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安慶府(今懷寧)南大街的安瀾茶園,是府城中首屈一指的大茶樓。
茶樓的主人單曉初,是徽幫三位龍頭大爺中的老二,為人四海,江湖上黑白兩道,都有交情,在安慶可算得是響噹噹的人物。
今天,一清早,他就頭戴-翠玉的西瓜皮帽,身上穿了簇新的藍袍黑褂,足登雙根梁黑緞軟靴,親自恭候在茶園大門口。
茶園中所有的夥計,也全換上了一式天青長衫,雖沒列隊站在門中,但也各自站在樓梯口、大門內,摒着呼吸,好像連大氣也不敢透上一口。
這一情形,安瀾園雖不是時常有,但幾年之中,總會有上一次,那是有什麼封疆大吏路過安慶,要在這裏歇腳,才會有此盛況。
大家還記得三年前就有過這麼一次,那是什麼閣、督、爵大員蒞臨安慶,連闔城大小文武官員,都在茶園外面站班。
今天除了單曉初,可沒見一個頭戴頂子的官老爺,那麼來的應該不是什麼大官了,但這位在安慶城裏首屈一指的單曉初單二爺,又是這般全副打扮,一清早就進來安瀾園,神色恭敬的仁候在大門前,這又是迎接什麼大人物呢?
現在快要辰已之交,單二爺已經不止一次翹首朝南大街眺望了。
總算他盼望的人,從老遠的街上出現!
那一行人,差不多有十來個之多!
走在最前面的是兩個鄉下老頭,左邊一個腰背微彎,手持一支竹筇,右邊一個頭戴竹笠,身穿藍布大褂,腰間插一柄板斧。
這兩人看去少說也在七十以上,連鬍子都白了。稍後四人,也都是年在六旬以外的老人。
另外是一個四旬以上的壯漢,還有一個灰衫和尚,兩個青衫中年僧人,一共是十個人。
單曉初還沒等這一行人走近,趕緊急步迎上前去,老遠就拱着手,提高聲音陪着笑道:
“在下單曉初特來恭迎終南二老,三位掌門人,老師傅,萬大先生遠蒞安慶,真是不勝榮幸之至!”
說完又連連抱拳不止。
原來這一行人,雖非疆吏顯宦,卻是江湖上大有來歷的人物!
走在最前面的兩個鄉下老頭,竟是終南五老中的老二竹筇叟易南軒、老五南山樵子陶石田。
接着是八卦門掌門人封居易、形意門掌門人金贊廷、武功門掌門人崔介夫、黃山萬青峰、少林寺羅漢堂首席長老智通大師,終南派掌門人的師弟顧浩天、少林羅漢堂護法弟子慧因、慧果。
這些人中,除了兩個少林弟子外,都是江湖響噹噹的一流人物,任何一個來到安瀾茶園,都會使單曉初臉上增光,何況一下來了這許多人,這可比來上幾個封疆大吏還要光彩得多!
萬青峰跨上一步,迎着單曉初,含笑抱拳道:“單二哥好說,咱們來了,不是多添你的麻煩嗎?”
單曉初忙道:“大先生這樣說,單某就不敢當了,諸位大駕,平時請都請不到呢!”
萬青峰道:“來,單二哥,萬某給你引見……”
他一指四十齣頭的壯漢,說道:“這位是終南派的顧炎堯顧兄。”一面又回頭朝顧炎堯道:“這位是安瀾茶園的主人單曉初單二哥。”
單曉初和顧炎堯都連連抱拳,說道:“久仰。”
一行人由單曉初恭迎着,陪同進入安瀾的二樓一間貴賓室,分賓主落坐,夥計們不待吩咐,立即沏上最好的六安茶來。
單曉初拱手道:“終南五老,納福已久,如今和幾位掌門人、萬老大、少林老師傅連袂蒞臨敝地,這是單某的榮幸,不知可有用得着單某跑腿之處?萬老大是咱們江南武林的頭兒,有什麼事,但請吩咐。”
萬青峰呵呵一笑道:“單二哥快人快語,這句話間對了。別說易、陶:二老,近二十年已經很少下江南一步,就是三位掌門人也很少在江湖走動,此次連袂前來江南,確實有一件不尋常的事,發生在咱們皖境之內,不知單二哥可有耳聞……”
單曉初聽得一愕,接着道:“莫非是旋風花之事,上個月曾有不少同道趕來皖境,好像是旋風花曾在桐城和風陽一帶出現,兄弟雖然聽說有白虎門、金刀門、和神燈教都曾出動人手……”
但他們不曾主動和敝幫聯繫,江湖各有各的隱密,不願讓外人知道,敝幫就不好多事,去追根問底,但這個月卻又忽然沉寂下來。”
萬青峰含笑道:“此事是否和旋風花有關,目前還不得而知,不瞞單二哥說,咱們趕來安慶府,是找人來的。”
“找人?”單曉初愕然道:“值得諸位連袂趕來,此人一定是大有聲望的人了,不知諸位要找的這人是誰?”
“單二哥這回猜錯了。”
萬青峰笑了笑道:“咱們要找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半個多月前在十里鋪茶亭失蹤的人。”
“十里鋪茶亭失蹤的人?”
單曉初聽得不期一怔,十里鋪就在安慶城外,聽萬青峰口氣,失蹤的似乎不止一個人,他單曉初枉是安慶地方上的人物,居然會一無所知!不由睜大雙眼問道:“不知在十里鋪失蹤的是什麼人?”
十里鋪茶亭,雖失蹤了不少人,但白虎門和長安鏢局的人都守口如瓶,匆匆走了。另外兩人,一個是李小雲,另一個是南宮靖,當初南宮靖神智尚未恢復,兩人也隨即去了九華。
因此這一件應該震驚江湖的大事,卻始終沒有一個人說出來,饒他單曉初是安慶府的頭號人物,也始終沒有聽到一點消息。
萬青峰徐徐說道:“如說準確的日子,應該是二十大以前的事了,終南五老中的金鞭叟田五常田前輩和長安鏢局羅永椿羅老哥的令郎羅尚武還有幾位鏢頭,為了羅老哥死在旋風花之下,趕來江南。
適逢大雨,在茶亭避雨時,當時據說還有皖西三俠,和白虎門暴掌門人以及虎頭庄的人,也都在廟中避雨,後來來了一個綠衣老人,聲稱他們主人邀約田前輩、暴掌門人、皖西三俠等人去後進相見……”
單曉初沒待他說完,就截着道:“茶亭後進荒廢已久,並無人住。”
萬青峰點頭,續道:“田前輩五人進去之後,久久不見出來,經羅尚武、侯休、夏侯前等人進去察看,田前輩等五人業已不見,竟告神秘失蹤……”
單曉初聽得臉色為之一變,幾乎連頭皮都脹大了,又覺一股涼氣從背脊一直冷了下去,瞪着雙目,驚駭欲絕的道:“會有這種事?兄弟近在安慶,十里鋪發生了這樣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兄弟慚愧,竟然一點也不知道!”
“阿彌陀佛!”
智通大師口中低誦一聲佛號,緩緩說道:“老衲還聽到一個消息,黃龍寺監寺智光師弟,也在半月前無故失蹤,就此杳如黃鶴,沒有一點音訊,他正是在皖境追蹤旋風花下落,失蹤的地點,也可能是在皖境之內了。”
萬青峰道:“咱們來找單二哥,就是因為你單二哥就在安慶,對附近的情形較熟悉,不知最近在安慶百里之內,可有什麼特殊的人物出現過?”
“這個……”單曉初略為沉吟,旋即抬目說道:“大先生見詢,在小不好隱瞞什麼,從一個多月前,旋風花在皖境出現之後,江湖各路人物,紛紛跟蹤而來,咱們大哥因敝幫雖稱幫派,實際上都是經營買賣的商人。
江湖上任何的糾紛,咱們最好都置身於事外,故面特地再三向在下交代,只要人不犯我,咱們就只作不知,在下就嚴禁門下子弟外出,招若是非,因此近來是否有什麼特殊人物在附近出現,在下都一無所知。”
他說的也是實情,徽幫勢力雖遍佈江淮流域,號稱江南第一大幫派,實則以營商居多,一向不大過問江湖之事。
萬青峰點頭道:“單二哥說的極是,只是如今在安慶附近出了這樣的大亂子,事情非同尋常,咱們連快來找單二哥,原因為單二哥在安慶人頭較熟,耳目靈通,希望貴幫弟子協助偵察,既然楊老哥已經吩咐過,那就不好開口了。”
他口中的楊老哥,就是指徽幫龍頭禿鷹楊公奇。
單曉初連忙搖手道:“萬大先生幸勿誤會,在下說的只是當時的情形,咱們大哥再三交代的,也只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今安慶附近出了這大的漏子,明明是砸咱們徽幫的台了,別說萬大先生是咱們江南武林的頭頭,大先生只要說一聲,水裏火里,敝幫的人絕不會皺一下眉頭,大先生究竟要在下做些什麼,只管吩咐。”
萬青峰笑了。黃山萬家三代都當過武林盟主,到了他手裏武林盟主已經沒有了,但在江湖武林,黃山萬家還是一言九鼎。今天當著終南二老、三大掌門人和少林長老等人面前,單曉初這番話,自然給足了面子。
他微微一笑道:“單二哥言重,咱們來找單二哥,只是想請單二哥代為查詢一下,在田前輩、暴本仁等失蹤前後,是否有什麼岔眼的人物打從這裏經過?”
智通大師雙手合十道:“萬大施主說得不錯,試想失蹤的共有五人之多,就算他們全已失去抵抗,但總究是五個大人,不是一件東西,可以隨便朝口袋中一放,就沒有人看得出來,如要搬運五個大人,至少也要有幾個人扛抬,就算把他們裝入麻袋裏,也是五件笨重的行李,單施主手下,耳目遍佈各地,只要替咱們打聽一下可有這樣一行人,在附近出現,往何處去的,就好了。”
“這個不難乙”
單曉初連連點頭道:“敞幫門人,雖然奉命不準招惹是非,但各處水陸碼頭,都有敝幫的人,查問可有這樣一批可疑人物,應該不是難事。”
隨着話聲站了起來,拱拱手道:“諸位請用茶,在下這就出去一下,以飛鴿傳書向各處碼頭、茶樓酒肆、客店的敝幫兄弟交代一聲,如果有人知道了下落,就要他們立時向在下回報。”
說完,匆勿往外行去,一腳來至帳房,正待開口,胡帳房已經迎着壓低聲音說道:“二老爺,大老爺子已經來了。”
他口中的“大老爺子”正是徽幫龍頭大爺禿鷹楊公奇是也。
單曉初聽得一怔,說道:“大哥來了?他人呢?”
胡帳房道:“大老爺子不願人知,現在正在後面休息?”
單曉初立時意味到大哥突然間在這節骨眼上趕來安慶,顯見此事不太尋常,口中“唔”
了一聲,一言不發急步朝後面走去。
帳房後面是一個小天井,迎面一排三間,中間一間起居室,是單曉初到茶園來的時候的坐息之處。
現在他一腳跨人,就看見上首一張太師椅上,端坐着一個身穿藍布大褂的白面黃須老者,正在獨自喝着茶,這人膚色白得古怪,禿頂,只有稀稀疏疏像黃毛似的頭髮,稀疏的黃眉和疏朗朗的黃髭,連兩顆眼珠都是黃的。
如果以現在的眼光看來,十人中至少有九人會把他當作混血兒,但那時候可沒有混血兒這個名稱。
此人所以生成這付模樣,因為是“楊公忌”日生的緣故。據古老傳說,凡是“楊公忌”
出生的人,都會如此。
這人正是徽幫的龍頭大爺禿鷹楊公奇。
他的本名原是只有一個“奇”字,後來坐上了徽幫第一把交椅,許多人就恭而敬之的尊稱他一聲楊公,這就變成了楊公奇,他也就以此作為名字了。
單曉初急忙站住,叫了聲:“大哥……”
楊公奇目光一抬,問道:“我聽說萬青峰陪同終南二老,少林智通,和形意門、八卦、武功門三個掌門人,都在茶園裏歇腳?”
“是的。”單曉韌望着他道:“正巧大哥也來了安慶,小弟陪你去見見他們。”
“我不想和他們見面。”楊公奇一擺手道:“你先坐下來,我有話要和你說。”
單曉初應了聲是,就在他下首橫頭的一把椅子坐下來,問道:“不知道大哥有何吩咐?”
楊公奇一手取起茶壺,香他倒了一盅茶,問道:“萬青峰有沒有說他們是做什麼來的?”
單曉初說了聲“多謝”,取起茶盅喝了一口,才道:““大哥,你還不知道吧,上個月在咱們安慶附近的十里鋪茶亭,出了一件大亂子……”
楊公奇深沉的道:“出了什麼大亂子?”
單曉初道:“據說終南金鞭叟田五常、白虎門暴本仁、還有皖西三俠都在那裏無故失蹤……”
楊公奇一手摸着他頷下稀疏的幾莖黃髭,隨口唔了一聲。
單曉初看他臉上毫無驚奇之色,不覺奇道:“大哥已經知道了嗎?”
楊公奇漫不經意的道:“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單曉初愈聽愈奇,忍不住問道:“大哥是說……”
楊公奇道:“他們前來找你,可是要你調查這些人的下落?”
單曉初道:“正是。”
楊公奇道:“那你可以告訴他們,失蹤的人已經回去了。”不待單曉初發問,接着問道:“你當然不能直說,這就要用些技巧。”
單曉初望着大哥,問道:“大哥的意思?”
楊公奇道:“你不用多問,只要如此如此就好。”
“是。”單曉初依然望着他大哥,問道:“大哥……”
楊公奇嘿然道:“這和咱們徽幫無關的事,我要你不用多問,就不用多問,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單曉初不敢多說,口中應了聲“是”,起身退出。
回到茶園樓上,跨進貴賓室,就朝萬青峰等人拱拱手道:“回大先生的話,在下已命令敝幫弟子兼程出發,通知各處碼頭查詢,如有眉目,立即以飛鴿通報,在下預估最遲日落之前必有消息傳來。”
萬青峰拱手道:“麻煩單二哥了。”
單曉初道:“大先生又客氣了,區區小事,敝幫應該效勞的。”
中午,安瀾園二樓筵開三席,款宴嘉賓。
兩桌酒席是安慶府首屈一指的鴻賓樓送來的,另有一席則是素齋,也是安慶府唯一的素菜館功德林送來的。
葷席海陸俱陳,美味佳肴,極盡豐盛,素席同樣手藝精緻,色香味具佳。
這一席酒,單曉韌身為主人,殷勤勸酒,可說賓主盡歡。
飯後安瀾茶園的帳房把南大街招商客店後進上房全包下來,作為貴賓休息之所,由單曉初陪同大家到客店休息。
傍晚時光,單曉初匆匆趕來,朝萬青峰拱拱手道:
“總算有了消息,在下剛剛接獲桐城方面的飛鴿傳書,據報三天前有人看到白虎門的暴掌門人,中午時光曾在桐城江南春酒樓喝酒,看情形好像路過桐城,後來不知他是往那裏去的?”
萬青峰道:“不知和他一起喝酒的還有些什麼人?”
單曉初道:“這個飛鴿傳書上倒沒有說。”
智通大師道:“暴掌門人乃是失蹤的五人之一,他既在桐城出現,其他的人可能也無恙了。”
八卦門封居易道:“只要能找到暴掌門人,他們失蹤之謎,也自可揭開了。”
單曉初道:“大師說得極是,在下已要桐城方面的人儘速查明,當日暴掌門人在江南春酒樓可有同席的人,和他後來的去向。”
萬青峰拱拱手道:“有勞單二哥費心了。”
單曉初大笑道:“大先生千萬不可如此說法,說來慚愧,徽幫弟兄武功平平,能在江湖上立足,只是沾了人多的便利,這次如果不是楊老大再三交代,不準敝幫的人招惹是非,探詢人家私隱,不是在下誇口,只要有人踏進安徽一步,在下都可以瞭若指掌,不會像這次一樣,在安慶附近出了這樣一件大事,在下還一無所知。”
他說的也是實情,徽幫門人弟子遍佈江湖,只要稍加留意,自然沒有一件事可瞞得過他們耳目的。
正說之間,店伙已經點上燈來。
接着鴻賓樓的夥計送來了兩席酒菜,功德林也送來了素齋,在中間擺上杯筷。
單曉初請大家入席。
形意門掌門人金贊廷道:“單兄如此破費,真是不好意思。”
單曉初爽朗笑道:“諸位名重武林,別說平日連請都請不到,諸位中只要任何一位蒞臨安慶,都是給在下臉上貼金,區區酒菜,只是稍盡在下地主之誼罷了,何足掛齒?諸位切勿客氣才好。”
大家不便推辭,只得各自入席。
兩名徽幫弟子,身穿青布長衫,手執酒壺,替大家斟酒。酒樓夥計就陸續送上菜來。
單曉初原是海量,如今又是存心要巴結這些武林中的大老,自然要挨次敬酒,連連乾杯。
就在他酒興正濃之際,只見一名斟酒的青衣漢子忽然趕上幾步,走近單曉初身邊,附着他耳朵低低說了幾句。
單曉初口中“哦”了一聲,立即朝萬青峰拱拱手道:
“又有飛鴿傳書來了,可能有什麼消息了,在下去去就來。”
萬青峰道:“單二哥只管請。”
單曉初就離席匆勿往外行去。
過沒多久,單曉初已勿匆回了進來,手中還拿着一個小紙卷,朝上抱抱拳道:“在下剛接獲桐城的報告,四天前皖西三俠曾在城中的平安客棧落腳,他們好像是回龍眠山莊去的。”
形意門金贊廷矍然道:“這麼說,他們已經脫險了!”
竹筇叟易南軒問道:“沒有田老三的消息嗎?”
單曉初陪笑道:“沒有。”
智通大師合掌道:“只要暴掌門人和李莊主等人都已脫險,田老施主自然也會無事了。”
南山棧子陶石田道:“咱們只要去問問皖西三俠,就可以知道他們如何會離奇失蹤的了。”
萬青峰道:“不錯,此事我們只要去問李天雲兄,就可以知道了,我們明天就到龍眠山莊去。”
夕陽銜山,村落叢樹之間,升起了縷縷炊煙!
龍眠山莊前面一條寬闊的石板路上,這時正有一行人朝莊上走來。
他們正是剛從安慶府趕來的終南二老(竹筇叟易南軒、南山樵子陶石田)、顧浩天、形意門掌門人金贊廷、八卦門掌門人封居易、武功門掌門人崔介夫、黃山萬青峰、少林智通大師,和隨行的羅漢堂護法弟子慧因、慧果。
一行人由萬青峰走在前面領路(他是龍眠山莊莊主擎天手李天雲的襟弟),快走近山莊。
只見從庄中迎出一名三十齣頭的青衣壯漢,一眼看到萬青峰,趕緊迎了上來,躬身說道:“晚輩張義鈞見過萬大叔。”
他是李天雲的大弟子。
萬青峰含笑道:“義鈞,還不快去見過金掌門人。”
張義鈞一怔,慌忙拜了下去,說道:“弟子不知道掌門師伯們來了,請掌門師伯們恕罪。”
李天雲是形意門的名宿,也是金贊廷的師弟。
金贊廷一拍手道:“快快起來,你師傅回來了嗎?”
張義鈞站起身,垂手應了聲“是。”
萬青峰道:“快去通報你們師傅,就說終南二老、顧大俠、金掌門人和八卦門封掌門人、武功門崔掌門人、少林羅漢堂智通大師等人來了,快出來迎接。”
張義鈞口中應了聲“是”,心裏暗暗叫苦,師傅回來之後,曾有吩咐,不見任何人,但萬大先生和掌門人等人來了,自己又不得不進去稟報。
萬青峰看他微現踟躕,不覺問道:“你師傅怎麼了?”
張義鈞道:“回萬大叔,家師身體違和,正在休息,萬大叔是不是先請諸位老前輩到廳上奉茶,容晚輩進去看看,不知家師醒了沒有?”
萬青峰點頭道:“你先進去看看也好。”一面回身拱拱手道:“易、陶二位前輩、三位掌門人、大師,天雲兄身體不適,大家請先到廳上奉茶。”
他抬手肅客,陪同大家進入山莊大門,直向廳上行去。
張義鈞不敢怠慢,急匆匆朝東首書房奔去。
萬青峰陪同眾人剛在大廳落坐,李天雲也跟着匆勿走入,連連拱手道:“掌門人、易陶二位前輩、封、崔二位掌門人、大師、顧老哥,寵蒞寒庄,李某事前一無所知,不克遠迎,罪甚,罪甚!”
竹筇叟易南軒還福道:“李莊主好說,老朽等人多有打擾了。”
李天雲連忙搶手道:“大家快請坐下。”
大家落坐之後,一名庄丁已經端着茶盞,分別送上。
形意門掌門人金贊廷目注李天雲說道:“師弟,方才愚兄聽義鈞說,你身體違和,那裏不舒服?”
李天雲輕哦一聲道:“沒有什麼,小弟只是稍感疲倦,並無不適。”
萬青峰看他臉頰上,果然消瘦了些,但精神卻很好,一面問道:“天雲兄幾時回來的?”
李天雲道:“兄弟回來已經四天了。”
萬青峰又道:“天柱兄和東山兄沒和你在一起嗎?”
李天雲道:“霍二弟、謝三弟都回去了,咱們是舒城分手的。”
易南軒問道:“老朽聽說二十天前,李莊主三位曾在十里鋪茶亭避雨,遇上田老三等人?”
李天雲點頭道:“是的,那天雨下得很大,大家都在茶亭里避雨。”
南山樵子陶石田道:“據說當日田三哥和李莊主三位還有白虎門的暴掌門人,被一個綠衣老人邀請到後進去見他們主人,不知經過情形如何,李莊主可否詳細見告?”
李天雲略作沉吟,說道:“那天遇上的事,說來古怪之至,詳細情形,在下實在說不上來……說出來了,也難以令人置信。……”
金贊廷道:“師弟,你們究竟遇上了什麼事,如何古怪?你且說出來聽聽。”
李天雲雙眉微攏,思索着徐徐說道:“那天,在茶亭避雨的人,除了在下兄弟三人,還有金鞭叟田前輩,他是和長安鏢局少鏢頭羅尚武,以及幾名鏢師一起的。
白虎門暴掌門人一行,有虎倀夏侯前,黑豹侯休兄弟等人,另外還有兩個年輕人,像同胞兄弟……”
他說得很緩慢,大家也只是聆聽着,沒人開口。
李天雲口氣微頓,兩道濃眉攏得很緊,顯示他正在竭力思索着那天的情形,繼續說道:
“那時快接近傍晚,忽然從大殿神寶後面轉出一個穿綠袍的老者……”
萬青峰問道:“天雲兄還記得此人長相嗎?”
李天雲依然一面思索,一面說道:“此人個子不高,臉如古銅,頷下留着一把白髯,腰背微駝,身上穿一件十分寬大的墨綠色長袍,走路不徐不疾……先前大家也開沒注意,直到他走近田前輩和暴本仁面前,才引起大家的注意……”
接着又道:“他說是奉主人之命,邀請咱們入內一敘,被邀請的人,只有田前輩、暴本仁和在下兄弟三個人,一共是五人……”
萬青峰問道:“你們沒有問他主人是誰嗎?”
李天雲道:“暴本仁問了,他不肯說,只說他主人就住在後面,進去了,不就見到了嗎?”
萬青峰問道:“你們進去看到他的主人,不知是何方神聖?”
李天雲道:”咱們沒有看到他主人。”
這話聽得大家不期一怔!
萬青峰問道:“沒有看到他主人?那麼約你們的是什麼人呢?”
李天雲目露迷茫之色,說道:“兄弟到現在也弄不清那是怎麼一回事?”
易南軒道:“李莊主,當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李天雲微微搖頭道:“說出來實在難以令人置信,在下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這話出之於擎天手李天雲之口,當真難以令人置信。
要知李天雲乃是形意門的名宿,在江湖上成名數十年,並不是初出茅蘆的人,他居然會說出“一點都不知道”這六個字來。
這件事豈非透着極大的古怪!
金贊廷是形意門的掌門人,也是李天雲的師兄,聞言不覺目光直注,問道:“師弟此話怎說?怎麼會一點都不知道的呢?”
這話當然是大家想要問的,因此所有的目光,幾乎都投注在李天雲的身上。
李天雲雙手五指箕張,抱住了頭,臉上流露出痛苦之色,激動的道:“小弟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當時……咱們五個人由田前輩領頭,從神龕轉入後進,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小弟也仔細思索過,甚至連一點都想不起來,腦子裏就像一片空白……”
萬青峰看他說得不像有假,心想:那一定是綠袍老者使了什麼手腳。”一面追問道:
“那麼天雲兄是什麼時候清醒過來的呢?”
李天雲雙手放開了頭,用力搓着,抬目道:“兄弟就像睡熟了一般,甚至連夢境也沒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客店的床上,同一房中,還有霍二弟和謝三弟,他們也及時醒來,大家覺得奇怪,叫來店伙一問,才知是在舒城平安客棧之中……”
萬青峰問道:“店伙有沒有說是什麼人把你們送到客店中去的呢?”
“兄弟問了。”
李天雲道:“據店伙說:是昨晚有人扶着咱們去的,他告訴店伙,說咱們喝醉了酒。而且也付了房錢,還重賞店伙,要他好好伺候……”
他想了想又道:“當時咱們幾乎把在十里鋪茶亭避雨之事當作了夢境,但任你如何思索,都連貫不起來,再問店伙今天是幾時了?他說已是四月初九,這話聽得咱們三人齊齊一怔。
咱們記得清清楚楚,那天在十里鋪附近遇雨,明明是三月二十,中間竟然一下相隔了一十九天,這十九天,咱們到那裏去了呢?誰也說不出來。”
八卦門封居易攢着眉道:“這綠袍老者把你們五個人弄去,卻又放你們回來,目的又何在呢?”
萬青峰道:“其中必有原因!”
智通大師道:“智光師弟失蹤也已半月有奇,看來也是他們弄去的了?李大施主三位既然平安回來,想來智光師弟也定已迴轉黃龍寺去了,此人如此神秘,倒是令人深感莫測高深。”
竹筇叟易南軒望望老五南山樵子陶石田說道:“這麼看來,田老三大概也回去了。”
萬青峰沒有開口。他和李天雲是連襟,相處數十年,深知他的為人,此時心中暗暗覺得奇怪。
如果真如李天雲所說“一無所知”,被人送到舒城客棧。留下中間十九天時間,竟然一片空白,一點也想不起什麼來。其中就必有問題,他必然要追究出一個所以然來。
他們皖西三俠就決不會在舒城分手,各自回家;但他們皖西三俠卻竟會放棄追究,就分手回家了。這在常情上是說不過去的,問題是為什麼他們不追究了呢?難道有什麼使得他們皖西三俠深感顧慮,不願明說?
萬青峰已可感覺得出來,李天雲說的絕非實情,也由此推想到徽幫單曉初說的也很可能不是實話!
事情出在安徽,從徽幫和皖西三俠如此畏首畏尾,顯然其中就大有文章!
他這一想,不由心頭暗暗感到震撼,黃山世家世居黃山,近百年來,一直領袖武林,如今在安徽出的事,竟然沒有人肯和自己實說,黃山世家豈非真的式微了?
不多一會,庄丁們已在廳上擺開二桌筵席,是主人替十位貴賓接風的,酒菜自然十分豐盛……
終南二老因和老三田五常同時失蹤的李天雲已經無惹回來,料想田老三也該不會有事丁。
封居易是霍天柱的師兄,崔介夫是謝東山的師兄,他們已從李天雲口中得悉師弟業已返家,大家心頭總算放下了沉重的石頭。
李天雲因有這許多貴賓的蒞臨,自然要一一敬酒,賓主各自暢飲。不必細表。飯後,張義鈞已替大家準備好客房,各自回房休息。
現在已經快近二更天了,東首由賓舍通向書房的一條長廊上,正有一個頎長人影緩步行來。
書房門已經掩上,但花格子窗上,還隱隱透射出燈光。
頎長人影還沒走近,書房中已響起李天雲的聲音問道:“是青峰兄嗎?”
頎長人影含笑道:“不錯,正是兄弟。”
李天雲哦道:“青峰兄果然來了,快到裏面來喝茶。”
話聲傳出,書房門呀然開啟,他已迅快迎了出來。
原來這頎長人影正是萬青峰。他緩緩走人書房,說道:“天雲兄還沒睡嗎?”
李天雲一指几上茶壺,抬起頭爽朗的笑道:“這是兄弟關照他們新沏的,就等着你來品茗。”。
萬青峰道:“你怎知兄弟會來?”
李天雲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說道:“你在我莊上住過不知多少次了,那一次晚上不來找兄弟喝茶聊天的?”
萬青峰大笑道:“知我者,天雲兄也。”
兩人各自在對面坐下。
李天雲拿起茶壺,替萬青峰斟了一盅茶。
“謝謝。”萬青峰取起茶盅,喝了一口,放下茶盅,目光一抬,徐徐說道:“今晚兄弟卻不是和天雲兄聊天來的。”
“哦!”李天雲望着他,說道:“青峰兄有什麼事嗎?”
萬青峰目注李天雲,問道:“天雲兄方才說的經過,果然如此嗎?”
李天雲睜大雙目,反問道:“怎麼?青峰兄不相信?”
萬青峰道:“天雲兄親身經歷,遇上這樣一件神秘古怪之事,你和霍、謝二兄會不加追究,就在舒城分手,各自回家?”這和你平時為人不類,兄弟覺得其個可能另有隱情,天雲兄不願在眾人面前說出來,所以兄弟要單獨來向天雲兄問個明白。”
“唉!”李天雲輕輕嘆了口氣,說道:“青峰兄心有懷疑,也是應該的,但兄弟說的全是實情。這是一件無頭公案,沒有一點線索可找,就算兄弟想查個水落石出,但到那裏去追究呢?自從旋風花出現,到被人從兄弟這裏救走,兄弟就感到自己已經老了,所謂江湖越跑越老,膽子越跑越小,咱們皖西三俠,實在藝技平平,數十年不出事,只是邀天之倖,沒有遇上真正的勁敵。因此在舒城就勸着霍二弟、謝三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次咱們雖然栽了跟斗,但僥倖毫無傷損,那就算了,連終南五老田老三都中了人家暗算,咱們又如何?
追究下去,只怕徒取其辱而已!”
“徒取其辱?”萬青峰目光逼視,說道:“你知道這人是誰了?”
李天雲避開他目光,搓搓手苦笑道:“兄弟怎麼會知道他是誰?只是……連終南田老三都着了人家的道,兄弟三人就更不用說了。”
萬青峰喝了口茶,微微一笑道:“天雲兄那是想退出江湖了?”
李天雲又替他在茶盅中斟滿了茶,含笑道:
“兄弟正有此意。”
萬青峰道:“身在江湖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李天雲看了他一眼道:“兄弟認為青峰兄樹大招風,似乎也該激流勇退才是。”
他這句話,聽得萬青峰暗暗一怔,也越發證實他必有隱衷,只是不肯和自己明說,這就站起身道:“時間不早,天雲兄也該休息了。”
第二天他們就離開了龍眠山莊。
竹筇叟易南軒、南山礁子陶石田由顧治天陪同,趕回長安鏢局去。
智通大師和形意門掌門人金贊廷、八卦掌門人封居易、武功掌門人崔介夫卻應萬青峰之邀,到黃山黃松山庄去盤桓幾天。
這也是萬青峰有意的安排,他始終認為李天雲等人的無故失蹤,而且中間幾乎有二十天時間,無法說得出下落,這豈會是等閑之事?當然也不能等閑視之,但李天雲卻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帶過去了。”
這就使萬青峰更不敢掉以輕心,他邀約智通大師等人前去萬松山庄,正是有和大家籌商之意。
這天傍晚時分,剛離青陽不遠,還沒進城,就見前面大路旁一片松林前,一排站着十幾個人。
為首一個手持龍頭杖的白髯古銅長衫老者,正是神燈教主蒼龍寧勝天,他身後是四大香主黑煞神鄭玄通、催命符柴一桂、絕手婁通、門神敖六,另外是八名身穿天青勁裝的神燈教武士。
“哈哈!”蒼龍寧勝天發出一聲蒼勁得有如龍吟般長笑,抱拳說道:“萬老哥,三位掌門人、智通大師,兄弟已經在此恭候多時了。”
萬青峰拱手道:“寧教主莫非有什麼見教嗎?”
寧勝天呵呵一笑道:“兄弟聽說諸位要路過此地,特在這裏相候,一來是兄弟已有多年不曾和三位掌門人晤面,二來也確有一件事要和諸位磋商。”
崔介夫笑道:“咱們多年不見,敘敘舊,倒是應該的,至於磋商二字,寧教主神通廣大,這可不敢當。”
寧勝天大笑道:“崔道兄這不是挖苦兄弟嗎?哈哈,說實在,這件事關係重大,咱們不好好磋商磋商,只怕遲早非出事不可!”
封居易道:“聽寧教主的口氣,好像十分嚴重!”
寧勝天笑道:“難道還是寧某和你們開玩笑不成?”
這幾人之中,只有萬青峰的心中明白,暗自忖道:看來寧勝天可能已經發現了什麼。
寧勝天道:“兄弟只顧和諸位說話,差點忘了,咱們快走,兄弟已經給大家準備好了落腳之處,也準備好了酒萊,大家請隨兄弟來。”
“阿彌陀佛。”智通大師合十道:“寧老施主果然好客,真是廣結善緣,福德無量,老衲先行謝了。”
崔介夫道:“大師且莫謝得太早,這頓酒菜恐怕不好吃呢!”
寧勝天大笑道:“崔老哥這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兄弟替你們準備好了落腳之處,你們不用破費分文,有吃有住還嫌不好,我這主人,豈不難做嗎?”
他邊走邊說,引着眾人,穿林而行。
不多一會,來至一處大宅前面,就拍手肅客道:“這處別院,是兄弟臨時找的,這裏的宅主人是一位京官,只有一名老僕留守看管,正好咱們落腳。”
萬青峰道:“主人既然不在,酒菜如何叱磋可辦?”
“那還不容易?”
寧勝天含笑道:“這裏離青陽縣城不過五里來遙,城裏有的是菜館,兄弟要他們從城裏送來的。”
崔介夫道:“我說寧教主神通廣大,這話不假吧?”
大家進入大廳,各自落坐。兩名神燈教的武士立時端上茶來。
萬青峰道:“寧老哥到底有什麼事,現在可以說了。”
寧勝天一雙炯炯目光驚過眾人,問道:“諸位是從龍眠山莊來的了,不知可曾見到李天雲兄?”
萬青峰暗道:他要說的事果然和李兄有關!一面答道:“李兄回庄已有幾天,自然見到了,寧老哥你……”
“萬老哥且不要打岔。”寧勝天沒待他說下去,就截着道:“諸位見到了李天雲兄,不知他說些什麼?”
萬青峰道:“寧老哥究竟有什麼事?此事和天雲兄有關嗎?”
“關係太大了。”
寧勝天道:“兄弟本來要趕去龍眠山莊的,但昨天據報,諸位已離開龍眠山莊了,預計諸位今天會到,所以在這裏恭候。”
崔介夫道:“你說了半天,還沒說出一個頭緒來。”
“好!”寧勝天喝了一口茶,接著說道:“你們要兄弟先說,那就兄弟先說好了……”
他口氣略頓,接著說道:“這件事該先從兄弟一位至友說起,他就是和兄弟相交數十年,不肯在敝教擔任任何名義的霍五,江湖上大家都稱他霍五太爺,他也是敝教總護法金惟能(死於旋風花)的義兄。”
程五並不是憑仗神燈教勢力而成名的。
稱他“太爺者”因為他身體肥胖,走起路來一步三搖,(其實他輕功極佳)好像老太爺,才有“太爺”之稱。
他提起霍五,大家自然知道。
勝天接着道:“程五兄在二十幾天前,突然離奇失蹤。”
霍五太爺也離奇失蹤,江湖上沒有人說。眾人之中也沒有一個人知道。
萬青峰忍不住低啊一聲,說道:“霍老哥山失蹤了!”
寧勝天沒右回他的話,只是繼續說道:“霍兄神秘失蹤,敝教曾經出動了不少人手,到處明杏暗訪,始終得個到一點眉目,後來才知道和霍兄差不多同時失蹤的,還有終南老三,白虎門暴本仁,和沈西三俠等人……”
萬青峰心中暗道:神燈教消息果然靈通,金鞭叟等人失蹤之事,江湖上並無人知道,他居然查出來了。
“阿彌陀佛!”智通大師雙手合十,低誦了一句佛號,說道:“黃龍寺監寺智光師弟,據說也失蹤已有多日。”
“那倒還有一個人!”
寧勝天微微一笑道:“兄弟直到前天才知道的,那就是金刀門的無形刀邢鏗。”
無形刀邢鏗也失蹤,這是大家還不知道的。
邢鏗還是金刀門金刀無故的師叔,他煉成“無形刀”,傷人於無形,他居然也會失蹤,這對大家來說,自然要大吃一驚,就杯終南五老的金鞭叟失蹤一樣的,會使人感到根很相信。
寧勝天續道:“兄弟把話扯遠了,再說霍兄失蹤之後,一直沒有消息,直到五天前,兄弟據報,霍兄已經悄然迴轉霍家堡……”
他口氣一頓,取起茶盞又喝了一口,潤潤喉嚨,接着道:“兄弟聽得大感驚奇,因為霍兄一直不肯擔任敝教職務,但敝教卻一直把他視同敝教的人,即使教中商討什麼重大機密事件,亦從不迥避,霍兄自己也並沒把他當作外人,一向都是和兄弟行動一致的,這次如果發生意外,脫險歸來,至少也該通知兄第一聲,怎麼會悄然迴轉霍家堡去。
萬青峰心中忖道:這和皖西三俠如出一轍!
寧勝天續道:“兄弟立即趕去霍家堡,怎知霍五兄竟然言不由衷,不承認失蹤之事,只說他遇上一位方外道友,邀他盤桓了半月有奇……”
口氣微頓,接道:“這話兄弟自然不會相信,再三探詢他的口風,他卻堅不吐實,據兄弟觀察,霍五兄極可能遭受到很大的壓力,使他有所顧忌,才不肯和兄弟實說,但兄弟又想不出江湖上有什麼人能有這大的力量,使他禁若寒蟬?”
萬青峰心中暗道:這話不錯,以神燈教的勢力,霍五又有什麼好顧忌的?
但想到李天雲當著終南二老和三位掌門人,還有少林智通大師以及自己,也同樣不肯說出心中的隱秘來,難道天下還有比這些人更有力量的人,威脅着他不成?
大家依然沒有作聲。
那是因為寧勝天沒待大家開口,接著說道:“兄弟看他堅決不肯吐實,也只得作罷,囑他多事休息,在霍家堡住了一晚,就和他作別。
此事既然給兄弟遇上,自然不會因他不說,就此不問,兄弟做事,從不半途罷手,因此離開霍家堡之後,就密令各地敝教弟子,從頭查起,非把這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金贊廷道:“不錯,寧老哥這做法兄弟完全贊同,事情豈能就此了結?”
他是聽了寧勝天的話,才想起師弟李天雲也可能另有隱情,才會激動於懷,認為非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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