到心裏那一道撕裂的痛。

他要射出的就是這一縷痛!

星光射出了。

那是一道痛苦的光。

那痛苦,

象一支響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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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砂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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