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變生意外 玉笛郎君自墜懸崖 暗算無形 清虛道長無故受傷
陰風教舉行的英雄大會上,燕白祧與玉笛郎君展開激戰,最後,燕白祧好不容易找到破綻,反守為攻,竟然將學自玉笛郎君的笛法,化作劍招,向玉笛郎君着着進迫,玉笛郎君因為一上來求功心切,用力太過,此時已經成了強弩之末,雖然燕白祧使的,是他自己最熟悉的招式,可是真力不繼,仍然無法化解得開。因此,只被迫得一步一步地向著擂台的邊緣,閃退過去,毫無還手之力。
一瞬眼的工夫,玉笛郎君就被迫得閃退到了擂台的邊緣,只要再退一步,外面就是深不可測的懸崖,墜落下去,還會有命活着嗎?眼見這一個年輕有為的少年,只因一念之差,就要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各派認識他的人,全都不由自主地替他惋惜起來。
此時,陰風教的看台上,更是一陣大亂,搶着縱出不少人來。
可是,看台距離擂台,距離不算很近,就是像陰風教主那樣的高手,想要搶救,都似乎來不及了。
驀地里,當那些陰風教的人,閃電似地往擂台撲去的時候,武林各派這邊的看台上,一個蒼勁的老人聲音,高聲地大喝道:“祧侄,這人不算大惡,就看在老夫的面子上,不要再迫他了吧!”
人隨聲起,話音一響,大家立即感到白光一閃,那發話的人,已經奔雷似地飛越那些陰風教徒的頭頂,搶先向著擂台的上面縱去!
其實,燕白祧也感到對方武功不弱,在內心產生了惺惺相惜的意念,就是那老人不喊,他也會停止進迫的。自然,在老人話音一起的時候,手裏的寶劍,也就馬上煞住抽回。
奇怪,玉笛郎君難道害了羊癲瘋不成,就在燕白祧煞住寶劍,那發話的老人,還沒有縱上擂台之際,卻陡然手腳一陣抽搐,嘴裏痛苦已極地尖叫了一聲,仍然一個翻滾,從擂台的邊緣,墮落下去,一晃就沒入了那崖邊的雲層,不見了影子。
因此,當那發話的老人縱上擂台以後,不禁與燕白祧一起望着那擂台的邊緣發楞,搞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但是,這種變化,發生得太快,除了燕白祧自己和那老人以外,大家誰也沒有看得出來。
所以,當他們發楞出神之際,從陰風教看台上搶縱出來的人,也已經撲上擂台,紛紛拔出兵器,向著燕白祧的身上急攻過去,同時嘴裏大暍一聲說道:“武當的小子,好辣的手段,這就是你們俠義道趕盡殺絕的手段,還不償我師弟的命來!”
燕白祧聞聲警覺,霍地一縱,閃開那些的攻擊,定睛一看,上台的人全是崆峒派的,為首的就是那迎接自己三人人賓館休息的崆峒掌門梅花道人,另外還有兩個與他同樣裝束的老道,和一個作俗裝打扮的中年少婦。一看他們的穿着打扮,就認得出來,這幾個人,就是與梅花道人和玉笛郎君齊名,並稱崆峒五傑的梅根道人,梅實道人和姑射仙子韓雪睛。
燕白祧閃開他們的攻擊以後,因為問心無愧,所以臉不改容地馬上說道:“各位前輩,請不要誤會,晚輩並沒有迫他跳崖的意思………”
上台的崆峒四傑,因為玉笛郎君是他們崆峒派將來光大的希望,早巳急怒攻心,才不惜以四個成名的人物,聯手迫攻燕白祧。這時,那裏還會聽他的分說,根本不等他把話說完一擊未中,手裏的兵器,又早已從四方八面,砍了過去,一面進攻,一面暍道:“崆峒和武當兩派,早巳勢不兩立,你小子會有那麼好的心腸,你沒有迫他跳崖的意思,難道他自己患了失心瘋,自己硬往下跳不成!”
武當掌門清虛子和金燕燕白玉他們,看到這種情形也已站了起來,準備向擂台上面縱去!
正在這時,那個最初發話縱上擂台的老人,已經霍地轉過身來,擋在燕白祧的身前,雙掌一推,擋住崆峒四傑的兵器,同時沉聲地暍道:“大家住手,小娃子說得不錯,那個使笛的並不是被他迫下崖去的,而且另外有人暗算!”
嘿!饒是崆峒四傑在江湖成名多年,竟然敵不過那老人的兩隻肉掌,登時被那老人的掌風,震得往後倒退,幸虧老人手下留情,雙掌微推即止,否則,四個人的兵器,恐怕就得當時脫手飛去,丟一個大人。
崆峒四傑不禁心中大嚇一跳,定睛一看,原來那個老人竟是曾在擂台露過一次面,武功與教主冥霧上人在伯仲之間的瀟湘怪叟。
他們並不知道瀟湘怪叟和自己的師父崆峒老掌門的關係,梅花道長雖然見過老人一面,也是在髫齡的時候,此時早已記憶不清了。何況,瀟湘怪叟經過柳玉琪在古墓相救以後,因為服了紫蓮玉棗的關係,比起從前,要顯得年輕很多,怎麼會認得出來呢?
因此,他們雖然被瀟湘怪叟雙掌的掌風,推得立足不住,倒退了幾步,但仗着還有兩個比冥靈上人還厲害的人物,沒有露面,內心並不害怕,反而淄羞成怒地暍道:“老頭子,你是甚麼人,要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我們崆峒派和武當派,業已勢不兩立,你有本事,還是留下來和我們教主斗吧!”
瀟湘怪叟被他們這幾句話,頂得心中也不禁有一點氣,很想撒手不管,看看他們能把燕白祧怎麼樣,老實說,像他們這種群毆法,燕白玉首先就不會答應,只要那個小煞星一上台,別說他們這幾個人,就是再加上冥靈上人,在燕白玉的“針玉寶劍”之下,恐怕也討不了好去!
但老人終是故人情重,一想到自己和他們師父的那一段交情,心裏氣就消了。因此,眉頭稍皺以後,立即哈哈大笑。
對梅花道人說道:“小楞子,難道你就真的不認識我了嗎?記得你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一次呢!說真的,崆峒和武當,中間並沒有甚麼了不起的深仇大恨,我看在和你們師父元元上人以往的那段交情,實在不忍看到你們被陰風教利用,和武林各派為仇,最後鬧得身敗名裂,把崆峒整個基業弄毀!所以才暍止祧侄進迫玉笛郎君,沒有想到,卻有人趁機實施暗算。剛才,我看得非常清楚,在祧侄收劍的時候,你們那位賢師弟,距離台邊,至少還有兩步遠,說甚麼也不可能失足掉下去的,即使你沒有看到,難道當他掉下去的時候,喊叫的聲音有異,也聽不出來嗎?何況………”
邊說邊用眼角,向陰風教那邊的看台瞄去,因為暗算的人,如果是在武林各派這邊的看台上,那時燕白祧的身體,正好橫在這個方向的當中,擋在玉笛郎君的前面,首當其衝的受害者,應該是燕白祧,而不是玉笛郎君!
果然不出所料,正當他滔滔不絕地說下去的時候,那位留在看台上的陰風教主冥靈上人,臉上的顏色已經微變,老人正想點醒梅花道人,誰是真正的兇手,那位陰風教主已經瞼露奸笑地站了起來,打斷他的話頭喝道:“副教主,快不要相信他的鬼話,即使樊總護法是受人暗算,也是他們那些人下的手,還有甚麼客氣可講的!如果老鬼一定要逞強出頭,馬上就會有人前來助你!”
本來,梅花道人聽到老人提起與他師父曾經相交的話后,雖然還想不起來老人究竟是誰,卻已感到有點面熟,心裏確實有點活動了。但經過仔細朝老人臉上一看以後,發現老人的年齡,根本大不了自己幾歲,再從冥靈上人一喝的暗示里,知道那個馬上出來助他的人是誰,膽子不由一壯,活動的意念,立即停止,並且暗罵自己一句道:“糊塗,自己的師父,幾時有過這麼年輕的朋友,真是見鬼!
心裏一想到這裏,更彷佛有了受辱的感覺,立即臉色一變,憤怒地喝道:“哼!你居然敢充起真人的長輩來了,別認為你的本領大,我們就會怕了你,既然你要逞強替武當派出頭,那我們就領教領教高招吧!”
說完手勢一擺,接着又暍道:“師弟們,擺四賢陣!”
只見崆峒四傑,各人將手裏的劍一彈一撇,幾聲龍吟的響聲以後,四人已經閃電似地散開,分四面將瀟湘怪叟和燕白祧兩人圍在當中。
武當掌門清虛子,見狀馬上涌身一跳,飛上擂台,大暍一聲說道:“瀟湘前輩,既然他們不肯聽從前輩的良言,那麼就請你下去。我就不相信他們崆峒派,加入了陰風教以後,就能把武當怎麼樣。最多不過狐假虎烕,仗着人多,來欺侮一個後輩罷了!”
清虛子這上台,無異是替梅花道人火上澆油,雖然他已經從清虛子的口裏,知道了老人是誰,這時也不肯相認。不過,卻不願再和老人動手,藉著清虛子的話頭,馬上冷笑說道:“哼!我還當你清虛子是個縮頭烏龜,不敢出來呢!現在,你既然出頭了,那我們兩派的事,就由我們兩個解決吧!到底看看是誰行誰不行,滿口說一些廢話有甚麼用!”
但他自從昨晚和燕白祧暗中較量一番以後,心裏已經有了怯意,認為弟子的功力,已經如此,師父自然更加厲害。不過,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前,不能輸這一口氣,何況,他已經從冥靈上人的口風裏,知道另有後援在後,自己到時真要不行,冥靈上人絕不致不會管他。因此,嘴裏還是說著硬話,不過,總還是掩蓋不了他那付色厲內荏的樣子。
清虛子見了,不禁嗤之以鼻地說道:“哼哼!我看還是你們四個人一齊上吧!免得到時丟人現眼,那才糟呢?”
燕白祧見事已經鬧僵,心裏怕對方真的一齊上來,師父的武功,以一對一,絕不成問題,以一對四,就差得多了,同時,又氣憤梅花道人剛才辱罵清虛子是縮頭烏龜的話。因此,也馬上接着插過來說道:“師父,徒兒也一道來領教領教他們崆峒派有名的四賢陣法,看看究竟厲害到甚麼程度!哼,依徒兒看來,他們這個四賢陣法,頂多也不過和四條經過訓練的凶狗圍着咬人罷了!”
別看燕白祧平時對人非常彬彬有禮,一旦挖苦人來,可還真的教人受不了,當時簡直氣得梅花道人臉紅脖子粗,差點就要瘋了,嘴裏只是“好!好!好!”地好了半天,才暴怒地說出一句話來暍道:“好,就是你們師徒兩個人一起上來,我梅花道人也是一個人接下!”
清虛子見對方氣戍這種樣子,心中有所不忍,連忙向燕白祧暍道:“徒兒,對長輩不可這等無禮,這裏有為師的在這裏就夠了,還不與我下去!”
接着,馬上轉過頭來,改用和緩一點的語氣對梅花道人說道:“道長,本來貧道想見識見識貴派的四賢陣法,既然道長執意要單獨解決,貧道也就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那麼,就請賜招吧!”
瀟湘怪叟見事情已經鬧到這步田地,只好嘆一口氣說道:“兩位都願意彼此較量一番所學,老頭子也不好太過掃興,但願彼此點到為止,須知崆峒和武當兩派之間,並沒有甚麼了不起的深仇大恨喲r·一說完,語重深長地望了這兩派的掌門人一眼,然後伸手將燕白祧一拉說道:“我們走吧!梅花道人也是一派掌門,不會說了話不算的!”
嗖!嗖!兩聲,燕白祧被老人硬拉得不由自主地從擂台上縱回看台,崆峒梅根梅實和韓雪睛,也在梅花道人的示意下,跟着退出擂台,清虛子領會到老人的意思,馬上轉過頭來望着瀟湘怪叟身影說道:“老前輩放心好了,貧道不會做得太過份的!”
梅花道人一聽,對方彷佛贏定了似的,心頭的怒火,更加大了,對於瀟湘怪叟臨走的話,一點也沒有聽進去,就趁着清虛子轉頭向瀟湘怪叟說話的時候,噓的一聲,舉腕一震手中的寶劍,馬上一個“直搗黃龍”,踏中宮,走洪門,朝着清虛子的胸前,分心便刺,然後發話說道:“清虛賊道,不要耽擱時間了,看招吧!”
清虛子沒有想到梅花道人,身為一派掌門,居然趁着自己分神之際,先出招,后發話,耍起無賴來了,平息了的嘆意,不覺又微微地升起來,心想:“好呀!如果我不給你一點厲害看看,大概是不會死心的!”
他的武功,比起梅花道人,要稍高一籌,雖然機先讓梅花道人佔去,仍是很從容的一個閃身,避開梅花道人近似偷襲的一劍,並且當的一聲,在閃避的同時,從背後把寶劍拔了出來,立即還以顏色,唰的一下,劍尖斜指,一招“撥草尋蛇l,往梅花道人的脅下刺去!閃身拔劍出招的動作,就像是一氣呵成,身法的美妙快捷,實在不愧為武當掌門,登時贏各派高手一致的掌聲。
當然,梅花道人也不是弱者,仗着手裏拿的是崆峒鎮洞寶劍,見勢只微微往後一閃,一記“烘雲托月”,手腕微微一抬,竟然硬接了過去!
當時,只聽得當的一聲之後,空氣里又是嗡嗡兩聲金屬震蕩的聲音,在那兒飄蕩!
聲響未絕,大家只看到清虛梅花兩人,各自低頭察看自己手中的劍身,原來清虛手中,也是一柄神物利器,梅花道人這一記硬碰硬接,是各無損傷,誰也沒有削斷誰的兵刃。
緊接着,兩人將頭一抬,各自向前踏進一步,唰唰唰的,又對拆起來。
這回,彼此都不願意再和對方的兵刃相撞。因此,檯子上面,除了劍刃劃破空氣,發出微小的嘶嘶之聲以外,再沒有旁的響聲了。
既然兩人都想用招式取勝,而兩派的武功,彼此又都非常清楚。因此,誰都沒有將招使實,差不多都是出手才只一半,又馬上中途變式,因而身形劍影的速度,也就比起平常人的打鬥,快得多了。
最初大家還看得清楚其中的變化,後來,不但招式的變化,看不清楚,就是彼此的身形,也逐漸分不清了。
唯一可資區別的,就是崆峒掌門使的是五梅劍法,每一劍的劍尖都要幻起五朵梅花,就像是有五柄劍,同時對敵人刺去一樣,而清虛子使的,卻是玄龍劍法,劍勢如虹,就像是龍飛雲霄,見首不見尾,更令人惑到變幻莫測。
頃刻閭,身形劍影,均已快速到了巔峰,除了使人感到檯面堆積了一團灰濛濛的霧氣外,簡直連人形也看不出來。可是,那劍尖映着陽光,所幻出它的梅花虹影,卻非常清楚,不過,因為太快了一點,這邊梅花與長虹的幻影,還沒有消失,那邊的梅花長虹,又升了起來,第一次的幻影,還保留在眼帘內,第四次第五次的,又出現了,不多一會,那一團灰濛濛的霧氣中,簡直戍了一片花海,彷彿到處都有梅花在那兒飄舞,而在那花海裏面,卻彷佛有好幾條神龍,倏現倏隱,在那兒近逐嬉戲不止,簡直把大家看得眼花撩亂,目眩口呆。
但是大家都知道這一仗是崆峒與武當兩派的聲譽之爭,任何一方,稍一不隕,不但會立刻血濺當場,而且影響到整個一派存亡。因此,台外觀看的人,比起台上打鬥的人,心情還要來得緊張,差不多全都將眼睛瞪得大大的,死盯着台上,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氣,生怕那微一喘氣,就會影響台上的勝負似的。
只有一眨眼的工夫,兩位高手們的劍招,已經數不清楚究竟變化了多少招式。
時間雖然很短,可是在那些看的人心裏,卻彷佛已經有了幾甲子似的。驀地里,大家只聽得枱面上,彷佛天崩地裂一般,發出一陣像火藥爆炸的響聲,直震得大家的耳鼓,嗡嗡作響,連用石塊堆砌而戍擂台,都彷彿被震得搖動起來。
剎那間,滿台的梅花飛龍,倏地不見,大家看見兩條黑影,從那響聲發出的檯子中央,分飛而出,等到在台邊落下以後,大家才看出清虛和梅花兩人,不知道在甚麼時候,業已棄劍用掌,拼起掌力來了。
由於兩人功力相差不遠,改用掌力硬拼,仍是勢均力敵,同時被自己的反震力量,迫得倒退好幾步遠。同時,額頭也都顯出了汗珠,彼此的氣息,也都微微的粗重了些,露出了一點喘息的樣子,可見剛才那一掌,誰都用上了全身的功力。
大家看到他們改用掌力硬拼,更加緊張起來,因為只要稍一不慎,立刻就會見到傷亡。因此,每一個人的心,差不多都已經提到喉嚨口上來了,只差沒有跳了出來。
登時山頭變成一片寂靜,誰都不敢稍動一下地伸長脖子緊緊地盯着,氣氛簡直悶得令人發慌。
兩人分開以後,稍稍調了一下息,又霍地齊往當中一竄,大家認為這一次一定又會引起一聲大響,瞻子比較小的人,竟然不自覺地趕緊用手捫住耳朵,生怕給那聲音震壞了!
可是事實出人意外,兩人在半空裏,誰也沒有出掌,只是擦肩而過,換了一個位置而已。
彼此落下以後,立刻就調轉身來,像兩隻鬥雞一樣,躬腰駝背抬頭,目光一瞬不瞬地緊緊注視對方。
大家非常清楚,兩個人的搏鬥,已經到了最緊要的關頭,只要有一着失機,就很不容易搶回機先。因此,他們雖然已經把全身的真力,都貫注到掌上去了,如果沒有蚊准對方的空隙誰也不願意先行發招,剛才大概就是這種情形。
果然大家的猜測沒有錯,清虛梅花兩人,又接連交互地躍起了好幾次,還是外甥打燈籠,照舊,沒有半點兒動靜,他們正在搏鬥的兩個人可不要緊,台外看他們搏鬥的,可緊張得血管都快要炸啦!
其實,清虛子和梅花道人兩個,心裏又何嘗不是叫苦不迭呢?要知道,像這樣的蓄勁不宣,比起真的打鬥,還要多消耗真力,看吧!他們兩個雖然沒有再度接掌,那頭頂上面,還不是像剛揭開蓋子的蒸籠一樣,骨突骨突地朝外直冒熱氣嗎?
兩人像這樣的相持,足足有一頓飯之久,突然大家眼睛一花,只聽得呼呼地,風聲大起,檯面忽地看不到人了。
到那兒去了?仔細一看,嘿!原來他們又不知在什麼時候,再改換成為快打的方式。
這一次雖然沒有斗劍時那樣好看,但快速還有過之,差不多一開始就分不清那裏是敵,那裏是我,就是目力極強的人,也只不過看出一青一黑兩條長龍,在擂枱面上,互相交纏在一起,赳結得難分難解而已,那些目力比較差的,就只是看到擂台上面,像是陡然起了一陣羊角風,把地面的灰塵,捲成一根灰柱的樣子,連兩人衣服的顏色,也無法辨得出來。這真是一場精彩絕倫搏鬥,除了瀟湘怪叟和冥靈上人等幾個有數的人以外,正邪雙方的高手,沒有一個不為他們這場搏鬥動容的。因此,大家除了緊張以外,更怔怔地發起呆來,幾乎忘了今天他們在仙愁崖上,是幹甚麼的。
陡然閭,兩人同時一聲大喝,把那些正在看得出神,忘其所以的人,驚得心頭猛然一跳,定睛一看,怎麼啦!兩條正在料結的長龍,倏地又沒見了,兩人的身形,又突然在擂台上面出現。
咦!兩個人怎麼會這樣不聰明二見然彼此雙手緊抵,盤膝趺坐在擂台上面,閉目垂簾地拼起內家真力來了。
這種拼法,可半點也取不了巧,尤其是兩個人功力相差不遠的時候,就是把對方毀了,自己也同樣會元氣大傷,任誰不是在萬不得已的時候,絕不願意輕易嘗試。因此,大家全想不通其中的道理,尤其是瀟湘怪叟?心裏明白清虛子的功力要稍高一點,這種拼法,論理絕不會是梅花道人主動採取,那麼清虛子的修養就這樣差,難道竟打出了真火不成。否則,為甚麼會採取這種兩敗俱傷的拼法呢?尤其是清虛子曾經對他表示過不會做得太甚,那麼又是甚麼原因呢?真使得這位世外高人,百思不得其解了。不免對於清虛子,在內心生起一點反感來了。
但是,事實上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採取主動的,竟然是梅花道人而不是清虛子。不知道他是在打鬥的過程里,發現清虛子的功力,並沒有他想像中那麼高。因此,敢於鋌而走險,以求速戰速決。抑或是他心裏另有甚麼其他的打算,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就在他們兩個對拆一千多招的時候,梅花道人陡然用了一個粘字訣,把清虛子的雙掌吸住,清虛子雖然對瀟湘怪叟說過不會做得太過份的話,此時也已容不得他退避,否則,自己必然空門大露,落敗在對方的掌下。因此,清虛子不禁心裏有氣,暗自忖道::炬可怪不得我,拼內力就拼內力吧!除非奇迹出現,就憑你那一份火候,還不致難倒我!”
雙方好手,一見兩人在擂台上面拼起內力來了,都不由自主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面注視着台上的變化,一面監視着對方的行動,灤怕對方使用細小的暗器,乘危倫襲,尤其是瀟湘怪叟,有着玉笛郎君突然受害的變故在前,除了吩咐燕白玉注意台上的變化以外,自己更是一瞬不瞬地看定陰風教看台上的冥靈上人,他知道隔着這麼遠的距離,要實施暗算而不為人發現,除了冥靈上人以外,還沒有誰有這一份功力。
可是,奮怪得很,冥靈上人坐在看台上,卻把雙手攏在袖子裏面,好像一點想暗算的念頭都沒有似的,只是嘴角微微下噙,流露出一絲奸笑,又令人感到他的意圖莫測。因此,越發使得瀟湘怪叟不敢放心,更加死死地盯住他不敢放鬆。
此時,擂台上面,清虛子和梅花道人兩個,對於外界的一切,均已不聞不問,業已各自屏聲靜慮,調息養神,將各人自己已苦練了幾十年的內家真氣,緩緩地透過掌心,向著對方的體內迫去!
最初,大家看得出來,兩人仍是勢均力敵,不分出上下。慢慢地,慢慢地,就顯出了高下,清虛子的神態,始終保持着莊嚴自若的樣子,梅花道人可就不行了,最初,從嘴唇緊閉的樣子,有經驗的人,就可以知道他在那兒咬緊牙根苦撐,逐漸,逐漸,額頭上的青筋,一根根地顯露了出來。最後,更是一顆顆像黃豆那麼大的汗珠,也露出來了,並且從頭頂順着兩頰,直往下流,就是任何人也可以看得出來,他已經到了油盡燈殘的地步,不要太久,就要落敗了。武林各派的高手,此時才將一顆吊起來的心,放了下去。另一方面崆峒其餘的三傑,不禁全都焦急萬分,紛紛地站了起來,又慢慢地坐了下去,站了起來,又慢慢地坐了下去,就是想不出有甚麼辦法,可以將梅花道人替得下來,像這樣,站了又坐,坐了又站地好幾次以後,不禁全都將眼光投向他們的教主冥靈上人身上,希望他出來解圍。那一份可憐的樣子,真是令人看到心裏不忍。
但是,冥靈上人仍然攏着一雙手,像沒有事的人一樣,悠閑地看着擂台上面,彷佛梅花道人的生死與他無關似的。
崆峒三傑不由心裏一寒,心想:“我們崆峒派替你們陰風教打先鋒,為的是甚麼?”
本來,崆峒加盟陰風教,完全是梅花道人聽了玉笛郎君一面之詞,獨斷孤行的結果,三人原就不怎麼同意的。現在,看到冥靈上人對梅花道人這一付漠不關心的樣子,心裏更是懊悔不迭。
終於,梅根道人忍耐不住,氣憤憤地向冥靈上人質問道:“教主,敝派掌門……”
冥靈上人沒有等他把話說完,就打斷他的話頭,冶冶地說道:“慌甚麼,我早就看到了,還沒有到決定勝負的時候呢!”
崆峒三傑聽到他這麼一說,不禁全在心裏暗自哼了一聲想道:“哼!到了決定勝負的時候,我們的掌門師兄,也就完了!”
他們都有點骨氣,也就不再講下去,只好賭氣轉過頭來,聽天由命算了!
嗯!就在他們轉頭質問冥靈上人這一剎那的時間,擂台上的情勢,業已大變,不由驚愕得他們各自把眼睛睜得大大的,搞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奇怪,簡直太奇怪了,本來大家眼看着梅花道人越來越不行了,落敗只是頃刻閭的事情,可是就在梅花道人快要倒下去的時候,突然怪事出現,清虛子好好地不知為甚麼原因臉上一陣抽搐,流露出一種極端痛苦的表情來。
這樣,梅花道人又復將身勢穩住,同時大家感到他似乎微微地吸了一口氣,接着嘴唇肌肉,也慢慢放鬆了,只有片刻工夫,他的臉容就恢復了平靜,額上的青筋,完全平復,汗也止了,蒼白的臉色,也逐漸地紅潤起來。
相反的,清虛子臉上痛苦的表情,卻越來越顯得嚴重,肌肉抽搐得把嘴和眼睛,都帶得歪了,但他還是咬緊牙根在那裏苦撐着,總算沒有馬上倒下去。
這簡直不可思議了,武林中間,幾時出現過這等怪事,難道梅花道人也和智圓大師一樣,得到甚麼高人的傳授,學了一套輿他崆峒心法相輔的絕學不成。
可是那情形根本不像嬤!就是智圓大師在碧雞山斗黑風老怪的時候,平反敗局,也是逐漸地轉變,絕不會像現在這樣,變化得這麼快!
不是嗎?清虛子的身體,業已開始向後仰了,這才有多大一會工夫呢?
會是中了別人的暗算吧!但守着這麼多高手在場,難道他們都是瞎子不成,何況,瀟湘怪叟一直監視着冥靈上人,始終看到他把雙手攏起,一動沒有動嚒!那又會是甚麼原因呢?
這時,可把武林各派的人,全都急壞了,但又有甚麼辦法可想呢?既然沒有看到有人暗算,當然不便上台相助,否則,豈不落下一個話柄在陰風教的手裏嗎?而且,郎或把清虛子救下台來,但武當一派,卻要因此在江湖上站不着腳?他本人又會願意嗎?簡直弄得大家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根本沒了主意。
驀地里,燕白玉大叫一聲不好,身形如閃電似的,從看台上面直往擂台飛去,大家心神跟着陡的一緊,定睛一看,才發現清虛子哇的一口鮮血,從嘴裏狂噴而出,身體往後一仰一翻,竟然被梅花道人的掌力,推得往擂台邊緣滾去。
總算燕白玉發覺得早,搶到擂台邊緣將他拉住,才沒有像王笛郎君一樣掉落懸崖,落得一個粉身碎骨的下場,可是,人卻已經完全昏絕,離死差不了多遠了。
緊跟着,燕白祧也高喊一聲師父,往擂台上面撲去,拍的跪倒在清虛子的身前,就着燕白祧的手裏,將清虛子的身體扶住,放聲大哭起來。
咦!怎麼梅花道人也是滿臉錯愕的表情,彷彿不像是一個戰勝者的樣子,怔怔地望着清虛子的身體發獃,而且臉上似乎還有一點愧色,這是甚麼原因,難道暗算清虛子的,就是他本人不成,那簡直是大不可能了,比斗內力,是絕不可能分心的,何況,真要是他暗算,應該很早就發動了,絕不會等到自己真力消耗快盡的時候才開始,除非他是一個道地的傻瓜蛋。
因此,大家不禁議論紛紛起來,但礙於武林規矩和自己的身份,武林各派的人,並沒有涌擂台去察看究竟的原因。但已全部怒形於色,只等燕白玉把人救了下來,就馬上有人跳上台去,向崆峒派興師問罪!
幸虧燕白玉身上還帶得有幾片奪自陰風教,尚未用完的千年何首烏,很快取出一片喂進清虛子的口裏,但是,好像並沒有甚麼效力,清虛子依然昏迷不醒躺在他們兄妹的手裏。就是燕白玉用手掌按住清虛子的泥丸宮,用它那一份奇高的功力,幫助藥力的運行,也只不過使得清虛子臉上尚在抽搐的肌肉,恢復正常,仍然沒有甚麼多大的效果。
陡然間,燕白祧霍地從檯面站了起來,悲聲地對燕白玉說道:“妹妹,你先替我把恩師救下台去,看看瀟湘老前輩能不能救,今天,我要和他們崆峒派的人拼了!”
說完,也不管燕白玉是否同意,猛然一個轉身,面對着還在那兒發楞的梅花道人,一步一步沉重的走了過去,兩隻眼睛的光芒,像刀子一樣地射向梅花道人的臉上,說不出來那中間表示的是甚麼意思,但卻使人看到不寒而傈,梅花道人身為一派掌門,竟然被那兩道眼光,迫得陡然從出神的狀態下驚覺過來,下意識里不由自主地向後面退了兩步!
燕白祧這時好像是一位威嚴無比的審判官一樣,走了幾步以後,又停了下來,一個字一個字地向著梅花道人唱道:“你說,你說——你是憑真本事取勝的吧!”
大家原以為燕白祧是找梅花道人拚命的,卻想不到他竟然先來上這麼一手。
高明,實在高明,否則,郎使他勝了梅花道人,人家也只不過稱讚他個人對師的忠義而已,對於武當的聲譽還是沒有甚麼幫助。因為,梅花道人經一陣內力的拚鬥,此時也已經是強弩之未,即使敗了,也算不得丟人。
本來,剛才清虛子的失手,大家的眼睛全都雪亮,早就看出來其中另有原故,絕不是武當的武功,比崆峒弱了一籌。然而找不出暗算的證據,將來傳聞到江湖上去,說甚麼也不會使人相信的。
這樣一來,無異在心理上,對崆峒掌門,來上一個突擊,迫他自己露出馬腳來。同時,當場向大家點明,也不致使得將來傳聞失實。登時使得各派高手,一齊在心裏暗贊不止,議論紛紛的騷動場面,又馬上靜了下來,各人全都集中精神,看着台上,等待後面的發展。
果然,梅花道人給他這麼突然一問,由於心理上沒有半點準備,馬上給問住了,只在嘴裏不斷地說著一個我字,好半晌都答不上話來。
燕白祧見着這種情形,心裏業已有數,正待舉步向前,繼續迫問的時候,陡然感到眼前紅光一閃,從陰風教的看台上,飛也似的搶上一個人來,擋在梅花道人的面前,人還沒有站穩,即已暴聲喝道:“小狗不要欺人太甚,我們副教主經過一次內力拚斗,精神還沒有恢復,這麼咄咄迫人,算是那門子規矩,武當派的功夫,不過爾爾,就讓我神火怪來替副教主教訓教訓你吧!”
梅花道人趁着這個機會,趕緊縱回陰風教的看台,總算避過這一場尷尬的場面,可是兩隻眉頭卻深深的鎖了起來,顯得悶悶不樂。
燕白祧眼見再迫問一句,就可以看出真相,沒有想到陰風教的人,會這樣不要臉,半途搶出來打岔,不禁氣得鳳眼圓睜,怒暍一聲說道:“好,小爺就讓你先嘗嘗武當絕學的厲害,等會再找崆峒賊道算賬,也是一樣!”
正在這時,突然從鬼隱洞那邊,飛也似的奔來三道黑影,瞬息間,就已在眾人的面前出現,大家一看,不由全都驚奇地咦了起來,陰風教主,更是臉色大變,倏地從坐位上站了起來。
台上的兩個人,也不禁為這突然的變故,引得回過頭來,燕白祧當時眼睛一呆,自言自語地說道:“咦!他不是受人暗算,墮落懸崖去了嗎?怎麼又活着回來啦!”
緊接着,金燕喊了一聲“爹!”從看台上飛也似地向那三個陡然出現的人中,一個駝背老人的身前撲去!另外,在陰風教看台上的崆峒四傑,也飛奔地縱下看台,嘴裏高喊着師弟,向那三人走去!
他們是誰?想得到嗎?正是冥靈上人的生死對頭財駝殘神帶着蘭兒趕到,另外一個,卻是那和燕白祧比武被迫落下懸崖的玉笛郎君樊玉麟,這就難怪大家驚奇的全都騷動了起來。
大家正在忙亂的當兒,驟然聽得瀟湘怪叟大暍一聲說道:“賊子敢爾!”
大家聞聲驚顧,只見幾點寒星,從陰風教的看台那邊,電也似的,向著玉笛郎君和崆峒其餘的幾個人身上射去!卻在半途被幾塊石頭,硬撞了回去。
原來瀟湘怪叟早已有心,一見玉笛郎君出現,陰風教主變色站起,就注意到了,才算把崆峒的幾個人,從鬼門開上拉了回來,沒有讓陰風教主殺死滅口。
這樣一來,事情業已明白了一大半,大家不禁全都怒目向著陰風教那邊望去,紛紛起立,想撲過去向他們質問。
可是,那幾點寒星,被瀟湘怪叟的石塊,硬碰回去,業已啪啪幾聲,在半空裏爆炸開來,一片磷光閃起,將眾人的勢子阻住,緊接着在陰風教的看台前面,陡然冒起一陣濃煙,頃刻聞,就把眾人的視線蒙住了,大家只聽得陰風教主的聲昔,透過濃煙向大家說道:“小輩們,教主今天另有要事,暫時少陪了,有種的就到鬼隱洞來找我,否則,只好委曲你們留在這崖頂上餐風露宿了!”
說完,只聽得一陣喋的奸笑,揚長而逝,緊接着,仙愁崖的四周,像放鞭炮似的,發出一連串的爆炸聲音來。
等到濃煙消散以後,陰風教的看台上,已經空無一人,完全撤走,就是和燕白祧站在擂台上的神火怪,也開了溜,沒有看到人了。
大家再定睛一看,嘿!三面懸崖的磴道,都已完全被他們炸毀,而且崖面中間,有一段距離,也變成了暗紅的顏色,有經驗的人一看,就知道上面塗有劇毒。因此,除了大家都有凌空虛渡的本領,否則,就不用再想下去!
當然,與鬼隱洞相連的那一面,並沒有懸崖,但陰風教主既然在懸崖上都有這樣的佈置,難道還會在這一方面,不加註意,顯而易見,他這是安排了窩弓射猛虎,早就算計好了的,那還會沒有更厲害的埋伏嗎?
一時之間,大家全都面面相視,發起呆來。究竟瀟湘怪叟年紀大,拿得出主張,馬上對大家說道:“各位不要擔心,就是他安排刀山火坑,我們也不見得就會怕了他們。不過,為了謹慎起見,我們得先研究研究,問問看崆峒諸友,是不是曉得一點內情,再去搗毀他的窩巢不遲。同時,武當掌門的傷勢,也急着要治療,我們絕不能把他丟在這裏不管!”
大家聞言,一齊點頭稱善,並且同時把眼光投向崆峒掌門梅花道人的身上,登時窘得梅花道人一張老臉通紅,因為他實在也不知其中的內情啊!
這時,財駝殘神突然插過嘴來替他解圍道:“諸位不必問他,崆峒派雖然加盟陰風教,但僅是被利用的對象,根本沒有把他們視作心腹,其中的內情,也許小老頭還比他清楚一點,不過,武當掌門清虛子的傷勢,可能也是和小樊一樣,中了陰風教“隔牆腐物”的陰風指毒功暗算,需要趕快救治,拖延不得,一時無暇向各位說明,好在小樊自己身歷其境,比我還要來得清楚,大家就問他吧!”
說完,立郎領着金燕和燕白祧,向那尚未清醒的清虛子身前走去。
眾人多半不認識他,瀟湘怪叟卻和他是老相識,因為剛才的一切變故,來得太匆促了,沒有時間和他招呼。此時,趕緊迎向前去說道:“老友,還認得我嗎?想不到你這個殘神,還能活到現在,對了,聽玉侄女說,你得了一部玄陰正解,如果清虛子是中了他們陰風指的暗算,還只有你懂得治法,就快點過來看看吧!”
接着,就轉過頭來替他向大家介紹,大家才知道這麼一位不起眼的駝背老兒二兄是早年烕震西北一帶的黑道盟主,不禁心中全都感到一震。不過,都沒有任何人在心裏瞧不起他,因為他雖然身在黑道,手裏從來沒有濫殺過一個好人,而且其所作所為,就是俠義道上,有時都不及他。不過,江湖早就傳言他已經死了,所以,大家對於他的出現,除了震驚以外,還感到非常奇怪。
瀟湘怪叟雖然已過百齡,但樣子還是和從前差不了多少,財駝殘神早就認出來了,聞言馬上走過去握着他的手道:“小老兒,你沒死,我怎麼敢到閻老五那兒去報到呀!現在不是寒喧的時候,讓我看看小老道的傷勢,再長談吧!”
說完,立即蹲下去將清虛子的眼皮,翻開看了一看,然後說道:“果然不錯,和小樊一樣,是中了郝春泰那小子陰風指的暗算!這倒好辦,只是他的內臟同時受了內家真力的摧毀,可就有點麻煩了!”
這時燕白玉馬上接口說道:“老爺子,那倒沒有關係,我已經在他受傷的時候,餵了一片千年何首烏在他口裏,那東西對陰風指沒有效,醫治內傷,大概還不成問題!”
駝背老人這時啊了一聲說道:“這就難怪羅!依他的傷勢看來,應該早就不行了,這樣就有救了!”
接着抬頭向燕白祧兩兄妹看了一眼,又接著說道:“還是你們兩個幫我的忙吧!我們現在馬上就開始治療!
救人的事,暫時撇開不談,大家聽說清虛子業已有救之後,最關心的當然是大家如何離開仙崖的問題了。於是,紛紛將詢問的眼光,向玉笛郎君和蘭兒兩人的身上投來。
經過玉笛郎君和蘭兒兩個把事情的經過一說,大家這才明白,何以沒有看到任何人動手,玉笛郎君和清虛子就中了暗算的原因,心裏的疑團,這才完全解開。
原來蘭兒自燕白玉他們走後,當天晚上,經過財駝殘神用本身的真力,幫助她行功,本來它全身的經脈,已經先後由柳玉琪和燕白玉替地打通,被救回來以後,又服食了千年何首烏,再得駝背老人行功相助,傷勢那還有不很快復原的道理,就在第二天的清晨,已經像好人一樣了。
蘭兒人一復原,立即吵着要到陰風教來,參加拯救柳玉琪的工作,駝背老人因為知道在陰風教主的身後,還有一個更難斗的“飛天骷髏”,雖然燕白玉手裏有一把神奇的“針玉寶劍”還是感到很不放心,蘭兒既然好了,當然也不願意留在蟒王谷里。因此,馬上就答應了蘭兒的要求,爺兒兩個,緊接着往陰風教的總壇趕來。
由於蘭兒身體才復原不久,老人深怕它提氣踏越那座原始森林,太過清耗體力。因此,帶着她從地面穿越,這座原始森林,對於其他的人來說,是一片絕地,但是老人因為找尋克制美人蟒的東西,差不多已經踏遍這座森林,當然難他不住。何況,他現在還有金燕湊巧得到的九天仙蕙的葉子帶在身上,林中那些毒物,絕不敢近身,那還不是像走康庄大道一樣。
沒有想到這樣一來,倒做對了,否則就會給陰風教的人發現,像燕白玉她們一樣,無法獲知他們的隱秘了。
其實,陰風教里,並沒有甚麼練過天耳通或天眼通的人物,只不過是陰風教主在雪魄宮的時候,從雪魄公主的手裏,得到幾個類似現代望遠鏡的千里照筒而已。
自從駝背老人在總壇鬧了一陣以後,冥靈上人對於這座原始森林,再也不敢放心了,普通暗樁,絕瞞不過像財駝殘神這類高手的耳目,到時不但發現不了敵人,相反要為敵人所制,盡泄教中機密,這才想起那幾個照筒,找了出來,安置在這一面,嚴密地加以監視。
這樣,表面看來,半個明樁暗卡都沒有,可是敵人在幾十里以外,他們就可以了如指掌了。自然,燕白玉她們三個,乘着那麼大的一隻白鶴,那還有不會被他們發現的道理。這就是她們三個才一到達原始森林的邊緣,梅花道人就像未卜先知地迎了上來的道理。
現在駝背老人領着蘭兒,從地面穿越原始森林而入,別說是幾個千里照筒,就是幾個萬里照筒,也無能為力了。同時,這東西看遠不看近。等到駝背老人他們走出原始森林,暗樁躲在高處的岩洞或碉堡裏面,自然更發現不了羅!
更妙的是,因為負責監視的人,仗着有了千里照筒,老早就可以發現敵人,心裏產生了一種非常安全的感覺。因此,除了輪值的人以外,連半點驚覺都沒有,只要輪值的人沒有發現敵人。全都毫無顧忌地在岩洞或碉堡裏面呼蘆喝雉。不是賭博,就是大吃大暍地高聲談論。
所以,駝背老人和蘭兒兩人,不但如入無人之境地掩進他們的心腹重地,並且很快就發現了他們的位置,倫聽到了許多秘密。
這些負責監視的人,武功雖然不怎麼高,但卻都是冥靈上人的心腹,知道的機密,還真不少。
當駝背老人和蘭兒倫進來的時候,他們正在談論今天英雄大會的事晴。
老人仔細一聽,心中對於崆峒派的加盟陰風教,感到大為不值,原來陰風教主對於崆峒只是一種利用性質,在這次英雄大會上面,慫恿他們打前陣,如果崆峒派的人得勝,代他消耗了武林各派的實力,固然得算,萬一首陣不利,崆峒派的人失利的時候,他就進行暗算,好讓崆峒派和武當中間的裂痕加深,才能使得崆峒其他的人,替他賣命。這一番心機之深之毒,除了冥靈上人以外,還真沒有旁的人可以想得出來。
財駝殘神聽到這裏,由於他與元元上人,也有過一段交情,不忍見到崆峒一派,毀在冥靈上人的手裏,同時白天也不好進行救人的工作,決心先到前面看看再說。當時,也個和蘭兒說,立即帶着她向仙愁崖這邊拐來。蘭兒根本不知道陰風教的一切位置,還當駝背老人是帶它到秘魔洞去救人呢!
這時陰風教的高手,大部份都集中到前面去了,做夢也想不到有人會倫進心腹重地。所以,從鬼隱洞到仙愁崖的途中,留下的幾個樁卡,也不過是裝裝樣子而已,自然對於財駝殘神和蘭兒兩個,發生不了甚麼作用,那還不是一個一個的被他們給制住了。
當他們一路半明半暗,神鬼不知地掩近仙愁崖的時候,業已遲了一步,正好趕上玉笛郎君向崖下墮落,財駝殘神此時救人要緊,顧不得再往前走,只吩咐蘭兒一句稍候,立郎借岩石的掩蔽,展開凌虛的功夫,悄沒聲地向玉笛郎君墮崖的方向飛去!
以它的功力來說,其快可知,但也只在玉笛郎君快接近崖底的時候,才把他接住,時機真是千鈞一髮,如果稍慢一瞬,玉笛郎君怕不早就變成一團肉醬了。
老人和冥靈上人兩人,一個得的是玄陰正解,一個得的是玄陰副解,除了扎基功夫有異以外,其他的多半相同,當然這種暗算玉笛郎君的陰風指毒功,瞞不過他的眼睛,將人接到手裏以後,翻開眼皮一看,立刻明白究竟。
原來陰風指這一種功夫,是盤弧玄陰經所獨有的,並沒有甚麼了不得奧秘,只不過是在手上帶上一個夾層指套,內中儲存一種具有穿透力的毒汁,再用陰勁將那毒汁化成氣體,順着指風,侵襲敵人的身體而已,因為毒素具有穿透力的關係,就是隔上幾層磚頭,內力好的人,也可以將它迫將過去,傷人於無形之間,可以說是一種結合內家陰柔功夫和毒物的一門功夫。
這門功夫,練並不困難,難倒是難在那種制煉毒汁的方法。財駝殘神晚年心性已改,得到玄陰正解以後,認為這種功夫不大光明,又過於歹毒,所以一直沒有練它,更沒有把它傳給金燕和燕白祧兩個,所以才讓清虛子多吃了很多苦頭。
中了這種陰風指的人,只感到一股陰氣,從經脈上竄了進來,引起神經一陣抽痛,接着人就暈倒了過去,如果在一個對時之內,不進行施救,全身的神經就得永遠麻痹,成了一個廢人。
同時,救治的方法,也不是普通藥物所能奏效,必須給中毒的人,服食一種能夠克這種毒素的藥物,再以陰柔之力,將藥力集中到那毒氣侵之處,使其中和才能將人救醒。但過了一個對時,毒氣已經將神經侵蝕,就是有了剋制的藥物,也無能為力了,那就怪不得燕白玉餵了一片千年何首烏給清虛子吃,還不能將人救醒了。
駝背老人雖然沒有練過陰風指的功夫,但解藥卻練了一些。因此,把人接住以後,立即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施救,另外又飛回崖上,搜了一捆繩索與蘭兒兩人合力,偷偷地把玉笛郎君吊了上來。因此,確實歜擱了一些時間,等到他們向擂台這面飛奔而來的時候,清虛子又已赴了玉笛郎君的后窿,也遭遇到了暗算。
大家聽到這裏,不禁感到懷疑,因為誰也沒有看到有人動手嬤!何況,雙方的看台,距離擂台,起碼都在十丈以外,像這種運用指風,迫送毒氣傷人的辦法,絕不可能達到這麼遠的距離,又怎麼能夠暗算得到呢?
玉笛郎君不由嘆了一口氣說:“如果不是我曾經參加過督建擂台,又親受其害,也許至今還不明白陰風教為甚麼把擂台那樣的建築法,這次,幾乎是自己害了自己,真是報應,你們看得出來這座擂台有甚麼不同嚒?”
大家不禁轉過頭來仔細地對擂台看了兩眼,也不過是用一些有麻點的花崗岩所砌成的方方整整的檯子罷了!那裏有甚麼異樣。因此,又一齊轉過頭來,用懷疑的眼光看着玉笛郎君。
玉笛郎君知道大家意思,馬上說道:“你們認為擂台和看台的距離怎麼樣?”
大家心裏一想,果然擂台和看台兩者,中間的距離比一般來要遠得多,但這與暗算又用甚麼關係呢?距離遠了,不更難施暗算吧!有幾個性急的人,馬上自作聰明的解釋道:“當然那是防止人進行暗算羅!”
玉笛郎君從鼻子裏面重重的哼了一聲說道:“哼!他就是要你們作這樣的想法!老實說,這種距離,施放任何暗器,都不可能達到暗算的目的,除非所有的都有像陰風教主那一樣的功力才行,這樣,你們監視的目標,就會只集中幾個特殊的高手身上,其他人的行動,就不會過份注意了。其實,他們早從擂台和兩座看台的地下,鑿了一條通道,準備在必要的時候,埋上炸藥,將你們一網打盡,如果不是因為那個入雲神龍闖進秘魔洞裏救人,教中沒有任何人能奈何得了他,人雖然困住了,卻沒有辦法將他弄死或是捉住,冥靈老賊,這才打算用炸藥連秘魔洞一起毀掉,一時因為炸藥的數量不夠才把這邊的炸藥,也移了過去,否則,剛才他們遁走的時候,你們能夠這樣安全嗎?”
這一番話,直說得大家毛骨聳然,回想起來,猶自不寒而傈。
不過,這輿使用陰風指暗算,還是沒有關係嚒?大家臉上的疑雲,還是沒有解開。
(武俠屋掃描heart78523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