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一統教開壇大典
正因兩人愈打愈快,老哥哥的身形也東閃西閃,還得不時的用力推着兩人,本來他們距樹林還有十來丈遠,因為有老哥哥在推着他們,兩人攻拒之間,不知不覺翻翻滾滾的朝前面越來越近,現在離樹林已經不過一二丈光景。只聽該死和尚怒喝一聲,突然雙腳一頓,身形離地躍起,右手揚處,使出一記“大手印神功”,往下拍落!
黑心道士看他忽然躍起,施展出“大手印”來,也雙足站樁,拂交左手,右手揮拳朝上迎擊過去。
“蓬……!”兩人拳掌勁風交接,該死和尚—個又胖又大的身軀凌空倒飛出去,往樹林中飛入。
黑心道士只被震得後退了一步,看得暗暗奇怪,若論功力自己應該還遜該死和尚一着,他怎麼會被自己一拳震飛出去的呢?心念才動,忽聽身後有人嘻的笑出聲來,急忙旋身看去!
這笑出聲來的就是方才被黑心道士一掌擊中當胸兩腳一挺,一動不動的瘦小老頭!
黑心道士—怔,沉聲道“是你?”
右手又緩緩提了起來。
瘦小老頭聳着肩,搖頭晃腦的道:“小老兒幫你道爺,把和你打架的人,都送進樹林子裏去子,你道爺連聲謝都沒謝一聲。”黑心道士名列蟠冢三妖,自然不笨,只要回想一下方才的情形,自己踢了他兩腳,都踢在大石上,當胸一掌,也沒有把他打死。以後象撕破九騷娘子的羅裙,自己臉上挨了巴掌,九騷娘子、賈書香的飛入樹林,和該死和尚被自己震飛出去,都是出人意料的事,那麼真是這瘦小老頭在作怪了。
他一念一轉,目注瘦小老頭,故作不信的道:“是你幫了貧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口中說著,右手已經暗凝聚了全身功力。
瘦小老頭毫無防備,依然聳着肩,笑嘻嘻的道:“這話你剛才也問過了,小老兒自然就是小老兒了……”話未說完,黑心遭士凝聚全力的—記“黑煞拳”,已經砰然一聲,不偏不倚的擊在瘦小老頭的心窩上。
瘦小老頭口中“啊”了一聲,忽然拍手笑道:“你也該進去了!”
黑心道士一拳擊中,對方沒有被打倒,反而拍手笑了起來,不覺為之一怔,就在此時,突覺一股大力朝自己直涌過宋,被推得往後連退了三步。黑心道士沒把對方擊倒,心中早已警覺,此時忽被一股大力推得往後連退,他原是武功極高的人,反應自然極快,匆忙之間,急急往左旋出,藉以消卸來勢。
那知身形還沒閃出,發覺左首好象被一堵無形氣牆擋住了,竟然閃不出去,左首既然閃不出去,他立即左足跟右旋,身形快速無倫的往右閃去,那知右首也有一堵無形氣牆擋住了去路,依然閃不出去。
瘦小老頭攤着雙手朝前播動,聳肩笑道:“你道爺請呀,不用客氣了。”
隨着話聲,一步步的朝黑心道士逼近過來。
他這雙手播動,就象鄉下老太婆趕雞鴨的手勢一般!
黑心道士但覺隨着他雙手播動,就有一股大力一波接—波的推了過來,左右兩邊既有無形氣牆擋住了,被推得一步步向後退去,不過十來步,就已退到林中,上身一仰,四個人跌成了一團。
瘦小老頭拍手笑道:“好了,全入網了,你們兩個小妹子可以出來了,老哥哥這張入網不錯吧,一下就網住了四條大人魚。”小紅和席小蓉雙雙從樹后閃了出來。
小紅笑得打跌,說道:“老哥哥,你這手本領大極了,方才他們怎麼會沒有看得見你的呢?”
瘦小老頭聳聳肩道:“說實在的老哥哥這一手還是偷學來的,你不是也會嗎?”
小紅愕然道:“我也會。”
瘦小老頭道:“老哥哥怎麼會騙你呢?我是看小兄弟使‘紫府迷蹤’,學來的,不過老哥哥使得比你們快就是了,一種功夫,學會了,都得下上一番苦功才行,你當老哥哥使的是隱身法?”
他把黏在一根樹枝上的一面小網遞給了席小蓉,說道:“好了,老哥哥忙了半天,滴酒沒沾,酒蟲快爬上喉嚨來了,這張網你好好收着,用處可大呢!”
席小蓉接過樹枝。
小紅道:“老哥哥,大網網了人怎麼辦呢?”
瘦小老頭道:“老哥哥嫌他們叫叫嚷嚷的,聽的心煩,都已點了他們穴道,你們回去招呼幾個人來,把他們抬回去就好,粘着蛛絲,只消潑上涼水,就不粘了。”說完回頭就走。
小紅叫道:“老哥哥,你到那裏去呢?”
瘦小老頭道:“自然喝酒去了。”
聲音漸慚遠去。
席小蓉道:“小紅姐姐,我們快回去了。”兩人急急趕回青螺山莊,走入大廳,商桐君。徐子常,封自清、桑鳩婆和五山山主、阮天華等人都在廳上。
桑鳩婆看到兩人走入,就道:“小紅,你們遇上了酒仙醉果老張老前輩了?”
席小蓉搶着道:“乾娘,老哥哥網住了四個人,就在山下,要我們派人去把他們弄上來呢!”桑鳩婆問道:“網住了四個人?是什麼人?”
小紅道:“是蟠冢三妖。”
封自清吃了一驚,說道:“蟠冢三妖,自稱三教教主,武功極高,怎麼會被網住的?”
小紅道:“是老哥哥結的一張蛛絲把他們網住的,我們先把他們弄上來了,再說不遲。”羊樂公道:“有四個人?還有—個一定是假正經的姬人九騷娘子了。”
他指指四位山主,說道:“這件事,還是你們四個下去—趟的好。”伏三泰等四人應了一聲。
小紅道:“還要準備一桶涼水,才能把他們弄上來,我和你們一起去。”—面朝小蓉道:“你不用去了,經過情形,由你來說吧!”
說完,領着伏三泰等四位山主提了一桶涼水下山而去。
席小蓉就把昨晚老哥哥要自己在今晚二更以後到山下去見他,—直說到老哥哥戲耍三妖之事,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羊樂公聽得笑呵呵大聲道:“妙極,我羊樂公要有酒仙醉果老的本領,也會戲耍三妖,今天一天,先折黑蜘蛛,再擒蟠冢三妖,好教賊人識得咱們厲害!”正說之間,伏三泰、應天生、冉逢春、況神機每人提着一個人走了進來,把蟠冢三妖和九騷娘子一起放到地上。小紅喜孜孜的道:“師父,老哥哥送給徒兒的蛛網,張開來很大,聽老哥哥說,可以網上幾十個人,收起來卻只有手掌大一片,一點也不不粘。”桑鳩婆笑道:“你們兩個丫頭福緣好,每個人都得了這樣一件稀世寶物。”
羊樂公回頭問道:“商掌門人,這三妖—騷,你看如何發落?”
桑鳩婆接口道:“這還用說?蟠冢三妖作惡多端,廢了他們武功,三天之後,押着他們前去,當場釋放,也好先挫挫賊黨銳氣,豈不—舉兩得?”
羊樂公大笑道:“桑婆婆此計大妙,咱們就這麼辦。”大家因阮掌門人既已捎來口信,約定等三天後一統教開壇之日再去,這三天除了加強戒備,不好有什麼舉動。
一統教也因蟠冢三妖誇下海口,但一去就渺無消息,也不敢再輕舉妄動—,等待後援。
因此正邪雙方,同在君山之上,各據一方,在這三天之中,倒也平安無事,各不相犯。
這是第四天早晨,辰時光景,各派掌門因今天是一統教,開壇之日,大家早已準備妥當,正待出發!
只見於午門下的應重信匆匆走入,朝商桐君行了一禮,說道:“啟稟商掌門人,一統教振夏鴻暉前來,求見掌門人。”徐子常道:“這廝來做什麼?”
桑鳩婆呷呷笑道:“他來了不就正好嗎?”
商桐君一抬手道:“叫他進來。”
應重信行了一禮,迅快退出。
接着只見夏鴻暉身穿天藍長袍,施施然從門外走入,目光一抬,抱抱拳道:“諸位掌門人請了。”桑鳩婆沉聲喝道:“夏鴻暉,你來作甚?”
夏鴻暉拱手道:“敞師兄派兄弟來,敦請諸位掌門人赴向會的。”
“赴會?”
商桐君故意問道:“赴什麼會?”
夏鴻暉笑了道:“敝師兄假崇勝寺舉行開壇大典,要兄弟前來奉邀諸位掌門人觀禮,務請諸位撥冗光降,敝師兄不勝榮幸了。”說著連連抱拳。
“開壇大典?”
羊樂公好象一頭霧水,臉有迷惑之色,問道:“令師兄假崇勝寺舉行開壇大典?開什麼壇?”
夏鴻暉看大家一無所知的模樣,心中暗道:“原來他們一點也不知道,這也難怪,一統教創教,原是極為隱秘之事,沒人告訴他們,他們怎麼會知道呢?”
想到這裏,不覺深沉一笑,說道:“今天乃是一統教創教之日,假崇勝寺舉行開壇大典,敝師兄也就是一統教的教主。”桑鳩婆沉喝道:“夏鴻暉,你這叛門背師,數典忘祖的奸徒,令師兄阮掌門人為勾婆子所劫持,被迷失心神,擔任一統教傀儡,你不思如何營救掌門師兄,反而勾結邪惡,出賣師門,還自以為榮,這種喪心病狂之人,你們誰去給老婆子拿下了?”
她喝聲甫出,小紅和席小蓉兩人分從左右閃出。
小紅冷聲道:“夏鴻暉,倚旺要姑娘動手嗎?”席小蓉披披嘴道:“憑他也還想頑抗嗎?”
夏鴻暉駭然後退,目光望着商桐君說道:“商掌門人,兩國相爭,不斬來使,在下是奉命來迎迓諸位的……”桑婆鳩笑道:“一統教只是江湖凶邪禍亂之源,什麼兩國來使?你們只管把他拿下。”
小紅逼上一步,嬌叱道:“夏鴻暉,你到了這裏,還能逃得出去嗎?”
席小蓉哂道:“就是讓他逃走,他也走不出三步。”左手疾發,一下就制住了夏鴻暉的穴道。
夏鴻暉身軀受制,無法動彈,但仍然能說話,大聲道:“你們怎麼不講江湖規矩?”
桑鴆婆霎着—雙綠陰陰的眼睛,呷呷尖聲道:“夏鴻暉,你再說一句,老婆子就先廢了你,你相不相信?”
夏鴻暉看了他一張鳩臉,似笑非笑,極為凶獰,心頭暗暗發毛,說道:“你們要待怎的?”
“放心,咱們不會要你命的。”
桑鳩墊道:“你不是奉命來邀咱們的嗎?你雙腳並未受制,仍可給咱們帶路,不過你要記着,如有半點逃走的念頭那就沒有人保證你還有活命的機會了。”夏鴻暉心中暗道;“只要你們去了崇勝寺,你們自己都保證不了,夏某還要你們保證嗎?”
他心中雖然暗暗高興,但臉上可是一絲也不敢流露出來,只是點着頭道:“好,在下記住了。”桑鳩婆道:“你走在前面帶路。”
一面朝商桐君抬抬手道:“商掌門人諸位請。”夏鴻暉依言走在前面領路,商桐君率同各大門派的人全體出發,離開青螺山莊,朝崇勝寺而去。
這一行人,計為:華山派掌門人商桐君、子商遜、門下弟子四人。
六合門掌門人徐子常,門人拜天錫。
八卦門掌門人封自清、門人陸於羽。
大極門晏海平、大弟子蕭珏人、門人二人。金雞門掌門人祝逢春,子祝天霖。
子午門掌門人應立言、子應重信,門人四人。
五山派掌門人羊樂公、和四山山主伏三泰、應天生,冉逢春、況神機。
乙木門掌門人桑鳩婆、阮天華、小紅,席小蓉,鐵若華,青兒、九華派千面觀音秦妙香,黃玉香、羅香玲以及龔天發。
最後還押着四個人,那是幡冢三妖和九騷娘子。
留下五山派總管苟不棄和鐵手幫的飛天鼠來複兩人留守青螺山莊。
由青螺山莊到崇勝寺,同在君山之上,相距自然不會太遠,只不過盤行了半座山腰,在君山東首,一片古木蓊翳之間,紅牆碧瓦的崇勝寺已經在望。
這座群山環揖的名剎,看去寶相壯嚴,依然十分古樸,但有誰知道今天卻群魔亂舞,隱籠殺機,成了危害武林的禍源。
崇勝寺高大的大門上,懸挂了—條紅綢金字的橫額,金字寫的是“—統教創教大典”七個大字。
山門前左右兩邊,雁翅般站立着十六名一色天青勁裝的武士,腰跨金刀,看去甚是威武。
夏鴻暉只是上身穴道受制,他領着商桐君—行人剛走近近大門,羊樂公在他背後輕輕拍了一掌,喝道:“夏鴻暉,還不快進去通報,江湖武林各大門派的掌門人來了。”他這—掌拍得雖輕,但“北溟玄功”由靈台逆經而行,一下就廢了夏鴻暉的武功。
夏鴻暉全身機伶一顫,驚駭的道:“你……”羊樂公笑道:“留你一命,已經很客氣了,你還想怎的?快進去通報,老夫只要掌力一吐,你就沒命了。”
夏鴻暉一身武功毀於一旦,心頭又急又怒,又驚又怕,只得緊咬牙關,舉步走去,他還沒跨進大門,只貝崆峒黃衫冷翀從大門迎了出來,這就慌忙拱手道:“副教主來了就好,他們都來了。”
說完,急急往裏行去。
冷翀依然披着長發,穿一件及膝黃衫,扁臉聳顴,細長雙目中閃着稜稜精芒,舉步走下三級石階,朝商桐君等人拱拱手道:“諸位道兄光降,兄弟代表教主,迎迓貴賓,來遲一步,諸位道兄快請裏面奉茶。”羊樂公早已聽夏鴻暉稱他副教主,故作不知,問道:
“冷道兄代表教主迎賓,想來在貴教之中,身份一定不低了。”
冷翀道:“兄弟添任一統教首席副教主。”羊樂公連忙拱手道:“原來冷兄榮任了首席副教主,可喜可賀。”商桐君拱手道:“冷副教主請。”
冷翀也沒多說,陪同眾人往裏行去。
徐子常心中暗道:“看來崆峒黃衫冷翀的神志,似醒似迷,分明也着了勾婆子的道了。”
一行人魚貫進入大門,轉過彌勒殿,是一座廣大的天井。
這時已有不少人站在天井上,不知他們是一統教的徒眾?還是應邀前來觀禮的“來賓”?
冷翀陪同眾人越過天井,進入會場。
這座大殿甚為寬廣,足可容納得下幾百個人,現在上首數丈高的神龕,已用鵝背綢幔遮了起來,上面高懸一幅大紅橫條,綴以金字.也是“一統教創教大典”七個大字。
正中間是—張圍着大紅綉金桌披的長案,案后中間放一把高背錦披椅子,左右兩旁,還有五把較小錦披椅子,左二右三。
在橫案的兩邊,各有五排椅子,最前面的一排椅子,披着綉披,算是“貴賓席”,後面的四排則是普通“來賓椅”了。
這兩邊的椅子,東西對着,中間還空出了數丈寬的距離。
冷翀把商桐君等人領到大殿右首的椅子前面,拱拱手道:“諸位道兄請坐,兄弟失陪了。”
說完,又連漣拱手,往殿後退去。
商桐君等幾位掌門人,就在第一排落坐,其餘象襲天發,伏三泰等人坐了每二排,阮天華,小紅等人和各派弟子坐了第三排。
對面(左首)五排椅,這的卻一個人也沒有,不知會是一些什麼貴賓?
眾人落坐之後,就有幾名青衣漢子給每人端上茶來。一統教的茶水,當然誰也不會去喝的。
時間漸漸接近己時,崇勝寺大門前響起一陣劈劈拍拍的爆竹之聲!接着大殿後面也吹奏起管弦細樂。
顯然大會就要開始了!
這時,左首黃幔啟處,當先走出來的是一個身穿八卦衣的老道人,右肩虛飄飄的只有一隻衣袖,左肩肩頭背着一個很厚的劍鞘,鞘中至少插有八九支長劍。這人正是西崆峒的十三子!
跟在他的身後來出的則是黑蛛神余良,皖南三劍穿心劍萬邦同、穿喉劍壽耀南,穿腸劍公孫勝,端木讓、范叔寒、於立雪,於老夫民,伏大娘。廣法道人、辛無忌、鐵三姑等人。
他們走出黃幔,只有西崆峒十三子一個人走到“貴賓席”最下首的—把椅子上落坐,其餘的象黑蛛神余良。皖南三劍、端木讓,范叔寒等人,都坐到第二排和第三排的普通席上去了。
如此看來,—統教果然邀約到比西崆蛔十三子還要厲害的人物了。
一個西崆峒十三子,已經極難對付,如果再有比他更厲害的魔頭替一統教撐腰,今日之事,就非常辣手了。
商桐君心頭暗暗感到事態嚴重,雖然兩日來,君山之上已經出現過雪峰仙童和酒仙醉果老二位前輩異人,但這二位老人家宛如神龍一現,就沒了影子,能不能及時趕到呢?
右首貴賓席上的幾位掌門人都和他有同樣心思,連平日笑口常開,童心未抿的羊樂公也感到心情漸漸沉重起來。
現在悠揚細樂,第二次吹奏了!
從左首黃幔走出來的是兩個灰衲老和尚,前面二個赫然是少林寺達摩堂首席長老通善大師,稍後—個則是崇勝寺防丈通濟大師。
兩人走出黃幔,通善大師就在橫案上首最左邊的椅子上坐下,通濟大師則走到最右邊的椅子上落坐。
他們是一統教的左右護法,自然坐到最上的兩把椅子上了。
現在中間還有四把椅子空着,大家一望而知正中間的高背椅,自然是教主的位子了。
教主左右還有三把椅子,不知是什麼人?
隨着二位大師身後出來的,是一個滿頭白髮身穿藍布衣裙的老婦人,狹長臉,顴骨很高,眼泡皮下垂,一臉陰森模樣,這人正是—統教的總管勾魂鬼姥勾嬤嬤。
勾嬤嬤的身後,緊隨着白雪寒和冷秋霜兩人。
勾嬤嬤走到橫案左邊站定,(白雪寒和冷秋霜卻在高背椅後面,—左一右站停下來)發出尖沙的聲音說道:“一統教創教大典開始,恭請教主、副教主。”原來她是大會“司儀”。
她話聲甫落,坐在左首的人紛紛鼓起掌來,掌聲中,從黃幔後走出來的一共四個人,第一個是教主阮松溪,貌相清癯有神,身穿天藍長袍,緩步行來,氣度雍容。
阮天華看到爹,心頭止不住一陣波動!
跟在阮松溪後面的是首席副教主崆峒黃衫冷翀,九宮雙劍鐵拂道人婁廣元、禿頂神鷲南宮壽。
通善、通濟二位大師在四人走出之時,已經站了起來。
阮松溪走到中間—把椅子前站定下來,冷翀跟着站到左首,九宮雙劍在右,四人站定之後,阮松溪的目光朝右首各大門派席上很快瞥了一眼,然後發出清朗的聲音說:“本教創教大典,承蒙兩泣特別來賓光臨,這是本教無上光榮,現在請兩位特別貴賓蒞場。”商桐君等人聽得暗暗忖道:“不知二位特別貴賓究是何方神聖?”這時坐在左首的人又紛紛鼓起掌來!
不,悠揚細樂也及時第三次奏起,以迎貴賓。即此一點,就可以看出這兩位“特別來賓”非同小可了,這時黃幔徐徐啟處,由兩名長發披肩的青衣少女前導,緩步走出一個—身白色衣裙的少婦來。
她雪白的衣衫前胸,綉一棵綠萼梅,百摺長裙上也綉着綠萼梅花,外披淺紫鑲銀狐的一口鐘。
頭挽宮髻,斜插一支珠花鳳頭釵,宮樣蛾眉,盈盈杏眼,配着水紅菱般皰犀微露的櫻唇,和一張吹彈得破的粉臉,比羊脂白玉還要光潤。
這位少婦當真美得耀眼,宛如天仙下凡,玉女凌波,不沾一點人間煙火氣!
她—手扶在綠衣小環的肩頭,款步行來,令人看得氣都會透不過來。
陪同這白衣少婦走出的是一個四十齣頭的中年婦人。一身鵝黃綉墨綠牡丹的衣裙,宮髻如螺,芙蓉如臉,也生得極為美艷。
如果只有她一個人出場,不失為女人四十的一朵花,但她偏偏和白衣少婦走在一起,人比人,氣煞人。
這一比,一個高貴得象是天上飛下來的白鳳凰,—個就成了在菜園裏啄啄小蟲的土雞而已!
坐在右首的各派人士中,沒有一個人認得出這位白衣少婦是誰?
陪同她出來的中年婦人,知道她來歷的人也不多,但有人認得她是劍門鎮九畿的夫人一芙蓉夫人。
阮松溪首先鼓起掌來,坐在左首的人紛紛跟着鼓掌。
白衣夫人朝他們盈盈一笑,芙蓉夫人就抬手請她坐到上首第—把綉披椅上。白衣少婦也不客氣,就和芙蓉夫人一同落坐。接着又有兩個人從左首黃幔中走出。
走在前面的一個是身材高大,背脊微彎的蒼髯老者,生成三角濃眉,大環眼,面如重棗,目光炯炯有光,一副顧盼自豪的模樣。
陪同她走出的也是一個高大身材的老者,約莫六十齣頭,方面大耳,長眉細目,只是天生一個鷹鉤鼻,使人看了就有陰隼之感!
這兩個人,各大門派中人差不多有半數以上都認得。
走在前面的一個是終南姬隆風、(不是終南派)也就是九連山主況神機的師父。此人介乎黑白之間,可以說是武林中名頭極為響亮的人物。
第二個則是劍門山的鎮九畿,在江湖各大門派以外,獨樹—幟的怪傑。
這下看得商桐君等人心頭不期暗暗震驚,別說白衣少婦坐位還在姬隆風之上,就是姬隆風,在坐的人中,只怕就沒有人能夠接得下來。
而且也可以從這—情形,看出大概形勢來了。
白衣少婦和姬隆風是兩位“特別貴賓”,而陪同這兩位“特別貴賓”的,自然是“特別主人”了。
這“特別主人”卻是劍門山鎮九畿夫婦,這不是已極明顯,一統教的幕後人物,可能就是這對夫婦了。
九連山主況神凱看到師父竟然當了一統教的“特別來賓”,心頭不住暗暗驚駭,急忙站起身,走到姬隆風面前,躬身行禮道:“弟子叩見師尊。”姬隆風只“唔”了一聲,就揮揮手道:“創教大典就要開始,你快回座去。”況神機答應一聲,退到原位坐下。
阮松溪拱拱手道:“在座的各位道長,各位來賓,兄弟先給大家介紹兩位本教特別敦請前來觀禮的貴賓,第一位是冰魄夫人韓仙子,在座的人大概都聽到過冰魄夫人的芳名,但見到過夫人的人不多,今天得蒙韓仙子光降,真是本教無上的榮幸。”白衣夫人盈盈站起,嫣然一笑道:“教主誇獎,我愧不敢當。”左右兩邊的人不覺一起鼓起掌來。
冰魄夫人臉含嬌笑,說了聲:“謝謝”便自坐下。
阮松溪又道:“第二位貴賓是隱居終南四十年不曾下山的姬道長姬隆風,大家對姬道長一定很熟,不用兄弟作介紹了。”姬隆風也站起朝大家抱了抱拳,左右兩邊的人,也同樣報以熱烈的掌聲。
姬隆風朝兩邊連連抱抱拳才回身坐下。
突聽黃幔後面傳來一個又尖又沙的聲音說道:“喂,教主爺,我小老兒也是特別來賓,你沒給大家介紹,小老兒就不好意思出來了。”這話說得不響,但在坐的人卻全聽到了。總管勾嬤嬤一怔,喝道;“是什麼人?”迅快的一步跨近黃幔,舉手掀起黃幔。
就在此時,一團人影從黃幔中鑽了出來,差點和勾嬤嬤撞個滿懷。
勾嬤嬤喝道:“你還不站住?”
右手如鉤,閃電般朝那人肩頭抓去。
那人鑽出黃幔,就象大馬猴似的弓着身子走到阮松溪身邊,埋怨着道;“教主爺這不是瞧不起人嗎?同樣是特別來賓,你只介紹了他們兩個,小老兒卻提也沒有—句。”
他這一停下身來,大家才看清楚這人弓腰彎背,生相極為猥瑣,短眉,小眼、尖鼻,鼠須,一付滑稽摸樣,站在上面,活象一隻大馬猴。
坐在右邊的人,尤其是阮天華、小紅、席小蓉等人翻“老哥哥”來了,自然大為高興。
勾嬤嬤的“勾魂鬼爪”,積數十年功力,例無虛發,明明覷准了小老頭抓去的,但眼前一花,竟然抓了個空,不覺怒喝道:“你是什麼人,膽敢到這裏來搗亂?”右手箕張,正待再次出手。
小老頭忽然大聲道:“你是—統教韻總管,對不?難道你比教主還大?小老兒正在和你們教主說話,你怎好如此沒有禮貌?”
勾嬤嬤經他這一嚷,要發未發的手爪只好停住,怒聲道:“本總管負責會場秩序,你是什麼人,跑來搗亂會場?”
小老頭聳聳肩,—本正經的道:“小老兒也是特別來賓咯!”
勾嬤嬤哼道:“是誰敦請你來的?”
小老頭搔搔頭皮,嘻的笑道:“特別來賓還要有人敦請?小老兒和你們請來的特別來賓認識,難道不算特別來賓?”
勾嬤嬤道:“你認識哪一位特別來賓?”
小老頭聳着肩,想了想,才道:“這位姬什麼風的,小老兒從前和他師叔還貝過幾面,他可不會認識小老兒……”姬隆風昔年是由師叔扶養大的,代師兄授藝的,這事當今之世,已沒有人知道,姬隆風聽得不由一怔!
小老頭又指指冰魄夫人嘻的笑道:“就是這位小妹子吧!”
他顛着屁股走到冰魄夫人面前,一手指着自己鼻子,諂笑道:“小妹子和白衣天子舉行婚行的那天,小老兒也去喝了你們喜酒,你想得起來,想不起來?小老兒就是在你們洞房裏偷酒喝的老哥哥呀!”
這話聽的兩邊的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冰魄夫人被他說得粉臉—缸,水紅菱般櫻唇剛張了張。小老頭忽然嘴皮微動,急急說道:“你想起來了?”
冰魄夫人臉上笑靨乍現,嬌笑道:“你是老哥哥?啊,我……差點認不得了,你請坐。”
她居然站了起來。
小老頭雙手無措的道:“小妹子不用客氣,你快坐着,叫他們給小老頭添個椅子就行,小老頭喜歡湊熱鬧,聽說這裏有個什麼大會,跟着來看看的,有個位子就行了。”一下回過身來,朝勾嬤嬤擠眉弄眼的道:“總管現在可以相信了吧?那就給小老兒搬張椅子來,特別來賓總不能這樣站着吧。”
冰魄夫人是一統教敦請來的第—貴賓,也是一統教最扎硬的後台了,小老頭既和冰魄夫人相識,勾嬤嬤只好親自去搬來了—張錦披椅子來,放到冰魄夫人上首。
在她椅子沒搬來之前,冰魄夫人也陪他站着,並沒坐下。
芙蓉夫人也站了起來,說道:“勾總管得罪之處,賤妾深感不安。”鎮九畿也連連抱拳道:“兄弟還沒請教老哥大號如何稱呼?”
小老頭先朝芙蓉夫人笑笑道:“沒關係。”接着又朝鎮九畿連連抱拳道:“小老兒沒有大號,大家都叫小老兒張三,嘻嘻,張三李四的張三。”說話之時,勾嬤嬤收好椅子,說道:“貴賓請坐。”小老頭連連拱手道:“請坐,大家請坐。”一屁股就朝椅子上坐了下去。
鎮九畿實在看不出他是個身懷武功的人,只要看他這副猥瑣窩囊樣子,也不象是個高人,但冰魄夫人叫他“老哥哥”,可見他只是和冰魄夫人相識而已!
冰魄夫人跟着坐下,鎮九畿夫婦也隨同落坐。
現在大家都可以看出來了,一統教幕後人物,果然是劍門山的鎮九畿夫婦。
鎮九畿一向自視甚高,除了剛愎自用,為人還算正派,不至於做出如此不大韙的事情來,那麼這一番舉動,是出於他妻子芙蓉夫人所慫恿的了!
就在他們寒喧之際,阮松溪耳邊響起—縷極細的聲音說道“你不是要說話嗎?那就痛痛快快的說出來,沒關係,小老兒會支持你的。”
阮松溪不覺—怔,心中暗道:“自己要說的話,乃是當眾宣佈自己不幹傀儡教主,也不贊成一統教并吞各大門派的陰謀,但這是自己從未和人說過的事,聽他口氣,好象知道自己心事—般!”
勾嬤嬤站在案左,朗聲說道:“教主宣佈本教創立的宗旨。”阮松溪含笑頷首,然後徐徐說道:“本教定名為—統教,一統這兩個字,不用兄弟解釋,大家也都知道是統一的意思,江湖武林,千百年來,門派紛立,爭端時起,只有大家統一了,江湖也就太平了,所以本教成立之後,江湖各大門派就應該同時歸入本教,由本教來一統……”阮天華聽爹說出這番話來,心頭好不難受,由此可見爹的神志還是沒有清醒了!
坐在左首的人聽到這裏,都紛紛鼓起掌來,只有坐在右的各大門派並沒有鼓掌。
小老頭也跟着拚命的鼓掌,還尖着喉嚨說道:“是要統一,統一了,好辦事。”阮松溪等大家掌聲—停,他臉上笑容漸漸斂起,變得極為嚴肅,朗聲道:“但兄弟要向與會的來賓特別聲明,這不是兄弟的意思,兄弟這教主只是傀儡而已。
兄弟並不知道這幕後操縱的是什麼人?但顯然這是一個極大的陰謀,要并吞各大門派,兄弟差幸被迷的神志已告清醒,所以兄弟當眾宜布,不再擔任這個教主,也不贊成—統教如此胡作非為,倡亂江湖……”
他這番說,為了怕被人打斷,所以說得很快。
他身後左右站着白雪寒,冷秋霜二人,自然是監視他的人了,但奇怪的他在說話之時,白雪寒和冷秋霜居然並不制止他,連站在長案左首的總管勾嬤嬤也毫無反應。
這下當然也是大出阮松溪意料之外的事,這就接着續道:“今天與會的同道,凡是不贊成一統教的,請隨兄弟到右邊去。”
話聲一落,就舉步朝右首走出。
商桐君等人聽得紛紛鼓掌,一起站起來相迎。
端木讓、范叔寒、於立雪三個因坐在左首第三排,前後都是對方的人,此時當然不好站起身跟過來。
好在大家被勾嬤嬤迷失神志,阮松溪醒過來,他們未必清醒。
當然,坐在左首的人,也沒有一個人跟着阮忪溪過去。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陪同兩位“特別來賓”坐在左首第一排的鎮九畿夫婦臉色為之劇變。
芙蓉夫人冷然喝道:“勾總管,你怎麼了?”
勾嬤嬤聽到喝聲,好夢初醒,口中“啊”了一聲,連忙躬身道:“夫人有何吩咐?”
芙蓉夫人冷笑—聲道:“阮松溪跑了,你還不知道嗎?”勾嬤嬤口中連“啊”了兩聲,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芙蓉夫人又道:“你快去看看,雪寒,秋霜她們是不是穴道被人制住了?”
勾嬤嬤剛應了聲“是”,白雪寒、冷秋霜及時躬身,同聲道:“弟子沒事。”也就在阮松溪返身朝右首走去之時,鎮九畿霍地站起身來,喝道:“阮松溪,你給我站住。”(這都是—瞬間發生的事,但作者要幾方面同時交待,就忙不過來了)
阮松溪已經走到長案右首,(從中間走到右首,不過兩三步路而已)回身笑道:“鎮老哥早該出面了。”芙蓉夫人朝白雪寒兩人嬌喝道:“你們還不去把他拿下下?”白雪寒身形一晃,當先朝阮松溪掠來,冷秋霜也緊接着掠了過來。
這邊,商桐君也迅快迎了上去。
阮天華身形一閃,搶到了爹的身邊,說道:“爹,只管退下去,由孩兒來對付她。”
白雪寒掠來的人,人還未到,左手—探,輕飄飄的朝阮松溪身後拂來。阮天華話聲出口,施展“紫府迷蹤”身法,已從爹的身邊閃出,口中大喝一聲,右手揚處凌空劈出一掌。
他這一記使的雖是形意門的“劈掌”,但因白雪寒向爹出手,心頭甚是怒惱,出手就使出“紫正神功”來,一道無形潛力,不帶絲毫掌風,直撞過去。
白雪寒因師父責令她把阮松溪拿下,出手使出來的就是“玄陰九轉掌”,掌先人後直欺過來的人,陡覺自己發出去的掌力,被一股無形潛力撞上,身子受到劇震,連收勢都來不及,一個人被震得往後連退。
正好冷秋霜跟在他身後掠來,長案地方不大,她這—身不由己的後退,就和冷秋霜撞個正着,兩人腳下一絆,雙雙跌倒在地。
芙蓉夫人看得怒極,哼道:“沒用的東西。”右邊的人全站起來了,左邊的人也紛紛站起。
小老頭目光亂轉,說道:“這是做什麼?嘻嘻,你們雙方都是大人了,還和小孩一樣,—個教主幹得好好的,—下子不幹了,好象—言不合,就要打架。
小老兒原是瞧熱鬧來的,但你們要打架,這可不是好玩的,小妹子,(他是在叫冰魄夫人)咱們還是退後些好,作壁上觀,嘻嘻,壁上觀。”
白雪寒,冷秋霜雙雙跌倒,但兩人很快就—躍而起,白雪寒臉如寒冰,正待再次出手!
芙蓉夫人冷喝道:“回來”
兩人立即斂手退下。
鎮九畿洪笑一聲道:“阮松溪,你縱然清醒,今天你還想出崇勝寺大門嗎?”
商桐君道:“兄弟真沒想到從玄陰教到—統教,在江湖上興風作浪的,竟會是劍門山的鎮老哥,今日之局,咱們雙方已經沒有和解這兩個字了,那麼只有各憑所學,放手一搏,鎮老哥是主人,你請劃下道來,咱們接着就是了。”鎮九畿發出嘿嘿笑聲,仰臉道:“商掌門人要兄弟划道嗎?那好,這裏地方太小了,大家請到外面去分個高下,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他口中雖在說著“分個高下”,實則一副狂傲模樣,根本目中無人。
鎮九畿不是—個自大狂人,他—套“萬流歸宗劍法”縱然厲害,但最多也只能和商桐君打個平手,各大門派各有絕藝,他不是不知知道,何以還會如此狂傲呢?總結一句,他似乎極有信心,有恃無恐!
小老頭連連點頭道:“對,對,這裏地方太小,動起手來,刀劍無眼,刀光劍影,難免會飛到小老兒這裏來,小老兒手無寸鐵,挨上一下,就要了老命,自然到外面去好。”他回過頭去,朝冰魄夫人聳着肩道:“小妹子,你說對不對?”冰魄夫人秋水般眼神一抬,嬌聲道:“老哥哥還怕刀劍嗎?”“怕,自然怕。”
小老頭裂着兩顆黃板牙諂笑道:“人是血肉之軀,給刀劍劃上了,那可不得了,豬血還可做酸辣湯,人血流了白流,一點也沒有用。”冰魄夫人嬌笑道:“老哥哥說話真風趣!”
小老頭得意的道:“風趣小老兒是一點也不風趣,小老兒說的是風涼話,動了刀劍,總會有人流血的,這場血不是白流了嗎?”
說話之時,阮松溪、商桐君等人已經退出大殿。
教主出了缺,自然由首席副教主冷翀代理教主,率同另外二位副教主和二位大師、勾嬤嬤、西崆峒十三子、皖南三劍、黑蛛神余良、端木讓等人跟着退出大殿。
鎮九畿夫婦站起身抬手請三位“特別來賓”出去。
姬隆風因小老頭方才曾說和自己師叔見過幾面,心中兀是有些不大相信,師叔他老人家已是百歲以外的人,這小老頭看去不過六十齣頭,七十不到。
後來冰魄夫人說了句:“老哥哥還怕刀劍嗎?”
這句話的口氣好象小老頭連刀劍都不怕了,這使姬隆風更覺不大服氣。
他隱住終南,四十年不出,但一個武體中人,縱然年老,爭強之心是無法改變的。
這時鎮九畿夫婦拍手肅客,小老頭一點也不謙讓,居然走了第—個,冰魄夫人第二,姬隆風走了第三個,心頭更是暗暗怒惱。
由鎮九畿夫婦陪同跨出大殿之際,故意跨上半步,走到到冰魄夫人右首,右手微抬,指藏袖中,暗暗朝小老頭肩後點去。
大殿前寬闊的走廊上,面向大天井,已紅擺好了五張披錦椅子,那是鎮九畿夫婦和三位“特別來賓”的坐位了。
(阮松溪,商桐君等各大門派的人已經退到大天井右首廊前。由副教主冷翀率領的一統教的人則退到了大天井的左廊前面)
小老頭一腳跨出大殿,忽然身子朝右跨出半步,聳着雙回過身來,說道:“不對,小老兒走了第一個,可不知道小老兒應該坐在那裏?鎮九爺是主人咯,主人該走在前面才是。”
他這一轉身,姬隆風暗暗點出的—縷指風,正好從他左擦着衣衫而過!
要知道姬隆風點出的這一指,乃是他數十年來仗以成名的絕技“透指骨”,以他的功力,就算早就防備着他,只要他指風出手,就無法閃避得開。
(他功力深厚,這裏一出手,指風比閃電還快,早就到了你身上)
小老頭背後又沒長眼睛,根本連看也役看,自然不會早有防範,何況姬隆風在舉步跨出大殿門檻之際,就已發出指風,小老頭卻在跨出大們之後,他才轉過身來。
照說指風早就襲上他右肩了,但卻等他轉過身來,指風才擦着他左肩掠過,這中間雖然時間不多,但在這縷指風來說,至少慢了半步,中間好象略為停了一停。
這在外人來說,當然不會察覺,但姬隆風本人,可感覺得出來,心中不禁大為驚奇。
鎮九畿經小老頭一說,連忙跨上一步,含笑抱拳道:“三位乃是貴賓,自然請坐中間,愚夫婦只是陪客而已!”
小老頭道:“不,鎮九爺和夫人是正主,理該坐中間,小妹子和主人夫人坐左邊,小老兒和這位姬什麼風的小兄弟坐右邊…”說到這裏,右手往後—把抓住姬隆風的左手,聳着肩笑這“小老兒書讀得不多,孔老二說過的話太多了,小老兒記也記不住,但他說四海之內皆兄弟也,這句話小老兒記得最牢,也最佩服。
所以小老兒遇上年紀比小老兒小的,不管他小多少,小老兒—律叫他小兄弟,小老兒也不喜歡和人家論輩份,叫我叔叔伯伯,一律叫我老哥哥就好,嘻嘻,來,咱們坐到右邊去。”
他嘮嘮叨叨說了一大堆,才拉着姬隆風朝右首兩把椅子走去。
姬隆風在武林中,半正半邪,如今算來,已可說是黑白兩道中一等一的高手了,但被小老頭一把抓住了左手,對方手上明明一點勁也沒使,他竟然連半點掙扎的餘地也沒有,好象很自然的非跟着他走不可,對方沒用勁,自己也一點勁使不出來,心頭這份震驚當真非同小可,直等兩人在椅上坐下,小老頭才放開了手。
鎮九畿夫婦還是謹恭的讓冰魄夫人坐在中間。
冰魄夫人執意不肯,含笑道:“方才老哥哥已經說了,賢伉儷是正主,自然坐在中間了。”她走到最左首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
鎮九畿道:“這個如何使得?”
芙蓉夫人笑道:“韓仙子既然這樣說了,你就坐到中間去吧!我陪韓仙子。”
她傍着冰魄夫人坐下,低聲問道:“賤妾想請教韓仙子,這位老哥哥到底是什麼人呢?”
冰魄夫人笑了笑道:“我也不大清楚,我只記得我和外子結縭的時候,他也來喝喜酒,外子叫他老哥哥,這句話已經很久了,那時他就是這副樣子,所以我還記得。”冰魂夫人的丈夫,人稱白衣天子,四五十年前,已經威震武林,他的“翻天旗”(白綢三角旗上倒寫一個“天”字)所到之處,黑白兩道莫不退避三舍。
這瞧不起眼的小老頭,連白衣天子都要尊稱他—聲“老哥哥”,可見此人大有來頭,非同小可!
姬隆風坐下之後,忍不住問道:“你老哥哥認識先師叔?”
小老頭嘻的笑道:“你不相信?嘻嘻,你小兄弟的師叔又不是坐在皇宮裏的皇帝老子,老哥哥非要往自己臉上貼金,不認識硬要說認識他,小老兒不還你個點子,你心裏總以為小老兒在吹牛哩!”
說到這裏,忽然壓低聲音說道:“你師叔原先不叫九靈子,人是不錯,就是寡人有疾,有一次在北嶽遇上一個天仙般的小娘子,被人家一劍削斷了一根小指,從此遁跡終南,出家當了道士,才自稱九靈子的。
他最拿手的絕活,就是九指同發,九縷透骨指風,取人穴道,可說九發九中,只可惜缺少了一根小指,有了遺漏之處,是他畢生大憾,小老兒猜想你小兄弟在終南一住四十年,一定把‘十絕指’練成了,這是你師叔最大的心愿了。
不過,小老兒昔年告訴他,‘十絕指’,威力縱然十分厲害,只是旁門功夫,練成了也未必管用,當時你師叔對老哥哥說的話,還不大相信。嘻嘻,你小兄弟如果不也相信的話,待會老哥哥去找個人給你試試你就會知道了。”
姬隆風越聽越奇,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小老頭聳聳肩笑道:“我告訴過你,大家都叫我老哥哥,我自然是老哥哥了。”姬隆風道:“你老哥要找什麼人試呢?”
小老頭笑道:“自然找個小兄弟給你試試,老哥哥—把老骨頭只怕連你一指都承受不起哩!”他們兩人話說得很輕,是以連坐在姬隆風身邊的鎮九畿都沒聽到。
阮松溪目光一抬,朗聲說道:“鎮老哥創立—統教,企圖一舉撲滅各大門派,卻身居幕後,目前既已暴露身份,兄弟身蒙其寒,險成為閣下并吞各派的傀儡前鋒,因此想在雙方交手之前,先和閣下放手一搏,不知閣下意下如何?”
白雪寒閃身而出,冷冷的道:“阮松溪,你能勝得過我再向門主挑戰不遲。”阮天華立即舉步走上,冷然道:“白雪寒,憑你還不配和我爹動手,你能在在下手下走得出十招,就算你勝了。”白雪寒臉色一沉,哼道:“阮天華,你少發狂,本姑娘今天非把你拿下不可。”阮天華舉手向天,朗朗一笑道:“那你可以出手試試。”“不用試。”
白雪寒右腕抬起,鏘的一聲抽出長劍,劍尖一指,喝道:“看劍。”閃電一般劍朝阮天華當胸刺來。
阮天華身形—晃,便已避開對方劍勢,右手緩緩抽出賽幹將劍,抬目道:“阮某說的一招,乃是指你發的一劍是前半招,阮某發出的一劍是後半招,一來—往,才算—招,現在在下要發劍了。”
隨着話聲,長劍緩緩朝前推出。
白雪寒面罩嚴霜,一劍落空,乘他說話之際,右腕一振,灑出五點寒星,直向阮天華迎面激射過來。
她這一劍含憤出手,果然威力極強,四五點寒芒,點點鋒芒四射,光華奪目,使人虛實莫辯,出手之快,更如電射。
但她這邊出手,阮天華的長劍也及時推出。
你別看他劍勢極緩,這—推之勢,劍尖划動,宛如一片,出峭飛雲,正好上迎白雪寒的四五點銀芒,一下投入劍雲之中,突然無聲無息的隱沒不見。阮天華笑道:“白姑娘連發兩招,但在下只發了—劍,就給你—個便宜,只算一招好了,好,這是第一招。”他說過白雪寒走不過十招的。
白雪寒心頭又氣又急,一聲不作,手中長劍一緊,刷刷劍光象銀蛇亂閃,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發了幾劍,反正一支長劍一口氣連刺帶劈,把她最拿手的殺着都使出來了。
這一眨眼之間,她至少攻出了十劍以外,但見劍光繚繞,阮天華左右上下,俱是森森逼人的流動劍芒,幻出一天星斗,陰寒之氣也隨着大盛!
把阮天華一個人圈在一片縱橫交織的劍影之中。
連站在白雪寒身後的冷秋霜都感到目不暇接,她想不到大師姐的劍術竟會高出自己有這麼多,—時勻紅如玉臉上現出—片驚愕之色!
她是替阮天華耽心接不下大師姐的劍招來!
阮天華長劍一圈,第二招跟着推出,口中朗聲道:“這是第二招了。”在白雪寒一片流動的劍光之中,忽然飛起一道淡青色的匹練,有如風推青雲,冉冉流行!
大家都聽到—陣象輕敲玉磐所發出來的“叮”“叮”清響,清脆悅耳,連續響起十一聲之多。白雪寒縱橫流轉的銀芒,隨着每一聲叮然輕響,至少就就有三四點寒芒,突然消失,十一聲輕響,到了最後—聲,一天星斗也隨之消失無蹤。
原來阮天華在—招之中,連接了白雪寒攻去的十—劍。
白雪寒每攻出一劍,都幻起三點寒星,十一劍幻出的寒星,豈非共有三十三點,但阮天華在每接下白雪寒—劍,就削斷她寸許長一截劍尖,接下她刺出的十—劍,也就是削斷了她三尺三寸劍身。
雙方出手都是奇快無比,白雪寒手腕不住的伸縮,發劍如風,因此攻出的長劍一截截被人削斷,她依然毫無所覺,直到最後一劍,被阮天華削到月剩下一個劍柄。
阮天華劍勢及時收回,仰首大笑道:“阮某預估你走不出十招,至少可以接我七八力招;那知你卻連阮某第二招都沒接得下來……”白雪寒發覺自己長劍被對方削斷,只剩下一個劍柄,不禁為之—呆,這口氣如何咽得下?乘阮天華說話之際,突然身形—側,左手纖纖五指一翹,輕輕轉動,似推似按,輕靈無比的朝阮天華當腳印來。這一下直看得冷秋霜幾乎驚啊出聲!
因為她這一記使出來的正是“玄陰九轉掌”
“九轉掌”掌勢九轉,乘隙即入,沒有人能封架得住,只要被她拂中,玄陰真氣就會滲入經絡,沒有她們特製的解藥一陽丹,全身功力若廢。
此時雙方勢如水火,誰會紿你解藥?冷秋霜看得能不心頭大急?暗怪玩天華未免太大意了!
其實阮天華那會如此大意?在白雪寒的“九轉掌”快要印上胸口之際,左手乃時抬起,正好掌心相抵,一下迎接住白雪寒的手掌!
但聽“啪”的一聲,雙掌擊實,阮天華掌力突吐,直到此時,他仰首向天的目光,才注視到白雪寒的臉上,凜然道:
“阮某不想傷你,去吧!…”
白雪寒身軀陡震,一個人登登的連退了四五步,再也收不住勢,砰然一聲,跌坐下去,長發披肩,玉容慘變,坐在地上。
當著雙方的人,她本是好強的人咬緊牙關,要待—躍而起,那知雙足一點,竟然站不起來,只覺全身虛脫,連點力氣都用不上,一時忍不住淚如泉湧,尖叫道:“師傅……”芙蓉夫人看出情形不對,喝道:“勾總管,雪寒怎麼了?”
冷秋霜一呆,急忙奔到她身邊,問道:“大師姐,你傷在那裏?我扶你起來。”
勾嬤嬤也迅快的掠近,伸手去扶,一面問道:“大姑娘你……”白雪寒失聲痛哭道:“師傅,弟子……—身武功完了,師傅……要替弟子殺了姓阮的小賊……”她這話聽得不僅芙蓉夫人為之一怔,連阮松溪、商桐君等各大門派的人也莫不感到驚奇不止。
她方才這一掌,掌勢奇幻,明明臣“玄陰九轉掌”,各大門派的人,自問誰也無法接得下來,但阮天華和她對了一掌,就輕而易舉的廢去了她一身武功,這真是若非親眼看到,誰也不會相信的。
這時勾嬤嬤和冷秋霜已扶着白雪寒退下去。
小老頭坐在姬隆風的上首,回過頭去,笑嘻嘻的道:“姬小兄弟,老哥哥方才說的就是他了,你要不要下去試試。”
姬隆風當然不相信,說道:“他能接得下姬某十指?”
小老頭聳聳肩道:“不信你下去試試。”
一面尖聲道:“喂,小兄弟,你別退下去,這位姬小兄弟要和你試幾韶哩!”
他叫阮天華小兄弟,阮天華不過弱冠年紀,那也差不多,但他當著雙方的人,把一統教敦請來的第二位“特別來賓”終南姬隆風也叫成“小兄弟”。
這可聽得所有在場的人,莫不暗暗感到奇怪,但看—向自視甚高的姬隆風居然不以為侮。
小老頭這一叫,雙方的人心裏頭就有不同的想法,芙蓉夫人心中暗道:“這姓阮的小子縱然武功不弱,一下廢去了白雪寒的武功,但要姬隆風出場,豈不是割雞用牛刀,大材小用了?”
但因小老頭已經喊出來了,他是冰魄夫人的老哥哥,一時不好作聲。
羊樂公聽了心裏暗暗着急,心想:“這醉果老真是個酒胡塗,姬隆風是對方請來的第二高手,還是況神機的師父,怎麼要他出場來對付阮小兄弟?”
只有小紅和席小蓉二人心意相同,她們相信老哥哥,認為老哥哥要況山主的師父姬隆風和阮大哥交手,一定是有原因的,說不定他會暗中幫阮大哥的忙。
姬隆風果然緩緩站起來,含笑道:“阮小兄弟,老夫想和你印證幾招。”隨着話聲,舉步走下石階。
就在正時,阮天華耳邊已經響起小老頭的聲音說道:“小兄弟,你只管答應,姬隆風是—統教請來的第二個特別高手,只有你可以接得下他的‘十絕指’。
‘十絕指’說穿了也並不稀奇,就是十隻手指都能發出‘透骨指風’,傷人於無形,但你只要運起‘紫正神功’來,絕對傷不了你。
不過你功力也許比他差得遠,那就不妨施展迷蹤步法和以指代劍,用‘紫雲劍法’和他拆招,包證萬無一失。
哦,還有一點最重要了,你和他約定招數,譬如十招吧你在未動手之前就要和他約定,問他接下十招,該當如何?等接下十招就得氣他—氣。
那時不妨朗朗大笑,朝他拱拱手,說一聲:‘承讓了’,這樣就可以把他氣跑了,他一走餘下的人就好辦了,你現在聽懂了吧?”
阮天華微微點頭,一面抱拳道:“不知前輩要和在下如何印證?”
小老頭坐在石階上尖聲道:“什麼前輩?他是我小兄弟,你也是我小兄弟,小兄弟對小兄弟,不就扯平了嗎?”
姬隆風道:“老夫和你印證武學、你能接下老夫幾招,就是幾招好了……”小老頭又尖聲嚷道:“你老夫個屁?我不是說你們兩個都是小兄弟,誰也用不着依老賣老,還有,這接幾招算刀招,這話更是狗屁不通。
你們打上一百招,一千招,別人不要打了?光看你們兩個的?這樣,我說就十招為限,時間經濟,你們兩個比完了,鞠躬下台,還有別人要上場呢?”
他聲音不響而尖,在階上嚷着,大天井的人,距離再遠一樣可以聽得清楚。
奇怪的姬隆風居然毫不動氣,點着頭道:“十招也好,小兄弟意下如何?”
阮天華因他是況山主的師父,不敢在他面前張狂,依然拱手道:“前輩既然同意了,在下並無意見,只是在下如果接下十招,不知前輩該當如何?”
姬隆風狂笑道:“不是姬某跨口,昔天之下,能接得下姬某十招的人,已經寥寥可數,小兄弟真能接下姬某十招,姬某願意認輸。”他不敢再自稱老夫,稱了老夫,小老頭又要嘮叨個沒完,乾脆還是自稱“姬某”的好。
阮天華拱手道:“前輩言重了。”
姬隆風看他對自己依然恭敬有禮,心中已有幾分高興,一手燃須,說道:“好也,姬某要發招了,小兄弟準備好了嗎?”
阮天華卓然而立,瀟洒的抱抱拳,面含微笑說道:“前輩請吧!”姬隆風看他好象毫無準備一般,但這—細看,才發現對方年紀雖輕,立如淵停嶽峙,不但神定氣閑,而且眉宇之間隱蘊紫氣!
他積數十年修為,這點眼光,自然看得出來,心中不禁暗暗奇怪,忖道:“這位小兄弟年紀極輕,但從他眼神精氣內斂和眉宇間隱蘊紫氣這兩點來說,分明內功已臻上乘境界,他這點年紀紀怎麼可能有此成就?”
心中想着,一面喝道:“小兄弟那就小心了!”
喝聲出口,右手抬處,一點指風朝前點出。
這是第一記,他只出一指,自然是是試探性質,饒是如此,“透骨指風”是不帶絲毫風聲的。因他勤修數十年,專練“十絕指”,指風雖無風聲,但四周空氣經他這一強大勁力的划空而過,受到無形壓力,卻發出嗤然異嘯來。
阮天華年青人,在雙方環顧之下,豈肯不接?尤其第—招,也想試試對方指力,他早已運起“紫正神功”,是以不避不讓,右手以指代劍,迎着對方指風劃出。
雙方使出來的都是無聲無息的真氣內勁,只是姬隆風的指力,帶起一縷輕嗤而已,但等到阮天華指劍劃出,他嗤然細響,立刻不再聽到聲音。
這是雙方的人都可以聽到的,大家也立時可以想到姬隆風的指力已被阮天華接下了。
其中最感驚異的還是況神機,他知道師父的“十絕指”天下無人能敵,阮小兄弟縱然能得天獨厚,學成曠世奇功,究竟年事尚輕,憑他的功力如何能和師父相提並論?但他在第—招上,居然接下來!
姬隆風的驚奇,也亞於況神機,這—指雖屬試探性質,也使了五成力道,指力和阮天華劃出的內勁才一抵觸,就如泥牛入海,消失無形,心頭這份震驚,實在非同小可!
目光緊注,發出一聲哈哈大笑,點頭道:“小兄弟果然接下姬某—指,實在難得很,好,姬某要發第二招了。”笑聲甫落,右手食中兩指已凌空點出。
這回他點出的兩指,已經用上八成功力,指力甫出,兩縷勁風,迅疾如電,挾着輕嘯,這邊剛剛發出,就已激射到阮天華的身前!
阮天華第—招上既已試出自己“紫正神功”足可抵禦姬隆風的“透骨指力”。
心情立即輕鬆許多了,但姬隆風究是前輩高人,況山主的師輩,自己如果和他硬接,接了下來,對姬隆風面上不太好看。
一念及此,立即舉步跨上,身形一側,兩縷指風“嘶”的一聲,擦着他肩頭射出。
姬隆風當然立時察覺,左手抬處,閃電點出四指。
阮天華左足聘上,閃避對方二指,右足忽然斜跨半步,又避開了姬隆風的左手四指。
姬隆風指發如風,由四指而五指,而六指,七指、八指逐一遞增,指風嘶嘶,來去有若閃電,幾乎記記都是對着阮天華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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