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章守勤欠身向萬青峰請示道:“莊主!這些人該如何處理呢?”
寧勝天不待萬青峰開口,就道:
“章總管,你先要庄丁把他們送到後院去,多派人守護,可得小心。”
章守勤答應一聲,轉身揮了揮手,把人押下。
刀青峰道:“這些人神智受迷,又不能解開他們穴道,倒是十分棘手的事。”
寧勝天道:“且待還有三個擒下來,再行設法不遲。”
過沒多久,庄丁又押了智光和暴本仁兩人走人,章守勤要他們把人送去後院。
接着只見兩名庄丁扶着孫小乙走上廳來。
章守勤吃了一驚,忙向兩名庄丁問道:“孫少俠負了傷…他傷在那裏?”
—名庄丁答道:“孫少俠如何負的傷,小的沒看清楚,小的是奉卞藥師之命把他送進來的,方才卞藥師已經喂孫少俠服過傷葯了。”
孫小乙睜開眼來,有氣無力的道:“藥師前輩說在下不礙事了,大概已不礙事了。”
章守勤道:“那就好,你們快扶孫少俠坐下來。”
幾句話的功夫,,庄前戰事已告結束,智虔大師、青松道長、陸其昌、何津航、趙之欣、徐水旭、萬點星、鄭玄通等人也相繼走入。
金贊廷、智通大師等人紛紛站了起來。
萬青峰走上幾步,拱手道:“大師、道長、諸位道兄辛苦了,快快請坐,今晚幸有諸位在場,碧落山莊狡計才未能得逞。”
智虔大師連忙合掌還禮道:“萬莊主好說,這裏都是自己人,不用說客套話了,貧衲慚愧,未能把田老施主留下。”
青松道長也道:“貧道也慚愧得很,任由宓飛虹逃走,未能把他留下來。”
萬青峰含笑道:“雖被走脫了三個人,咱們也已經是大獲全勝了。”
說話之時,大家已依次落坐,庄丁重新沏上茶來。
青松道長道:“咱們今晚能夠大獲全勝,這是總指揮寧教主運籌帷幄,調度有方,有以致之,寧教主實是今晚的首功。
“哈哈!”寧勝天仰天大笑道:“兄弟縱然調度有方,但如果沒有猛將如雲,又如何能克敵致勝……”說到這裏,抬目看看天色,濃眉不覺微微一皺,說道:
“現在已經快二更了。”
萬青峰問道:”寧老哥有什麼事嗎?”
寧勝天道:“兄弟要沈姑娘務必在初更時分趕回來,三位!”娘直到此刻尚未迴轉,會不會發生什麼事呢?”
孫小乙正在閉目養神的人,聽說寧勝天的密柬上要沈雪姑二更回來的,至今還未回來,心頭一急,睜目說道:“沈大姐她們會不會遇上碧落山莊的人呢?”
寧勝天擔心的就是這一點!試想碧落山莊以求和為名,釋放被迷失心神的十人,實施突襲,這一計謀,必然早就佈置好了,俾可一舉殲滅萬松山庄。當然不會只有宓飛虹率領了十個迷失心神的人,就來貿然動手,可見在宓飛虹的後面,一定有壓倒性的極強高手,隨後趕來;但從宓飛虹發動攻擊,到戰鬥結束,碧落山莊的後援,始終不曾前來。
寧勝天交給沈雪姑的密柬,是要她們從萬松山庄大門出去,走石牆方向,這是一條大路,但到了輔村,在道旁略事休息,初更時分務必趕回,由萬松山庄後院人庄,作為此番動手的後援,她們無論如何,初更稍後,一定可以趕回來;但她們直到此時,依然不曾趕回來。
這兩件事湊在一起,豈不是沈雪姑三人在輔村遇上碧落山莊的後援了?
寧勝天心頭一陣猶豫,目光迅朝眾人一掠,最後落到卞藥師身上,說道:
“卞老哥,沈姑娘三人,很可能遇上碧落山莊的後援了,咱們得立刻派人前去增援……”
卞藥師問道:“她們現在人在那裏,寧教主知道嗎?”
寧勝天道:“兄弟密柬上要她們循大路朝石塌方向去的,但到了輔村,就不用再走,略事休息,初更時分就得迅速趕回,她們最遠就在輔村……”
萬青峰道:“輔村離敝庄不過二十五六里路。”
卞藥師道:“救兵如救火,寧教主要如何分派人手,請快下令吧!”
寧勝天點頭道:“兄弟之意,要麻煩卞老哥一趟,此行由你老哥領頭,和陸其昌、何律航、萬點星、王大娘四位一起去,另由鄭玄通率同敝教八名武士隨行,如果敵勢強盛,鄭香主立時可以派人急足趕來報訊。”
卞藥師點頭道:“兄弟遵命!”
孫小乙站起身道:“寧教主,小可也要去。”
寧勝天道:“孫小哥今晚出了不少力,如今傷勢初愈,還是不去為宜。”
孫小乙道:“沈大姐三人遇上了強敵,小可拼了命也要去一趟。”
寧勝天含笑道:“孫小哥這份義氣,老夫極為欽佩,但其實用不着去這許多人,何況這裏也要留一部份人手,這樣吧,如果沈姑娘三人確是在輔村遇上敵人,而且敵勢甚強的話,咱們就得再派人手支援,那時你小哥再去不遲。”
孫小乙只得點頭坐下。
卞藥師不敢怠慢,立即率同陸其昌、何津航、萬點星、王牙婆四人走出大廳,鄭玄通也挑選了八名神燈教武士,依然穿着萬松山庄的勁裝,一起出發。
沈雪姑、李小雲、祝小青三位易釵而弁的姑娘,傍晚時分,走出萬松山庄,循着庄前石板路,轉入去石塌方向的大路。
她們因為寧勝天的密柬上寫得十分清楚,要沈雪姑離開萬松山庄,是碧落山莊釋放迷失心神的人唯一的條件,路上說不一定會有碧落山莊的眼線,因此三位姑娘一路上都不曾交談,只是不疾不徐的作出趕路模樣。
她們去的方向是石壕,那是因為石域是臨近的縣城,有客店可以投宿。從萬松山庄到石域,輔村是在兩者的中間。
寧勝天不愧是神燈教教主,計算得十分精確,她們傍晚時候出門,趕到輔村,正好天色已黑。
天黑了,她們的行動就不會十分明顯,再在路旁略事休息,所謂休息,就是暗示她們看清楚是不是有人跟蹤,或者四周有沒有對方的眼線?如果沒有,就可以回頭,趕回萬松山庄。
那時,如果碧落山莊有什麼行動的話,也該是動手的時候了!她們趕回去,正好作為萬松山庄的後援。
這一封密柬,當真是老謀深算,算無遺策。
沈雪姑等三人,趕到輔村,果然天色已經全黑,祝小青一指路旁左首一片松林,說道:
“大姐、二姐,我們就在那邊林下歇一會再走吧!”
李小雲道:“大姐!碧落山莊真會釋放爹他們嗎?”
沈雪姑道:“這是他們的詭計,利用釋放迷失神智的人回去,然後來個裏應外合,就可徹底毀了萬松山庄,但此一詭計,如何瞞得過寧教主?他不是各授密柬,分頭埋伏了?這是將計就計之計。”
李小雲急道:“那怎麼辦,爹他們都是被迷失心神的人,萬一動起手來,豈不不好收拾?大姐,我看我們還是早些回去好。”
沈雪姑微笑道:“寧教主已有妥善的安排,他要我們初更的時候再趕回去,一定有他的道理,我們自然要依柬去行事,去早了反而會礙事,你不用性急,來!坐下來歇一會吧。”
三人就在大樹下的大石上坐了下來。
就在此時,遠處出現了七八點燈光,像是在地上飄浮着一般!
沈雪姑目光一注,道:
“有人來了。”
李小雲問道:“大姐!你說的是那七八點燈光?”
沈雪姑依然目注遠處,唔了一聲道:“好像有不少人影,會不會是碧落山莊的人呢?他們像是朝我們這裏來的,二妹、三妹,我們快上樹去。”
說罷一提真氣,首先“颼”的一聲,騰身而上。
李小雲、祝小青跟着躍上樹榦,藉着濃密枝葉隱住身形,然後再撥開枝葉,凝目看去。
那七八點燈光,確是沿着大路而來,而且來得極為快速,就仆三人這一騰身上樹的時間,相距已不過二三十丈遠近。
黑夜之中,李小雲、祝小青只能看到八盞燈光和幢幢人影。沈雪姑目能夜視,已看得極為清晰,這一行人,果然是碧落山莊的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四個黑衣勁裝漢子,稍後是總管秦皓,然後是四名綠衣少女,楚琬手下的四香,四香後面是一對少年男女,男的青衫飄逸,丰神俊朗,女的一身白色衣裙,婀娜多姿,這兩人。正是南宮靖和楚琬。
沈雪姑看到兩人並肩行來,心頭不禁起了一陣說不出的異樣感受。
兩人後面則是四名手提宮燈的綠衣丫環,和一個身穿綠色衣裙的少婦,(副總管管巧巧)護着一頂綠呢軟轎,軟轎是由四個大腳婆抬着奔行。轎后又是四名手提宮燈的綠衣丫環。
這一行人奔行極快,不過片刻之間,已經由遠而近,從樹下通過。
突聽軟轎中傳出一個老婦聲音喝道:“停轎!”
她喝聲不響,但轎前正在奔行的人,和隱身在樹上的三人,都聽得十分清楚,宛如就在自己耳邊說話一般。因此喝聲甫出,所有的人如響斯應,在這一瞬間,一齊剎住了腳步。
在轎前侍候的副總管管巧巧立時欠身道:“老夫人可有什麼吩咐嗎?”
轎中老夫人沉聲道:“秦總管!”
秦皓急忙趨上幾步,躬身道:“屬下在。”
老夫人道:“你叫躲在樹上的人下來。”
她此言一出,不僅隱身樹上的沈雪姑等三人大吃一驚,就是秦皓也吃了一驚,口中應了聲“是!”,直起身,抬頭朝樹上喝道:“樹上是什麼人,老夫人叫你下來,朋友還不下來?”
沈雪姑沒想到轎中的老夫人耳朵竟如此靈敏,人家既然出了聲,不下去也不行了,這就低喝一聲道:“我們下去。”
三人同時朗然飛落轎前。
秦皓目光一注,呵呵笑道:“老夫還當是誰,原來是沈姑娘三位。”
“是我又怎麼樣?”沈雪姑冷然道:“老夫人要我們下來,不知有何見教?”
轎中老夫人徐徐說道:“給我打起轎簾來。”
兩名綠衣少女立即替她打起轎簾。
老夫人目光直注沈雪姑,點頭道:“你就是沈姑娘廠沈雪姑應道:“不錯!是我。”
老夫人又道:“老身聽說姑娘是千手觀音門下高足?”
她這口氣是試探沈雪姑的口氣。
沈雪姑淡淡笑道:“老夫人既已知道,何必再問。”
人家都已知道了,也就不想再掩飾身份了。
老夫人點着頭道:“老身久仰令師尊名,令師可好?”
她這句還是含有試探之意。
沈雪姑道:“家師遁跡東海,久已不問塵事。”
“好個不問塵事!”
老夫人微哂道:“有沈姑娘行走江湖,令師自然不用再問塵事了。”
沈雪姑道:“沈雪姑行走江湖,是沈雪姑的事,與家師無關連。”
“如此就好。”
老夫人道:“沈姑娘一再和碧落山莊作對,當然也不是令師之意了。”
沈雪姑冷笑道:“家師才懶得管你們的事!”
老夫人道:“但沈姑娘卻管了敝庄不少的事。”
沈雪姑道:“碧落山莊要我離開萬松山庄,不是也管了我的事嗎?”
老夫人道:“那是老身的一番好意,看在令師份上,才勸!”娘離開的,免得和萬松山庄玉石俱焚。”
李小雲哼道:“好大的口氣!”
老夫人目光轉到李小雲身上,森然道:“這位姑娘是誰?老身和沈姑娘說話,你也要插嘴。”
李小雲正待開口。
沈雪姑以目示意,不讓李小雲開口,一面說道:“她是我二妹。”
老夫人道:“咱們既然在這裏遇上,也是有緣,從前沈姑娘和碧落山莊作對的事,老身可以不計較……”
她拖長語氣,應該還有下文,但她卻住口不說了。
沈雪姑道:“老夫人怎麼不說下去呢?”
老夫人頷首道:“沈姑娘是聰明人,老身不希望沈姑娘今後再和敝庄作對。”
沈雪姑道:“老夫人之意要如何呢?”
老夫人徐徐說道:“沈姑娘浪跡江湖,也不是辦法,老身之意,希望沈姑娘能夠投效敝庄,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小雲道:“大姐,她的話你不能聽。”
祝小青也道:“是啊!碧落山莊不擇手段,慣用迷藥迷失神智,投效她們,就會被迷失神智,由她們牽着鼻子走了。”
老夫人喝道:“你們兩個女娃兒給我住口。”
李小雲哼道:“難道我們說的不對。”
沈雪姑道:“二妹、三妹你們不準多說。一面朝老夫人道:“道不同,不相為謀,老夫人的好意,我心領了。”
老夫人不悅的道:“老身說出來了,沈姑娘只怕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沈雪姑道:“那老夫人是想把我留下了?”
“不錯!”老夫人冷峻的道:“沈姑娘如果不為碧落山莊所用,必然還會和碧落山莊作對,老身不允許有人和我作對,和我作對的人,只有兩條路可走,不是死,就是降!”
沈雪姑道:“聽老夫人的口氣,我不肯投效碧落山莊,那就非死不可了!”
老夫人道:“老身不殺你,把你拿下囚禁起來總可以吧?”
沈雪姑傲然道:“那要看老夫人能不能把我拿下了?”
老夫人怒哼一聲道:“你以為老身拿不下你?”
沈雪姑道:“看來老夫人今晚非和我交手不可了?”
秦皓道:“老夫人,沈姑娘口氣狂傲得很,屬下不大服氣,還是讓屬下先試她幾招,老夫人覺得如何!”
老夫人還沒開口,李小雲搶先哼了一聲,朝沈雪姑道:
“大姐,這姓秦的好大的口氣,憑他也配跟大姐叫陣,小妹先試他幾招,大姐覺得如何?”
她這幾句,完全是秦皓方才說的話。
秦皓怒哼一聲道:“好!老夫就接你幾招,你出來吧!”
李小雲披披嘴道:“你急什麼,我大姐還沒有答應呢!”
話聲甫落,只聽沈雪姑以“傳音入密”在耳邊說道:“秦皓功力深厚,你絕不是他的對手,要和他動手,必須先拿話套住他,問他幾招為限,你能躲則躲,不能躲就左手使我教你的一招指法,這樣方可不敗。”李小雲點點頭,道:“我記下了。”當下一手按劍,舉步走出,揚眉問道:“秦總管,我大姐說的,我們還有事去,時光寶貴,你說,你想和我比劃幾招?”
秦皓聽得暗暗冷笑,忖道:
“憑你這小丫頭,能接得住老夫一掌,已經不錯了。”一面嘿笑道:“你說呢?”
李小雲偏頭想了想,道:
“這樣吧,咱們就以三招為限,三招大概總可以分出勝負來了,你能在三招之中勝了我,就有資格和我大姐動手,如果連我都勝不了,那就免淡了。”
秦皓口中發出哈哈笑聲,說道:
“好!一言為定,你可以發招了。”
李小雲道:“不,是我接你三招,應該由你先發招才對。”
話聲一落,鏘的一聲掣劍在手,隨便擺了一個姿勢,雙目緊盯着秦皓,一眨也不眨。
秦皓嘿的一聲冷笑,目光朗定李小雲,右掌突然凌空拍出,口中喝道:“接招!”
他這一掌,出手奇快,而且掌發在先,喝聲在後,一道掌風快涌到李小雲身前,喝聲才出口。
李小雲長劍疾划,挽劍如花,朝前推出,其實只是一記虛招,劍花推出,和秦皓的掌風要接未接,人已一晃肩,橫移開去,左手飛快的劃了個小圈,駢起食中二指,從圈中點出。
秦皓右掌拍出,目光凝注,左手迅快地又拍出一掌,直等掌風拍出,口中才喝道:“第一招!”
他右手掌風因李小雲橫移開去而落了空,左手這一掌,正好截住了李小雲橫閃出去的人,應該可以得手,但就是在掌風快掃到李小雲的時候,突覺一縷無形勁風,不見她何時發出來的,居然倏然一聲,貫穿掌風,直戳過采。
秦皓幾乎毫無防備,匆忙之間,雙足一頓,身子凌空躍起,避招發招,右手一記“雷公劈木”,掌若奔雷,朝李小雲當頭劈落。
李小雲右手展開劍法,刷刷刷劍光連閃,那是掩人耳目的,眼睛卻一直盯着秦皓,不敢有絲毫疏忽。
這時看到他飛身撲起,心中暗喜,手上更不怠慢,長劍划空中一圈,使出“朵雲升空”,像是全力要相對方一拼,實則在一圈劍光出手之後,急忙使出“懶驢打滾”,在地上接連打了三個滾,躲開秦皓撲擊而下的一記掌風,就在打滾之際,左手早已駢起食中二指,伏身不動。
秦皓飛撲而來的人,身子還在半空,掌風在前,砰然一聲,擊在地上,人也跟着飄身落地。
李小雲就是等着你落地,她左手划圈,食中二指疾點出去,這一指,她使得促狹,不點他要害,卻朝他右足踝點去,一指出手,才長身躍起,口中叫道:“你這是第二招了吧?”
秦皓雙足堪堪落地,突覺右腳跟奇痛徹骨,再也站立不住,身子往下蹲去。
他蹲落之時,也正是李小雲站起之時,這一蹲一起,極明顯是秦皓吃了大虧。
但秦皓一身功力,何等深厚,右足受傷,無法立起,左足突然站起,厲聲喝道:“老夫劈了你!”
喝聲出口,右手揚處,一道掌風,有若狂飆般席捲而出。
“二妹回來!”沈雪姑冷喝道:“秦皓!你身為碧落山莊總管,還要不要臉?”
右手隨着拍出一掌。
這一記看來只是隨手而拍,不聞絲毫風聲,沒有秦皓那一掌氣勢;但等到雙方掌風乍然一接,卻響起篷然一聲大震。
秦皓一身綠袍吹得獵獵作響,他只有一隻左腳站在地上,就像封神榜里的龍鬚虎一般,這時一隻獨腳“登、登、登”接連往後跳二了五步之多,鬚髮戟張,厲喝道:“沈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沈雪姑冷笑道:“你和我二妹約定了三招分勝負,你在第二招上,就中了我二妹一指,是不是已經算落敗了?你既然不顧江湖規矩;還要發第三招,由我接你一掌,又有何不對的?”
轎中老夫人低喝一聲:“秦皓,回來。”
秦皓威態收斂,躬身應“是!”疾快的退了下去。
老夫人道:“沈姑娘,你考慮好了沒有?”
沈雪姑道:“我不用考慮。”
老夫人哼道:“沈姑娘是要老身出手了?”
沈雪姑傲然道:“老夫人一定要賜教,沈雪姑也只好奉陪了。”
老夫人沉哼了聲,喝道:
“你們打開轎門。”
兩名綠衣少女迅快打開轎門,管巧巧趕忙伸過手去,扶着老夫人跨出轎門。
老夫人目光一凝,望着沈雪姑,冷峻地道:“沈姑娘,咱們也以三招為限,你敢不敢接老身三招?”
沈雪姑道:“老夫人既然劃下道來,我能不接三招嗎?”
南宮靖聽得大急,他聽沈雪姑說過,老夫人武功高不可測,只有自己和她合兩人之力,才能接得下來。
因為自己和沈雪姑同時練成了“太素玄功”,體內真氣可以互通,故而在石門懸崖上,兩人要席地而坐,雙手互抵,為的就是防備老夫人會及時趕來。
如果僅是沈姑娘一人之力,只怕未必能接得下老夫人三掌,但自己是她授意假冒侯元,(侯元臉上被李小雲易了容,自稱南宮靖),混入碧落宮來的,這該如何是好?
但心念一轉,想到沈雪姑單打獨鬥,絕非老夫人的對手,自己豈能眼看沈雪姑傷在老夫人的掌下?萬一她負了傷,自己就是再想救她也無能為力了。一念及此,不覺身形一下閃了出去,叫道:
“沈姑娘,你一個人絕非老夫人的對手,只有在下和你聯手,才能接得下老夫人三掌。”
這一突來的變故,聽得老夫人、楚琬、秦皓等人莫不為之一怔!
老夫人厲笑道:“好哇,南宮靖,你原來和姓沈的丫頭是一路的,很好,你們只管聯手,老身今晚就成全你們!”
南宮靖抱拳道:“老夫人息怒,這位沈姑娘對在下有救命之恩,單憑沈姑娘一人,絕非老夫人的對手,在下……”
“不用多說!”
老夫人白髮飛揚,一臉俱是戾色,桀桀笑道:“老身說過成全你們,自然要成全你們,你們準備好了沒有?”
沈雪姑沒想到南宮靖會在此時挺身而出,這一來,自己本來安在碧落山莊的這一着棋子,就全盤落空了,但心裏卻又有着無限安慰,自己獨戰老夫人,本來就毫無把握,他的挺身而出,給自己增強了不少信心。她目光柔和的望着他,低聲道:“你不該這樣挺身出來的。”
南宮靖道:“你如果負了傷,我就無能為力了,哦!我們要不要坐下來?”
“不用,這裏四面受敵,又不是在懸崖上。”沈雪姑依然低聲說道:“我們只要牽着手就可以了。”
老夫人厲聲道:“你們還沒有商量好嗎?”
沈雪姑一隻纖纖玉手忽然朝南宮靖身邊伸了過去,南宮靖急忙伸出右手一把握住了她的左手。
楚琬看到這裏,突然一個轉身,一言不發,舍了老夫人等人,發足狂奔出去。這時大家目光都落在南宮靖和沈雪姑兩人身上,誰也沒去注意到她。
只有李小雲和祝小青兩人心裏明白,大哥、大姐各出一手相牽,一定是在運行“太素玄功”了,不然,李小雲豈不是也要氣跑了。
老夫人眼看南宮靖和沈雪姑忽然手牽手的並肩而立,心中暗暗奇怪,兩人縱是情侶,但此時此刻也不是牽手的時候,難道他們練的會是同一種功夫?這也不對,沈雪姑是千手觀音門下,南宮靖絕不會是千手觀音的門下。
沈雪姑左手同南宮靖握住,兩人同時默默運起神功,兩股真氣頓時合而為一,在兩人體內循環流動起來。
沈雪姑目光一抬,徐徐說道:“老夫人不是要賜招嗎,我們正在恭候你發招呢!”
老夫人心中暗哦一聲,忖道:他們果然練的是某一種聯手合擊的功夫,哼!就算合你們兩人之力,也不過是兩個年輕娃兒罷了,能有多少道行。口中沉哼一聲,道:
“好!你們接着了。
喝聲出口,右手緩緩舉起,這一瞬間,她本來祥和慈藹的臉上,宛如布上了—層陰霾,目光也漸漸變成綠芒,白髮隨着拂拂飄動,一個人變得十分獰厲。
就在她右手舉起的剎那之間,雖然還沒有發掌,但沈雪姑和南宮靖已可感到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已然襲上身來。
沈雪姑急忙以“傳音入密”說道:“記住,由我發掌接她,你不可出手。”
南宮靖不敢開口,只是點了點頭。
就在此時,老夫人右掌突然凌空擊出,一道無聲無息的陰柔暗勁,強大得有如山嶽一般,朝兩人身前壓了過來。
“九陰摧心掌”只要遇上有人用掌力抵抗,就會發出強大的震力。
沈雪姑心知厲害,不待陰柔掌風逼近,右手疾發,迎着老夫人拍去。
練“太素玄功”必須先從“以陰導陽”開始,然後才臻陰陽調和,可知也是以陰為主,出手當然也不着絲毫風聲,宛如毫不着力一般,但兩股掌力,在雙方中間乍然接觸,就響起了一聲裂帛似的異響。
這一瞬間,登時狂風起於咫尺,沙飛石走,旋捲成柱,大有天地五變,昏曉不辨之概!
老夫人白髮披揚,像是被人推了一把,上身往後仰了一仰,但卻強行站住了椿。
沈雪姑也被人推了一把,但推得較重,腳下不覺後退了一步,因為她左手和南宮靖右手互相緊握之故,把南宮靖也拖着後退一步。
這下激得老夫人更是怒不可遏,緊咬着牙齒,沉嘿一聲,右手再揚,又是一掌,朝兩人直拍過來。如果方才一掌只用了八成力道的話,這一掌上,就使出了十二成力道來了。
一掌,雖然還是不聞絲毫風聲,但在場的人都可以感覺得到,老夫人這一掌的威力實在驚人之極!
兩丈以內,好像把空氣都逼出去了,令人有窒息之感,兩丈以外,卻起了一陣強勁的旋風,颳得每一個人都有被吹起來的感覺。
沈雪姑的右掌也凝聚了十二成力道,朝前推出!南宮靖的右手緊握着沈雪姑的左手,心頭不禁暗暗擔憂,老夫人這一掌似乎十分凌厲,恐怕沈雪姑僅以一隻右手承擔不下來。
心裏這一急,就在兩股暗勁要接未接之際(本來雙方暗勁,無聲無息,看是看不出來的,但他和沈姑娘手牽着手,體內真氣相通,有沒有和對方接觸,他自可感覺得到),左手突然揚起,五指一招,猛地向左引出,使的正是佛門“接引手”。
這一記,雖然減弱了沈雪姑的全力推出,(他使“接引手”,至少要勻出一部份真力),但這一記卻也使得正是時候。
因為老夫人一掌本是直拍過來的,含蘊着十二成內勁;但在還沒有和沈雪姑內勁交擊之前,經南宮靖“接引手”向左一帶。
“接引手”乃是內功中的巧勁,筆直衝擊的力量雖大,給“接引手”輕輕一帶,一股強大力道不期而然向左帶出。
這時正好沈雪姑推出的內勁也相繼涌到,等於順手推舟,把老夫人的內勁加速向左方推出。
這一下連裂帛之聲都沒有響起,老夫人受到自己發出去的內勁所帶動,上身朝前俯撲了下。
沈雪姑也因為推出去的力道極猛,結果沒和對方內勁互撞,這一掌就像擊在流水上,也身不由己的跟着朝左橫跨了一步,幾乎撲入南宮靖的懷裏。
南宮靖慌忙左手一推,把她扶住,急急問道:“你怎麼了?”
沈雪姑玉臉微微一紅,低聲道:“是你使了‘接引神功’把她掌風引出,我才會收勢不住。”
南宮靖道:“對不起!我是怕你接不下來,才冒險出手的。”
沈雪姑斜睨了他一眼,低聲道:“誰怪你來了?”
老夫人兩掌無功,自然越發氣惱,眼看兩人正在低聲說話,突然沉嘿一聲,仰首吐氣,突然雙手叉天,立時色呈腥紅,雙足猛然一頓,一道人影捷若魅影,朝兩人頭頂飛撲過這一記名為“飛天夜叉式”,原是魔教中最厲害的殺着,雙手腥紅,名為“血影爪”,只要被她爪風襲中,非死即傷,任你功力再高,也極難抵擋得住。
沈雪姑究竟年事不大,這類邪門功夫從來沒聽人說過,但她目光銳利,發現老夫人雙手在前,飛撲過來,而且雙爪腥紅怵目,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邪門功夫,心知老夫人老羞成怒,使出來的這一招,定然十分厲害,急急叫道:“你快發左掌,和我同時向上托起。”
喝聲中右手使了一記“天王托塔”迅疾上托。南宮靖聞言那還敢怠慢,左手立即跟着上托。
就在此時,突然半空中響起一個蒼勁的聲音喝道:“老嫂子,你怎麼施展如此歹毒的魔功,骨肉相殘!”
一道人影橫空飛來,和老夫人在空中交叉飛過,但見老夫人像隕星般從空中直墮下來,砰然一聲,跌倒在地。
同時在南宮靖、沈雪姑兩人面前,也飄落一個瘦高長發者人,呵呵笑道:“你們還不住手?”南宮靖、沈雪姑慌忙收手。南宮靖不知這老人是誰,微一錯愕,問道:“老人家出手賜助,想必是前輩高人……”沈雪姑看他依然緊握着自己的左手不放,臉上一熱,咳道:
“你還不快些放手?”
南宮靖“啊!”了一聲,俊臉也為之—熱,連忙放開了手。
長發老人目光炯炯看着南宮靖,突然呵呵大笑道:“好小子,前後不過四個月,你居然不認識老夫了?”
南宮靖愕然道:“老人家四個月前見過晚輩,晚輩怎麼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長發老人嘿然笑道:“你不認識老夫並不重要,你娘入魔已深,只怕連她神智也受到影響,被老夫點中經穴,暫時受制,但又不能解開她穴道,倒是一件棘手之事。”
南宮靖道:“老人家,她不是晚輩的娘,她是碧落山莊的老夫人……”
長發者人臉色一沉,晚道:
“你知道什麼?老夫比你清楚得多!”
沈雪姑道:“老前輩,此地離萬松山庄不遠,晚輩的意思,不如把這位老夫人送到萬松山庄去,也請老前輩枉駕一行,不知老前輩意下如何?”
長發老人道:“老夫就是為了他們母子二人來的,自然要去的。”
沈雪姑喜道:“老前輩能去是再好不過了。”
這時碧落山莊的人,除了平日伺候老夫人的兩名綠衣丫環站着沒走,總管秦皓、副總管管巧巧,和六名使女(八個提燈綠衣少女,有兩個沒走),以及抬轎的四名大腳婆,都已走得沒有影子了。(楚琬手下的四香,楚琬一走,她們早已跟着走了。)
祝小青道:“那我們就快些走了,看了經穴被制的老夫人一眼,望望南宮靖,又道:
“大哥,這位老夫人……”
李小雲道:“你別急。”一面朝兩名綠衣丫環招招手道:
“你們過來。”
兩名綠衣丫環怯生生的走了過來,其中一個道:“老夫人傷得很重嗎?”
“你們老夫人只是被制住了穴道,不礙事的。”李小雲道:“別人都逃走了,你們為什麼不走呢?”
那丫環道:“小婢二人平日是伺候老夫人的,老夫人沒有醒來,小婢二人自然不敢走了。”
李小雲間道:“你們兩個倒是忠心得很,叫什麼名字?”
那丫環道:“小婢叫飛霜,她叫飛電。”
李小雲道:“好了,你們抱着老夫人,跟我們走。”
飛霜為難地道:“這……”
李小雲叱道:“我們不會害她的,還不快去抱起來,跟我們走?”
飛霜道:“你們真的不會害老夫人嗎?”
沈雪姑道:“你們只管放心,我們豈是乘人之危的人?”
飛霜望望飛電,只好走過去雙手抱起了老夫人。
李小雲道:“你們走在前面,如想乘機逃走,休怪我出手無情。”
兩個丫環不敢作聲,只好抱着老夫人走在前面,由李小雲、祝小青緊跟着她們身後而行。南宮靖、沈雪姑陪着長發老人走在最後。
長發老人目光斜睨,問道:
“小娃兒,你現在想起來了嗎?”
南宮靖道:“晚輩從未見過老前輩,是不是老前輩認錯人了?”
“哈哈!”長發老人大笑道:“你叫南宮靖?是不滅的徒弟對不?”
“是的!”南宮靖道:“原來老前輩認識家師?”
“豈止認識?”長發老人道:“你知道不滅大師怎麼會收你做徒弟的?”
南宮靖愕然道:“這個晚輩不知道。”
長發老人哼道:“是老夫抱你去請你師傅撫養的。”
南宮靖聽得一怔,這話他聽師傅說過,自己是師傅的一位方外好友送去的,不覺驚啊出聲,說道:
“你老人家……”
長發老人打斷他的話頭,又道:
“你知道怎麼會姓南宮的嗎?”
他這話問得奇怪,姓南宮,自然是南宮一姓的子弟了。
南宮靖因他問得奇怪,一時不好出聲。
長發老人呵呵一笑道:“老夫把你抱給不滅,不滅問老夫此子姓什麼呢?”老夫告訴他:此子身負奇冤,暫時就姓老夫的姓吧,說完老夫就走了。”
南宮靖身軀一震,本來在奔行的人,突然停了下來,朝長發老人面前跪了下去,說道:
“老前輩,那晚輩究竟是姓什麼呢?我爹娘……”
長發老人道:“你起來,前面快到萬松山庄了,老夫既然來了,自會告訴你的,你爹過世已有多年,你娘,老夫不是把她救下來了嗎?”
南宮靖聽得又是一怔,說道:
“老前輩是說碧落山莊的老夫人?她……真是晚輩的娘?”
長發老人道:“老夫還會騙你不成?”
沈雪姑一路已經聽出一些原委來了,忙道:
“南宮兄,你暫時不用性急,其中只怕有許多曲折經過,且等到了萬松山庄再說吧!”
長發老人道:“這就奇怪,你既是南宮靖,怎麼會說沒見過老夫?老夫和你相聚雖然只有三日,你還一口一聲的叫老夫義父,怎麼會完全忘了呢?”
沈雪姑心中個一動,問道:
“老前輩是在哪裏遇上他的呢?”
長發老人道:“老夫是從龍眠山莊把他救出來的,後來老夫把他送去百丈峰一處崖洞之中,傳了他‘洗髓經’,要他在崖上勤練,至少要三個月方可下山……”
沈雪姑突然明白了,難怪侯元的武功精進神速,這就說道:“老前輩果然是認錯人了。”
“老夫認錯了人?”
長發老人驚奇的道:“難道這世上有兩個同名同姓、面貌相同的南宮靖不成?”
沈雪姑道:“老前輩遇上的乃是假南宮靖。”
長發老人怒聲道:“此人膽敢假冒南宮靖,欺騙老夫!”
“唉!他先前也並不是有意假冒的。”
沈雪姑道:“這叫做陰錯陽差,讓他得了便宜,此事說來話長……”
剛說到這裏,只見十幾條人影,從大路奔行而來!
李小雲朝飛霜、飛電二人喝道:“你們退後。”鏘的一聲掣劍在手,和祝小青並肩站到前面。
來人腳下極為快速,眨眼工夫,已漸漸接近。
沈雪姑含笑道:“二妹、三妹,來的是藥師前輩。”
過沒多久,雙方已逐漸接近,那正是由卞藥師領頭,率同陸其昌、何津航、萬點星、王牙婆和八名神燈教武士,趕來支援的人。
李小雲叫道:“藥師前輩,你們到那裏去呢?”
卞藥師笑道:“老朽等人就是趕來接應你們的,哈哈!
咱們出庄只跑了三里路,就在這裏遇上你們了,這樣咱們就可以少跑些路了。”
李小雲道:“藥師前輩,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已經把碧落山莊的老夫人點了穴道,帶回來了。”
卞藥師聽得大出意外,看了飛霜手中抱着的老夫人,詫異地道:“她就是碧落山莊的老夫人?”
沈雪姑忙道:“卞伯父,今晚多蒙這位老前輩相勵,不然,只怕侄女和南宮兄二人還接不下來呢!”
長發老人呵呵笑道:“這位大概就是名滿武林的卞藥師了,老朽久仰得很。”
卞藥師連忙還禮道:“老哥過獎,在下正是卞無咎,還沒請教老哥如何稱呼?”
長發老人呵呵一笑道:“老朽南宮望。”
卞藥師口中驚“啊”一聲,面露驚喜之色,連忙抱拳道:
“老哥原來是昔年號稱五行叟的南宮老人,卞某真是失敬之至!”
南宮老人大笑道:“老朽昔年隱居五行山,大家不知道老朽姓名,就指老朽是五行山的老叟,如此而已,賤名何足道哉?”
卞藥師道:“老哥能光臨萬松山庄,真是太好了,此次能仗南宮老哥神威,一舉擒下碧落山莊老夫人,江湖上可以消敉一場劫殺,實是武林之幸。”
南宮老人微微搖頭道:“只怕未必,碧落山莊的這位老夫人不過是一個被人利用的傀儡而已,其實她本人也是受害者,而且所受的害,比別人還深呢!”
卞藥師吃驚道:“難道碧落山莊幕後還另有主使的人?”
南宮老人微微嘆息一聲,道:
“此事一言難盡,咱們且到莊上再說吧,老朽一直擔心着寧件事。如今有你卞藥師也在萬松山庄,事情就好辦了,咱們快些走吧!”
他指的當然是老夫人了。
卞藥師急忙吩咐萬點星先進回庄去通報。萬點星領命之後,立即施展輕功,趕回庄去。
李小雲問道:“藥師前輩,莊裏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故?”
卞藥師道:“事情已經結束了,哦!李姑娘的令尊,已經被咱們截下來了。”
李小雲還待再問,沈雪姑輕輕扯了她一下衣角,低聲道:“你待回去再問吧!”
卞藥師、南宮靖、沈雪姑三人陪同南宮老人,邊走邊談,沈雪姑把自己三人此行經過,大略說了一遍。
不多時,已到了萬松山庄門前,只見幾名庄丁手挑氣死風燈,門口早已有一大群人站在那裏等候。看到卞藥師陪同南宮老人走近,由萬青峰為首,一齊迎了上去。
萬青峰連連拱拱手道:“南宮老前輩光臨寒庄,萬青峰迎迓來遲。”和萬青峰一起出來的少林智虔、智通二位大師,神燈教主寧勝天,和八卦、形意、武功三派掌門人等人,一一抱拳行禮。
南宮老人笑道:“老朽深夜造訪,怎敢當得萬莊主和諸位道兄出迎?”
當下由卞藥師替在場的人一一作介,然後一起人庄,在大廳上落坐。李小雲、祝小青押着飛霜、飛電抱了老夫人一起進入大廳。
寧勝天等人早巳聽萬點星趕來報告,只知南宮老人拿下了碧落山莊的老夫人,詳細情形並不清楚。
此時看到兩名綠衣丫環抱着老夫人進來,寧勝天不覺問道:“這位老夫人……”
卞藥師已經在路上聽了個大概情形,好像老夫人也是被害之人,這就站起身道:“老朽方才聽南宮老哥口氣,好像這位老夫人不但不是主腦人物,而且也是受害之人,此中情形,還是請南宮老哥來說吧!”
南宮老人搖手道:“此事說來話長,今晚貴庄必然也發生了變故,沈姑娘一行,也另有經過,要向諸位報告,老朽之意,不如先讓大家把經過情形作了交代,老朽再說不遲。”
寧勝天點頭道:“南宮老哥此話不錯,咱們先把今晚之事,讓大家了解了,再作探討,莊上發生的事,就由我兄弟說好了。”
一面就把宓飛虹借釋放被迷失心神的人為由,如何發動襲擊,幸好莊上早有準備,經過一場搏鬥,碧落山莊來人只走脫了宓飛虹、田五常、邢鏗三人,詳細說了一遍。
接着由沈雪姑站起身,報告自己三人奉密柬行事,在輔村休息之時,如何遇上老夫人一行。
本來自己要南宮靖去假冒南宮靖,到碧落山莊去的,其間又把李小雲如何把候元改扮南宮靖,以及自己等人在懸崖擒下候元的事,也夾在中間敘述了出來。
然後接下去說自己一人無法和老夫人抗衡,南宮靖只好出手,和自己聯手對付老夫人,最後幸蒙南宮老人現身,制住了老夫人,詳細說了一遍。
南宮老人一拍巴掌,點着頭說道:“這就是了,老夫糊塗,竟然把絕世奇學傳給了姓侯的小於。”接着目光掄動,看了在座諸人一眼,才道:
“好,現在諸位都說完了,且聽老朽先講一段往事。”
南宮靖因南宮老人說老夫人是他親生之母,心頭早已憋得急不容待,忍不住問道:“老前輩,我娘……
南宮老人道:“小娃兒,你稍安毋躁,聽老夫把話說完了,你自會明白的……”
接著說道:“長安上官平,原是少林北派俗家弟子,武功出自家傳,其父上官鼎,曾開設金鼎鏢局,有長安一鼎之稱,老夫那時才三十齣頭,蒙他不棄,許以忘年之交,老夫如果到長安去,就在他鏢局裏落腳。那時上官平才十來歲,後來老夫厭倦江湖,住到五行山去,就很少到長安去……”
大家聽他述說往事,沒有一個人出聲。
正好庄丁沏上茶來,南宮老人取起茶碗,喝了一口,續道:“那金鼎鏢局和水勝鏢局只隔了—條巷子,上官平和永勝鏢局少東羅永椿自幼相識,稍長就結為兄弟,有一年上官老哥去世,上官平就把金鼎鏢局收了。因為他是少林一派,心慕少林寺,遂去少林朝山,暢遊少室,竟被他在少室山一處岩洞中無意得到一具石函,裏面藏的竟是達摩祖師手着的‘洗髓經’……”
大家聽得出神,大廳上更是鴉雀無聲。
南宮老人接下去道:“他回家之後,一直秘而不宣,但因羅永椿是他結義大哥,就把得經之事和羅永椿說了。羅永椿是個極工心機的人,存心謀奪經書,有一趟鏢,是一個臣宦返鄉,其中有不少珍寶,羅永椿故意說這條路不甚安寧,恐怕出事,懇求上官平幫忙押運。上官平慨然答應,不料羅永椿暗中勾結黑虎神候敞,意欲在中途把上官平置於死地……”
李小雲忍不住道:“白虎門在江湖上也算得是一個門派,侯敞怎麼會是劫鏢的強盜呢?”
南宮老人笑道:“白虎門本來就是黑道上的門派,不過白虎神暴本仁還算正派,所以一個叫黑虎,一個叫白虎。”
他接下去道:“就在侯敞劫鏢之時,恰巧皖西三俠路過,看到上官平使的是少林路數,但已落盡下風,就助上官平把候敞擊退。又遇上神燈教金惟能、金刀門郭東升,大家都是武林同道,一見如故。”
他取起茶碗,又喝了一口,續道:
“其實金惟能和郭東升,是看黑虎神侯敞敗在皖西三俠手下,心有不甘,故意放出口風,說上官平身上有一冊達摩師祖手着武功秘發,才尋來的,豈是真的存心和上官平結交?
皖西三俠中的雹天柱又在無意之中聽到金、郭二人的談話,又把這消息告訴了李天雲和謝東山,於是這一干人故意竭力籠絡上官平,表示義氣,一同把鏢護送到地頭,其實各懷鬼胎,謀奪秘笈……”
李小雲本來聽說爹幫上官平擊退黑虎神侯敞,心中還暗暗高興,認為爹和二叔、三叔,畢竟是行俠仗義的人,但聽到後來,爹竟然也想奪取秘笈,不禁暗暗攢了下眉。
只聽南宮老人又道:“這趟鏢有許多高手護送,自然平安無事,回程途經廬山,又遇到黃龍寺的方丈智明,堅邀大家去黃龍寺盤桓,其實羅永椿一路跟蹤下來,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把消息透露給了智明。
智明認為達摩秘笈乃是少林寺之物,他是少林寺智字輩出掌黃龍寺的人,自是理所當然應該收回的,但和上官平同來的有許多高手,自思不易得手,遂在素齋中下了毒藥……”
智虔大師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智明師弟怎可妄生貪念,罪過罪過!”
南宮老人又道:“怎料眾人之中,神燈教金惟能和郭東升都是黑道出身,江湖經驗老到,及時發現素齋有毒,事有湊巧,黑虎神侯敞卻在此時夜探黃龍寺,智明正好把下毒之事諉之黑虎神,雙方引起激戰。”
祝小青憤然道:“什麼白道、黑道,這些人真該死。”
南宮老人又道:“除了皖西三俠,參與其事的人,大半都已死在旋風花下了。”
接着又道:“黑虎神這次邀約了不少黑道高手,照說,雙方動上手,自然壁壘分明,但是上官平這一邊的人,大家都志在秘笈,是以這一場搏鬥下來,上官平成為眾矢之的,身上有十數處致命劍傷,當場傷重致死,眾人搜身之後,並沒有搜到秘笈。”
李小雲道:“他秘笈可能留在家裏了。”
“大家也正如你的想法。”南宮老人道:“這些人就趕去他家搜索,但上官平的妻兒早已得到風聲,逃匿無蹤,他們也沒搜到這冊秘笈,於是大家都懷疑這冊秘笈是上官平的妻子攜走的,江湖上明查暗訪了十八年,依然毫無一點消息大家依然靜等下文,誰也沒有發言。
南宮老人目光緩緩落到經穴被制的老夫人身上,說道:
“誰知十八年,下落不明的上官夫人,竟然會是這位碧落山莊的老夫人……”
李小雲道:“她練成了達摩‘洗髓經’。”
“非也,她練成的只是魔教邪門功夫。”
南宮老人道:“當年從上官平身上暗中取走‘洗髓經’的乃是老夫,因為老夫自己知道若是挺身而出,絕非他們聯手之敵,只有釜底抽薪,先取走他身上經書,怎知當晚就出了事!老夫只好趕去長安勸上官夫人離去,上官夫人只是個弱女子,自思帶着二歲的小孩同行,目標顯著,就把這個小孩托給了老夫。
老夫孑然一身,帶個小娃兒也是累贅,就遠走江南,把他交給不滅大師撫養,不滅問老夫這娃兒姓什麼,老夫已經走出廟門,回頭告訴他,暫時就讓他姓老夫的南宮吧,這娃兒就是……”
他話活還沒說完,南宮靖早已淚流滿面,撲的拜了下去,連連叩頭道:“老前輩,你對寒門有再造之德,晚輩(南宮老人和他祖父是忘年之交,就長了兩輩)給你老叩頭,我娘……”
“起來,起來,有話起來再說。”
南宮老人道:“老夫說這一段往事,一來讓你明白過去的前因後果,二來……唉,最難處理的還是你娘……”
南宮靖凜然道:“我娘怎麼了?”
“唉!”南宮老人輕輕嘆了一口氣,道:
“不但是你娘,只怕被碧落宮迷失了心神的人也都差不多,只是你娘特別嚴重……”
卞藥師道:“老哥可否說得清楚一點?”
南宮老人道:“魔教之中,有一種迷失人心的毒草,叫做‘迷迭香’,香氣芬芳,迷人慾醉,毒性極烈,可致人於死地。
昔年魏文帝曾從西域移植而來,但並沒有種活,魔教就是從西域來的,他們用‘迷迭香’製成了一種藥粉,可以使人迷失神智,但中了‘迷迭香’的人就如白痴一般……”
李小雲道:“但我爹他們沒有像白痴呀!”
“你聽老夫說下去。”
南宮老人道:“老夫說的是從前的事,後來……那是五十年前,魔教從中原擄去了不少人,其中有四川唐門的人,雲南藍家的人,還有當時著名的藥師,和江湖上懂得用毒的人,要他們去研究‘迷迭香’。
當初的意思,只想把‘迷迭香’中會使人變成白痴的毒性如何練去。那知各人研究的結果,各不相同,卻研製出幾種不同用途的藥物。一種服了可以增強武功,名之為‘金剛散’,可以使一個不會武功的人,立時變成一流高手,但從此必須長期服用下去,一旦間斷,就會武功全失,而且還會十分痛苦,生不如死。一種服了可以令人耗損功力,名之為‘對消散’。另一個人卻才真的成功了,他把‘迷迭香’中的毒質練化,服了可以令人聽從命令,不會變成白痴。這是魔教中人說出來的,應該可信。”
口氣微頓,接着又道:“另外老夫還聽說魔教中人有一種很特殊的手法,點人腦部某處經穴,也可以使人失去記憶,但清醒卻如常人。他們既有特殊手法,又有各種藥物,都能令人改變性格,服從於他,試想這些藥物,藥性各異,也各有解藥,分毫都錯不得,豈不是一件棘手之事?”
他目光轉到南宮靖臉上,續道:
“你娘從前不會武功,但目前功力之高,已可稱得上魔教一流高手,據老夫推想,她可能是服了他們的‘金剛散’,也可能服了另外的毒物,總之,決不會只有一種。”
南宮靖道:“那怎麼辦呢?”
南宮老人一指卞藥師道:“如今有藥師在這裏,就比較好辦了,他精研本草,所以有藥師之稱,你娘和所有被迷失心智的人,先請藥師診診脈看,能不能從脈象之中診得出是中了何種毒藥?才能對症下藥。”
卞藥師苦笑道:“兄弟就是萬莊主派人用快馬召來的,在庄內已住了二十幾天,光是一種‘對消散’,就已經把兄弟難倒了,到如今依然束手無策呢!”
南宮靖走到卞藥師面前,突然跪了下去,說道:
“藥師前輩,你老無論如何要救救我娘,晚輩今生今世感恩不盡。”
“南宮少俠快快請起。”卞藥師慌忙雙手將南宮靖扶了起來,一面說道:“此事容老朽想想……”
沈雪姑道:“卞老伯,連同老夫人在內,我們今晚截下不少心智被迷失的人,如能先切切他們的脈象,也許可得到一個結論,只是有一難題,如要切脈,必須先解開他們受制的經穴,但經穴一旦解開,他們就會立起反抗,目前最重要的。
是如何在解開他們受制穴道之後,能夠使他們安靜下來。”
卞藥師一拍腦袋,大笑道:“老朽糊塗,忘了沈姑娘也精通脈理。”
沈雪姑被他說得臉上微微一紅,說道:
“侄女只是粗通皮毛,可以替卞老伯做個助手而已。”
卞藥師道:“要使他們安靜下來,並非難事,據南宮老哥方才所說,魔教中有‘金剛散’、‘對消散’和改良的‘迷迭香’,這三種害人的毒藥,雖然都是從‘迷迭香’練制而成。
但它的功用不同,解藥自然也因之而異,就算咱們能從脈象中分辨得出,依然解藥難求,無法醫治。”
李小雲心急父親中迷,忍不住問道:“大姐,當初大哥有一半迷失心神,是大姐把他治好的,不知對其他迷失心神的人,是否有效?”
沈雪姑被她問得粉臉飛紅,微微搖頭道:“目前還不知道,這要等切過脈象,如果僅系某種手法,抑制了腦部某處經穴,方可施救,但如果是被藥物迷失的,施展太素導引之術,只怕也未必見效。”
卞藥師道:“好,咱們那就先切切脈象再說。”
說到這裏,回頭朝章守勤道:“章總管,最好收拾幾間靜室,把所有迷失心神的人,都送到靜室去,老朽和沈姑娘先給他們切切脈看。”
章守勤道:“除了老夫人,所有被迷失神智的人,都在東廂房中。”
卞藥師點點頭道:“那麼就要這兩位姑娘把老夫人也送到東廂房去。”
沈雪姑朝李小雲、祝小青二人道:“你們護送老夫人進東廂房去。一面以“傳音入密”
朝李小雲道:“你和三妹要注意這兩個丫頭,別讓她們乘人不備,暗施手腳。”
李小雲、祝小青奉命押着飛電、飛霜,抱起老夫人往東廂房走去。
卞藥師朝萬青峰道:“萬莊主,今晚大局已定,所有諸位道兄,也辛苦了大半夜,兄弟之意,只要留下幾位防範意外之外,其餘的人都可以去休息了。”
萬青峰含笑朝寧勝天道:“今晚寧老哥是發號施令的總指揮,應該派哪些人留下值班,我看還是寧老哥分配吧!”
“這是好差使!”
寧勝天含笑道:“萬莊主要兄弟調遣,兄弟那就不客氣了。”目光徐徐掠過眾人,說道:
“第一,身中‘對消散’的人,應該優先去休息了,但有兩個人必須例外,一個是兄弟,既是總指揮,就得在廳上坐鎮;一是萬莊主,他是主人,就是要他休息,他也不肯的了。”
萬青峰拱手道:“總指揮說的一點也不錯,兄弟自然要在這裏奉陪。”
寧勝天又道:“第二,少林、武當兩派,各留四名弟子,守護前後院,另由萬點星、章守勤二位在廳上值班,其餘的人都可以去休息了。”
南宮靖道:“在下不累,自願留下來替藥師前輩當個副手。”
南宮老人道:“老朽也留下來好了。”
寧勝天點頭道:“二位既然志願留下,自是最好不過,那麼其餘各位道長就去休息吧!”
智虔大師合十道:“如此也好,如有用得着咱們這些人的時候,寧者施主隨時差遣,咱們隨時可到。”
當下其餘的人就一齊退出廳去。
卞藥師一手取過藥箱,說道:
“萬莊主,你陪南宮老哥,在廳上喝茶,南宮少俠、沈姑娘,咱們到東廂房去吧!”
南宮靖、沈雪姑跟在卞藥師身後,跨人東首廂房。
章守勤已命庄丁臨時在東廂房搭了九張床鋪,躺着暴本仁、霍五、智光、李天雲、霍天柱、謝東山、柴一佳、婁通、敖六等九人,由李小雲負責守護。把老夫人另外安置在裏面一間,由祝小青和兩名綠衣丫環作陪。
卞藥師把藥箱放到窗口一張長桌上,然後打開藥箱,取出一個瓶子,倒了十粒淡黃色藥丸交給李小雲道:“李姑娘,每人一粒,你只要納入他們口中就好。”
李小雲接過藥丸,就依次納入九人口中,才走入裏間,再給老夫人納人口中。
沈雪姑問道:“卞伯父的藥丸,要多少時間才生效呢?”
卞藥師道:“很快!只要一盞熱茶的工夫,姑娘就可以解開他們的穴道了。”
沈雪姑又道:“那他們要多少時間才會醒來呢?”
卞藥師含笑道:“這是老朽遵古方配製的安眠丹,不給他們解藥,可以一睡四十九天時自醒,好在藥性溫和,不傷身體,比點他們穴道還要好得多。”
沈雪姑道:“這樣就好,有四十九天時間,總可以想出辦法來了,葯姑前去天台,再有幾天,大概也可以趕回來了。”
卞藥師算着時間,看看已有盞茶光景,抬目道:“可以了。”
首先舉手解開了暴本仁的穴道,拉過一張椅子,在蹋前坐下,伸出三個指頭,搭在他左手脈腕之上,就緩緩閉上了眼睛。
沈雪姑回過頭去,悄聲道:“南宮兄,我們到裏間去。”
兩人進人裏面一間,沈雪姑走近榻前,舉手一拂,解開老夫人受制的穴道。
南宮靖知道她要替娘切脈了,就去端了一把椅子;放在榻前。
沈雪姑朝他說了聲:“謝謝你。”移身坐下,伸出一隻纖纖玉手,三根玉管似的手指,輕輕按在老夫人脈腕上。
祝小青湊近大哥身邊,低聲問道:“大哥,卞藥師呢?”
南宮靖道:“在外面替迷失心神的人切脈。”
祝小青雙眉含顰道:“二姐的爹,已經被救下來了,不知我娘現在怎麼樣了?”
南宮靖含笑道:“小妹,你不用發愁,你想想看,碧落山莊的老夫人,我娘她老人家武功有多高,不是也被我們救下來了嗎?剩下的一些人就更不足為患了,只要給我們遇上,自可把令堂救下來的。”
祝小青道:“就是不知道我娘現在到那裏去了?”
南官靖道:“你放心好了,今晚被救下來的人,除了神智被迷,誰也沒有受到傷害,可見令堂也不會有什麼的,我們只要找到秦皓:就可以把令堂救出來了。”
祝小青鈄睇道:“大哥,你一定要救我娘,我會感激你一輩子。”
南宮靖笑道:“我們遇上不相干的人都要加以援手,何況你是我的小妹子,我自然會儘力的。”
祝小青道:“大哥,你真好。”
說話之時,沈雪姑已經切完老夫人的脈。
南宮靖急忙問道:“沈姐姐,我娘的脈象如何?”
沈雪姑緩緩站起身,說道:
“南宮兄不用焦急,待會讓卞伯父診過伯母脈象之後,也許可以探討得出結果來,這時我一時也無法說得清楚。”接着又道:“這裏有三妹照顧,我們出去吧!”
南宮靖點了點頭,兩人回出東廂房。卞藥師正在逐一替迷失神智的人把脈,現在正在切李天雲的脈,看到兩人走出,抬頭道:“沈姑娘,這幾個人你來切切看,咱們回頭再討論好了。”
沈雪姑點頭道:“侄女遵命。”
接着就從柴一桂開始,坐下椅子,細心地切起脈來。
南宮靖、李小雲沒事可做,只是看着他們切完這個,又切那個,這樣足足等了一頓飯的時光,卞藥師已把外面幾個人的脈都切完了,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含笑道:“切這幾個人的脈,比起方才在庄外和人動手,還要吃力,走,南宮少俠,現在進去切令堂的脈。”
南宮靖道:“藥師前輩,怎麼不歇一會呢?”
卞藥師笑道:“不要緊,切完令堂的脈,還有許多事呢!”
李小雲道:“卞伯父,我爹他……”
卞藥師道:“別急,等老朽切完了老夫人的脈,再作詳談吧!”
南宮靖又陪着他進入裏間。
卞藥師在椅子上坐下,切了老夫人雙手的脈,口中不覺輕“咳”一聲,重新又取過老夫人的左腕仔細地切了一遍,雙眉不由得微微一皺,站起身舉步往外走出,南宮靖不敢多問,隨着他走出外間。
這時沈雪姑也正好切完暴本仁的脈,站起身來。
卞藥師問道:“沈姑娘都切完了嗎?”
沈雪姑點點頭。
卞藥師道:“那就到外邊去說吧!”
沈雪姑回頭朝李小雲道:“二妹,你還是留在這裏,我和卞伯父研究出結果,很快就會告訴你的。”
李小雲道:“好嘛!”
卞藥師、沈雪姑、南宮靖回到廳上;南宮老人、寧勝天、萬青峰三人正在廳上品茶談天。
萬青峰站起身道:“卞老哥!這些人中了‘迷迭香’的情形如何?”
卞藥師微微搖頭道:“難、難,兄弟也遇上不少疑難雜症,自從到了寶莊,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難倒了,大家先坐下來再說。”
三人一起坐下,庄丁替三人重新沏了茶送上。
卞藥師取起茶碗,喝了一口,朝沈雪姑道:“沈姑娘,十個人的脈,咱們兩人都切過了,老朽想先聽聽你的意見?”
沈雪姑道:“侄女只是略懂皮毛,說得不對,卞伯父多多指正。”
卞藥師笑道:“姑娘蒙葛仙翁指點,令師又精通太素脈訣,應該比老朽高強得多了,不然,老朽也不會要小女找你去了。今晚這十人的脈象,頗有出入,咱們必須詳細探討,才能整理得出頭緒來,姑娘不用和老朽客氣了。”
沈雪姑道:“那麼侄女只好遵命先說了。”
她螓首微抬,望着卞藥師道:“侄女先從南宮兄令堂說起,老夫人的六脈之中,充滿陰邪之氣,而且陰中有火……”
卞藥師道:“不錯,她練的正是魔教火功,這一點,脈象之中可以切出來的。”
沈雪姑道:“侄女也許脈理不精,切不出她有什麼中毒現象。”
卞藥師微微一笑道:“毒象未露,似已入骨,又像被藥物所控制,所以你切不出來了。”
這是憑數十年切脈經驗切出來的,沈雪姑就有所不知了。
南宮靖聽得心頭一急,忍不住叫道:“藥師前輩……”
卞藥師連忙搖手道:“這是老朽和沈姑娘交換意見,少俠且勿插口。”
沈雪姑又道:“但侄女還切到了一點,老夫人‘腦戶穴’真氣似滯非滯,卻大有問題。”
卞藥師“哦”了一聲,一手捻須沉吟道:“賢侄女是否可以確定?”
沈雪姑精擅“太素脈訣”,是以有此發現,這就非卞藥師全憑脈理診切所能發現,他看了南宮靖一眼,粉臉微微一紅,說道:
“他當時神智似清非清,也有這種現象,侄女應該不會有誤。”
南宮老人一拍巴掌,笑道:
“這就對了,魔教確有一種秘法,可以叫人永遠服從,神智也似是似清非清,莫非此種秘法,就下在‘腦戶穴’上?‘腦戶穴’乃是人身體最脆弱的地方,這是如何下手的呢?老夫一生專取人穴道,若要在‘腦戶穴’上下手,只怕也未必拿捏得准……”
“好了!”卞藥師緩緩道:“結合老朽和沈姑娘切得的脈象,老夫人身上,就發現了三種情形,第一,老夫人從前不會武功,如今卻練成了魔教火功;第二,毒象雖然未露,卻毒已入骨;第三,‘腦戶穴’上被人做了手腳。這就是說,她所中之毒,必然是‘金剛散’無疑,‘金剛散’之毒似被藥物所控制,很可能經常有人在食物中加入了可以控制毒性的藥物,所以並未發作,‘腦戶穴’被人動了手腳,就是為了使她永遠服從幕後主使人的一種手段……”
南宮靖聽到娘竟然有如此的嚴重,急得目含淚水,說道:“那要如何才能救我娘呢?
“卞藥師道:“少俠不用難過,找出了原因,才能對症下藥,咱們慢慢再商量。一面又朝沈雪姑道:“其餘九人呢?”
姑娘可有什麼發現?”
沈雪姑想了想才道:“九人之中,正好分為兩組,暴本仁、霍五、柴一桂、婁通、敖六四人,問題都出在‘腦戶穴’,六脈和平,別無徵兆……”
“不錯!卞藥師不待她說完,就點點頭道:“所以老朽切來切去,切得茫無頭緒。”
沈雪姑又道:“至於智光和皖西三俠,卻是極明顯的在脈象中有中毒的現象,但氣血依然暢通,武功未失。”
“姑娘說得完全正確。”卞藥師頻頻點頭道:“他們中的極可能就是改良后的‘迷迭香’了。”
口氣微頓,接着又道:“現在剩下來的問題,只有兩個了,第一,老夫人、暴本仁、霍五、柴一桂、婁通、敖六六個人的‘腦戶穴’中了魔教某種特殊手法,以致被人利用,若要解除‘腦戶穴’上的障礙,只怕非熟諳此種手法的人不可,稍一不慎,即有性命之憂……”
說到這裏,忽然“哦”了一聲,轉臉問道:“沈姑娘當日如何解開南宮少俠‘腦戶穴’?”
沈雪姑被問得粉臉葛地一紅,說道:
“光是解開‘腦戶穴’,倒是不難,有南宮兄和侄女二人足可勝任。”
“如此就好。”
卞藥師又道:“那麼如今只剩下一個難題了,就是魔教的‘對消散’、‘金剛散’和改良的‘迷送散’三種解藥了,老朽空自以藥師為號,對三種解藥,當真是束手無策。”
沈雪姑道:“卞姐姐去天台找敝師姐,再有幾天,大概可以趕回來了,敝師姐蒙大師伯垂青,授以青囊之術,如果敝師姐肯來,區區魔教劇毒,就可迎刃而解,萬一敝師姐不來的話,我想卞姐姐既然進去了,也一定可以帶回解毒藥丸來。”
卞藥師頓首道:“那也只好等葯姑回來再說了。”
南宮靖望着沈雪姑問道:“沈姐姐,家母等人的‘腦戶穴’,是不是可以先替他們解開呢?”
寧勝天道:“南宮老弟說的極是,老夫人如能及早清醒過來,就可以說出這幕後主使之人是誰了,此事關係十分重大,自然愈早知道愈好,碧落山莊已無形瓦解,免得此人又製造出第二個碧落山莊來;而且暴本仁、霍五、柴一桂等五人,只是‘腦戶穴’受到禁制,解開穴道,對咱們也可以多增加一分實力。”
沈雪姑道:“那就早些替他們解開穴道也好。”
萬青峰忙道:“兄弟覺得解穴之事,也不急於—時,二位還是先去休息—會,明天再解不遲。”
沈雪姑微微—笑道:“不礙事,我和南宮兄練成‘太素玄功’,替他們解穴,也就是練功,和休息一樣,只要準備一間靜室就好。”
剛說到這裏,只是總管章守勤急步走了進來。
萬青峰抬目道:“章總管,你來得正好……”
章守勤沒待他說完,躬着身道:“屬下是向莊主請罪來的,屬下疏忽,不但被賊人救走了人,而且還殺死了三名庄中弟兄……”
萬青峰一怔,急急問道:“什麼人被救走了?”
章守勤道:“是唐門的唐紀中夫婦,還用毒藥暗器射殺了一名看守他們的弟兄,另有在後進西廊值崗的兩名弟兄,也是被極細的毒針所傷,很可能就是黑芒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