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顛倒八門陣
他說來婉轉,好像是替尹劍青設想,實則無非想從尹劍青口中,探出“迷蹤圖”的下落。
尹劍青怒聲道:“閣下說的,全非事實,在下尚有事去,恕不奉陪了。”
天機星大笑一聲道:“尹小兄弟,你且仔細的想想,兄弟說的,句句都是金玉良言,年輕人一時衝動,受人利用,只要小兄弟說出其中原委,大夥都可為你作證,否則今後你在江湖上,只怕是寸步難行了。”
尹劍青道:“閣下好意,在下心領了,江湖上雖有許多人誤會在下,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造謠中傷,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在下告辭。”
雷公雷成章洪喝道:“小子,你還想走?”
尹劍青俊目放光,大笑一聲道:“在下要走,什麼人能不讓我走?”
壽星壽比南道:“在咱們這些人面前,你走得了么?”
金步嬌道:“壽伯伯,尹大哥……”
壽比南道:“小侄女,這件事,你不用說了,乖乖的睡一會吧!”
隨手一拂,點了金步嬌的睡穴。
尹劍青微微一笑道:“七位要和在下動手,一起上?還是車輪戰?”
雷公雷成章尖喝道:“對付你這小子,還用得着車輪戰?一起上么?”
尹劍青笑道:“那麼閣下不妨先試試看?”
“不錯。”雷成章尖聲道:“雷某正要先出手了。”
他兩手一翻,右手雷公錘,左手雷公鑽,正待出手!
“且慢!”尹劍青喝聲出口,朝他微微一笑道:“閣下手中既是兵刃,又是暗器,在下手中卻無兵刃。”
雷成章道:“你怎不亮出兵刀來?”
尹劍青微笑道:“在下身上本來就沒帶兵刃,但這倒不是問題,在下可以取一支兵刃,不過要老哥稍候了。”
雷成章一雙炯炯目光緊注着他,問道:“你要到哪裏去取?”
他怕他乘機開溜,是以全神貫注,只要發現他想逃,手中雷公鑽立時可以發出。
尹劍青道:“就在後面。”
他好整以暇,緩步走到一顆大松樹底下,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陣,右手一揮,“喀”的一聲,砍下比大拇指略粗的一根松枝,左手輕輕一掄,就削去了橫技,拿在手中,倒有三尺來長,回身過來,從容一笑道:“在下今晚就以這支松枝代劍,會會名滿江湖的十二煞神。”
說到這裏,才目光一抬,望着雷公雷成章,松枝一指,說道:“老哥現在可以出手了。”
天機顯陸機看得暗暗忖道:“這小子年紀不大,但僅憑他這份從容不迫的氣度,老八就不只輸他一等了!”
雷公雷成章是個火爆脾氣的人,眼看尹劍青折了一支松枝,居然口發狂言,要會會十二煞神,不由得勃然大怒,洪喝一聲道:“好狂的小子,接把!”
身形突然欺上,左手楊處,雷公鑽疾打尹劍青右肋,右手雷公錘朝上一揚,擊向尹劍青頭臉。
這一招“上下交征”,使得果然十分凌厲!
尹劍青站在那裏,連動也沒動,只是右手一揚,三尺松枝“嗤”的一聲,朝前劃出!
松枝在他身前划起了一道弧影,正好把雷公一把兩式攻到身前的一鑽一錘,一齊封住,竟似一道堅牆,再也攻不進去。
不!雷成章鑽、錘和松枝乍接,但覺一股極大的震力傳了過來,追得他不由自立後退了一步。
雷公雷成章不由一怔,定睛看去,尹劍青手執松枝,和沒有出手一樣,站在那裏,望着自己微笑。這下雷成章氣就大了,口中暴喝一聲,腳下一退即上,一鑽一錘,寒芒連閃,眨眼之間,攻出了五招!
他外號雷公,身子又瘦小如猴,十分靈活,這五指,忽左忽右,忽點忽擊,當真快老閃電,動若雷奔,一鑽一錘帶起的尖銳嘶嘯,也同樣使人刺耳驚心!
尹劍青依然若無其事,在地五招凌厲攻勢之中,只不過雙足前後左右的各自跨了半步。
僅僅這跨出半步,就可以避開雷公的一招,五招搶攻,他只跨了五個半步,就完全避開去,直等地攻出五把之後,尹劍青才松枝一揮,朝雷公揮了過去。
只揮了一下,輕描淡寫的一下!
雷公雷成章一個人隨着他松枝一揮,就像稻草人一般,“呼”的一聲,被憑空摔了出去,又“砰”一聲,背背着地,跌了個四腳朝天,連雷公鑽,雷公錘都脫手跌落地上!
尹劍青這一記揮出的松枝,看去簡單已極,但名動江湖的十二煞神中六名高手,竟然沒有人看得清這一招如何會把雷公摔出去的?
這就是“迷蹤劍法”!“迷蹤劍法”的招式,若是讓人家看得清楚,就不能稱為“迷蹤”了!
這下直看得壽星壽比南等人莫不凜然變色,山魈竹老四趕緊一躍而出,伸手把雷公從地上扶起,問道:“八哥沒事吧?”
雷公這回當真像雷公了,一張尖瘦臉氣得通紅,連兩顆眼珠都射出了枝枝紅光,彎腰從地上拾起兵器,切齒道:“我和這小子拼了!”
這也難怪,二十年來從未栽過筋斗的雷公雷成章,居然在對方一招之下,栽了下來,江湖上人咯,這筋斗誰栽得起?
壽星壽比南手提彎曲古藤杖,從大石上一躍而下,笑嘻嘻的道:“老八,你且退下,這位小哥招式透着古怪,還是老哥哥和他試幾招看看!”
他在十二煞神中排行十一,實則是十二人中的老二,他說出來的話,雷公自然不敢不聽,惡恨恨的瞪了尹劍青一眼,才悻悻退下。
壽比南朝前走上三步,已和尹劍青相距不足五尺,右手彎曲藤杖往地上一拄,笑眯眯朝尹劍青點點頭道:“老夫方才還沒把小哥看在眼裏,如今看來,你還真有一手,來,現在老夫來領教高招吧!”
尹劍青一抱拳道:“老丈不用前倨後恭,在下不過微末之技,並不足道,方才也只是為了自衛,並無傷人之意……”
這話是說他手下留情。
壽比南依然笑嘻嘻的點點頭道:“小哥出手沒有傷人,這番盛情,咱們都心領了,但咱們兄弟外號十二煞神,從這外號,小哥一定可以想得到,咱們出手就會傷人,所以小哥也毋須客氣,好了,現在小哥可以發招了。”
尹劍青聽得暗暗有氣,他這話好像是說自己雖然手下留情,他們卻不領情,哼,自己要傷人可容易得很!地仰天朗笑一聲道:“殺人在下當然會,在下若是像十二煞神一樣,出手就要傷人的話……”
他拖長語氣,雙目之中,寒光突然暴射,一下從喪門神歐陽琥、開路神竇鋒、門神沙老三、山魈竹老四、雷公雷成章等五人臉上掃過,嘿然道:“只怕今晚在場的七位十二煞神,早已只剩下……”
他目光再從天機星陸機,回到壽比南身上,才緩緩說道:“只有老丈二位了,試問老丈,今晚還有這等聲勢,硬要截住尹某么?”
他這番詞鋒犀利,咄咄逼人!
喪門神歐陽琥等人,被他說得不禁臉上發熱,作聲不得!
天星機心頭也是一凜,付道:“這小子目中精芒如電,內功之高,幾乎遠在自己幾人之上了!”
壽星壽比南同樣被他說得一呆,人家說的可是不假,在場七人,已有五人敗在他手下,當真一個都沒有負傷,以地方才對付老八的一招,他確實有傷人之能!
尹到青沒待壽星開口,又冷傲的道:“老丈賜教,在下自當奉陪,不過在下和人動手,從未先出手過,老丈先出手也是一樣。”
壽星壽比南呵呵一笑道:“小哥這份風度,頗令老夫心折,不過老夫要告訴你,我這支七彎八曲壽星公杖,重逾八十斤,你可得小心!”
重逾八十斤,這是說他這支壽星公杖,外表看似古藤,實系純鋼所鑄!
尹劍青道:“多承老大指點。”
壽比南喝道:“老夫那就不客氣了。”
右手一抬,揮杖劈來。杖勢乍起,就如急流奔放,但見一排彎彎曲曲的杖影,連綿一片,洶湧而來,使人無法辨出他這一杖究有多少變化?
壽星公杖果然非同小可!
尹劍青喝道:“好杖法!”
手中松枝迎着朝前點了出去。他這一式,看去毫不起眼,只是隨手點出!
所有的人不由看得暗暗冷笑,十一哥這柄鋼杖專銷敵人兵刃,別說你手中只是一支比拇指略粗的松枝,就是百練精鋼的長劍,也會被他一下絞成幾段!
這不過是幾人心念一轉的工夫,松枝和七彎八曲壽星公杖已經很快就接觸上了!
但聽一陣連珠般“當”“當”啊,傳入眾人耳際,誰也無法數得清雙方一個杖勢一揮,一個松枝一點,究竟一共相擊了多少記?
最使人感到凜駭的,尹劍青手上明明只是一支松枝,竟然會發出金鐵交鳴之聲!
枝影,劍影,(實則是一道松枝)同時消散,兩個人依然恢復了剛才相距六尺的相對而立!
尹到青手中執着三尺長一支松枝,居然絲毫未損!
壽星壽比南手中是一柄純鋼壽星公杖,當然也絲毫無損,但壽星公一張孩兒臉,卻變了顏色!
只此一招,壽星壽比南已經落了下風,也看得在場的人莫不聳然動容!
壽星望望尹劍青,點頭道:“如論較技,老夫這一杖已經落了下乘,但今晚形勢不同,咱們應該分出一個高低才行。”
尹劍青道:“既已動手,自然要分個勝負了。”
右脫一振三尺松枝,疾然攻出。這一招松枝划起,就聽到“嗤”的一聲,從松枝上劃出來的居然會是森寒劍氣!
壽星壽比南心頭暗暗一凜,口中大喝一聲,壽星公杖一揮,泛起一排杖影,護住了全身,但聽金鐵交鳴聲中,壽星封閉了尹劍青第一劍,杖勢一送,還擊出手。
尹劍青朗笑一聲道:“老丈小心了!”
喝聲甫出,人已隨聲逼進,右腕搖處,松枝化作匹練般卷出!
不,他一劍出手,松枝揮動,劍氣迸發,一支松枝竟如霜刃卷雪,寒芒掣電,一劍緊接一劍擊出,勢如排山倒海船直壓過去。
壽星壽比南半生闖蕩江湖,何止身經百戰,卻從未見過這等勢道,他揮動壽星公杖,一面封解,一面腳下連退,幾乎連變了十幾個招式,同時大家也清清楚楚的聽到了七聲“當”
“當”連響,才算把尹劍青的一連七式劍招,擋了過去。
但他一條右臂幾乎已被震得酸麻無力,心中驚訝不止,暗道:“這小子內功之強,似乎還強過我壽星公之上了!”一面怵然道:“你……小哥使的‘七劍連環’?你……和劍煞秦前輩……”
“沒有關係。”
尹劍青朗笑一聲道:“在下只不過替秦前輩保存這一套劍法而已,壽老丈能接得下‘七劍連環’,只怕接不下在下這一劍了。”
喝聲甫出,松枝一揮,又朝壽星攻來!
方才七招,劍劍如匹練飛卷,大家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但這一記劃出來的松枝,忽然變得詭秘迷離,沒有一個人看得到他松枝划向何處?
壽星壽比南聽他說出:接得下“七劍連環’,只怕接不下他這一劍的話,心知尹劍青若無把握,不會說出如此託大的話來,因此在尹劍青松枝還未揮出,他七彎八曲壽星公枚已如龍飛蛟騰,左右飛舞,先護住了身軀。
也不知尹劍青這一劍是如何乘虛而入的?但聽一聲悶哼,壽星壽比南杖勢乍停,一個人不由自立腳下連退了五六步之多,才以杖拄地,口中連端了兩口大氣,才算站停下來。
大家不知壽星公傷在何處?正待發問!
尹劍青早已在逼退壽星公之後,並未追擊,身形疾發,一下掠到金步嬌身邊,揮手一掌,拍開了她睡穴,拉着她右手,口中喝了聲:“快走!”
金步嬌穴道一解,口中驚喜的叫了聲:“尹大哥……”
大家眼看尹劍青突然舍了壽比南,拍開了金步嬌穴道,拉着她就走,不覺猛然一驚!
開路神竇鋒提着板斧,大聲道:“小子,你把金步嬌放開,拉着她算什麼英雄?”
尹劍青手橫松枝,大喝一聲:“誰敢過來?”
他這聲大喝,當真威武凜然,已經竄身而出要待追上去的人,被他這聲大喝給震懾住了,每一個人腳下都不禁現出趑趄之狀!
尹劍青一手拉着金步嬌的手,說道:“她和我一起來,是為了要找一個人,她非幫助我找到這個人不可,因此她也非和我同去不可,諸位真要再跟在下糾纏不休,十二煞神中,至少有半數的人,要橫屍於此,信不信悉聽尊便。”
說完,一拉金步嬌,說道:“妹子,我們走。”
兩人匆匆往古墓前面奔去。
天機星陸機望着兩人去遠,搖着頭道:“此人小小年紀,一身武功高不可測,咱們幾人圍上去也不是人家對手,讓他去罷!”
壽星壽比南嘆息一聲道:“這小子邪門得很,咱們十二煞神,今晚算是栽到家了。”
雷公富成章忽然咦了一聲道:“這小子抱着阿嬌往古墓里去了!”
喪門神歐陽琥道:“這小子下去,會不會壞了咱們頭兒的事?”
天機星深沉一笑道:“咱們論武功或許勝不了地,但老九(花粉煞陸九姑),老五(行瘟使者溫化龍)還會對付不了他么?”
雷公厲笑道:“對,對,這回逮住了他,老子非先卸下他兩條手臂來不可!”
天機星陸機道:“這小子不過是擎天廬門下,最多一套‘九宮劍法’,但我看他便的招式,沒一招是‘九宮劍法’……”
壽比南道:“但憑‘九宮劍法’,我還會敗給他嗎?”
天機星微微一笑道:“所以,小弟認為他不但得了‘迷蹤圖’,而且已經練成了‘迷蹤圖’上的武功……”
“對,對,”壽比南怵然道:“他便的招式,確然迷離得令人看不清楚!”
“所以呀!”天機星深沉的笑了笑道:“頭兒不會放過他的。”
***
尹劍青拉着金步嬌衝出他們幾人的包圍,一連幾個起落,掠到古墓前面,回頭看去,壽星等人楞在那裏,並沒有追來,這就回頭一笑道:“妹子,咱們下去。”
金步嬌道:“大哥,你一身武功真高,居然連壽伯伯都不是你的對手!”
尹劍青笑了笑道:“不是我武功高,因為我學的是‘迷蹤劍’,別人看不清我的劍路。”
他目光朝墓前桌面大的一個黑窟窿,凝目看去,下面似有寬闊的石級,往下延伸而去,看去少說也有百來級之多!
金步嬌喜孜孜的說:“大哥,‘迷蹤圖’有這麼厲害,你幾時教給我好不?”
尹劍青道:“我們快些下去,青青只有一人,只怕不是他們對手呢?”
舉步往石級跨了下去。
“你就是青青,青青的,心裏只有一個艾青青!”
金步嬌跟着他跨下石級,一面說道:“人家說的話,你到底聽到了沒有嘛?”
尹劍青隨口道:“你也想學?”
金步嬌道:“是啊,大哥,你肯教我么?”
尹劍青道:“學‘迷蹤劍’,必須先練‘秘宗玄功’,那可不能一蹴就會。”
金步嬌嚼起小嘴,說道:“說了半天,你是不肯了。”
“不!”尹劍青道:“練功夫,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不過我可以傳你這套劍法,也是很厲害的劍法,但你一定要先拜師。”
“拜你做師傅?”
金步嬌道:“你是我大哥咯,難道還不夠?”
尹劍青道:“誰說拜我為師了?”
金步嬌道:“那拜什麼人做師傅呢?”
尹劍青道:“你聽過劍煞奏中龍這個人么?”
金步嬌道:“劍煞秦中龍,是武林三絕劍之一,劍法高不可測,我自然聽說過了。”說到這裏,忍不住問道:“大哥,你怎麼無緣無故提起劍煞來了?”
尹劍青道:“我要你拜秦老前輩做師傅,你可願意?”
金步嬌一怔,說道:“我聽爹說過,創煞是個怪人,許多人想拜他為師,他都不收,豈肯收我做徒弟么?”
尹劍青道:“這你不用管,我只問你願不願意?”
金步嬌喜孜孜的道:“他肯收我做徒弟,我自然願意,他在哪裏呢?”
尹劍青道:“泰老前輩已經死了。”
金步嬌嗔道:“人死了,你還要我拜他為師?”
尹劍青正容道:“就因為秦老前輩已經死了,他沒有傳人,所以我要你拜他為師。”
金步嬌道:“人死了還會傳我劍法么?”
尹劍青道:“你拜了師,由我傳給你。”
金步嬌驚喜的道:“大哥你會‘七劍連環’?”
尹劍青點點頭道:“我有師傅,不能拜秦老前輩為師,我也受人之託,才學了他的‘七劍連環’,那只是替秦老前輩保存劍法,不使他一生心血湮沒無聞,所以要找一個人繼承他的武學。”
金步嬌道:“他的劍法,容易學么?”
尹劍青道:“方才我只試了一式,就和壽星公打成平手,我若是把七式中的精微變化施展出來,壽星公只怕擋不住我三劍,這套劍法;雖然也要內功好,才能發揮威力,但就是內功稍弱的人,因劍法本身第一是出劍快速,第二是變化出人意料,一樣可以收克敵之功,所以我想你練這套劍法最恰當也沒有了。”
金步嬌喜道:“大哥,你幾時教我呢?”
尹劍青道:“我們現在進入古墓來了,總要等找到了青青再說了。”
墓窟中,越往下走,就越黑暗,他們在邊走邊說,不知不覺間,已經跨下了百級石級。
金步嬌早已看不到什麼了,她只是由尹劍青拉着她的手而行。
這回尹劍青停下了腳步,她立刻間道:“大哥,到了么?”
“我們剛走下石級。”尹劍青笑了笑道:“現在這裏是一片空曠的大石室,前面好像有一道石門。”
金步嬌道:“爹他們呢?”
尹劍青道:“他們自然進入門裏去了。”
他拉着她朝石門走去。石門相當高大,上面有一方刻的橫匾,寫着“龍如金堂”四個擘窠大字。
尹劍青沉吟道:“龍如金堂……”
金步矯道:“龍如金堂,就是葬在這古墓里的人咯!”
“不對!”尹劍青道:“這一定是什麼門派的暗號了,龍……如金……”突然拍了下手道:“對了,這裏就是司馬紹要找的龍城派古墓了!”
金步嬌道:“大哥,你怎麼知道的呢?”
尹劍育道:“這門上橫匾,寫着:“龍如金堂’四字,‘龍’字不用解釋,就是‘龍’字,至於‘如金’二字,金城湯地,‘如金’豈非就隱着一個‘城’字嗎?”
金步嬌道:“這麼說,‘龍如金堂’,就是‘龍城堂’了?”
“正是!’尹劍青道:“我們快些進去。”
金步橋道:“大哥,我們現在走的是正門了。”
尹劍青依然奉着她的手,舉步跨入大門。
金步嬌道:“大哥,我們不可走得太快,這裏這麼黑,萬一暗藏着什麼埋伏,觸動了機關,可不得了呀!”
尹劍青道:“不會的,我看得清楚,再說司馬綸等人走在我們前面,要觸動埋伏,早就觸動了。”
金步嬌由尹劍青拉着她的手而行,在這黝黑如墨的古墓之中,她當真成了有眼瞎子,一點東西也看不見,邊走邊道:“大哥,我們現在走在什麼地方了呢?”
尹劍青道:“你們莊上,進了大門是什麼呢?”
金步嬌道:“大門裏面,自然是二門咯!”
尹劍青道:“二門裏面呢?”
金步嬌道:“是天井呀!”
“這就對了!”尹到青道:“這裏就像是一個很大的天井。”
金步嬌道:“這裏是地底了,哪來的天井?”
尹劍青道:“我說的是很像大天井,因為進入大門之後,這裏是一個很空曠的大石室,哦,對了,他們真把這裏當作大天井呢,迎面就有三級石階,兩邊是走廊,迎面有三間正屬,敢情是大廳了!”
金步嬌啊道:“有這樣的地方,那真好玩,可惜我看不見,大哥,我們快些進去瞧瞧,大廳上如何一個樣子?”
尹劍青握着她的手,舉步朝前行去,越過一片像大天井的石室,登上三級石階,正面是四扇鏤花的石門,中間兩扇石門,正敞開着,還未跨入大廳,就覺得有一股陰森之氣,迎面吹來。
金步嬌一把抱住了尹劍青的手臂,低低的道:“大哥,我怕!”
尹劍青道:“你莫怕,裏面已經有很多人進去了,你還怕什麼?快進去吧!”
他任由她抱着手臂,兩人並肩跨進廳門。這座大廳,說它是廳,還不如說是大殿來得恰當。
大殿當然很大。尹劍青舉目看去,正中間是一個白石雕刻的神龕,龕中好像供奉着一等神像。
神像當然也是石刻的,只是被龕中懸挂的絲慢遮住了大半,看不真切。
神龕前面,是一張白石長形供桌,石桌前面,放一把白石雕成的高背太師椅,左右兩旁,也雁翅般排着八把石椅。
最前面則是一方白石雕刻的石板,這石板大概是祭拜時跪拜用的。
整座大殿,大概就是這樣子,兩旁空曠的地方很大,不再有什麼擺設,也不見有什麼門戶。
尹劍青練成“秘宗玄功”,目能暗視。(說起暗視,和一般所說的目能夜視,可有天淵之別,夜視是在夜晚可以看得清景物,只要內功已有相當火候的人,都辦得到,因為雖在夜晚,仍有星月之光,練成夜視眼,可以憑星月之光的映照,看清影物;但暗視則不同,雖在黝黑如墨,不見一絲天光之處,仍可看得清清楚楚,這就非有精純的內功不可。)
尹劍青目光轉動,看清大殿上的景物,口中不禁輕“咦”了一聲。
金步嬌問道:“大哥,你發現了什麼呢?”
“沒有發現什麼。”
尹劍青道:“我又奇怪,偌大一座大殿,四周並沒有門戶,那麼方才進來的那幾個人呢,會到哪裏去了?”
金步矯問道:“這裏是座大殿?你不是說是大廳么?”
尹劍青道:“從外面看,像是大廳,實際上乃是一座大殿……”
他把殿上的景物,大慨和她說了一遍。
金步嬌道:“這裏如果沒有門戶,爹他們會到哪裏去了?這裏一定會有門戶,只是暗門罷了。”
尹劍青道:“你站在這裏,莫要走動,找過去看看。”
金步嬌膽怯的道:“這裏這樣黝黑,我一個人站着,有些害怕。”
尹劍青笑道:“這有什麼好怕的?我過去四面看看,石壁之間,是否另有暗門,如果找到了,我會和你一起進去的,你只要站着不動就好。”
金步嬌無可奈何的道:“好吧,你過去看吧!”
說著,放開尹劍青的手臂,右手緊緊握住了刀柄,輕“唉”了一聲道:“早知道這裏有這麼黑暗,我們多帶幾支火摺子來多好?”
尹劍青在她說話之時,已轉身朝右邊走去,他沿着右首石壁,目光炯炯,凝視着壁上,用手執着的松枝,輕輕朝壁上敲打。
但此處石壁全是整塊白石,而且打磨得很光,松枝敲在石壁上,只發出輕微的“篤”
“篤”之聲,哪有絲毫異處?
他一路沿着右邊石壁走去,仍然看不到暗門所在,已經到了神龕有首。
金步嬌聽他敲打的聲音,漸漸往裏,腳下忍不住也往裏跨了幾步,問道:“大哥,你已經走到很裏面了,還沒有找到暗門么?”
尹劍青道:“沒有,這堵石壁,好像是整片山石,一點跡象也沒有。”
“那怎麼會呢?”
金步嬌因尹劍青已到了大殿的里首,不覺又朝前跨出了一步。
他們是從四扇右門的中間兩扇門進來的,站立之處,自然正好面對神龕的正面,金步嬌走上了幾步,就已行到中間那塊白石雕刻的石板前面。
這一步跨出,突覺腳下往下一沉,口中驚啊一聲,一個人已隨着石板往下翻落下去,心頭一急,急忙叫道:“大哥……”
聲音也隨着往下!
尹劍青找到神龕右首,正待從神龕前面穿過,向左首行去,耳中突然聽到金步嬌的驚“啊”,尤其那聲“大哥”,聲音好似往下沉落,心頭猛然一驚,但他正好走到神龕前面,外面有供桌擋住視線,只得問道:“你怎麼了?”
話聲出口,不聞金步嬌的回答。
尹劍青急忙從供桌後面,閃身而出,叫道:“妹子,你沒事吧?”
目光注處,方才還在和自己說話的金步嬌,不過一瞬之間,大殿上哪還有她的影子?
尹劍青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急忙一驚而前,落到金步嬌方才立身之處,仔細察看了一陣,四周也毫無異狀,好像金步嬌一個人憑空丟了!
人當然不會無故失蹤的,這一定是誤蹈了機關,跌下去了,因為自己聽得清清楚楚,她那聲“大哥”,聽來就有往下沉落之感!
尹劍青如今江湖閱歷大增,尤其他在這座古墓之中,住了將近五個月之久,知道這古墓中有許多暗門,要觸動機關,才會自動開啟,如果不知機關的人,任你如何找尋,也休想找得到。
他目光不期而然的就落到了白石太師椅前面那塊數尺見方,雕刻着龍鳳的石板上,心中暗道:“莫非她是誤踏了這塊石板,才跌下去的?”
心念轉動,立即走下前去,用手中松枝朝石板上點去,這一點,只見那方石板,居然隨着松枝點落一下子翻了過去,本來在下面的一面,業已翻了上來,等到恢復原狀,石板反面,由一樣雕刻着龍鳳圖案!
尹劍青現在明白了,敢情這塊石板,才是真正的暗門。
暗門,不應該松枝一點,就會開啟,這隻有一個理由,是司馬綸等人下去之後,為了預留退路,沒有關上,或者是他們根本不知道如何關法,所以這方石板,只要有人一踏上去,它就會翻過來。
尹劍青既有此發現,豈肯放過,何況如今已證明金步嬌是誤踏這方石板下去的,他自然也非下去不可!
這就氣運全身,雙腳憑空,輕輕落到雕刻的石板之上,再微一用力,石板果然又立刻往下翻去!
尹劍青已提吸真氣,隨着石板緩緩往下落去。
原來這石板翻落,下面不過二丈來高,足尖就已觸到地面,雙足站停,凝目看去,自己落下之處,竟是一個太極圖。(地面上刻的一個太極圖)足有桌面大小,四周則圍以石刻的八卦圖形。
這間石室當然也呈八卦形,依着每一個卦象的方位,各有一道門戶的石門均緊緊閉着!
只是金步嬌已不知去向?想來她一定朝哪一道門中走進去了。
尹劍青的師傅擎天劍石東華,是九宮門的名宿,他自幼得師傅指點,對九宮,八卦奇門之學,縱然不精,也曾涉獵過,本門“九宮劍法”,走的就是奇門步數。因此一看地上排列的八卦形式,和眼前這八道門戶,他自然一目了然,這就毫不思索的朝“生”門走去。
(八門分為休、生、傷、杜、死、景、驚、開。以休、生、開三門為吉,余皆凶門)
快到“生”門,不覺心中一動,忖道:“這裏既然排列了八座門戶,只要對八卦稍有認識的人,誰都會知道應從‘休’、‘生’、‘開’門進去,那就沒有設置八卦陣圖的必要了,由此推想,這八座門戶,必然已經顛倒了!”
(八卦顛倒八陣圖,縱橫學家陳英略教授有極詳盡的研究,本文不贅)
心念這一動,立即轉身朝“死’門中走入。
八道門戶,均闔着石門,尹劍青用手中松枝朝門上輕輕一點,這扇石門,居然和那塊翻板一樣,應手即開,這就舉步走入。
入門不遠,居然有了熒熒燈光,那是一條不太長的甬道,甬道盡頭,出現了一道石級樓梯,一盞琉璃燈,就安裝在樓梯口,下面還釘着一塊木板,上書:
“汝進入死門,登上樓梯,即後退無路,前途兇險,九死一生,速退為宜。”
尹劍青只看了一眼,並未在意,就舉步拾級而上。
這道樓梯般的石級,盤旋而上,每隔十級,就有一個轉彎之處。他剛走到第十級轉彎處,就發現地上有幾點血跡,心頭不禁驀然一驚,急忙俯下身去,凝目細看,這幾點血跡分明是剛滴下不久!
“莫非是妹子(金步嬌)也往這裏來了,她在這裏(轉彎處)中了埋伏?”一念及此,急忙抬頭道:“妹子快停步,我就上來了。”
樓梯盤旋而上,但卻不聞金步嬌的聲音。
尹劍青心頭更急,立刻舉步跨了上去,但在第三級上,他又發現了兩滴血跡,再上去每隔一二級,總有一二點血跡,顯然金步嬌負了傷,一路在滴着血!
尹劍青不敢停留,一路盤曲而上,心中也默默的計算着石級共有幾級?好在石級每十級一個轉彎,他一共盤曲着轉了五個彎,合計是五十級,(從古墓入口下來,為一百餘級,如今走了五十級,是回上了一半。)
石級盡頭,走不幾步,迎面又有一道關閉的石門,尹劍青依然用手中松枝朝石門上點去,石門應手而啟,他舉步走了出去。
如果按照樓梯口那塊木牌上的口氣,這“死”門應該步步驚險,九死一生,但自己一路上來,卻並無絲毫驚險之處?
這使得尹劍青大為疑惑,他腳下微微一停,忖道:“這裏本是‘死’門,但一經顛倒,‘死’門才是‘生’門,由此推斷,木牌上的警示,是故意要進入的人退出去的。”
另外還有一個解釋,那是在自己之前,已經有人經過,此人並不是金步嬌,而是司馬綸,他能開啟古墓,從大門進入,自然對石墓中的情況,了如指掌,是以一路上把古墓中設施的機關埋伏,都給制住了,是以自己上來,一路並未遇上任何兇險。”
他這一想,覺得進入‘死’門的人,絕非金步嬌了!
不是金步嬌,這就使他更為金步嬌耽起心來!
因為這裏一共有八道門戶,不知她進入了哪一扇門?八門之中,只有三道門戶是吉,如今這八門顯然已經顛倒,那麼應該只有“死”、“傷”、“驚”三門為吉。她沒有從“死”
門進來,只有“傷”“驚”二門,還不致有生命危險,若是誤走了其他門戶,後果就不堪設想!
但此時自己和她已經失散,若要找到她,除非走完八道門戶,但自己對八卦也只略涉皮毛,一知半解,八門一經顛倒,就會產生許多變化,這些變化,暗藏先後天玄機,非精通八陣圖的人,像師傅那樣,才能穿行無阻!
他心頭一時感到紛亂無主,但斷而一想:“自己不管只懂得一知半解,妹子既然陷身八門之中,自己好歹也非找她不可!”
“對了,既已進來,那就先看看這門內景象如何?反正一共只有八道門,等自己走完這一路,如果沒找到她,再依次找去也是一樣。”
“從‘死門’上來,一共走了五十級,那麼從其他門中走來,也一定會有五十級,這麼算來,這裏才是真正的‘八陣圖’,下面雖然排列了八卦圖形,那只是入口而已!”
“這裏既是真正的‘八陣’,自然八門可以互相貫通,自己從‘死門’進來,也可以轉到其他的門戶。”
這麼一想,立時放眼朝前看去。這道石門之外,竟是一間空曠寬敞的大石室,好像“死”門到此為止,四面又不見有門戶的痕迹了。
尹劍青心中又想:“如果這裏已是‘死’門的盡頭,那各方才在樓梯上流血的人,也朝這道門戶進來的了?怎麼會沒看到人呢?”
心中想着,就用松枝朝左首石壁上敲去,這石壁依然是整塊大石,敲上去發出“篤”
“篤”之聲,極為輕微,但他耐心一路上下敲打,一面側耳細聽,就在由左首快敲到正面之時!
忽聽一面石壁之內,似有人說道:“外面有人敲打石壁,莫非是他們來了?”
只因這石壁堅厚異常,他聽到的聲音極為微細,如非貼耳諦聽,極難發現。
尹劍青突然聽到有人說話,心中方自一喜,手中松枝又朝石壁上“篤”“篤”敲了兩下。
只聽石壁間響起“軋”的一聲震動,接近正面的彎角上石壁忽然自動向兩邊分裂,現出一道門戶。
當門站着一個手執玉拂的中年道姑,生得杏臉桃腮,眼波盈盈的望着自己!
不,她一手執着火把子,一眼看到尹劍青,不覺怔得一怔,嬌媚一笑,問道:“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到這裏來的?”
尹劍青早已聽金步嬌說過,這中年道姑是她九姑花粉煞陸九姑,這就說道:“你就是花粉煞陸九姑了?”
“咦!你居然一口就叫出我的姓名來了!”陸九姑輕笑一聲道:“小兄弟怎麼知道的呢?你叫什麼名字?”
尹劍道:“在下尹劍青。”
“對了!”陸九姑笑得一雙水淋淋的眼睛,眯成了兩條細縫但細縫之中卻閃動着亮晶晶的光芒,點頭道:“我記起來了,你就是誘拐金步嬌的小夥子。”她說到這裏,又問道:
“你怎麼進來的,難道設遇上什麼人嗎?”
尹劍育道:“遇上的人多着呢?”
陸九姑眨動眼睛,問道:“那麼他們怎麼會放你進來的呢?”
“沒有人放我送來。”尹劍青道:“是沒有人敢攔阻於我。”
“啊呀,你年紀輕輕,口氣可真不小!”陸九姑笑吟吟盯着他,手中玉拂突然迎面揮出,一面嬌笑道:“那你就給我躺下吧!”
話聲甫出,玉拂連轉,一連使出了三招。
這三招雖是發有先後,卻是同時攻到,三道拂影,快如索鏈,圈到身上,幾乎有如三道繩索,分上中下纏來。
若是換了普通武學之士,只要被她纏住一處,就會給她擊得筋斷骨折!
尹劍青學的是“秘宗武學”,看她美目流盼,巧笑情兮,忽然間使出三招急攻而來,心頭不禁甚是憤怒,口中冷笑一聲道:“只怕未必!”
左腳橫跨一步,施展“迷蹤步”一下閃到她右側,連手中松枝也沒使用,就輕描淡寫閃開了她這三招渾一的攻勢。
陸九姑一驚,急忙玉拂右轉,“刷”的一聲,朝右封出,說道:“瞧不出你身法果然快得很!”
她這一記玉拂橫揮,一道拂影,正好攔在她和尹劍青的中間,手腕輕輕一振,拂尾忽然朝上揚起,宛如一蓬亂針,朝尹劍青迎面戳來。
尹劍青喝道:“你一見面就出手偷襲,看來十二煞神當真都是蠻不講理的人。”
手中松枝朝前輕輕一格。
他以一支松枝,接得下壽星公沉重的壽星杖,但陸九姑的玉拂塵可是柔軟之物,這一格,竟被陸九姑拂塵絲纏個正着!
陸九站格的笑出聲來道:“你這根松枝,也算兵器?”
手中暗使勁力,朝松枝震去。
尹劍青松枝一下被她拂塵纏住,急忙運勁往後一抽。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陸九姑使勁震去,自以為對方一根松枝,還不一震就斷?哪知剛把勁力運到拂塵上,突覺松枝上傳來一股極大震力,嗤的一聲,竟把她纏住松枝的十幾根拂絲一齊掙斷,松枝已經抽了回去。
這下直把陸九姑看得一呆,她這拂塵絲是特別練制的,就是刀劍也砍不斷,竟會被對方一支松枝掙斷了十幾根之多!一時粉臉大變,叱道:“好哇,你這小子竟然毀了我十幾根拂絲,看我今晚饒過了你才怪!”
口中說著,右手一抖,玉拂突然一緊,刷、刷、刷一大篷拂塵起處,化作千百縷銀線,朝尹劍青身後像急雨般飄襲過來。
尹劍青依然用松枝朝前格去,喝道:“住手。”
他出手雖然只是輕輕一格,卻把陸九姑玉拂攻勢,一齊封注。
陸九姑沒想到自己的凌厲攻勢,竟然會給他輕描淡寫的一格,就完全封住,心頭又是一怔,一雙俏限緊緊盯着他,問道:“你有什麼事?”
尹劍青道:“在下是找人來的,並不想和你動手。”
“找人?”陸九姑望着他,問道:“你找誰呢?”
尹劍青道:“在下要找兩個人,一個是金步嬌,她進來之時,走錯一道門戶,目前可能遇上危險,所以在下從‘死’門進來,要從‘生’門出去,找遍八條門戶,請你讓在下過去。陸九姑道:“阿嬌也進來了么?”
尹劍青道:“是的。”
陸九姑又追:“你說要找兩個人,還有一個是誰呢?”
尹劍青道:“還有一個是住在這古墓中的人。”
陸九姑眼神一閃,問道:“總有個姓名吧?”
尹劍育道:“她叫艾青青。”
陸九姑問道:“是個女的?”
尹劍育道:“是的。”
陸九姑“噢”了一聲道:“你說的就是一個生得很醜陋的女子?”
尹劍青道:“不錯。”
陸九姑雙肩一聳,格的笑道:“瞧不出你美醜兼收,有了阿嬌,還要找丑的,你是何居心?”
尹劍青臉色一變說道:“她是我妹子,我自然要找她了。”
“那好!”陸九姑道:“你可以回去了。”
尹劍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有意思。”陸九姑笑吟吟的道:“你要找的兩個人,都不用你費心,我們會替你找的。”
尹劍青道:“這……
“不用這了。”
陸九姑笑道:“阿嬌被困在八陣圖裏,她是我的侄女,再說,金老闆也在這裏,他的女兒,他還會不關心么,至於那個姓艾的醜丫頭,不用你說,咱們也會找到她的,所以你可以不用操心了。”
尹劍青道:“但在下非找到她們兩人不可。”
“你真會煩人。”
陸九姑依然嬌媚的道:“我勸你還是早些離開這裏的好,不然,只怕連你這條小命都會保不住!”
尹劍青道:“這麼說,你是不肯讓開了?”
陸九姑笑道:“傻小子,我是看你還年輕,才好意勸你走的,你不要不識好歹。”
尹劍青道:“在下一定要進去呢?”
陸九姑道:“我是奉命守在這裏的,怎麼能讓你進去呢?”
尹劍青道:“你守在這裏作甚?”
“這還不懂么?”陸九姑又是格的一聲媚笑道:“守在這裏,就是不準讓任何人進去咯!”
尹劍青道:“你們在古墓之中,要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陸九姑瞟了他一眼,才道:“你看來不像是找人來的了,你倒說說看,你進入古墓來,究竟有什麼目的?”
尹劍青不耐的道:“在下說是找人,就是找人了,你再不讓開,就休怪尹某不客氣了!”
“咦!你要和我動手?”
陸九姑口中嬌叱一聲,手中拂塵一揚,媚聲道:“你以為花粉煞是浪得虛名的了?剛才給你掙斷十幾根拂絲,那只是我一時不小心,真要動手,連你師傅也未必能勝得過我呢!”
她說到這裏,忽然低低的道:“我長你幾歲,不會騙你的,你驚動了我們頭兒,小命就保不住了,快些退出去吧!”
尹劍青冷聲道:“你以為紫煞星司馬綸我沒見過么?”
陸九姑道:“誰說我們頭兒是司馬綸了?”
尹劍青奇道:“你們頭兒不是紫煞星司馬綸,還會是誰?”
“這你不用管。”陸九姑催道:“你還是快走吧!”
尹劍青看她一直催自己快走,心頭不禁更是泛疑,說道:“在下已經說過,在下非進去不可。”
陸九姑道:“我是一番好心,你真要送死,那就怪不得了。”
說完,玉拂一揮,玉拂幻起一道匹練,由下而上,倒卷過來,玉拂出手,人卻迅疾往後退出,口中說道:“你快走吧!”
她這一退,石壁忽然由兩邊合攏過來。原來她以進為退,想把石壁閣上!
尹劍青睹狀大喝一聲,右手鬆枝朝前一撥,把對方攻來的拂塵退住,功運左手,朝迅快合攏的石壁推去。
要知他練成“秘宗玄功”,一身內功,當今之世,已罕其匹,左手這一推,但聽一陣“軋”“軋”輕響,竟然硬生生把合攏過來的石壁推了開去,右足踉着一步跨上,踏進了石室門內。
陸九姑沒想到他會有這般神力,不禁呆得一呆,看他右腳跨入,不禁嬌叱一聲,拂塵連揮,一大差拂絲,登時交織成一片網署,朝尹劍青當頭罩來。
尹劍青噴目喝道:“你真要和我動手么?”
松枝一揮,向前推出。
陸九姑拂塵一轉,一下卷注了尹劍青的松枝,口中格的笑道:“小兄弟,你撒手吧卜”
身形一個輕旋,快捷無比的旋到了尹劍青身邊,左手塗著嬌紅指甲油的兩根纖指,一下朝尹劍青右肩“巨骨穴”上戳到。
這一手從纏住松枝,到旋身出指,當真一氣呵成,快捷無比!
這要是換了一個人,絕難逃得出花粉煞這一手;但尹劍青目前的身手,武林中已罕其匹,在這一瞬之間,功運右腕,輕輕一振,但聽“嗤”的一聲,松枝上真氣迸發,往下一掙,緊接着“啪”的一聲,白玉佛塵登時斷為兩截!
陸九姑沒想到尹劍青功力竟有這般深厚,不禁為之一呆!
高手過招,有不得一絲空隙,她佛塵被尹劍青震斷,這一呆之際,點出的左手,自然也慢得一慢!
尹劍青已一把抓住她的脈腕,右手鬆枝在她“肩並穴”上敲落,口中喝道:“委屈你在這裏站一會吧!”
話聲一落,身形一閃,從陸九姑身邊閃入石門。
這互攻一招之間,陳九姑手上火摺子,早已跌落地上,自行熄滅,石門內恢復了一片黝黑,但尹劍青並不需要火摺子,一樣可以看得清楚,尤其沒有火周子,黑暗對他反而有利,別人看不到他,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別人。
這道石門之內,極似一條寬闊的甬道,除了陸九姑把守石門,似乎別無他人。
尹劍青一手執着松枝,腳步加快,朝前奔行過去,甬道盡頭,又有一道石門。
尹劍青這一路行來,耳目並用,隨時注意着左右前後的動靜。
(甬道等於是一條走廊,本來只要注意前方的動靜就好,但古墓之中,許多門戶是看不出的,你看去只是一道石壁,忽然會裂出一道門戶來,故而須加倍小心也。)
此時剛走近石門,耳中便已依稀聽到人聲,不用說這人聲是從這道門傳來的了!
尹劍青不由得腳下微微一停,伸出左手,貼在門上,輕輕往外推去。
這道石門,果然並未閣上,(陸九姑守着外面一道石門,這扇門自然不用關閉的了)隨手就推了過去。
因為他推得極輕,而且石門隨手推開,他就沒有再推,故而只是推開了一點門縫!
尹劍青一出江湖,就連番遇上事故,無形之中使他閱歷大增,既在石門外已聽到裏面的人聲,他自然要聽聽,看看清楚再進去。
他把石門推開了一道門縫,就湊着頭朝門縫中望去。
這扇石門之外,已是一座圓形的大殿,只要一看這大殿的形式,尹劍青已知到了古墓的中。乙。
因為這座圓形大殿的正面,又有一座白石神龕,矗立其間,神龕中也同樣供奉着一座白石雕刻的神像。神龕前面,有一座一人來高的石香爐,除此之外,四周就空無一物。
此時大殿兩壁,早已點燃起八盞琉璃燈,琉璃燈是原有之物,但好油自然是新加的了。
殿上站着四個人,那是紫煞星司馬綸、地鼠隗七、財神金祥生、行瘟使者溫化龍。
紫煞星司馬綸一個人站在石香爐前面,其餘三人則垂手站在他身後。
只聽司馬綸道:“如今祖師堂已經找到了,這是兄弟多少年來的心愿,今晚總算達成了!”
金財神含笑道:“咱們追隨頭兒,已有多年,直到今晚,才知頭兒原來竟是龍城派出身!”
紫煞星司馬綸出道江湖,有如警星一般,光芒四射,武功高強,機警過人,卻沒有人知道他的出身來歷,原來他是龍城派的傳人!
尹劍青聽到金財神稱司馬綸為“頭兒”,但方才花粉煞陸九姑卻說頭兒不是司馬綸,心中暗自覺得有些奇怪!
看陸九姑方才的口氣,絕非說謊,那麼莫非其中另有文章不成?
只聽司馬綸輕喟一聲道:“金兄有所不知,兄弟這些年,隱蔽身份,實有不得已的苦衷,因為兄弟遵奉先師遺命,不進入這古墓之前,不得泄露我的來歷……”
地鼠隗七聳着肩道:“這麼說,頭兒一定有一件不足為外人道的隱秘了。”
“不錯!”司馬綸道:“龍城派發跡江南,當時的名稱是‘古墓門’,因為沾上了一個‘墓’字,大家認為和邪派中的九幽門等是一丘之貉,一向被江湖白道目為邪派,其實……”
他似乎心存顧忌,忽然住口,沒有再說下去。
金財神道:“頭兒怎麼不說下去了呢?”
司馬綸看了三人一眼,慨然道:“諸位老哥和兄弟相交已非一日,兄弟自無隱瞞之理,龍城派當年是秉承長宮主之命,聯絡江湖志土,以圖大舉,用潛龍在地之意,故名古墓門面……”
金財神一楞,故作吃驚的道:“頭兒……”
司馬綸道:“沒想到近百年來,清室氣運未終,本門歷代師祖,糾合江湖義士,屢次舉事,均告失敗,傳至先師這一代,因敝師叔心懷異志,覬覦本門歷代積聚勸募而來的基金,毒害先師,差幸先師命不該絕,身負重傷,逃出魔掌,為先父所救,但已不良於行,當時先師收我為徒,並未說出此中原因,直待他老人家臨終之時,才說出始末,但說到本門重地,龍城總壇所在,已含糊不清,兄弟只知在此山中,故而請金兄大力襄助,找尋古墓,意即在此。”
金財神道:“這麼說,頭兒這些年來行走江湖,結納英豪,也是志在大舉了?”
“不錯!”司馬綸凜然道:“我輩身為炎黃子孫,自該奮發圖強,以恢復神州為己任……”
尹劍青聽到這裏,想起和司馬綸初見之時,他即竭力拉攏自己,當時自己還以為他是黑道中人呢!
一念及此,不由對司馬綸肅然起敬。
只聽金財神道:“咱們十二兄弟,追隨頭兒,自然唯命是從,只是此舉可不簡單,除了人力,第二就是財力……”
地外號財神,一開口就是為了錢,但這也是實情,要揭竿而起,推翻暴政,光復山河,錢是人力以外最重要的一件事。
司馬綸道:“這個不用金兄耽心,據先師說,本門百年來,積聚了不少金銀財寶,大概可供數十萬眾的軍餉。”
金財神聽得不期而然咽了口口水,問道:“就在這古墓之中?”
司馬綸點首道:“大慨就在此地,只是兄弟沒有來過,僅憑先師臨終述說,也不十分清楚,所以要看過了才知道。”
金財神問道:“頭兒要如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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