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生一對俏佳人
孫蘭亭用手把字上苔痕抹去,細一辨認見上面刻的是:“途經此地,見石似碑,一時興至,戲刻此字。”
下面的著名更使孫蘭亭一怔,竟是那叫他尋找無字碑的王叔父的師祖:黃山一鶴。
他心中喜道:“這碑既是王叔父師祖所刻,我要尋的一定是這塊碑了。”
他把這碑上下前後細一觀察,卻又不見有何異處,他想起斷腸谷中那塊無發碑,被自己一掌擊出個痴情居士,心想這次何不敢擊他一掌試試。
想到就做,立刻勁凝右掌,呼的一聲直向碑擊去,“叭”的一聲,擊個正着,立時碎石紛飛,他也被反震得登登向後退了兩步。
這碑因後面連着一塊巨石,並未被震碎,也未發生異狀,僅碑面上出現了一個坑,正好在那“神”字部位,剩下“無字碑”三個字。
孫蘭亭見這一掌毫無效果,徒把王叔父師祖的遺迹破壞,心中十分歉疚,不覺怔在那裏。
突然他想起王梅霜怎的未曾跟來,急轉頭四視,不見她的蹤影,心中一驚,急向來路尋去,尚未走了風步,忽見一列矮密叢樹中,伸出一隻玉手向他連招,他定睛一看,王梅霜正隱身叢樹中向另一面凝神注視,他知那邊一定有異事,立即分枝而入,走到她的身旁,向前望去一看之下,心中奇道:天下竟人這等怪事,猿猴也會疊羅漢!
那邊林中一塊小空地上,一群猿猴正疊成一座猴塔,非常好看,最奇怪地不是見最下層的猴腿移動,而這座猴塔竟能緩緩前移,併發出一片“吱”之聲。
王梅霜在一旁小聲說道:“別大聲講話,別把他們驚動了。”
二人距離甚近,說話間,孫蘭亭聞到一陣似麝香氣由她身邊傳來,急誠意正心,目不邪視。
王梅霜咯咯低笑,輕聲說道:“喲,看你這樣子,我問你,看到那塊碑沒有?”
孫蘭亭低聲答道:“看到了,不過一塊頑石,對我毫無幫助。”
這時那座猴塔已漸漸向他們停身之處移近,王梅霜把頭伸到孫蘭亭耳邊,小聲說道:“別著急,將來我會幫你去尋……”
她說話時,口中熱哈得孫蘭亭脖子上如同蟲蟻爬行,非常難受,他不由轉頭向她望去,這一轉頭,真是巧極,嘴唇正好碰在她的朱唇上。
才一接觸,則全身一顫,如觸電流,立時身形疾閃,他向左右躍開。
孫蘭亭身旁是一株大樹,他這一躍,正撞在樹上,把那株大樹撞得枝葉亂動,簌簌作響。
王梅霜這一急讓,“噗嚕嚕”一片劇響,身旁矮樹被她碰得如同翻湯滾浪。
她站定后,臉紅紅的向孫蘭亭瞪了一眼,說道:“呸,你壞死了!”
孫蘭亭滿面通紅,急道:“確是無心,請恕無禮之罪。”
王梅霜又狠瞪他一眼,說道:“不跟你玩了。”
她口中雖這麼說身形卻並未移動,心中更有一種有生以來從未曾有過的微妙感覺。
孫蘭亭站在旁邊,不知如何解釋才好,正自無措,忽聽樹叢以外,“哈哈哈……”一陣震天大笑,聲音洪亮,震得耳膜嗡嗡直響。
接着身子一閃,躍出叢樹,孫蘭亭恐她有失,也隨後躍出。
不知何時,那座猴塔已來到他們停身的樹叢外,群猴一看他們躍出,立時一陣翻動,十來只猿猴如去束縛,一陣亂叫,由四面向外翻上樹去,原處卻現出一個鶉衣百結,髯眉俱白,滿身污穢,精神奕奕白年老乞丐。
老丐一陣哈哈大笑,把老眼一眯,說道:“大丫頭,誰壞死了?你不和誰玩?”
王梅霜臉一紅,腮幫一鼓,說道:“又是你這老要飯的,你壞死了,不和你玩。”
老乞丐舌頭伸了一說道:“喝,好厲害!”
他又轉頭把孫蘭亭上下打量了一陣,說道:“不得了,金童玉女一齊下凡,這可真是一對呀!”
王梅霜粉面通紅,氣道:“老要飯的,人家是神龍尊者的徒弟,可不是和你開玩笑。”
孫蘭亭在旁邊抱拳說道:“老前輩是否武林七絕中的丐幫幫主桑老前輩?”
老乞丐聞言,一聲大叫:“不得了,快溜。”拔腿就跑,“嘭”的一聲,撞在一株樹上。
他倚在樹榦上,雙目圓瞪,氣喘吁吁,指着他們兩人,叫道:“你們倆,一個用神龍尊者嚇我,一個用丐幫幫主來壓我。”
王梅霜看他這付怪樣,卟嚇一笑,說道:“誰理你嘛!”
老乞丐怒道:“你不理我,好,我找小丫頭玩去。”
浯音一落,氣呼呼的向林外飛跑而去,幾個轉折,便隱樹木叢內。不見了他的蹤影。
孫蘭亭向王梅霜問道:“這是何人?”
王梅霜笑道:“他呀,好玩極了,他叫窮神瘋乞吳乙,每年總要到我們這裏來一兩次,帶着我和師妹逗猴子玩。”
孫蘭亭聞言驚道:“他就是現在丐幫中僅存的前輩長老,丐幫幫主的師叔吳乙?”
王梅霜道:“就是他,他和誰也不論輩份。”
孫蘭亭心想這可真是奇逢巧遇了,前天在斷腸谷尋到那座無字碑。引出一個高出自己三輩的人物,今天尋到這座無字碑,又遇上一個高出自己兩輩的窮神瘋乞。
王梅霜見他低頭髮怔,在旁說道:“看你這傻樣,還要不要去看無字碑啦?”
孫蘭亭答道:“還想去仔細看一下。”
王梅霜道:“好,我幫你去研究。”
孫蘭亭因方才和她那一場誤會,原恐她存芥蒂,現見她談笑自若,若無其事,一派天真無邪,相形之下,反覺得自己想得太污濁了。
他舒了一口氣,見王梅霜已向那無字神碑奔去忙也隨後趕去,到達碑前,見碑后一片“吱”“吱”之聲,擁擠着七八隻猴,正想上前看個究竟,卻聽王梅霜在旁“喲”了一聲,說道:“誰把這碑上的神字毀去他?”
孫蘭亭停身答道:“是我。”
王梅霜白了他一眼,說道:“你真是的,聽師父說,這碑上的字一位武林前輩所刻的呢!”
孫蘭亭道:“不錯,黃山一鶴正是我那王叔的師祖,不知王叔叔叫我尋這石碑是何用意……。
正說至此處,驀聞碑后‘吱’的一聲大叫群猴哄的躍開,一隻老猿,左爪托着右,爪上鮮血淋漓,右爪上已失去四指,似為利物咬斷。
王梅霜一躍上前,五臂疾探,將那斷指老猿抓住,口中也作出‘吱’‘吱’之聲,那老猿兩隻圓眼向她翻了一陣。不再掙扎。王梅霜立刻由懷中取出金創葯,撤在傷口之上,並將一條手帕撕開,替他包紮妥當,那老猿似通人性,包紮后,未再離開,緊隨她的身後,不時作出依偎之能。
孫蘭這見群猴哄散,不知碑后發生何事,一個‘龍行一式,’轉到碑后,見一塊巨石上有一個比茶杯口略小的洞穴,穴口上沾滿鮮血,想那老猿定是在這穴內掏摸物品而致四指斷落穴內。他將身蹲下,閉左眼,用右眼向穴內一看,裏面甚是黑暗,他因服過蜴寶,藥力尚未完全散開,此時功力已非常人可比,他看暗影中有一線白物,長約尺余,正在那裏伸縮不定,他急呼道:‘王姑娘,這裏面有蛇。’王梅霜這時也已轉至碑后,聞言答道:‘他咬猴子,咱們把他打死。’白光一閃,已將背後長劍拔在手中,交給孫蘭亭拉孫亭接劍在手,覺得沉甸甸的有份量,心中暗贊這姑娘功力確是不弱,方才和他動手,若非自己已被痴情居士打通生死玄關,還真不是她的對手。
他將劍伸入穴中,用力向那似蛇之物切下,穴中發出一聲輕響,他似發覺不妙,急把劍抽出一看,驚道:‘這蛇好利的嘴,竟把劍尖咬斷了。’說著他又把斷劍伸入穴內,這次他已心存警惕,先把劍伸過那道白線,然後向已連抽帶割,他想這次雖不能把他切斷,至少也可以把他挑出來。
這辦法果然不差,因用力過猛,只聽‘嗤’的一聲,由穴內射出幾點黑影,夾着一道耀眼光華,直向他頭前飛到,他急將頭左閃,光華擦耳而過,直向身後碑上撞雲。
那幾點黑影,正是四隻猿指,跌落地那道光華間竟直貫身後碑石內,孫蘭亭尚未回頭察看,已聽王梅霜在旁嬌呼道:‘喲!是支短劍。’孫蘭亭轉身一看,果然是支劍,劍身全沒石中,僅在石外露出一個劍把,乃將身立起,上前效步,手握劍把,尚未用力,已交劍身抽出,喝采道:‘好利的劍!’二人將此劍細一觀賞,此劍長僅八寸,形同匕首,劍身晶瑩耀目,劍尖吐出尺余芒尾,劍把式樣極古,一看便知是支古代神物。
孫蘭亭舉劍向左手斷劍輕輕一削,一聲輕響,如切腐乳,斷劍立被削斷一截,王梅霜在旁咋舌說道:‘我這支劍已非凡品,竟經不住它輕輕一削!’王梅霜道:‘不要緊,那老要飯的什麼都懂,回去叫他看看就知道了。’王梅霜並沒接劍,嗔道:‘你呀,真是的,什麼你的我的,將來我下山和你一同闖江湖時,你的是我的,我的還不就是你的……’說至此處,忽然覺出不妥,立時滿面飛紅,如同桃花綻開,更顯得明媚嬌艷色,白了孫蘭亭一眼,說道:‘呸,不和你說了。’孫蘭亭怔在當場,不知她為了甚麼?
王梅霜又噗嚇一笑,說道:‘別發怔了,你要尋訪仇人,當然是應該由你把這劍帶着。’孫蘭亭答道:‘姑娘,這如何使得!’
王梅霜鼓着小腮幫子,氣道:‘叫你帶着,你又不是老頭子,偏衝著我姑娘姑娘的亂叫,不會叫我名字嗎?’孫蘭亭忙道:‘姑娘,這不太妥當吧?’
她酒窩一漾,說道‘你又叫我姑娘,我問你,你今年多大了?’孫蘭亭答道:‘十九歲。’
她白了他一眼,說道:‘你才大我一歲,就是想混充長輩?’孫蘭亭聞言又是一怔,心想:我稱呼你姑娘,何嘗是混充長輩,真是蠻不講理。
她見他並未答言,嗔道:‘怎麼,生氣啦,告訴你,以後應叫我梅霜妹妹,我叫你蘭亭哥哥,哼!連這也不懂。’孫蘭亭覺得這樣稱呼太過親熱,又不敢否決,口中不覺答道:‘這,個,這個……’她鼻子一皺,說道:‘又是這個,這個……看你這個樣子。’說完又噗嚇一笑,孫蘭亭被她宜嗔宜喜的神態,弄得又怔在那裏。
她一聲嬌笑,問道:‘這碑你還是看不看啦?’孫蘭亭答道:‘我還得再行細察一番。’
二人把這石碑上下前後詳細敲打一遍,不見有何異狀,孫蘭亭一聲長嘆,說道:‘再看也無用了,咱們回去罷。’王梅霜問道:‘這碑對你既無幫助,你今後準備怎樣呢?’孫蘭亭懊喪地答道:‘我準備先到大巴山見過師父,然後找個地方苦練武功,待武功有了進境后,再出來繼續尋訪,既使天涯海角,也要尋他個遍。’王梅霜秀眉微皺,問道:‘那你不怕練武功耽擱時間嗎?’孫蘭亭答道:‘已經尋了一年多,家父母諒已早遭不測了,最近我感覺自己武功尚不足以報仇,必須再行苦練,方是敵人對手。’她又問道:‘假如你在最近遇上你的仇人呢?’孫蘭亭劍眉一揚,說道:‘假若遇上,明知以卵擊石,也要和他一拼。’王梅霜見他說話時神氣凜然,心中十分欽佩,面容一整,說道:‘我將來下山後,一定去幫助你。’孫蘭亭問道:‘你何時下山?’
她小嘴一噘,說道:‘大概快啦,到時候我會去找你。’孫蘭亭不答言,心中對她的熱心,非常感激。
王梅霜見他未再發言,嗔道:‘你不願意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孫蘭亭忙道:‘那裏,將來我武功練成后,也一定會找你。’她一聲嬌笑,說道:‘你真好,將來可不許失信。’孫蘭亭道:‘大丈夫一言九鼎,豈有失信之理。’王梅霜道:‘好,咱們該回去了。’
他二人正欲轉身離開,忽覺身後衣服被人扯着,急轉身一看,卻是那隻老猿,他似知道他們即將離去,扯着他們不放。
王梅霜道:‘我們盡說話,倒把他們忘了。’她轉身向老猿作出‘吱’‘吱’之聲,老猿翻了一個跟斗,似頗心喜,接着他也‘吱’‘吱’幾聲。向樹葉中疾奔而去。”
孫蘭亭見此情形,在旁贊道:“想不到你竟能通曉猿語。”
王梅霜咯咯笑道:“我因為從小就常和他們在一起玩,所以通他們的言語。”
他們邊說邊走,不覺已出林外,立時把身形展開,向草屋疾奔,才到屋外,便聽吳乙在屋內叫道:“小丫頭,你可別扯老要飯的鬍子,扯光了可就長不出來啦!”
說著忽然嗓音一尖,又叫道:“喲,你壞死啦,我不跟你玩了。”
王梅霜由外面一躍進屋,臉紅紅的,指着吳乙說道:“老要飯的,你才壞死呢!”
吳已瞪着眼叫道:“不得了,金童玉女回來了。”
孫蘭亭這時也已走進屋內,見桂兒正爬在吳乙膝上,一雙小手扯着他的鬍鬚,金髮蠻婆則坐在旁邊含笑看着他們。
吳乙見孫蘭亭進來,轉頭向孟玉珍叫道:“蠻婆你看,他們這才叫一對啦,你什麼時候請老要飯的吃喜酒?”
孫蘭亭被他一說。玉面飛霞,越發覺得英俊,他偷眼向王梅霜望去,王梅霜也正偷眼看他,兩人目光一觸,立時分開,兩張面孔紅得如同兩塊紅布,這時,耳邊響起吳乙的大笑聲:“哈,哈,哈,哈……”
突然他大笑中止,“唉呀”一聲大叫,說道:“小丫頭,你怎麼真扯呀!”
吳乙瞪着她,說道:“我這鬍子是給你拴蒼蠅的嗎?”
驀的,屋內電光一閃,頓時耀眼生輝,寒氣逼人。
孫蘭亭已從袖中將那支短劍取出,說道:“方才在那無字碑后,得此神物,可惜把……王姑娘的長劍削斷了。”
他說道:“王姑娘”這三字時,向王梅霜瞥了一眼,見她正鼓着腮幫子狠狠的瞪着他。
那邊吳乙被這短劍的光華一驚,急把桂兒放到地上,一躍而起,叫道:“好劍!”
孫蘭亭雙手把劍向前一遞,說道:“此劍是何來,正想向前輩請教。”
吳乙將劍接過,臉上玩笑之態盡斂,走至窗前,反覆觀察,仔細推敲。
他低頭思索良久,又把劍對空一陣照視,口中“咦”了一聲,並未發言。
屋中人全是屏息靜氣,惟恐打斷了他的思路。
他突然連聲大叫:“是了,是了,是了。”
王梅霜在旁問道:“什麼是了是了,說嘛?”
吳乙哈哈一笑,說道:“這回幾乎把老要飯的考着了,起先我還把它當作魚腸劍,結果卻不是。”
王梅霜在旁邊急道:“這劍叫什麼名字,你倒是說不說呀!”
吳乙把眼一眯,說道:“大丫頭着急,老要飯的可是慢性子,偏要慢慢道來。”
繼續說道:“這劍與魚腸劍尺寸相似,鋒利相等,兩劍不同之處,就在這劍如透空照視,劍身上隱約似有一尊佛像,據說這劍傳自佛祖,它的最大長處不在鋒利,而在能使持劍的人產生一種定力,是武林中傳說已久的一宗至寶。”
說至此處,把劍交與孟玉珍,說道:“不信,你們拿去照照看。”
孟玉珍把劍拿到窗前一照,果然劍身隱隱似有一尊盤膝而坐的佛像。
吳乙並未停聲,繼續說道:“此劍數百年前落在天竺國達摩祖師手中,達摩到中國來傳揚佛法是又將此劍攜來,後來祖師一葦渡江,此劍即不知所終,不意竟在這裏發現,像這種神物出世,確是武林一件大事。”
他突掉頭向桂兒叫道:“小丫頭,老要飯的說完了,咱們玩去。”
孫蘭亭在旁說道:“老前輩尚未說出此劍何名。”
吳乙鼓着眼睛說道:“我如說出名字,大丫頭就不着急啦!”
王梅霜在旁氣道:“你說我也不聽。”
吳乙哈哈笑道:“別著急,告訴你們罷,這劍名叫慧劍,傳說當年佛祖菩提證道,這劍曾對他有過很大的幫助。”
他忽又面容一整,正色說道:“這種神物出世,惟有德者得之,否則懷璧其罪,反貽殺身之禍。”
各人聞言,同時心中一懍。
孟玉珍交劍遞向孫蘭亭,說道:“來,把劍拿回去。”
孫蘭亭道:“梅霜……姑娘長劍已毀,正好以此劍補充。”
孟玉珍道:“這劍還是你帶着,因你還要訪仇尋親,可作防身之用。”
孫蘭亭推卻道:“此劍應由梅霜姑娘收用,老前輩不可如此。”
吳乙見他如此謙讓,大聲贊道:“見利不爭,真是個好小子!”
他心中對孫蘭亭還是真的欽佩。
孟玉珍仍在將劍交還孫蘭亭,吳乙叫道:“你們就別客氣啦,老要飯的倒有個辦法。”
吳乙說道:“老前輩有何高見?”
吳乙說道:“瘋婆子,他不肯要就別勉強他了,這劍給大丫頭還不是和給他一個樣子嗎!告訴你們,這個大媒,老要飯的算是作定了。”
王梅霜聞言,臉一紅,說道:“你壞死了。”
身形一閃,就向門外跑去。吳乙在後面大叫道:“大丫頭,別害羞呀!”
接着又哈哈大笑,說道:“這劍算是男方定物,老蠻婆,你也應當拿出一物和他交換。”
孟玉珍笑道:“既然老前輩成全,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她說著由腰中掏出一塊羊脂玉佩,交與吳乙,說道:“這是我當年玄女玉佩,就拿它做為霜兒的定物。”
原來孟玉珍年輕時,江湖中人稱她為“金髮玄女”。後來年紀老子。她自己改稱“金髮蠻婆”。這玉佩玷是她以前闖行江湖的信物。
孫蘭亭在旁見他們一說一唱的真要把這樁婚事說定,急忙說道:“晚輩父母生死未明,此事請暫緩議。”
吳乙把眼一瞪,說道:“好小子,別叫老要飯的費事,快把定物拿去,將來你父母和你師父面前由我負責。”
孫蘭亭心中想道:自己大仇未報,焉有先行定婚之理!
他正在躊躇,忽聽窗外有人喊道:“老要飯的,這個媒如果作不下來,看你以後怎麼混……喲,大姑娘,你怎麼在這裏偷聽哪!”
屋外王梅霜說道:“你和老要飯的真是一對,呸,誰理你。”
門口人影一閃,一陣酒氣衝來,屋內已多出一人。
這人肥頭胖腦,滿面通紅,說話時舌頭都大了,穿一件舊藍布長衫,上面油斑點點,特別污穢,大概這件衣服,他自穿上身後,就從未洗過。
吳乙見這人進來,瞪着眼說道:“醉鬼,你坐下,給我評評理,老要飯的這個媒做的對不對?”
被稱醉鬼的人腦袋一晃,說道:“對呀,男才女貌,正是一對。”
吳乙叫道:“既做得對,這小子他還推辭,是不是豈有此理?”
醉鬼答道:“真乃豈有此理。”
吳乙跳起身來叫道:“要是你怎麼辦?”
醉鬼紅眼一瞪,說道:“要是我可沒有這麼多理可講,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吳乙眼一瞪,向孫蘭亭說道:“對小子你過來,老要飯的可最講理,告訴你,今天你是非答應不可,把這玉佩拿去。”
醉鬼也在旁邊大着舌頭說道:“這樣的老婆那裏找去,你這小子……”
吳乙霍地上前一步,把玉佩向孫蘭亭手中一塞,說道:“拿去。”
孫蘭亭無可奈何,只得紅着臉接住。
吳乙哈哈一陣大笑,說道:“小子,別害羞,老要飯的既然當了媒人,當然也得送你一件見面禮。”
他和在懷中摸了半天翻着一雙眼啊道:“老要飯的窮無一物,只有滿身虱子,喝!好大的虱,把送給你。”
說罷取出一件似竹非竹的東西,顏色深紫,長僅一寸,上面雕着一個大虱,虱旁刻着“覆天寢地”四個字。
孟玉珍在旁說道:“蘭亭快接着,這是丐幫三寶之一,金缽玉杖由幫主保管這紫竹虱是老一輩長老的信物。”
孫蘭亭不便推卻,恭身接過。
吳乙又道:“小子你孤身訪仇,如需人幫助,就憑這紫竹虱,就可以叫我那些小要飯的聽命指揮。”
孫蘭亭答道:“如此,晚輩多謝了。”
孟玉珍又指了一指醉鬼,說道:“蘭亭你過來,這是醉里乾坤呂廣才,和你師父是好朋友。”
孫蘭亭急一揖到地,說道:“原來是武林七絕中的呂老前輩,晚輩常聽師父提及你老人家,晚輩這廂有禮了。”
醉鬼這時正由腰間解下一個紅漆葫蘆,舉起往嘴裏倒酒,見孫蘭亭向他行禮,急忙“咕突”一聲,把酒咽下,噎得直翻白眼,大着聲說道:“小子別多禮,咱鬼醉可看不慣。”
吳乙在旁叫道:“醉鬼,你別一個人喝,來,老要飯的也喝一口。”
呂廣才聞言,急把酒葫蘆抱緊,醉鬼乜斜的說道:“咱醉鬼可不布施,要命可以,要酒可不成。”
桂兒在旁拍手笑道:“老頑童,兩個老頑童。”
吳乙掉過頭瞪着眼問道:“小丫頭,誰是老頑童?”
桂兒把小手一指,答道:“我說你們倆個。”
吳乙道:“好哇,你叫我們老頑童,我問你,什麼叫老頑童?”
桂兒小腮一鼓,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嗎,老頑童就是老……頑童,師姐說的,你們倆是老頑童。”
他們這裏糾纏不清,那邊孟玉珍向孫蘭亭問道:“那無字碑對你可有什麼用處?”
孫蘭亭答道:“除得此神物外,一無所獲。”
孟玉珍說道:“吉人自有天相,你別著急,我們既已知道此事,當然不能置之事外,方才關於你的事,我也和吳老前輩談過。他們丐幫人多勢眾,對你這事一定大有幫助。”
吳乙在那邊叫道:“蠻婆子,別拿話扣我,他的事,我這媒人能不管嗎?”
孟玉珍向呂廣才問道:“醉鬼,今天是那陣風把你吹來了,我們這兒沒有釀酒,不知你到此有何貴幹?”
呂廣才道:“俺醉鬼知道你十年未曾離山,特定趕來告訴你一件事。”
孟玉珍問道:“何事?”
呂廣才面色一整,舌頭也不大,答道:“最近兩個月內,武林中發生了幾件大事,蠻婆子,你可曾聽說過‘黑衣教’?”
孟玉珍問道:“甚麼黑衣教?沒有聽說過。”
呂廣才轉頭向吳乙道:“老前輩是否聽說過?”
吳乙答道:“老要飯的幾個月來盡在山中捉蛇探葯,怎會聽說過,醉鬼,別哆嗦,有什麼事快講。”
呂廣才繼續說道:“在一個多月以前,武林八大門派各接到一份通知,其內容完全一致,都是為黑衣教發出。”
孟玉珍問道:“內容為何?”
呂廣才道:“限八大門派每年二月初二向黑衣教呈繳保護費白銀一萬兩,並限屆是一律折交黃金。”
吳乙在旁邊叫道:“好哇,八大門派須人保護,這可是奇恥大辱。”
陣玉珍問道:“這黑衣教設在何處,教主為誰?”
呂廣才道:“這黑衣教以前從未聽說過,迄今無人能知他的教壇設於何處教主為誰。”
孟玉珍問道:“既不知他們的地點,這筆保證費如何繳法?”
呂廣才道:“那通知上寫的十分明白,到時候黑衣教自會派人至各派提取。”
孟玉珍又道:“八大門派為何不將通知之人扣留?”
呂廣才道:“這通知全是是貼在各門派祖師神位之上,並未發覺通知之人。”
孟玉珍又問道:“八大門派收到通知后的反應如何?”
呂廣才·把眼一瞪,說道:“蠻婆子,怎麼你問個沒完,我又不是八門派中人,怎會知道呢?”
孟玉珍道:“你也應該有個耳聞呀!”
呂廣才道:“你想,八大門派又不是巨商富賈,怎甘心接受別人保護。”
孟玉珍道:“那以後江湖上可有一番熱鬧好看了。”
呂廣才道:“熱鬧遠不止此,現在黑衣教又衝著咱們武林七絕來了。
說著舉起酒葫蘆灌了一口酒,繼續說道:‘在二十多天以前,俺醉鬼正在夏候雲的飛雲山莊中騙酒喝,那知丐幫桑幫主及攀雲叟朱漱泉也適時趕到,這時七絕倒聚齊了四個,就在那時,庄外一株大樹上,突然出現了一塊兩丈長的白布,上面寫着“誅三奇,滅七絕”六個斗大的字,下面的署名就是“黑衣教”三個字。’吳乙在旁邊道:‘這可是向你們示威,你們當時就沒查出個水落石出嗎?’呂廣才道:‘當時我們四個人分頭把飛雲山莊附近搜尋了一個遍,並未將那掛布之人搜尋出來,回來以後,我們就計議了一應付之策。’孟玉珍問道:‘是何應付之策?’
呂廣才道:‘黑衣教既未叫陣,咱們怎能示弱,因為他沒有約定比斗時間,當時咱們就議定利用明年二月二日在各大門派和他們見面,既可以聲援各大門派,也可以藉此先行剪除黑衣教的羽翼,蠻婆子,這個辦法你是否同意?’孟玉珍贊道:‘好辦法,老婆子絕不反對。’呂廣才道:‘你不反對就成,到時候咱們每一門派各去一人,當時決定俺醉鬼支援崑崙派,夏候雲到崆峒派,朱漱泉本是峨嵋派掌門師兄,他就在本門不動。桑幫主支援華山派,並負責通知神龍尊者和鼓目琴客尚子丹。’孟玉珍問道:‘老婆子我呢?’
呂廣才道:‘你就負責支援青城派。’
孫蘭亭道:‘我師父呢’
呂廣才道:‘你師父支援武當派。’”
孟玉珍道:“現在咱們剩下一個尚子丹未予分配,少林及長白兩派應如何支援”。
呂廣才道:“少林歷史悠久,能手如雲,可無需援助。”
吳乙在旁說道:“黑衣教既敢如此猖狂,教中必多高手,且敵暗我明,你你別盡打如意算盤。也應小心遭人暗算才是。”
呂廣才道:“前輩所言甚是,這點我們自會警覺。”
孟玉珍問道:“夏侯雲現在是否仍在庄中?”
呂廣才道:“他為探訪黑衣教下落,與我等同時離庄。”
孟玉珍又問道:“除此人以外,江湖上尚有其他奇事否?”
呂廣才大着舌頭答道:“有,多得很,可是醉鬼還沒有打聽出眉目來。”
說完把酒葫蘆舉起,一個勁的狠喝,別人再有問話,他也一不理。
吳乙在旁,突然雙目註定孫蘭亭,霍地站起,走上前去,一手搭着他的肩頭,又盯在他臉上看了一陣,“咦”了一聲,說道:“你臉上瑩光隱現,雲氣已沖頭頂,似乎生死玄關已通,但看你一切行動,內似乎配合不上,難道有什麼奇遇不成?”
孫蘭亭答道:“正是,晚輩曾遇一異人,已將晚輩生死玄關打通。
吳乙心中一驚,問道:‘這人是誰?竟有這高的功力!’孫蘭亭答道:‘這位異人再三囑咐晚輩不得將其名號告人,請恕晚輩隱諱之罪。’吳乙見他不肯說出,也不再問,說道:‘這可是你的造化,有些人苦練一輩子也不能將生死玄關打通,你現有此奇遇,將來練任何功夫,均可收速成猛進之效了,十年後,恐怕你要青出於藍了。’三位老輩人物又談了些江湖瑣事,孫蘭亭無法插口,他心中想道:‘這幾日真是奇遇不少,以自己武功和他們相比,確是差是得太遠,今後可得把“痴情秘譜”趕緊練成,否則豈能談到“報仇”二字了。’想到練功夫,恨不得立刻插翅飛到師父那裏,把經過稟明后,找個地方埋間苦練。
三位老前輩人物正說得高興,也不容易,他看定一個空隙,立起說道:‘晚輩尚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先向各位老前輩告辭了。’孟玉珍在旁說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留你,梅霜,你送他出山去。’王梅霜不知何時已進入屋內,這時正滿臉幽怨之情,向孫蘭亭注視。”
孫蘭亭向三老告辭后,和王梅霜並肩向前山奔去,他們悶聲跑了一陣,誰也沒有說話,正是離情萬種,不知從何說起。
最後,還是王梅霜先開口,嬌嗔道:“喲,你怎麼不說話嘛!”
孫蘭亭上聲輕嘆,並未答言。
王梅霜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孫蘭亭答道:“多則三年,少則一載。”
她又問道:“如我先離師出山,到何處去尋你?”
孫蘭亭道:“我決心在三年內,將武功練成,現在尚示決定苦練的地點。”
王梅霜道:“不管你躲在那裏,我一定能找到你。”
孫蘭亭略一思索,說道:“咱們現在決定,每年中秋未申之交,你武昌黃鶴樓等我一個時辰,如我不到,就是武功尚未練成,如你不到,就是你另有要事,每次等到申末,過時誰也別再等。”
王梅霜道:“好,就此一言為定。”
說著不覺已到山口,孫蘭亭倏然止步,說道:“霜妹止步,請勿忘黃鶴樓之約。”
他見王梅霜輕頻雙眉,秀目含淚,剛毅之態盡失,變得非常嬌柔,不禁心中一陣難過,向她注視一刻,牙一咬,說道:“我走了。”
轉身向山外奔去,一口氣走出里許,轉頭一望,王梅霜仍站在原處未動,他深深嘆了一口氣,把全身功力使出,箭一般地向前程奔去。
行行重行行,他一路心中總好像失去了什麼似的。
至此,他才算記得“情”之字。
每當想起霜妹,總牙一咬,自責道:“父母下落尚未尋出,豈可如此兒女情長。”
雖然如此,但霜妹的倩影,仍不時浮上心頭……
這晚,他到達四川基江縣一個小鎮內,正是華燈初上行人熙攘的時候,才走過鎮內,迎面被一個人攔住,這人向他讓道:“內有精雅單間,公子請進。”
孫蘭亭抬頭一看:見是一個店家,店門上掛着一個大紙燈籠,上面寫着“高升客店”四字。倒頗清雅。家領他走到一間屋內,兩迦牆壁用木板隔成,人語嘈雜,想早已住了旅客。
店把燈點好,說道:“茶水馬上送到,吃飯請至前面廳內。”
說完,就向前面去了。
孫蘭亭把小袱放驀地心中一驚,急屏息靜氣,側耳細聽。
原來他無意間聽到鄰屋中有幾個人小聲談話,他只聽到尾音幾個字:“……收拾了孫伯陽。”
鄰屋中人說完這句話,立時話鋒一轉,變成了大聲談笑,講的全是風花雪月,穢詞不堪入耳,孫蘭亭再想聽也聽不出來什麼名堂來。
不一會,店家送茶水,孫蘭亭向他輕聲問道:“左邊房內住的是些什麼人?”
店家向他擺了擺手,小聲說道:“住着三個江湖人,好凶!”
店家走孫蘭亭洗過臉,吃過飯,立刻返回房中,專心聽鄰屋談話,聽了良久,仍是一無所獲。
不覺已起二更,鄰屋中有一人說道:“早點睡罷,山主限我們明開黃昏時趕到譬山峨嵋地,咱們頂多睡個更次就要起身路了。”
孫蘭亭心中有事,又恐鄰屋的人在半夜離支不敢睡覺,僅盤膝坐在床上,調息養神。
外面更柝已敲過四更,鄰房中一陣哆嗦,緊接着門微響,屋頂已響起衣帶掠風之聲。
孫蘭亭暗道一聲“不好了!”
急背起自己的小包袱,匆匆在桌上放了一小錠紋銀,推開窗門,飛身而出,停身屋頂,掃目尋,見三條黑影,身法甚快,正向正北馳去。
他不再停留,輕點屋面,施出家傳潛龍身不隨後急趕。
一口氣趕出十餘里路,經過一座樹前,前面三人突然停住腳步,轉身橫在路中,向孫蘭亭喝道:“小子你想找死,一路緊追不捨,是何用意?”
孫蘭亭向三人一看,見為首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留着兩撇黑胡,滿臉刀疤,雙目炯炯有神;另兩人全是三十來歲,生得非常健壯,他們全是黑緞綢褲,每人背後露出一個刀把。
孫蘭亭劍眉一揚,俊目含威,說道:“昨晚在店中聽你們談及孫伯陽的事,因恐驚動店中人不便相問,如肯將孫伯陽生死下落告知,在下感恩不盡,如不肯道出,莫怪在下無禮了。”
那為首之人嘿嘿一陣冷笑,說道:“咱們金頂三鼠豈是怕事的,你既已聽到此事,就是你叩頭求饒,也不能留下你的性命。”
這三人正是江湖聞名的金頂三鼠,閃電鼠吳方,追星鼠王虎,趕月鼠王豺,他們武功並不怎樣,輕功卻可列為第一流,他們見孫蘭亭年輕,全沒把他放在眼內。
孫蘭亭一聲冷笑,說道:“住口,聽我說下去,憑你們三個人尚非孫伯陽老英雄的敵手,金頂山也從未聽說過有什麼山主,你們在店中所說的山主是誰?如據實說出我必放你們逃生。”
吳方雙目圓瞪,喝道:“好小子,我們在店中說的話,全被你聽去了。”
王虎在旁喝道:“殺了他!”
“嗤”的一聲,已把雁翎刀拔出,一招“力劈華山”向孫蘭亭摟頭劈下。
孫蘭亭滑步進身,左手斜拍刀背,右手“潛龍手”直向對方右臂撞去。
五虎抽刀換式,“玄烏劍沙”向對方猛砍。
孫蘭亭右臂急收,一招“雙撞掌”,左掌在前,右掌在後,連環向對方擊去。
王虎急挽刀花,將門戶封着,卻被逼得向後退了三步。
孫蘭亭如影隨形,施出潛龍步法,身形急轉,繞至王虎左側,右手一招“神龍戲珠”,疾點對方左目,左腿“鐵牛耕地”,猛向對方兩腿掃去。
王虎—招“風點頭”讓過對方右手,身形略慢,雙腿被孫蘭亭掃個正着,“噗”的一聲,聽跌出丈余遠,因小腿脫環,躺在地上不能動彈。
正當這時,孫蘭亭只聽身後金刃劈風之聲甚烈,一個“潛龍步”,向前滑出三步,將身後兩股刀風讓過,吳方、王豹,二人跟蹤撲上吳方的金背砍山刀“金絲繞瓢”向他後頸疾削,王豹的中雁領刀“毒蛇入洞”向他後背猛扎。
孫蘭亭腳踏“潛龍步”幾個轉身,已讓過來勢,撲到二人身前,右手“龍爪拔雲”疾點吳方胸前台穴,左手“開碑山”向王豹右肩劈到。
吳方不愧是三鼠之首。左掌“分花拂柳”將對方來勢封住,右手刀“大鵬展翅”疾向對方左肋挑來。
王豹雖未被孫蘭亭左掌劈上,卻被逼得向左躍出兩步。
好個孫蘭亭,見左方白光繚繞,知吳方刀已劈到,進步轉身,“神龍探爪”疾伸左手向對方右肘一推,膝蓋猛起,大喝一聲“躺下!”
“嗆啷”“噗咚”兩聲,他這一膝蓋,正頂在吳方小腹上,吳方只覺右肘一麻。眼前一黑,還真聽話,立時撒手扔刀,翻身栽倒。
王豹見狀,心膽俱寒,大喝一聲:“我和你拼了!”
使出全身功力,把刀向孫蘭亭擲出,白光一閃,雁翎刀已電射而至。
孫蘭亭未想到他武器出手身形急閃,“嗤”的一聲,右袖被割破寸余長不道小口。他一怔神間,王豹已幾個縱躍,返身向路旁樹林飛奔而去。
孫蘭亭並未追趕,轉身向吳方身前走去這時吳方已悠悠醒轉,正欲爬起,孫蘭亭走至他身前出手如電,點了他的軟麻穴,喝道:“我與你們無冤無仇,絕不傷你們,我只問你幾句話,如你據實答覆,立時放你逃生。”
吳方兩雙鼠眼,咕嚕嚕直轉,答道:“小俠請問,吳某一定據實回答。”
孫蘭亭問道:“終南一叟孫伯陽老英雄現在是生是死?當年毀他的家,殺天南釣客王若虛的又是何人?快說!”
吳方忖道:現要不說是自找苦吃,何不移禍他人,騙騙這小子。
他立刻答道:“這事小俠問到我,真算是得其人,峨嵋派與孫伯陽仇深似海,在去年派出該派第一把硬手攀雲叟朱漱泉率領峨嵋八劍。大舉尋仇,當場擊敝天南釣客,並將孫老英雄夫婦擊成重傷一併據走,現在正囚在譬山城西峨嵋下院中。”
孫蘭亭問道:“這事你如何知道?”
吳方答道:“我們山主是孫老英雄舊友,他探得這個消息后,令我們今日黃昏后在峨嵋下院附近會齊,準備硬將孫老英雄夫婦救出,這些事我都是聽我們山主說的。”
孫蘭亭又問道:“你們山主是?是否也在金頂山中?”
吳方答道:“我們山主很少在江湖上走動,誰也不知道他的姓名和住處,我們只知道稱他為山主,聽他指揮,小俠如能於黃昏時趕到峨嵋下院,可能會與他遇上。”
孫蘭亭不知他所說的是否真情實話,心中幾個盤旋,正自暗中躊躇,只聽吳方又在旁說道“小俠休要多疑,吳某如有半字虛言,定遭凶死,同時跑得了和尚跑不廟,吳某世居金頂山豈能信口騙人。”
孫蘭亭人本誠正,江湖經驗又不豐富,聽他已發重誓,說的也頗有道理,再加吳方裝的還是真像,滿面誠懇之色,不由孫蘭亭不信。他這時心急如焚,恨不得馬上趕到峨嵋下院,親自把父母救出,牙咬得咯咯作響,恨道:“好個峨嵋派,我孫蘭亭與你們誓不兩立!”
吳方見把他哄信,故意“哎喲”一聲,說道:“小俠所詢之事,吳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否先將我的穴道解開,我絕跑不了的。”
孫蘭亭右手疾揮,將他麻穴解開,他緩了一口氣,慢慢讓起;苦着臉說道:“我們哥兒三個,兩個受傷,一個逃跑,今晚是去不成了。”
孫蘭亭面帶歉色,向他一揖,說道:“在下孫蘭亭,孫伯陽就是家父,今日得罪之處,以後定當親至金頂上負荊請罪。”
吳方苦着臉說道:“時已不早,小俠請速趕路,我們的傷勢我們自己會料理。”
孫蘭亭又是一揖,說道:“如此,在下先行了。”
語罷,展開身形,星飛電馳般在沿着官道向北奔去。
吳方見他走遠,仰天一陣冷笑,走到王虎身前,將他小腿脫臼接好,扶着他一瘤一瘤的向樹林走去。
王虎說道:“天哥,你怎地真的起誓?”
吳方道:“一個牙疼咒算得了什麼,這小子如真與山主遇上,非死不可,就是遇上,也會傷在峨嵋派那些雜毛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