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夜 屍奴
泡澡最早源自於兩千多年的古羅馬帝國。古羅馬帝國的貴族們就非常熱衷於修建奢華的公共浴室,而且不收取任何的浴金。當然,所謂的免費的對象並不包括奴隸等最底層的人們。
自從不過1348發生的黑死病大流行,由於公共浴室的入浴有感染的危險,公共浴室一時幾乎絕跡。直到進入18世紀,在歐洲泡澡再次復蘇。伴隨着產業革命帶來的城市化進程,因工業污染患病的人口增多。在此背景之下,產生了現代化衛生的概念,衛生的思想很快普及到全世界。具體體現在鋪設下水道,洗澡作為衛生的一種有效手段也得到了大家的重新認識。
這個浴室又與普通的公共浴室不同。因為它號稱要做城市裏的溫泉。據說這裏的用水取自人造溫泉。
不過在我看來,所謂的人造溫泉不過是一個不停地往裏面加水的熱水池。當然,老闆也可能往裏面加點鐵屑或者鵝卵石。這樣就成了含有豐富礦物質的溫泉了。不過這裏生意火爆,居然還要排隊。所以這次來好奇的心理多過洗澡。
當我來的時候,四人已經等待良久了。沒想到李多居然把落蕾也喊來了,女孩子就是這樣,逛街,洗澡也要喊個伴。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落蕾蹲了下來,問黎正。黎正愣了下。那是,我們還沒給他取名字。三人互相望了望。我立即把黎正拉了過來,拍着他腦袋笑了笑。
“他姓鄭,你叫他鄭理把,道理的理。”我隨意安了個名字。黎正抬頭瞟了下我,隨即嘆了口氣。
“好古怪的名字哦。”李多手托着下巴抬頭望着天空,作思考狀。
“對了,小理。你多大了,大概才七八歲吧,要不和姐姐一起去泡澡吧。”落蕾說著拉起黎正就走。
我迅速把黎正脫了過來。
“男孩子應該進男子浴室!”黎正又半睜着眼睛看了看我,攤開雙手搖搖頭。我則狠狠瞪了他一眼。李多和落蕾則交待我們要幫黎正洗乾淨些,就雙雙高聲談笑着進去了。
“剛才真危險。”我嘆了口氣,紀顏笑了笑。
“進去吧。”黎正插着手,回頭看了我們一下,然後自顧自的走了進去。我發現自己越來越討厭他的臭脾氣了。比起以前的他更令人不爽。
浴室很大。左邊一個正方形的換衣間。與幾元錢的浴室就是不一樣。右邊就是仿造野外溫泉的浴石。脫完衣服用浴巾一圍,就由一個類似門童一樣的服務員領到我們訂好的浴石。所有的浴石都座落在單獨的房間裏,而且居然都是像假山一樣的石頭製造的,看來老闆還真下了點本錢。
這個浴石直徑三到四米的盛滿水的不規則圓形。和一個大臉盆一樣。外圍都是由花崗岩製成的,感覺和真的溫泉一樣。在這裏泡澡就和在KTV唱歌一樣。按照人頭數來訂包廂。不過這裏應該叫包盆才隊。只不過一個人的叫小盆,我們這樣三到四人叫中盆。當然,還有大盆和巨盆,估計是用來商務會談用的。每個包盆都互相隔離開。既不透音也互相看不見。而且還有很好的排氣設施。不會被水的蒸汽弄得過於模糊不清。
所有的水都是活水,在石盆的上面有個流水口,不停的供應熱水,下方的水則緩緩流出,所有大體來說水質還是很不錯的。裏面還蠻深,差不多坐下來可以到下巴這裏了。
三個人把身體浸到熱水裏。臉上都顯露出非常滿足的神情。我感覺全身三萬六千五百個毛孔彷彿統統打開了。熱氣彷彿在身體裏流動一樣。從全身各個地方一直往腦袋裏沖,一陣陣的發麻。其實人體對水有着天生的依賴吧,本身我們的肺在胚胎的時候就是可以從水裏呼吸的。
“小心些,不要中暑了。”紀顏見我閉着眼睛,叮囑了句。冬季泡澡也會中暑,因為緊閉這門窗,熱氣無法流通,加上汗液排泄不暢,自然會中暑。
我看着對面只露個腦袋,看着我和紀顏的黎正,忽然好奇他那隻胖乎乎的控屍蟲平日裏到底放在那裏。我問了問紀顏,紀顏也十分好奇。於是我們就叫黎正解釋下。
“你們真是無聊,總去想些這種問題,有工夫考慮這個,還不如多想想怎樣把那個盜取我身體的人逼出來。”黎正開始不想說,不過耐不住我們死纏爛打,只好慢慢說了出來。
“我得到控屍蟲和你得到你眼睛裏的那個一樣。”黎正忽然從水裏伸出手指着我眼睛。哦,看來他知道我眼睛裏封着鏡妖。
旁邊的熱氣直衝腦門,我感覺到眼睛一陣酸脹。一個小東西跳到我的肩膀上,緩緩的把身子放進熱水裏。然後眯着如黃豆大的小眼睛渾身顫抖着,接着發出一陣陣的吱吱的叫聲,顯得非常愜意。
居然是鏡妖!紀顏說它會冬眠,看來天氣暖和它還會跑出來。我一把抓住它的脖子,鏡妖的眼睛立即往上翻,短短的爪子搖晃起來,還不停的亂叫。
我大力地搖晃着它,一想到自己老遇見危險,需要幫忙的時候,這傢伙卻在我眼睛裏呼呼大睡就要抓狂了。
“我每次出事你倒是睡的正酣,現在泡溫泉你又活過來了?還一臉的滿足,我到底是不是你主人啊?”鏡妖被我搖的細長的耳朵都軟綿綿地耷拉下來。
“放開它吧,冬眠是這類妖怪的天性,不能怪它,不過鏡妖本來就是極為膽小的妖怪。”不是紀顏勸我,我真想把它徹底給封了。從我手裏跑出來的鏡妖趴在石壁上,打着哆嗦,囁躡地望着我。
“真是什麼人養什麼妖怪。”黎正又說了句。
“讓我來告訴你們,我是如何成為控屍蟲的主人的。”黎正用水潑了潑臉,我忽然發現他的眼睛裏流出了少有的哀傷,與其外表絲毫不相稱的成熟聲音緩緩的伴隨着熱水流淌聲,在這個空曠的房間回想開來。我們也安靜了下來,鏡妖也睜大了眼睛,跳到我頭上,趴在上面仔細地挺了起來。
“在我大學一年級的時候,我無意在圖書館發現了一本書。我是從一堆非常破舊的書中翻找到它,不,與其說是我找到那本書,倒不如說是那本書自己選中了我。因為當我正準備離開的時候,那本書自己從書架上掉了下來,啪的一聲摔在地上。
沒有書名,只是本線裝本,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既沒有作者,也沒有書名,我都不知道如何借了。後來我發現直接把書帶出去的時候圖書館的報警系統也沒響。
書的事情我沒告訴任何人,反正我沒有什麼朋友,白天上完課就找個僻靜的教室看。
起初看不太懂,不過我慢慢了解,這本書是教你如何御屍的。在以前的歷史中,湘西趕屍者一直都帶着某些神秘的色彩。
在有些人看來,趕屍純屬無稽之談。據說在江西某地有着人死後需要由其某個強壯的男性親人穿其黑衣將其屍體背起來,沿着他或她平時習慣的路線把周圍走一遍,而且必須是走過七步就跳躍一次。如果在夜色中或者眼神不好的人看去,彷彿屍體自己在走路或者在跳躍。所謂詐屍也就來源於此。
起初我也以為這就是趕屍的真相。但當我從以後閱讀的書籍中發現。操縱死去的人並非只在中國。
據一個外國旅遊者稱,他曾經某個島嶼上發現了一處秘密種植鴉片的莊園。而所有種植者都面無表情而且可以做到在烈日等極端嚴酷天氣下依舊連續工作不用吃喝。後來他了解,莊園主通過某種藥物居然可以控制死人為其幹活從而牟取暴利。
這類的事情數不勝數。而我在那本書中也知道了,控屍也分了很多種類和層次。
其中最高級的,就是屍奴。”
“屍奴?”我問道。紀顏則摸着下巴沉思了下。
“我聽家父提及過。好像早在我們的祖先那個時代控屍術就出現了。甚至最早可以追溯到漢朝。據說黃巾起義初期之所以橫掃中國,是因為他利用了死人做軍隊,這樣的士兵根本是無堅不摧。不過後來他的術被人破了,那些起義軍自然不再是正規軍隊的對手。”
黎正點點頭,繼續說:“控屍術對屍體的要求很高,不同能力的人達到的效果不同,像現在我使用控屍術可以使死者如在生時一樣說話做事,甚至可以掩蓋身上的腐臭味,而低等級的人只不過暫時能使屍體動起來而已。
那時候的我瘋狂的迷上了這種禁術。並在一些小動物身上做實驗,結果很成功,死亡后的動物又重新可以站了起來。不過我一直不敢把這個術實施到活人身上。
我無法找到新鮮的屍體,所以對術的使用也只好告一段落。書的末尾提及到,真正的控制屍體的最高就是駕御控屍蟲。但卻沒有說如何得到它。而且書的最後一頁被什麼東西粘住了。我把書隨手扔到一邊,漸漸將這事忘記了。
後來書也不翼而飛,我大意的認為是自己不知道放到哪裏了。沒再尋找。但隨後學校接連不斷發生怪事。
開始是多名學生失蹤。接着,在離學校不遠處找到了他們的屍體。大都已經高度腐爛。
雖然學校秘密封鎖了這個消息。但我還是從一個同學那裏知道了。
他叫文克。我說,自己幾乎沒有朋友。不過文克可以算一個了。由於和我有相同的愛好,所以我有時候會和他討論關於中國古代奇聞軼事。不過他和我不同,文克對那些神話中的神術妖術非常嚮往,經常在眼睛裏流露出非常渴望的攫取的眼神,這點,連我也覺得有些不舒服。不過我對他非常信任,甚至有種依賴感。他比我年長一歲,加上家境富裕,所以懂的東西也遠比我多,人總是這樣,喜歡和比自己強的人交朋友。不過我從未告訴過他我的身世,還有那本書。
不過作為校領導的兒子,文克的確可以告訴我不少內幕消息。
“你知道那些屍體和別的屍體有什麼不同么?”那天文克找到我,故作神秘地向我說。我自然是搖頭,然後追問他,文克賣了個關子后得意地說。
“所有的屍體上,都有肉眼看不見的小孔。那是幾乎要在放大鏡下才可以觀察到。由於這些孔,所有僅僅死了幾天的屍體卻高度腐爛。現在已經找到四個受害者了。全部都是學校在校學生。這幾天他們忙的焦頭爛額。”說到這裏,文克有種按奈不住的快樂。我知道,他,一直都很恨父親。
我提出和文克一起去屍體發現的地方轉轉,他爽快地答應了。我們找了個沒課的下午,來到了發現屍體的學校後山。
我所就讀的大學非常大,其中的後山本來就是座荒山,據說還有人傳言曾經看過野獸出沒。山腳挖了條小路,以供給在山上看山人食物運輸和一些學生的野外實驗課。另外山上還有很多學生自己種植的樹木,發現屍體的地方,正在山腰處。不過,與失蹤的人數和屍體數相比,還是莫名的少了一具女孩的屍體。
那個女孩正是我們的校花,這個女孩子文克非常喜歡,但校花卻同時和幾個男的保持關係,按照傳說中女孩的話的意思就是說,她還需要在甄選一下,她要看看誰更愛她,因為她認為只有存在對手才能更好的激發男性的競爭慾望。
不過文克是那種沒有競爭慾望的人。
“能在一起就在一起吧,不行就算了。”每當我和文克談及這事,他總是聳聳肩膀,輕描淡寫地說。我總覺得他似乎對什麼都不在意,從來不認真的去對待一件事,就宛如看破紅塵的老和尚一樣。雖然我不是很喜歡他這種個性,不過一個無欲無求的人做朋友總有種讓你心裏安靜下來的作用。
我們爬了大概一個多小時。由於出了這樣的事情,按理山上應該*了才對,可是一路走來卻非常平坦。我猜想大概是學校希望暗地裏把這事隱瞞下來。
“到底在哪裏啊?”我走的很累,不時的問在前面帶路的文克。起初他還回頭笑着說快到了。但慢慢他不再理我,速度越來越快,我幾乎快要跟不上他了。他的背影讓我覺得很陌生,但我卻始終跟隨在他後面。
對於我來說,對於經常裝着一副讓人無法接近的冷漠面孔的我來說,我從心底里希望看見個高大的背影能擋在我前面,為我遮蔽一下風雨。
是父親,還是兄長?
反正文克經常能帶給我這種感覺。
“阿正。”文克忽然停了下來,一直低頭看着崎嶇山路的我沒提防,差點撞在了他背上。
“嗯?是不是到了?”我回望下四周。原來我們來到了山上一處意外突出來的石場上。大概有個籃球場般大小,非常平坦,這裏沒有雜草也沒有樹木。不過一直往前走的話,就會走到懸崖邊上了。據說自從學校建成後有很多人選擇在這裏自殺。不過即便如此,大部分上山遊玩的時候都會來這裏。理由是有這麼一大塊空地可以休息,另外,這裏也是非常好的觀景地。一路上總感覺後面有什麼東西,但回頭望去又什麼都沒有。
我記得看過本書,書上說越是風景好的地方,可能下面埋藏的屍骸越多。
這裏就是吧。
文克緩緩轉過來,臉上帶着很怪的微笑。
“來殺了我吧。”文克舉起手,做了個刀似的形狀,在他那細長的脖子處劃了一下。
“你瘋了么?幹嘛開這種玩笑。”雖然文克平常亂說話,但我都不以為然,但這種話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我想走過去,但發現腿卻無法動彈。
低頭一看,兩隻手抓住了我的腳踝。
那是對很鮮艷的手,的確,白的讓人覺得有點刺眼,有點膩,有點噁心,就如同那過了期的奶油一般。我隨着手臂轉頭看見了手的主人。
一個衣衫襤褸,幾乎是*着身體的女孩子,身上有很多擦傷。她低垂着頭,我看不見容貌,但身材很好,修長而細緻。不過,在她長着長長頭髮的腦袋上,有個碗口大小的血洞,黑糊糊的,把一些頭髮粘在了一塊。看樣子是被石頭砸的吧。我幾乎無法挪開自己的眼睛了。雖然以前母床的那件事讓我知道了原來這個世界上真存在一些普通人無法解釋和抵抗的東西,但這次,實在讓我覺得有些許膽怯了。文克乾淨清晰的臉逐漸變的模糊起來。
“阿正,我回不了頭了。”文克慢慢朝我走了過來,並且抬起左手做了個奇怪的手勢。我感覺身後的人手上一用力,我被猛地的拉了下來來,趴在了滿是碎石的地上。文克蹲了下來,我抬着頭看他。
“原諒我,我拿了你的那本書。”他淡淡地說了句,原來那書是他拿的,想想也是,除了他,的確沒有其他人有這個動機和機會。
“操縱死者啊,多麼誘惑人的法術。我知道你學習的很快,似乎你很有這方面的資質。不過你僅僅停留在動物身上。這,就是我和你最大的不同了。你可能認為我對任何事多抱着無所謂的玩世不恭的態度。其實你錯了。我對任何東西的佔有欲都比其他人要強。只不過我討厭表現出來而已。”他看了看後面趴在地上的那個女孩。
所有的人,看來都是他殺的了。只是我不明白,為何他要殺人,書里並沒說練這種東西需要殺人。
“屍體,我需要新鮮的屍體來培養控屍蟲。那書的最後一頁我打開了。上面記載了如何培養控屍蟲並與之訂立主僕關係。不過,如同養育孩子一樣,控屍蟲需要在人體內繁殖。最後吸干養分后一條條從屍體裏爬出來。它們很小,小到甚至和人的毛孔一般大。最後,大量的控屍蟲可以融合成一個擁有獨立意識的妖怪。這樣,它的主人就可以隨意操縱死者的屍體,是隨意,完全按照你的想法來。
我以為我成功了,可是我錯了。”他說完看了看我,眼神很冰冷。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麼,雖然開始說叫我殺死他,但從始至終我才是待宰羔羊。被控制的屍體力量很大,我無法站立起來。而文克依舊站在我面前發表着長篇大論。
“我恨我父親,母親因為生我而死,所以他把所有的怨恨都歸咎與我。在這個學校里人們都看不起我,表面的尊敬全是因為他的地位。無論我做什麼,不管成功也好失敗也好,總是會被人提起自己的父親,我不過是他的影子。而他也很滿足我作為他的附屬品,在家裏我不過是條供他發泄不滿的狗,隨便的打罵,肆意的侮辱。所以在認識你之前我一直渾渾噩噩的活着。不過你不一樣,你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你是唯一平等看待我的人,你和我談話交流是因為我是文克,而不是因為我是誰的兒子。
但是,我的好奇心害了我,當我把那幾個人殺了后弄出了控屍蟲的胚胎。那些小蟲子在吸幹人體僅存的營養之後會使屍體腐爛的速度加倍。但那書上卻說要實現真正的控屍蟲,實現有獨立意識的控屍蟲需要用自己最親近的一個人的身體和意識做代價。”文克忽然站了起來,大笑着,雙手捂着自己的臉。
“我第一個想到的是我的父親。”文克的臉開始抽搐,他用手遮擋住自己的眼睛。
“真的,如果可以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可是我發現根本沒用,是啊,但是我覺得他根本就不是我最親近的人。接着我想起了那個我曾經喜歡的校花,我把那個女孩騙到這裏。推她下了懸崖。下去的時候她回頭望了我一眼,充滿了疑惑,她甚至聲音都沒叫出來,身體像個沙袋一樣重重筆直的掉了下去,砸在岩石上又彈了起來。說真的,看着一個活人短短的幾秒死亡過程你會有種很強烈的興奮和*啊。她的腦袋撞在了石頭上。我費了好功夫才洗乾淨血和腦漿。
可是依然不行。我的控屍術僅僅停留在短暫的操縱屍體上。你回頭看看,她的眼睛依然死氣沉沉。真正利用控屍蟲得到的屍奴應該是和常人無異的。”
我回頭一看,那個女孩也抬起了頭。我和她的眼睛恰巧撞在一起。
那不是活人的眼睛。
很茫然,帶着暮氣,死白的眼眶裏彷彿被誰硬塞了個黑色的沒有擦拭乾凈佈滿灰塵的鐵珠子。就像是蠟像館裏面的人偶一樣。這種眼神,即便沒有頭上的大洞,我也不會認為她是活人。看來文克說的沒錯。
“只有你了,阿正。”文克伸出手,撫摸着我的頭髮。他經常這樣,總說我要有你這樣個弟弟多好。以前我會很高興,但今天我卻下意識的躲避他的手。文克皺了下眉毛,但很快又揚了起來。
“殺了你,就能得到真正的控屍蟲了。可是我不想殺你。但我又收不了手了。*的警察我全殺了。所以,現在這裏只有我們兩人。殺了我吧,辦法我為你想好了,不需要太多氣力和工具,那樣我會覺得解脫。”文克低頭望着趴在地上的我,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盒子。
“我還沒有改變注意,快,要麼殺了我,否則,我就殺了你。”他一字一頓地說。我知道,他沒有開玩笑。
我平生第二次有了想要哭泣的感覺。
第一次是看見父親殺死了母親,一根根的釘子釘下去,母親的每一聲慘叫都讓我害怕。
而這次同樣,恐懼和痛苦糾纏着我。
“盒子裏就是控屍蟲,打開后隨便在我身上劃開個傷口就可以了。”他拿出一張刀片。把兩樣東西一起遞給我。
“拿着.”文克帶着命令的語氣說。我顫抖地結果了刀片和盒子。那個盒子是那種扁平的硬紙盒。結果的時候,我居然可以感覺到溫度和有東西在裏面蠕動的感覺。
文克伸過來自己的右手,他捲起袖子,露出白皙纖細的手腕。
“很快的,只需要輕輕劃一刀。”
我沒有下手。文克的臉變得很冷。
忽然感覺到腳踝處的受力加大了,而且又拉開的感覺。
“再給你次機會。如果你再不動手。我就讓後面的屍體抓着你的腿撕成兩片。”文克面無表情地望着我。
刀片從他手腕劃過去了。文克滿意地笑了。細長的傷口迅速走出鮮血。我打開了盒子。一條如普通蠶大小通體金色的東西飛快的蠕動到傷口上。然後居然鑽了進去。文克的臉一直沒有太多的痛苦表情。他對我微笑着。
“我一直在想給你件什麼禮物。現在做到了。對於你來說,我一定也是最親近的人吧。殺了我,控屍蟲就屬於你了。”
沒過幾秒鐘。文克就不會說話了他迅速地栽倒了下來,身上沒有任何傷痕。我身後的屍奴也放開了手。連忙站起來的我跑到文克面前。
他沒呼吸了。
我來不及悲傷。只聽到很細微卻很整齊的沙沙聲。就像蠶在啃食桑葉的聲音一樣。
接着。從文克身體旁邊漸漸出現了些小黃點。黃點又合成一根根黃線。大概半分鐘后。我滿臉驚訝的看着我面前的東西。
大概一尺多長,肥胖的傢伙。
那正是控屍蟲。不過它沒有離去的意思,只是晃悠着姑且稱作腦袋的東西對着我。
我想起來書中介紹過,需要和它訂立主僕關係只需要用自己的鮮血把名字中的一個字寫到控屍蟲的額頭上。我立即用刀片劃開指頭,用血寫了個正字在它額頭上。
正字剛寫完,紅色的字就緩緩的如同烙印一樣慢慢陷進了控屍蟲胖胖的大腦袋。接着,它便消失了。
不過只要我想讓它出現,它就隨時會出現在我肩膀上。
身後的女屍也迅速腐爛了。
我幾乎是慢慢挪着步子下了山。隨後在山澗發現了大量警察。不過他們都沒死。只是昏睡過去了。
這是文克對我撒的唯一一個謊。我到現在依然認為,文克的靈魂就在控屍蟲裏面。文克的屍體被抬回了他父親那裏。很快,他殺死多名學生的事也暴光了。因為文克自己把照片在當天就寄給了警察。文克的父親沒有太多的悲傷之感。
不過以後再也沒人看見過他。有人傳說他瘋了,也有人說他自殺,也有的說他又娶了另外個妻子。
總之,文克就這樣沒了。像每天死的大多數人一樣。這種意義來說,人的死和其他動物的死沒有太多的分別。或許,陌生人的生死還不如自己養的一隻老鼠或者貓狗的健康更重要。
不過,我會一隻記着他。因為自那以後,我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我明白要學會保護自己才能活下去。
所以文克是我唯一的朋友,以前是,以後也是。”黎正說完了。然後閉上眼睛把鼻子以下的部位全部放入水中。我看了看紀顏,他的臉龐也沒有太多的變化。
“現在,我們算是合作關係吧?”紀顏開口問到。黎正沒有回答,或許他嗯了一聲,只是水聲太大我沒有聽見吧。
“對了,那本書呢?”我問黎正。他從水中浮起來,甩了甩水。
“不見了,這件事一直困惱着我,唯獨這本書不見了。我去過文克所有可能放書的地方,但一無所獲。我不知道文克是用什麼辦法打開了最後一頁,當然也不知道上面除了記載如何培養控屍蟲外還記載了什麼。反正那書就這樣神秘的消失了。”
真是本奇怪的書。
頭頂的鏡妖吱吱的叫了起來,就如同表演高台跳水一樣。撲通一下跳進水裏,飛濺了我一臉的水花。然後我看着小傢伙在我面前得意的表演着各種游泳動作。
“它從哪裏看來這些的。”我奇怪地問。
“鏡妖通過你的眼睛可以觀察外面的事物,你看見什麼它自然也學到了什麼。”紀顏解釋道“像這類妖怪可以隨時使自己實體化,當然,只要它願意,其實你觸摸不到它的。”鏡妖彷彿聽到了,正對着我面,伸出只有三個爪子的短胖前爪,對着我做了個比出中指的動作。長長的半透明的耳朵得意的晃動着。
我發誓一定要回去好好修理它。
“鏡妖是光系的,所以它很害怕寒冷,溫度一低,它自然躲藏了起來。人體的溫度當然要適合得多。”紀顏拍了拍鏡妖光禿禿的腦袋。
黎正看着我們,我隱約看見他的嘴角揚了揚,是笑么,或許我看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