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陳媛
那高挑護士說道:“你說了這麼多,可還是沒說到點子上。那查爾斯既然這麼殷勤,為什麼要罵段蕾啊?”那圓臉護士說道:“你就是沒耐心,我不就要說到重點了嘛!那句話怎麼講來着……什麼花有意……什麼無情的?”那戴眼鏡的護士道:“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那圓臉護士笑着說道:“對對對!就是這一句,‘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吶!”那高挑護士說道:“莫非段蕾不喜歡查爾斯?”那圓臉護士道:“可不是么!就查爾斯這種斯文敗類,我們的段蕾怎麼能看上他?”戴眼鏡的護士說道:“我就想嘛,追段蕾的人可不少呀,我經常看到有些年輕的小夥子在醫院門口等她的。人家橫挑豎選的,估計下輩子也輪不到這個查爾斯!”那高挑護士附和道:“就是,就是!”那圓臉護士嘆了一口氣,說道:“唉,也就是因為段蕾拒絕了這查爾斯好幾次,而且每次都不給他留一點面子,所以查爾斯就因愛生恨了。他既然求愛不成,那就處處找段蕾的麻煩,找到一處就罵她一次。你們想,這查爾斯最是自負,總以為自己如何如何的好,又自持是那什麼大不列顛的國民,要在中國找個小姑娘還不是手到擒來?可料不到竟然在段蕾這裏吃了閉門羹,碰了一鼻子灰不說,面子上都虧回老家去了,如何能不氣呢?”
那高挑護士“呸”了一聲,道:“他氣個屁!不就是一個假洋鬼子么?長的和中國人沒啥區別,好好的華人不做,卻非要裝得和洋鬼子一樣。再說了,那些洋鬼子又有什麼好了?一個個渾身都是毛,就和蠻子一樣。一個不留神,就以為是山裡跑出來的大猴子。”她一說完,另外兩個小姑娘就哈哈的大笑了起來,連連應和。
左秋明忽然想起昨天那個罵段蕾的男人,心中尋思:“他會不會就是這些小護士說的那個查爾斯?我看這人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就覺得不舒服,多半不會差了。”
那圓臉護士道:“講到這查爾斯,醫院裏哪個人不罵的?可又都拿他沒辦法,反正大家看到他都小心着點,能躲就躲。”這時,有一個年紀稍大一點的護士走了過來,說道:“你們不去做事,在這裏嘰嘰喳喳的說些什麼呢?”那高挑護士道:“蓮姐,我們在說那個查爾斯呢。”那蓮姐聽到“查爾斯”三個字,也是皺了皺眉頭,說道:“提起這個傢伙就生氣,罵他三天三夜都還嫌不夠。”那戴眼鏡的護士道:“看來蓮姐也是一肚子的苦水啊。”蓮姐道:“你們只是在下面做事,碰到他的機會還少點。我做住院部護士長的,經常要和這個人接觸,受的委屈還能少了?”那圓臉護士連忙抓了蓮姐,道:“蓮姐都受什麼委屈了?來,和我們說說。”那蓮姐嘆了一口氣,剛想說話,卻立即反應了過來,道:“你們幾個小鬼真狡猾,我差點就上了你們的當了。我本來是讓你們別在這裏聊天的,怎麼能和你們一起同流合污?”那三個小護士頓時大笑,那蓮姐見了,也忍不住一起笑了起來。
那蓮姐咳嗽了一聲,正了正神色,拿出幾分護士長的威風,說道:“好了,好了,都別笑了!小李、小張,今晚輪到你們兩個值班了,可別忘了。”那圓臉護士和高挑護士聽了這話,立即臉色一變,聲音都有些發抖,說道:“啊?這麼快又輪到我們了?”蓮姐道:“還快?你們上次值班到現在都已經兩個禮拜了,也該你們了。”那圓臉護士拉着蓮姐,求饒道:“蓮姐,你就行行好,今晚別安排我值班了吧!我……我真的害怕呀,上次值班的時候嚇的腿都軟了,實在是……實在是……。”那高挑護士也是一般的可憐模樣,一起在央求那蓮姐。
左秋明見着只覺得奇怪,心想:“值個晚班有這麼嚇人么?這兩個小護士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吧?”
那蓮姐道:“你害怕,人家就不怕么?”那圓臉護士嚇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道:“可是……可是……”那蓮姐安慰道:“不要緊的,那事情……那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天了,不會有問題的。”那戴眼鏡的護士忽然說道:“你要是害怕,可以去城隍廟求一道護身符。”那圓臉護士和高挑護士盯着她,說道:“去城隍廟求護身符?那能有用么?”那戴眼鏡的護士道:“怎麼沒用?我悄悄的和你們說,那小王、小田還有新來的護士小鄧,她們已經去求過了。據她們說,城隍廟的道士可真厲害,三兩下就把那些不幹凈的東西給趕走了。她們帶着護身符值夜班,一直平平安安的,什麼事情都沒有。”蓮姐連忙拍了拍那戴眼鏡護士的頭,道:“你可小聲點說,別忘了我們是在西洋教會醫院。這話要是給王修女、白修士、李醫師,又或是馬護士聽見了,可又要主啊神啊的嘮叨一番了。那三個小丫頭也鐵定討不到好,不是說她們誤信旁門,就是說她們被魔鬼迷失了方向,多半要被拉到醫院裏的禱告室里跪上幾個小時,接受什麼主的寬恕了。”那戴眼鏡的護士吐了吐舌頭,說道:“大意了,大意了,差點就把人家給害了!下回我可不敢再這麼說了。”
那圓臉護士和高挑護士聽了那戴眼鏡的護士的話,趕緊說道:“蓮姐,我們也想……也想去城隍廟求一道符來。”那蓮姐聽了,說道:“可現在是在上班啊,你們怎麼去?”那圓臉護士都快哭出來了,道:“那蓮姐就放我們半天假吧,不然……不然我們今晚實在是不知道怎麼熬過去了。”那蓮姐看着她們可憐的樣子,心中也是一軟,道:“唉……算了,請假什麼的也就免了。反正現在也沒什麼事情,你們就自己悄悄的去吧,我就當不知道。”那兩個小護士見蓮姐准許了,都是破涕為笑,道:“謝謝蓮姐,蓮姐最好了!只是……我們從來都沒去求過什麼符,要不要準備點什麼東西?到了城隍廟又該怎麼說呀?”蓮姐一臉難色,搖頭道:“這個……我也不曉得,因為我也沒去求過啊。”那戴眼鏡的護士道:“不如你們去問問小王她們,她們已經去過一次,說的話自然是不會錯了。”那兩個小護士都拍手叫好,那蓮姐礙於護士長的身份,本不該與她們一起,但她一個猶豫,也終究敵不過心中的害怕,同那三個小護士一起去請教如何求符了。
左秋明看着她們離去的身影,心中暗想:“聽她們這麼一說,好似這個聖瑪麗醫院晚上鬧鬼。而且之前還發生過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以致人心惶惶,這幾個小護士連夜班都不敢值了。如果真是如此,那可也是一樁有趣的事情。我可以在這醫院裏一邊陪陳兄養傷,一邊探謎,一舉兩得,倒也不無聊。”他哈哈一笑,忽然覺得有事可做,頓時精神百倍,忽然又想到一事,“對了!我記得我們第一次來找那陳醫時,就發現整個醫院的氣氛有些不對。那小辣椒段蕾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我們一開始還以為是醫院的人事變動,但是現在看來,說不定就是那一天發生的事情。我不如就從段蕾的身上着手,看看能不能探出些什麼消息!”
左秋明說動就動,但是他剛剛站起身,卻又一屁股坐了下去。只見一個坐在輪椅中的女孩被一個三十多歲的人推着,正向自己而來。那三十多歲的人左秋明是認得的,正是陳久生的司機阿茂,而那坐在輪椅上的女孩,自然也就是陳久生的妹妹陳媛了。此時的陳媛還沒有從傷勢中痊癒,面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但即使這樣,還是掩蓋不了她秀色可餐的臉龐。左秋明心中暗叫不妙:“她這個時候來醫院做什麼?若是她問我為什麼在這裏,我該怎麼回答?”他一個轉念,心想,“是了,她的腳傷也是在聖瑪麗醫院看的,陳媛多半是來這裏複診。她要是問我來做什麼,我就說……我就說我吃壞了東西,肚子痛。可要是她問她哥哥陳久生,我該怎麼回答?”
不等左秋明編好謊話,那陳媛已經看見了他,高聲招呼道:“左哥哥,你好啊。”左秋明只得應道:“呵呵,好好!”那阿茂將陳媛推到左秋明的跟前,也和左秋明打了個招呼。左秋明指了指陳媛依舊打着石膏的腿,道:“你這個傷要多少時間才能好?”陳媛說道:“唉……醫生說至少要一個月。”她頓了一頓,問道,“左哥哥,你和我哥哥不是說一起出去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我哥哥昨晚一晚上都沒回家,你知道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左秋明本想將話題岔開,但是不想這陳媛一上來就直問主題,一時張口結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