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古聖留痕 秦含柳火口煉劍 今人繼志 燕白玉雪地除妖
且說秦含柳往後一縱,鑽進了一座被海藻掩飾住的岩洞,用力過猛,撞到洞壁上面,幾乎暈了過去,等到一切感到正常,卻不由地在心裏叫了一聲:苦也!原來那怪獸的屍體,與岩石相撞,力量互相抵消,落了下來,正好堵住洞口,那條盤炫將怪獸的身體甩斷以後,那條細頸,也就軟了下來,沒有甚麼大的力量了,因此盤炫自然停了下來,不再旋轉,由其他的軟臂將纏住臂身的細頸,解開以後就追了過來,在洞門口,把那怪獸的屍體,送進嘴裏,停在門口大嚼起來,但那怪獸的皮革特韌,盤炫頭上的怪爪,撕了半天也撕不裂,最後無法,只好把它放在地上,從口裏伸出那條紅色的舌帶,順着細頸的斷口鑽了進去,吮吸那屍體裏面的血肉,這樣一來,秦含柳躲在洞裏,可傷腦筋透了,如果沖了出去吧!勢必為盤炫發現,如果待在裏面,讓盤炫自動離開,那怪獸身上的血肉,給盤炫的舌帶,攪得稀爛從頸口不時漏了出來,滲進海水,往洞裏不斷的漂了進來,腥臭無比,令人作嘔,真是弄得既不能進,又不能退,尷尬極了。
最後,秦含柳只把身體盡量往洞頂上面浮去,以避開那些混有血腥的海水,這才讓他發現那個海底岩洞,並沒有到達盡頭,只不過在平着進去不遠,就轉成垂直上升的形勢罷了。因此,秦含柳立即順着洞勢,往上升去,沒有多久,就發現上面已經沒有海水,就好像我們平常將瓮子倒轉過來。壓進水底的情形一樣,海水受到穴內空氣的阻力,不再上升,秦含柳到達水面,並不停止,繼續用凌虛功將身體托起,離開水面,往上鑽去,沒有多遠那洞穴又轉成平直,因此,馬上停了下來,腳踏實地,向前一看,過去不遠,竟然有一扇石門,走近一看,居然是一座人工辟成的石室,裏面桌椅床榻,一應俱全,雖然這是一座深埋海底的石室,地面可仍是乾燥得很。
秦含柳心裏感到奇怪,馬上走進石室裏面,發現在進門左首的石榻上面,上面端端正正,坐着三具骷髏,在石榻前面的石桌上,卻堆了很多龜甲,拿到手裏一看,那龜甲上,刻着許多文字,正輿自己在那溫谷岩洞所發現的石片一樣,也是那殷商以前的甲骨文字,秦含柳心知這些記載,可能與那盤炫有關,因此,就一片接一片地仔細閱讀下去。
果然不錯,這些龜甲的記載,就是上一次冰河期后,那批搜殺盤炫的古人所留下來的。原來在那一次冰河期后,人類的進化,已經到達相當程度,尤其內中有一族人,歷經四次冰河期,都被僥倖躲過劫難,進化的程度更高,武功的造詣,也有相當高的成就。這一族人,經過這樣四次大的劫難,已經知道冰河為害,是受盤炫的影響,內中一些有識之士,痛定思痛,決定族內好手,前往極地搜殺,為子孫清除後患。這座石室裏面的三具骷髏,就是當時那批人裏面最有名的三位高手。
他們到了極地以後,花了很長的時間,經過幾次劇烈無比的搏鬥,雖然把幾條尚未成長氣候的盤炫,搜殺殆盡,卻終於跑了一條最大的盤炫,幾十名好手,也傷亡得只剩了三位,這三名高手,因為練有護身罡氣,不怕盤炫的丹毒,所以才能保存下來。
可是那條在逃的盤炫,已經有了一點氣候,三名僅余的高手,自然不肯放手,使得功虧一簣,因此繼續追蹤,終於在這個海底深坑把它找到,沒有想到這條盤炫,腹內已經煉就少量丹元,那是一種能破壞人體組織含有磁力的物質,是從他吞食巨獸的骨骼裏面提煉出來的,一旦讓它聚練成球,有一顆小酒杯那麼大小的時候,就可以運用上面所發的磁力,控制噴出的丹氣,向前後左右攻擊敵人,因為磁力有破解普通護身氣勁的能力,那時除了練有太虛元氣的人以外,誰也沒有辦法奈何它了。不過,那條在逃的盤炫,腹內雖已煉就少量磁元,但份量很微,磁力不能及遠,尚不足以用以控制丹氣。
但當那三名高手,把它斬得遍體鱗傷,十條軟臂只剩下幾條的時候,這頭盤炫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把自己好不容易聚煉的少量丹元,一口氣從肚子裏噴了出來,濺到三人身上,三人當時感到一個冷噤,護身罡氣被破,丹毒侵入血脈,幸虧那磁力不強,只貼上丹元的那少數部位,氣勁被它削弱,其餘的穴道,尚能用真力封閉,總算把侵入的丹毒阻住,沒有讓它蔓延,這樣一來,自然不能再追殺那條盤炫眼睜睜地看到它往那深坑裏面鑽去。
這座海底奇峰的石室,就是這三位高手,追尋那條盤炫的時候,發現那條盤炫躲在深坑裏面,由於盤炫吸水噴水的力道奇大,三位高手往那深坑一跳,還沒有落到一半,又被那盤炫猛然一口噴水,把他們沖了出來,再加三人在海水裏面,不能潛伏得太久,怕自己離開,那條盤炫又逃到另外隱秘的處所,藏了起來,找起來又要費一段很長的時間,因此就在這深坑旁邊的海底奇峰,找到這麼一處岩洞,辟了一間石室,住了下來,三人每天輪流出來,守住深坑,只要那盤炫跑了出來,就斬斷它的歸路,再加剪除,可是那條盤炫乖覺得很,竟然在這深坑裏一待幾年,不敢出來,最後,體內積蓄的養料,快要消耗完了的時候方才迫得爬出深坑尋食,也正因為這樣,盤炫的體力,大不如前,這三位高手,才能得手,把它的軟臂斬得只剩幾條,卻想不到在快要成功的時候,發生意外,不但盤炫逃回深坑,自己三人也中了重毒,只好一起轉回石室,盤膝運功,想把那丹毒迫出體外,但這種丹毒,因為賦性奇淫,不經男女交合,淫毒不宣,再好的內功,也只能暫時將它壓住,沒有辦法迫出,更無葯可解,三人不知,強用真力的結果,引起走火入魔,下半身無法動彈,遂在此座海底石室坐斃。
三人沒有喪命以前,知道盤炫的再生力很強,那條盤炫,雖然丹元盡失,軟臂也被斬得沒有剩下幾條,若干年後,仍然會讓它恢復原狀,如果沒有人繼續前來,一旦讓它長成氣候,再好的武功,也無法抵禦它腹內已經聚煉成形的丹氣,除非能夠找到能破丹元磁力的針玉,練成寶劍,將丹元控制毒氣的道力破除,才能把它消滅。但那針玉是一種似金屬又非金屬的物質,存在地底岩漿裏面,份量極少,只有在元磁真氣特盛的地方,氣機相引,才能聚集成塊。因此,地面極少發現,就有也不過只有小沙子那麼大小,找到了也派不了甚麼用場,何況,此物一噴出地面,因為熱度不夠,馬上就凝結起來,必須在地底精鍊,方能成功。這種針玉寶劍煉成以後,最大的特徵,就是在劍尾可以射出一股幾丈長的赤紅芒尾,穿透一兩尺厚的鋼板,如以內力貫注劍身,更可以引發高熱,端的厲害無比。
接着,在那些龜甲上面,又把盤炫造成冰河大劫的方式說明,原來地球自轉以極地為軸心,由於旋轉的力量,使得整個地球,形成一個橢圓形的球體,極地的冰塊,在連成一整片的時候,倒沒有甚麼影響,一旦破裂就要受到旋轉的影響,向四外流去,到達地腰赤道,才能中止,這樣,歷史上的冰河期就形成了,不過,盤炫的身體雖然巨大無比,但要想憑它的體力,將極地幾千丈厚的堅冰突破,根本上不可能,那麼它憑甚麼,有這麼大的威力呢?關鍵就在它修鍊的丹元和磁氣上。因為盤炫在丹元沒有煉成以前,必須外出捕獸為生,當丹元修鍊成形以後,藉着磁力的震波,可將附近的動物引來,任它宰割,此時,盤炫就不再離巢遠出,坐享其成了,因為食物來得容易,所以食量,也就越來越大,丹元成長的速度,也就越來越快,所發出的磁力震波,範圍也就越來越廣,不過,那些形體較小的生物,因為體內的靜磁不多,不受磁力震波的影響,所以,盤炫食物的來源,也就因為巨獸逐漸被它殺光,而越來越感到稀少。
因此,迫得盤炫只好離開海水,鑽上陸地,此時磁力震波,不能再發生作用,必須回復從前的搜捕生活,盤炫此時食量已大,當然不是少數幾頭野獸就能充饑,不過此時它所聚煉的丹元丹氣,已經到達收發自如的程度,所以它也不用以前那種逐頭搜捕的方式,只須把冰層蝕成一個大洞,再把丹氣壓縮進去,用丹元操縱,使其突然膨漲,引起空前無比的大爆炸,附近幾百里的生物,自然全部受災震死或震傷,成了它口裏食糧,可是雪地陸上生物不多,一次爆炸,最多夠它兩頓,如此一來,整個極地的堅冰,不要多久時間,全給震得四分五裂,自然再抗不住地球自轉所產生的外旋力量,開始向四周流動,而造成冰河期了。
最後,那些龜甲上面,除了這些記載以外,又指示在這座石室的壁上,藏有五套火龍皮製的水衣水靠,和一瓶抵禦奇寒,增長功力的火龍固本丹,一併贈與來人,希望他能完成自己的遺志。
這三位前古高手,在臨死以前,把他們的全部經驗和理想,很詳細地刻在他們所食剩的那些龜甲之上,希望有人能夠繼續他們的遺志,來此搜殺盤炫,好讓來人看到這些記載以後,能夠得到幫助,不致像自己一樣功虧一簣。
當然,他們知道自己存身的地點,絕不可能給人發現,但還是存了萬一之想,把這些事情記載下來,皇天不負苦心人,卻想不到在幾萬年後的今天,居然會讓秦含柳發現,終於完成了他們的遺志。
秦含柳把這些龜甲的記載,看完以後,不禁對於這三位前古高人,不顧犧牲,死而後已的大無畏精神,博愛精神,從內心產生了無比的敬意,當時很恭敬地跪到那三具骷髏的面前,拜了數拜,發誓一定要完成他們三人的遺志,接着,就在石室的中央,掘了一個深坑,把三人的骸骨,埋葬起來,用金剛指力在石壁上,劃了“前古聖靈之墓”幾個大字。然後才從壁間,取出三人留存的火龍固本丹與水衣水靠,等到再鑽出岩洞,回到海底的時候,那盤炫已經回到深坑裏面去休息去了。
經過這一連串的意外,秦含柳自己也不知道在海底待了多久,因此,隨便找到一處冰縫,飛了上來,辨清方位,走到原來入海的地點,發現衣服不見,知道瀟湘怪叟不耐久等,已經回谷,只好將海底取得水衣水靠,取了一身,穿在身上,再回谷去,一進茅房的外廳,即聽到郭惹雅那在裏間向倆老解釋燕白玉的傷勢,心裏一急,就在外面答上話來,想不到自己僅僅失蹤那麼長的一點時間,就把玉妹害成這個樣子,心裏真是又慚又愧,為了急於替燕白玉療傷,竟然把最要緊的話,都忘了向白山神尼交待,不但差一點治不好燕白玉,連自己一條小命,也幾乎不保,如果不是近來吃了那兩顆昆曇花實,功力又增進了一百多年,那後果真是不堪想像呢?
秦含柳把這次海底經過說完以後,就把從海底得到的五套水衣水靠,取了出來,讓大家過目,同時說道:“有了這些水衣水靠和火龍固本丹,大家下海,都不會有甚麼問題,只是玉妹不會水功,還得訓練一段時間才行呢!”
大家把水衣水靠接到手裏一看,雖然是鱗甲做成,但份量卻很輕巧,質地更非常柔軟,拿到手裏,就感到非常暖熱,同時鱗光閃閃,一看就知道是一件刀劍難傷的寶物,不禁一齊慶賀秦含柳的福緣,實在不小。
大家看完以後,再交還給秦含柳,要他暫時保存起來,重新又談到剷除盤炫的問題,白山神尼卻不禁皺起眉頭說道:“水衣水靠有了也沒有用呀!現在盤炫已經長成氣候,如果找不到針玉寶劍,不能破除它腹內丹元的磁力,根本近身不得,那又有甚用呢?”
瀟湘怪叟也接著說道:“對呀?柳侄,照你剛才的講法,那針玉寶劍,不用說現在世界上一定沒有,必須現煉,可是,單那針玉,就不易找,即或找到,又有誰能把它煉成劍呢?看來這條盤炫是無法把它割除了!”
郭惹雅那卻不說話,只看秦含柳,彷佛知道秦含柳有辦法似的。果然秦含柳聽到兩位老人家的話后,胸有成竹似說道:“卞伯伯,老前輩,不要發愁,我們這座溫谷裏面,那道溫泉後面的岩洞內,不但長着億載難逢的昆曇仙花,而且元磁真氣之大,不可思議,否則玉妹妹的虛元神功,也不至於被化解得同普通人一樣,讓水燙傷了。而且,我們在那昆曇花旁的時候,曾經發現那岩漿裏面紅光一閃,當時因為要和玉妹妹,急着出來,沒有去找,現在想來,那紅光是針玉的特徵,如果不錯的話,問題就完全解決啦!”
郭惹雅那此時才開口說道:“小施主說得不錯,老衲剛才默運天眼,將附近的地點,察看了一遍,那岩漿裏面,果然孕有針玉,只不過地火太熱,又沒有人懂得煉劍,那怎麼辦呢?”秦含柳說:“老師父,那倒不消慮得,關於煉劍的方法,小侄曾經學過,不過利用地火冶鍊,卻得有個人護法才行,到時不知老師父肯否助小侄一臂之力。”
郭惹雅那聽完以後,將頭連點,答道:“那是當然。”大家談到這裏,燕白玉在裏面已經完全清醒過來,腦子裏猶自掛慮着秦含柳的安全,並不知道他已經脫險歸來,認為他還困在海底,因此,一醒過來,就一個翻身從後面窗口跳出往谷外奔去,同時嘴裏喊道:“柳哥哥,玉妹一定要把你找了回來啊!”
大家正在外廳談得高興,沒有想到她會來這麼一手。幸虧秦含柳反應極快,當她語音一落之際,馬上說了一聲:“不好,玉妹妹還不知道我已回來,可能又要到那冰縫裏面跳下海去找我,趕快要把她攔住,否則她不會水功,又要吃一場大虧。”
嘴裏話一出口,身子也登時像飛鳥一般地,搶着用凌虛功飛了出去,語音在天空裏面劃過,當他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那聲音已經落到谷外去了。郭惹雅那還是第一次看到秦含柳的功夫,不由從內心發出讚歎的聲音說道:“小施主一代奇才,只可惜情孽太重,難免失足,我等還得多替他出點力量才好呢!”
白山神尼和瀟湘怪叟,聽到郭惹雅那如此一說,兩人心中同時一凜,從此以後,也就對小俠的事情,多留了一份心。
且說燕白玉醒來以後,從窗口跳出,往谷外急奔,果然與奏含柳的預科一樣,心裏確實打算再從那冰縫裏跳了下去,去追尋秦含柳,不過出谷需要攀越一座高峰,因此奔馳的速度,比起秦含柳的凌虛功來,那就和在平地不同,要慢得多了,因此,雖然她比秦含柳先動身,秦含柳反而比地先出谷一·步,所以,當她從谷內攀上高峰,再從山頂住雪地飛奔而下的時候,正好看到秦含柳在她前頭迎面走來,在她的心裏,還認為秦含柳剛從海底上來,因此,沒有等到秦含柳開口,就飛也似的跑過去將他一把抱住,嘴裏埋怨說道:“柳哥哥,你上來了呀!可把我急壞廠,如果你有了意外,那我也就不想活啦!”
說完,兩眼喜極而泣,身子緊靠在秦含柳的懷裏,眼淚就像雨水一般,順着她那嬌嫩無比的瞼寵,不斷簌簌地流了下來。秦含柳心裏本愛極了燕白玉,但平時彼此都很含蓄,雖然在噴泉後面的岩洞裏面,略有表示,但還不敢拿準對方的心意,經此一來,燕白玉至情流露,反而使得他受寵若驚,訥訥地說不出其他的話來,只是連聲的講道:“玉妹妹,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在這個地方嗎?急成那個樣子做什麼呀!”
說著,也就伸出他那健壯的手臂,把燕白玉的身子,環抱起來,兩人此時的心靈,已經完全結成一片,再也不用談其他的話了。兩人此時,就這麼彼此靜靜地摟着,閉上眼睛,各自沉醉在對方的懷抱里。
好久,好久,兩人似乎感到閉着的限簾上面,有一點毫光的刺激,並且身外的空氣,也似乎比起以前暖和了許多,方才一同從沉醉里醒了過來,睜開眼睛一看,一副極地奇景,馬上生現在他們的眼前。兩人不禁為那美妙的景色給迷住了,彼此偎依着獃獃地站在雪地上,在那裏出神。
原來,這時極地的黑夜期,已經宣告終止,漫長的白天,卻在兩人相擁的那一剎那,悄悄地來臨,他們但見那與雪地相連的遙遠天際,在開始的時候,微微露出一點極弱的曙光,雖然只有那麼微弱的一點,也比起天空那些閃耀的星光,要強了不知多少倍,整個為冰雪掩蓋的極地,在那漫長的夜季里,雖然得到星光的反耀,也只不過顯出一片灰白的顏色,只比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屋子,略勝一籌而已,此時,卻給曙光輝映的像一座銀裝的世界,往四外望去,但見一片白皚皚的顏色,那麼純潔,那麼寧靜,叫人見了,心神登時一爽,直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清新的感覺。
慢慢地,慢慢地,微弱的曙光遂漸強烈,滿天的星斗,也隨着那曙光的增強,逐漸在藍天隱沒。曙光的顏色,由微白逐漸轉為紅艷,天際的雪霧,彷佛給抹了一層淡淡的胭脂似的,漸漸地,色彩的變化,愈來愈多,整個蔚藍色的天空,都給換下一層艷麗無比的新裝,嫣紅紫綠鵝黃靛青的雲霞,交相錯雜,在天際構成了一幅一幅鮮美無比的圖案,但那圖案並不是靜止的,瞬息萬變,集中全世界的畫家,也無法描繪出那幻變萬端,綺麗無比的景色。剎那間,萬道金霞,透過雲霞,成輻射形狀,向四外直射出去,直欲衝破天空,光燭霄漢,一望無涯的雪地,更給這強烈的毫光,反映得光華燦爛,閃閃耀目,就像整個大地,撒滿了各色各樣的寶石似的,使得整個荒漠極地,憑添了無限的富貴氣象。
此時,在那遠遠的地平線上,光華像波浪似起伏,頃刻間,跳出了好幾個紅紅的太陽影子,彼起此落,像踢繡球一般地,時隱時顯,燕白玉不禁感到非常奇怪,稚氣地問着秦含柳說:“柳哥哥,怎麼會有七八個太陽出來啦!到了正午,那豈不要把人曬得熱死啦!”
秦含柳知道那是極地日出的特有幻景,因此向她解釋說道:“傻妹妹,那不是真的太陽,只不過是那太陽的影子,你沒有看到,那些起落跳動的圓球,光線都不太強,而且還有的彷佛在邊上綉了一圈紅帶似的,真的太陽會是這個樣子嗎?”
燕白玉想了一想,又不解地說道:“柳哥哥,那才怪呢!為甚麼別的地方看日出,沒有這個樣子呀!”
秦含柳只好耐心地替她解釋說:“玉妹妹,你要知道這是極地呀!不但日出的樣子,與其他地方不同,就是太陽的起落,也和旁的地方不一樣呀,太陽出來,並不是由東到西直起直落,而是在天空上面轉螺絲圈,到了一個半月,才能升到天頂,然後再按螺絲圈地又轉了下去,所以,太陽一出來,我們在極地,就有三個月的時問,全是白天啦!”
兩人正在說著,那幾個跳動太陽幻影,反全部隱沒不再出現,天空的光線,也似乎變得暗淡了不少,秦含柳馬上又告訴燕白玉說:“玉妹妹注意再過一會,那真的太陽就要出來了!”
果然,停了沒有多大一會,在地平線慢慢地露出了半暉紅日,那光線比起最初那些太陽影子,確實要強烈得多,雖還是可以向它平視,但總感到有點眩目,不能久看,慢慢地,整個太陽,從地平線上脫穎而出,那些五光十色的奇彩,片刻之間,消失得乾乾淨淨,大地又恢復了一片純白的顏色,只是強烈的陽光,照到地面,反映得使人有點睜不開眼睛罷了。這些極地的日出奇景,並非出於作者虛構,因為地軸的方向,永遠一致,略帶傾斜,所以當地球繞日運行的,在極地圈子裏,在向著太陽的時候,三個月的時間,全部可以喬到太陽,再因為地球自轉的關係,所以看起來就像是太陽在天空繞螺絲圈一樣,至於那太陽的幻影,則是由於大氣層的折射所引起來再加上極地上空的電離層特別密,所以現出來的幻影,也就與別的地方不相同了。
閑話少說,秦含柳與燕白玉兩人並肩站在雪地,欣賞那日出奇景,燕白玉更從秦含柳那裏增長了不少見識,內心對於這位柳哥哥,更在愛慕里,增加了無限的欽敬,不禁無限嬌羞地依在秦含柳的身上,偏着頭說道:“柳哥哥,你真了不起,知道這麼多東西,樣樣都比我強。”說完以後,眼裏又充滿了夢幻的色彩,顯得無限神往地說:“柳哥哥,這裏的景色太美了,如果我們替父母報了仇以後,一起隱居在這裏,過着與世無爭的生活,那該多愜意呀!柳哥哥,你說好嗎?”
秦含柳雖然感到燕白玉的話說得太過天真,卻不忍使她掃興,因此,就順着她的話說:“那當然好啰!”
正在說著,天空忽然聽到一聲幽越的鶴唳,緊跟着在溫谷旁邊那座山頂上,現出兩點白影,一個升空,一個貼地,速若奔馬地向兩人存身的地點急馳而來,秦含柳才想起自己追攔燕白玉,卻與她一同在這裏待了那麼長的時間,恐怕三位師長又要為他們掛心,因此,就對燕白玉說道:“玉妹妹,你看我們在這兒不知不覺待了這麼長的時間,不要又害得師長們到處去找我們,還是回去吧!”
說完,那山頂奔馳過來的兩點白影,已經同時唰的一聲,立在他們的面前,原來正是兩人飼養的一猿一鶴,這兩樣靈物,一停到兩人面前,那白猿小雪,立即撲向秦含柳,用兩隻前臂,一陣比劃,同時,嘴裏吱吱地亂叫。那巨鶴雪兒,也傍在燕白玉的身邊,將頭在主人的身上,擦來擦去,頻頻低鳴,彷佛有所訴說似的。
兩人對於猿鶴飼養了很久,多少可以了解它們的一點意思,尤其靈猿小雪,除了不能說話以外,那些比劃的手勢,比一個普通的啞巴,還要來得清楚,兩人一看,就了解它們是在比賽腳程,不禁相視啞然失笑,燕白玉更愛屋及烏,對於秦含柳的小白猿,居然在地面上奔跑能夠趕上自己在天上飛的千年靈鶴,不禁倍加讚賞,使得小猴子高興得直翻筋斗,秦含柳不免笑着罵道:“臭猴頭,看你高興得那個樣子,那是玉妹妹的雪兒讓你,再加上這一點點短的路程,怎麼能夠看出高下,你當真的能夠追上雪兒的腳程嚒!”
小雪居然懂得怕羞,聽得主人的斥責,竟然把頭鑽到秦含柳的脅下,不好意思露出面來,那巨鶴雪兒,本來在燕白玉稱讚小雪的時,顯得有點垂頭喪氣的樣,經過秦含柳這麼一說,才又把頭昂了起來,表示得有點神氣了,兩人見到這一猿一鶴,竟然這麼靈慧,善解人意,不禁又是一陣哈哈大笑,然後才手挽着手,帶着猿鶴,往溫谷裏面跑着,尚未接近山谷,他們就看三老早已飄飄欲仙地並肩站立在谷旁的山頂,也正同他們一樣,正在欣賞那極地日出的奇景。燕白玉以為師父還不知道秦含柳已經脫險,忙掙脫秦含柳拉着她的那一隻手,像飛一樣地奔了過去,同時高興的喊道:“師父,柳哥哥回來啦!”
白山神尼看她高興得那種樣子,回想起郭惹雅那所講秦含柳情孽重重的那一句話,不禁在心裏偷偷地嘆了一口氣,暗自說道:“痴兒,痴兒,你可是春蠶作繭自縛啊!”因為心裏想着了事情,也就忘了回答燕白玉的話。燕白玉看見師父沒有理她,一口氣奔到白山神尼的面前,拉着師父的手一陣亂搖,嘴裏撒嬌地說道:“師父,你聽到了沒有呀!柳哥哥已經回來啰!”
白山神尼這才很憐愛地笑着對她說道:“還要你說!我早知道啦!如果不是你柳哥哥回來,恐怕你這一輩子就要變成一個白痴啦!沒有想到人長得這麼大了,還像一個小孩子似的,郭師祖在這兒,也不懂得先去行個禮再說!”
燕白玉一時高興得忘了形,聽到師父這麼一說,才感到很不好意思,羞得一張粉臉通紅,走到郭惹雅那的面前,很恭敬地磕下頭去,郭惹雅那急忙將她拉起,嘴裏說道:“不要太拘泥這些俗禮了吧!”說完以後,忽又咦了一聲說道:“白山道友,算來她現在還不過十三四歲,怎麼忽然長到這麼大了,初來的時候,我倒沒有注意呢?”
白山神尼這才又把兩人巧服昆曇花實的經過,告訴郭惹雅那一遍,老和尚方始恍然大悟,這時秦含柳也已走上山來,大家會合之後,一路說說笑笑,回到溫谷的茅屋裏面,共同商議剷除盤炫的計劃,最後決定由秦含柳與郭惹雅那負責去煉那針玉寶劍,白山神尼和瀟湘怪叟則在這段時間裏面,去指點燕白玉在極海裏面,鍛練水功,只等秦含柳把劍煉好,就五人合力,把這條將成大患的盤炫,予以剷除。
現在先說秦含柳這邊,大家決定以後,在第二天裏,就帶着那兩顆有避火性能的眼珠與郭惹雅那一起,鑽到湖畔那股溫泉的岩洞裏去,由秦含柳用太虛元氣,將火口中心的岩漿迫開,果然發現中間有一圍紅光閃閃的透明晶體,正是那最稀貴的針玉,兩人衡量了一下形勢就在那長有昆曇花的平台上,打起坐來。
原來這冶鍊針玉寶劍的工作,與一般煉劍的方法,大不相同,因為地底的岩漿,其熱度之高,任何東西入內,也要燒融,只有針玉,是唯一的例外,除非是在地上,才會全部溶成流汁,像這種接近地面的岩漿裏面,也只不過使它軟化一點而已,因此,要將此物製成為一把寶劍只有在岩漿裏面,事先將它錘鍊成形,才有可能。當然,能在地心加以溶鑄,比在岩漿里錘制要快得多,但誰有那麼大的能耐可以進入地心,又有那一樣東西比針玉還能耐熱,製成劍模呢?所以那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就是接近地表面的岩漿裏面,進行錘鍊的工作,用普通的辦法,也根本無法辦到,第一錘鍊寶劍的人,如果沒有抵抗高熱的避火寶物或功力,要想接近岩漿,去看那針玉一眼,也不可能,那就不用說去錘制寶劍了。即或能找到避火的寶物,但世界沒有任何東西,比那針玉還能耐熱,用作錘制寶劍的工具,在避火寶物的效力範圍內,還可保持完整,可是進行錘制的時候,只要一碰到針玉的上面,就非馬上溶成流汁不可。因此,自古以來,始終無人煉成過針玉寶劍,其道理就在於此。
不過秦含柳卻想出了一個辦法,就是運用他所練成的那種神奇的太虛元氣,用借物傳力的道理,使得溶岩在太虛元氣的勁力束縛下,暫時形成劍模似的固體,然後去壓縮那軟化的針玉,運用高壓所產生的力量,使它溶成為劍形,道理說起來似乎簡單,但沒有秦含柳那份功力,誰也不用想辦到此事,因為借物傳力的功夫,固然並不太難,只要把氣勁運出外傳即可,但要將溶岩塑成劍模,必須將發出的真氣,分成無數程度不同的力勁,加到溶岩上面,才有可能,這樣一來,心神必須分散到每一處地方,作不同的運用,在武林里,就已經是了不起的人物了,像這樣一心數用的事情,任何一等一的高手,也沒有法子可以辦到。只有秦含柳的太虛元氣,以意到為先,不需運氣而力自至,所以不必像普通內功一樣,必須分神照顧,反而更要寧神壹志,在心中專一存想劍模的形態,則意到力到,溶岩自然能塑成理想的劍模了。也正因為如此,在運功的時候,內心不能有半絲雜念,否則,不但劍煉不成,人也要走火入魔,輕則半身不遂,重則命都不保,因此,必須像閉關一樣,有人在外面護法,不受一點干擾,方才能夠成功。
秦含柳與郭惹雅那在岩洞裏面,將火口的形勢覺察清楚以後,認為岩洞洞口,有噴泉和元磁真氣擋住,毋須要人守衛,倒是火口熱力太高,如果全神煉劍,則不能分出精神支配太虛元氣護體,雖然秦含柳吃過昆曇花實,短時間,不畏火毒,但時間長了,恐怕還是支持不了,因此,就決定由郭惹雅那在那長着昆曇花的平台打坐,用本身的真氣支持兩顆避火蜍龍眼珠,憑空虛懸於秦含柳的兩側,護住他的身體,秦含柳則專心一意將功力集中運用到煉劍上面,這樣不但時間方面,可以縮短很多,也不容易走火入魔。
兩人商量已定,就一齊在平台上面坐下,約兩三炷香久,但見秦含柳如老僧入定,寶相莊嚴地離地飛起,緩緩向火口中央的岩漿上面落去,郭惹雅那卻在同一時間,將兩眼睜開,雙手一抬,兩顆蜍龍眼珠,懸於秦含柳的頭頂,珠光將他全身包沒,只剩下下盤一地空隙,緊隨着秦含柳的身形,一同落向火口的中央。
在秦含柳快要落上溶岩表面的時候,奇景突現,但見那火口的岩漿,在秦含柳的太虛元氣衝擊下,往兩邊涌開,使得溶岩上的烈焰,驀然增強,本來只有幾寸高的焰頭,一時之間,猛然上噴,形成一丈多高的紅焰,再受那避火球光一阻,迫得向四外飛揚,形成一個巨大無比的焰環,遠看去,就好像那些燃焰,是從中心那個裹着人像的光球所噴出來的一樣。照得那秦含柳的臉容,越發顯得莊嚴無比。
溶岩隨着秦含柳下降的壓力,向四外越涌越多,那強烈的火焰,也越噴越高,終於將秦含柳的整個身形包沒。驀地里,在那火焰中央的深處,波的一聲微響,緊接着一片紅光,衝天而起,照耀得整個岩洞,充滿了一片赤紅的顏色,原來是那塊針玉,已經由秦含柳從溶岩的底層,將它吸出,那片紅光,就是針玉的寶氣,如果不是在山腹的岩洞裏面,那沖霄的寶氣,還說不定會引來一些邪魔外道呢?
針玉出現以後,秦含柳即不再下落,重新又向上飄起,腳底外涌的溶岩,重又向中央灌下,慢慢地,慢慢地,秦含柳又恢復到距離溶岩表面一尺左右的虛空,靜浮不動,那些外涌的岩漿,又重新將那針玉掩沒,剎那間,紅光乍隱,岩洞裏面,又恢復了往常一般的景象,只不過在火口中央,懸着兩顆淡紅光華的珠子,珠子下面,懸空盤膝地坐着一位俊美無比,寶相莊嚴的青年而已。
郭惹雅那知道,那塊針玉已經為秦含柳用太虛元氣,將它固定在溶岩的中心,此後,只要繼續不斷地使那溶岩,維持意像中劍模的形式與壓力,再經過一年的時間,方可大功告成,當然,在這一年以內,秦含柳並不是寸步也不能夠離,不過,在最初七天之內,必須不言不動,全神關注,把那針玉壓成劍形,過了這七天以後,就只要每天在子午兩時,運功洗鍊雜質,糾正防止變形,就可以了,所以其餘的時間,還是可以自由活動。不過在這最初七天內,卻不能受到一點干擾,否則針玉因高壓產生的熱量,已經開始溶化,意念不純,溶岩不能維持劍模的形式,突然鬆散,那時不但人要走火人魔,針玉的溶汁,也一定要流散到溶岩里,混雜一片,不知又要何年何月,才能慢慢地聚成一團。因此,郭惹雅那更是全神貫注在那兩顆避火珠上,絲毫也不敢鬆懈,免得秦含柳因此分神。
好不容易熬過了這最初七天,兩人都已累得精疲力倦。秦含柳幾乎沒有餘力從溶岩表面,升回到平台上來了。幸而郭惹雅那知機,趕緊從昆曇花上,摘下兩片花瓣,一片納入自己的口中,一片拋給秦含柳,這樣才使得兩人的真力恢復,當秦含柳跳上平台以後,兩人不禁同時喘了一口氣地說道:“想不到練這麼一把寶劍,會有這麼困難,這次能夠成功,那真是邀天之倖了!”
經過了這最初七天,已經可以說是成功了一大半,不過,兩人為了謹慎起見,決定還是守在洞裏,除了每天輪流出外吃飯以外,從不離開半步。
另一方面,燕白玉在他們兩個人煉劍的這一段時間裏面,每天都在白山神尼和瀟湘怪叟的指導下,加緊鍛練水功,燕白玉人極聰慧,再加上白山神尼和瀟湘怪叟的水功,除了秦含柳以外,在當世可以算得是一等一的高手,在他們兩人指點之下,那還能不進步神速,因此,在秦含柳兩人的針玉寶劍尚未煉成以前,燕白玉的水功,已經練得出神入化,比起兩位師父也不見得有甚麼遜色了。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時光像流水一般地逝去,極地已經三易晝夜,在第三個黑夜期的末尾,針玉寶劍終於雜質去盡,冶鍊成功,秦含柳將它取出冷卻以後,始與郭惹雅那一同離開那座岩洞。
大家從秦含柳的手裏,接過那把針玉寶劍一看,但見劍身長約一尺八寸,作金碧色,連劍鍔帶劍柄,通體渾成。由於劍模出諸意想,秦含柳又刻意求工,除了劍身平整得像結晶寶石一般,光可鑒人,並且隱泛毫光,冷氣森然,那劍鍔和劍柄上面,分別塑成了幾對龍鳳,意態生動,直欲脫劍飛去,真是任何雕塑大師,也沒有辦法製作出來,劍尖射出一道長可一丈的火紅色芒尾,略加揮舞,就像靈蛇一般地伸縮不定,真是一柄曠世難得的神物利器,再一聽郭惹雅那描述那鑄劍的經過,更使得大家嘖嘖讚嘆不已,認為那是皇天不忍生靈再遭浩劫,所以才諸般投緣巧合,假手秦含柳鑄成此劍。
燕白玉為了試一試這把寶劍的威力,順手將寶劍向身旁的一塊石頭剁去,劍身尚未碰着石頭,就嘩啦一聲,被劍尖的芒尾,像切豆腐一般地,整整齊齊地劃成兩半,不禁拿在手裏,看了又看,喜愛得不忍釋手,秦含柳見了,就對她說道:“玉妹妹,如果你喜歡的話,這把寶劍就送給你使用好了。”
燕白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含柳花了這麼長的時間和功夫,方才煉成這麼一把寶劍,竟然一點也不吝惜地要送給自己,反而一時楞住了,答不上話來,呆了好大一會,方才說道:“不,這劍只有一把,柳哥哥給了我,你自己用甚麼呀!”
秦含柳卻毫不在意地說:“我根本不需要甚麼刀劍,如果這次不是為了要剷除那條盤炫,需要用這種寶劍去克制它的磁力,我還不會去煉它呢?”
白山神尼知道秦含柳說的是實話,也就很有深意地對燕白玉說道:“玉兒,你柳哥哥的武功,已經用不着任何武器了,那麼你就收下來吧!不過,你要了解他的一番意思,好好地愛惜它才行呀!”
秦含柳聽到白山神尼的話,猛然警覺,感到自己的話,有點逞能的味道,燕白玉卻從師父的話里,領略到另外一種含意,因此,兩人同時臉上一陣羞紅,低下頭來,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又停了好一會兒,燕白玉很羞澀地向秦含柳福了一福,輕輕地說了一聲:“柳哥哥,謝謝你啦!”
話一說完,就捧着寶劍,一溜煙地跑回自己的房間去了,三位老人,見了不禁又是一陣哈哈大笑,秦含柳卻沒有會過意,楞楞地看着大家,感到莫名其妙。當然,他在長輩面前,不好發問,只好存在心裏,等一下去問玉妹妹。
三位老人笑了一陣,就和秦含柳一起回到茅屋的外廳,一齊商量剷除盤炫的步驟,為了一舉成功,決定等到第三個白晝期降臨以後,才開始動手,免得在動手時候,讓它趁黑逃竄到旁的地方,不好追尋。
此時,距離白晝期已不太遠,秦含柳又趁着這一段時候,從海底捕獲一頭劍鯊,將皮剝下,交給燕白玉縫製劍鞘。並且偷偷地問她,那天她捧着寶劍跑了以後,三位師長為甚麼發笑。燕白玉不禁用手指頭在他的額頭上一點,恨恨地說道:“傻瓜,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呀?師父他們的意思,是………”
說到這裏,卻再也不好意思把下面的話說出來,秦含柳見她是了半天,那是字底下的話,始終沒有說出口來,當然也就領會了那是甚麼意思,不過,他卻故作不解地追問道:“玉妹妹,是,是甚麼呀!”
燕白玉不禁又恨恨地白了他一眼,無緣無故地羞紅了臉,把頭埋進他的懷裏,撒嬌地說道:“柳哥哥,你壞死了,我不來嚒!你明明知道啦!怎麼還要問人家呀!”
秦含柳見把她逗急了,方才低下頭來,輕輕地在燕白玉的耳朵邊說了那麼一句,只把燕白玉羞得抬不起頭來,一顆腦袋,深深地藏在秦含柳的胸口,不敢向秦含柳再望一眼,半晌,方才偷偷地轉過臉來,那眼珠兒剛往上翻,可不正好又碰上了秦含柳的眼神,那才恢復正常沒有多久的俏臉,又不自覺地飛上了一層紅暈,在月色底下,直把秦含柳看得痴了,不禁低聲地說道:“玉妹妹,你真美。”
說完,兩片嘴唇,就情不自禁地向燕白玉的櫻桃小口上面壓去,燕白玉也同時閉上眼睛,將頭向上微揚,迎了上來,兩隻嫩藕似的玉臂,也很自然地勾着秦含柳的脖子,剎那間兩人只感到心裏一震,彼此的手臂,不自禁地互相摟緊着對方的身體,緊緊地,緊緊地,兩人的身體彷佛恨不得合成一起,那力量,幾乎壓得彼此喘不出氣來。但那感覺,卻是無比的神奇,美妙,兩人都彷佛這個世界,已經不再存在了。靈魂飄呀飄的,深深地契合在一起,彼此僅僅感到兩顆心兒,急劇地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時間彷佛已經靜止,兩人沉醉在這美麗的境界裏,不知道經過了多久。突然,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響聲,從谷外的雪地。遠遠傳來,只震得谷內的地面,像一艘航行在暴風雨里的海船,巔簸得令人立足不住,這意外的變化,將這一對沉緬在愛河裏少年男女,陡地從沉醉中驚醒,秦含柳當時將燕白玉從懷中推起,拉住她的手道:“玉妹妹,不好,恐怕是那盤炫已將海底巨獸殺光,飢餓難忍,開始向極地冰層發難了,讓我們趕快去吧!”
話音未落,兩人已經衣袂翩翩地竄上谷頂山峰,緊跟着在茅屋裏休息閑談的三位老人,也如流星一般趕了上來,大家向前一望,但見那盤炫平日噴氣的方向,一股巨大無比的蕈狀雲霧,衝天而起,比起平日所噴的丹氣,烕勢不知道要強多少倍,雲霧中間,隱隱約地看到光華亂竄,隆隆之聲,不絕於耳,秦含柳一看,馬上說道:“玉妹妹,你趕快回去將針玉寶劍拿來,我和卞伯伯他們先趕去將它阻住。免得它竄走,壤了大事。”
說完,也不等燕白玉回答,噓的一聲,領先就朝那蕈雲出現的地點,划空而去。眾人眼裏,只見到白影在天空,閃了幾閃,就在蕈雲的方向隱沒。
郭惹雅那與白山神尼瀟湘怪叟,一見秦含柳已經單獨前往,恐有失閃,也馬上齊聲說道:“玉兒快去拿針玉寶劍,乘雪兒趕來好了,我們必須緊跟着趕去替他接應!”
燕白玉知道事不可緩,馬上應了一聲,就像閃電一般地往谷內回竄,三位老人也同時喝了一聲走字,搜搜搜的幾聲,緊跟朝那一朵蕈雲,飛馳而去。
距離蕈雲尚有幾里路遠,就看到一團橘紅色的大光球,在那雲內閃躍跳動不已,耳里同時聽到一種極為凄厲的尖銳叫聲,從那紅光球的底下發出,那聲音聽到人的耳里,直震得人心神不定,使得氣血都感到有些向外翻騰的樣子,好在三位老人,修養都已超過百年,定力極強,略加按捺,就把心神穩定下來,但那聲勢,也使得三人心裏大吃一驚,如果換上功力稍弱的人,不用說去消滅這條盤炫,恐怕接近都還沒有接近,人就要為這怪聲所傷了。
當然,這不過是三人腦里電花一閃的念頭,在這一幌的時間裏,人並沒有停止下來,早又接近那朵蕈雲不少距離了,然而此時困難來了,滿空裏冰雪飛舞,像驟雨一般,往四外飛射,密麻麻地,把整個空際,塞得沒有甚麼空隙,而且那些往外濺射的冰塊。還夾雜着很多魚類的屍體,更是腥風血雨,令人作嘔,三位老人,饒是內力深厚,由於來時忘用神功護體,也鬧了一個手忙腳亂,身形頓時受挫,等到運好神功,那陣冰塊,卻已經紛紛落下,早先聽到隆隆不絕的響聲,也停止了下來,大家頓感強光眩目,氣勁迫人,發出的神功,似乎有在暗中消弱的情勢,迫得大家只有往後疾退,到再度離開那蕈雲一里多路的樣子,方才感到壓力稍輕,停下身來。
這時,大家才看清,極地幾千丈厚的堅冰,已經給炸成了一個幾里路寬的大窟窿,剛才那一陣急如驟雨,往外猛射的大冰塊,就是這一處冰層被炸裂的碎片,由於那冰塊的力量,就可以推想到這次爆炸的猛烈。那團橘紅色的光球,正是那盤炫用來引炸冰層的丹元,上面發出的磁力與強光,最初因受冰層所阻,所以大家沒有看見,也沒有受到甚麼影響,待那冰塊一落,那丹元的威力,就發揮出來了,兩位老人雖然武功已經出神入化,可是不能化解那一股強烈的磁力,迫得無法近身。只好遠退下來。
大家再一仔細打量,在那大冰窟窿裏面,那條醜惡無比的盤炫怪物,飄浮在海水面上,離地差不多有半里路見方大小,十幾條巨大無比的軟臂,一點也不顯得笨重,非常靈活地在水裏划著,整個身體,時浮時沉,好幾次都想往冰層上面飛起,卻好上面有一股巨大的壓力把它阻住上來,僅僅躍離水面兩三丈高,又啪地一聲,跌落水面,急得它不時從當中那張大嘴裏,發出一陣陣震人心弦的怪聲出來。
大家的眼睛再往上面看去,才發現那團強光眩目的丹元,已經被一層白影所包圍,那一層白影,像是由一件東西,用快得無法思議的速度,在外面圍繞急轉所形成。大家知道那一層白影,一定是秦含柳使用他絕頂功力,在那裏替大家將丹元的磁力阻住,大家剛想到此地,正準備再迫近前去,助秦含柳一臂之力,共同去對付紅球下面這條盤炫的時候,已經聽到那層白影裏面,傳來了秦含柳的聲音,急促地在說道:“卞伯伯,盤炫丹元的磁力,已經為小侄暫時隔開,請你們趕快去把盤炫弄死,也許不要玉妹妹將針玉寶劍拿來,我們就可以把它消滅,不過,千萬要快,這傢伙丹元的磁力太強,久了我怕阻他不住。”
三位老人聽到聲音,早像三隻弓箭一樣,往那海面的盤炫身上猛射而去,這一回,果然護身神功,再沒有被削弱的感覺,但那從盤炫口裏噴出來的丹氣,勁力仍然強勁得很,三人那麼猛的竄勁,仍然被它阻得頓了一下,等三人把全身功力運足,方才破霧直下,身子尚在空中,六隻手掌,已經對準那條盤炫的身上,猛劈下去,這是三人全身功力所隨,每一掌怕沒有上萬斤重的力道,就是石頭,在這種強烈的掌勁下,也會給劈得粉碎,那條盤炫,似乎知道厲害,十幾條軟臂奮力一劃,竟然唰地一聲,給它躲開,竄到一邊去了,三人沒有想到這怪物居然那麼機警,竟然懂得趨避,因為六掌都用上了全力,當然一時收不住手,那強烈無比的掌風,一齊落空,全部擊到海水面上,但聽得咚的一聲大響,海水在掌風的壓力,往下深陷幾丈深,把掌風圈外的海水,激得往上高涌,把那盤炫的軀幹,抬得往上一拋,直飛到冰層上面去了,待那掌風的勁力消失,那四周的海水,又驟然下落,齊往當中那個深坑一合,猛然倒了下來,嘩啦啦的一陣大響,比起最初掌風擊到水面上的那一股聲勢,還要來得猛烈,只激得那幾里路寬的冰窟裏面,海水壁立如山,浪花飛濺得幾十丈的,本來只有幾里路寬的冰窟窿,在這一陣海浪猛烈的衝擊下,又轟隆轟隆地崩塌了一大片。
三人想不到那盤炫在丹元受制以後,還有這麼狡猾,心裏不禁又急又愧,更不敢怠慢,藉著那海浪上涌的助力,又嗖的幾聲,緊追着盤炫的身體,急飛而去,這次,三人不再採取同一個方向進攻,郭惹雅那和白山神尼的功力較強,早在再度飛起的同時,各自向瀟湘怪叟打了一個招呼,身形如“飛燕掠空”,唰唰兩聲,加強速度,分別從瀟湘怪叟的身側,在半空裏劃成兩道弧形,分從左右往那跳上冰層的盤炫的身後,包圍過去,瀟湘怪叟則仍保持原來的方向,從正面向那盤炫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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