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天降橫財
飛來的別墅
下午的時候,我去公司上班,剛剛走進辦公室,老闆吳大維就興高采烈的對我說:“小林,給你一個好任務,又是一個雙摳。”
“調查二奶還是三奶?”我笑着問。
這樣的案子公司里曾經接到過很多。夫妻兩個,妻子懷疑丈夫和某個女人有染,而丈夫也在懷疑包養的情婦用自己的錢反包養小白臉。於是夫妻倆個先後找到我們,聘請我們調查同一個女人。做一件事情,可以得到兩份報酬,我們戲稱為雙摳。
“這回不是,是有關於你前任女朋友的案子。”
吳大維把兩份委託合同遞給我,我很詫異的發現,這兩份合同的內容驚人的相似,都是讓我們調查一個叫做趙炎的法官。合同的目的是讓我們查清楚,對陳飛的財產提出要求的人是誰,什麼身份,來頭和背景。期限三天,報酬都是兩萬元人民幣。另外在備註一欄里還有一條,如果我們能夠查到這個人究竟向法庭遞交了什麼證據的話,報酬可以增加一到十倍。
雖然合同的乙方是兩個很陌生的名字,但是我可以百分之百的斷定,兩個委託人的後台一定是陳鵬和白靈。突然冒出來一個競爭者,兩家都不會等閑視之,因此才會委託我們進行調查。
“老大,這違反了我們的原則。”我們這一行有一個規矩,絕對不能觸碰有官家背景的人。調查一個法官,而且涉及到一件案件的內幕,已經超出我們的規則範疇了。
“這點我知道,我們只問問那個人是誰,並不調查證據材料。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只要找一個法院裏的熟人問一下就可以了。四萬塊錢,推出去就是傻子。”吳大維用右手中指敲擊了兩下桌子上的合同:“我知道這是關於你朋友的案子,因此你去調查最合適。”
我把合同推回去:“老大,這個案子我不能接,你另請高明吧。”
我之所以不願意接手,是因為白靈的緣故。如果我要幫助她,不會收她的錢的。我覺得很奇怪,白靈明明知道我是幹這一行的,也知道我在三T公司,她為什麼不直接找我?
吳大維沒想到我會拒絕,不解地問:“白靈不是你的朋友嗎?你不想幫助她嗎?”
“正因為她是我的朋友,我是本案的證人,因此我不便參與。”我的話口是心非。
“韓娟你去吧。”吳大維又把合同遞給了隔壁座位上的韓娟。
韓娟看都沒有看合同,不屑一顧地說道:“我和林峰是搭檔。”韓娟的意思很明顯,搭檔要共進退,我不去,她自然就不去,你吳大維簡直多此一問。
吳大維吃了一個軟釘子,臉上的表情不自然起來。吳大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一拍桌子:“你們不去我去,四萬塊錢,一分也不分給你們。”
我聳聳肩,一幅隨你怎麼辦,反正我是不去的意思。不過我還是給吳大維提供了一條線索:“你要調查的是兩個人,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手中有一根拐棍,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非常彪悍。他們都穿黑衣服,乘坐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車,車牌號是……。”
“咦?你已經知道了?”吳大維裝作很生氣的樣子:“小林,你不會幹私活呢吧?”
“如果幹私活,我就不會告訴你了。”我微笑着說:“我建議你從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車查起,畢竟這樣高級的汽車,整個B市也沒有幾輛。”
吳大維聽從我的建議,帶着公司另外一個偵探小馬開始了調查。然而三天下來,他竟然毫無進展。那兩個黑衣人,還有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車似乎人間蒸發了,翻遍了B市的大街小巷都沒有找到。
吳大維在趙炎庭長那裏也碰了釘子,這個趙炎庭長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到位,無論什麼人,旁敲側擊也好,當面詢問也好,就是不吐露關於那兩個神秘人物的任何資料。
眼看着合同規定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吳大維焦急萬分,如果他連兩個人的姓名都不能查出來,不要說雙吃四萬塊錢,就連定金也要如數吐出去。
我看吳大維實在焦急,問道:“老大,你查沒查停車場?”
“查了,本市所有的公共停車場,酒店,賓館我都去了,就是沒有那輛汽車的影子。”吳大維十分懊惱地說道:“光給停車場管理員的好處費都上萬了,如果再找不到,我就賠大法了。”
我建議道:“公共停車場哪裏行。那可是一輛黑勞斯,價值好幾百萬呢。擁有這樣豪華汽車的人,怎麼會把車停在公共停車場。你應該調查高檔住宅小區,特別是有私家車庫的別墅區。也許你能在那裏找到一些線索。”
吳大維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道:“對呀,我怎麼沒有想到。”旋即,吳大維頹然坐倒在沙發上:“想到了又怎麼樣,還差幾個小時就到規定時間了,來不及了。”
正在此時,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吳大維無精打採的拿起電話,隨聲附和了兩句。突然,吳大維跳了起來,大聲應答道:“好的,好的,給我盯緊點,我馬上就過去。”
吳大維放下電話,表情興奮地說道:“找到了,哈哈,有錢能使鬼推磨。剛才國際大酒店的一個保安給我來電話,他說在十五分鐘之前看到那輛黑勞斯了。這輛車從龍江花園八號別墅開出來,目前正在建設路上行駛,那個保安打了一輛出租車,已經尾隨了四條街了。我和小馬立刻去建設路,一定要拍到幾張照片。小林,你和韓娟去一趟龍江花園八號別墅,調查一些他們的底細。”
“老大,我說過,我不參與此案的調查的。”
“唉呀,我的林大偵探,你就幫幫忙吧。委託人再過幾個小時就要來取資料了,光有幾張照片怎麼能行,你總不能眼睜睜看着我賺不到四萬塊錢,還要搭進去一萬吧!”吳大維說完,根本不等我解釋,拉起小馬就往外跑。
看着吳大維火燒兔子似的一溜小跑,我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對韓娟說道:“沒辦法,還是要跑一趟。”
韓娟一邊麻利的準備工具,一邊說道:“我感覺得到,你其實對這兩個人很感興趣,老大不說,你也會去的。”
“我也說不清楚,總覺得這兩個人怪怪的,似乎在那裏見到過。我想去看看他們,究竟是何方神聖。”
龍江花園是本市頂級住宅小區,一共二十八套高檔別墅,凡是能住進來的人,不是大貪官,就是大富商。這裏的別墅都是雙層獨棟建築,每套面積大約五百平米左右,另還附帶一個五百平米的私家花園,一個一百三十平米的私家泳池,四個車庫,六間傭人房,全套售價在兩千六百萬左右。
據我所知,這裏的房子因為售價偏高,再加上開盤時間不久,賣出去的房子並不多,大部分還空着。
作為高檔住宅,物業管理非常嚴格,一般人是輕易混不進去的。為了能夠順利進入龍江花園,我和韓娟刻意打扮了一番,穿上公司配備的假冒高檔服裝,裝作一對情侶,開上公司的別克車,首先來到龍江花園的售樓部。
一進入龍江花園的售樓部,我和韓娟就對這裏的裝修為之策目了。高檔住宅的售樓部果然不同凡響,和一般樓盤的售樓部簡直是天壤之別。這裏的裝修只突出一個主題——奢華。我從來沒有想到過,僅僅用金碧輝煌堆砌的庸俗,也可以起到震撼心靈的作用。
在售樓部里,有三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美若天仙的售樓小姐。我們進門的那一刻,她們三個都站立起來,舉目向我們這邊望。不過他們看的並不是我們,而是停在售樓部門口的那輛八成新的別克轎車。當三個售樓小姐看到我們開的不是一輛豪華車之後,眼睛裏立刻顯出輕蔑的神色,剛剛擠出來的笑容一掃而空。三個售樓小姐重新坐了下來,埋頭看桌子上的資料,就彷彿我們根本不存在似的。
一直到一分多鐘之後,其中一個售樓小姐才懶洋洋的抬起頭:“先生,來看房子嗎?”
“買甲魚肯定不到你們這裏來。”我心中有氣,因此說話有些刻薄。
“我們這裏的房子最低兩千五百萬起,最高三千六百萬,不知道兩位想看哪一種價位的?”售樓小姐面帶溫色,抬出價格來唬人。
“不就是兩千多萬嘛,是美金還是歐元?”韓娟冷哼一聲,適時表示了自己的不滿。
也許是韓娟的話起到了威懾作用,也許是她們公司的規章制度限制,這個售樓小姐終於站了起來,開始向我們介紹房屋的特性和價格。我和韓娟耐心聽她講解,並且時不時問一兩個問題。
當售樓小姐講解完畢之後,我裝作對八號別墅很感興趣,說道:“麻煩你帶我去看看八號。”
“對不起,八號已經賣出去了。”售樓小姐帶着一點炫耀性質地對我們說:“八號樓的業主是一個真正的富翁,三千六百萬人民幣一次性付清,光裝修就花了三百多萬,他還有一輛三百多萬的勞斯萊斯車呢。”
有勞斯車就沒有錯,我看了韓娟一眼,裝作很失望的說道:“真掃興,我喜歡八號,數字吉利。不過九號也不錯,我就看看九號吧。”
售樓小姐拿出一張表格放在我面前:“麻煩你填一份表格,我們好存檔。”
銷售高級樓盤和銷售普通樓盤不同,普通樓盤任何人都可以隨意看房,而高檔樓盤則需要填寫一張表格,甚至有的還需要提前預約。這樣做的目的很簡單,一是為了驗證購買者的身份,二是為了便於後續公關。畢竟買一座房子不是輕易可以作出決定的,特別是這種價值數千萬的高檔住宅。一旦售樓公司確信你是一個有支付能力的人,他們就會通過你填寫的資料找到你,想盡一切方法鼓動你掏腰包。
我坐下,開始填寫表格。第一頁很簡單,無外乎姓名,年齡,職業和住址等常識性的信息,我很快就填寫完了。可是,當我翻開第二頁,卻發現裏面有有一項資產證明,我不知道該填寫什麼。
“賣房子,還需要資產證明嗎?”我把表格推回去。
“你難道不知道嗎?”售樓小姐的語氣更冰冷了:“因為我們的房子價格都很貴,不是一般人能買得起的,因此看房之前首先要證明自己的支付能力。這一欄里需要有你的固定資產證明,有價證券證明,或者是銀行存摺餘款複印件。證明總資產不能低於八百萬,其中現金額度不能低於兩百萬。”
我拍案而起,憤怒地說道:“買個房子這麼麻煩,不看了,我們走。”我嘴上雖然說得很硬氣,其實我的內心卻是很惶恐的,裝大款露怯,的確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
我和韓娟逃也似的離開售樓部,房門還沒有關閉的時候,裏面就傳來三個女孩子放肆的譏笑聲。
站在別克車前,韓娟笑道:“何必發那麼大火,人家也是在履行正常的手續。”
“這點我知道,但是我就是看不慣她們的語氣和眼神,她們只是賣房子而已,別墅又不是她們的。真是失敗,早知道這樣,我們還不如直接去看房子呢。我就不相信,把別克車壓上,再給保安五百塊錢,他會不讓我們進。”我拿出車鑰匙,準備開車離開。
突然,售樓部的大門一下子打開了,那三個售樓小姐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在她們身後,還跟着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看樣子似乎是售樓部的經理。
“先生,請等一等。”剛才給我介紹房子的那個小姐跑過來,拿着我填寫的那份表格,急切地說道:“先生,請問您的名字是叫做林峰嗎?”
“不是都在上面寫着呢嗎?”以韓娟的涵養,這一次也開始發怒了。
“不是這個意思,先生,我是說,我是說……能不能,讓我看一下您的……身份證。”售樓小姐臉漲得通紅,連說話都開始結結巴巴了。
我“砰”的一聲撞上車門,轉過身來怒視着他們:“怎麼,警察查戶口啊!”
“對不起先生,我是這裏的經理。剛才三位小姐的服務如果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請您多包涵。”那個男的也跑過來,對着我和韓娟深鞠一躬說道:“請相信我們,我們並沒有其他的意思。我們只是想核實一下您的身份。請問,您是不是樹林的林,山峰的峰。籍貫是B市L縣,今年二十四歲?”
這些都是我在表格中填寫的,他再重複一遍,令我極為反感。我憤怒得拿出身份證,在他們面前晃了晃,說道:“看清楚了,別再煩我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四個腦袋一起伸過來,仔細地看我手中的身份證。突然,四個人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歡呼聲:“找到了,找到了,哈哈,一輛雅閣車到手了。”
我被他們搞糊塗了,獃獃的望着他們。什麼找到了,什麼雅閣車,我怎麼越聽越不懂了啊。
“林峰先生,請跟我來。”售樓經理臉上洋溢着興奮的神情,雙手激動的來回搓動着。
“為什麼要跟你們去?我們是窮人,買不起你們的大別墅。”韓娟白了他們四個一眼,拉了一下我的手說道:“走,別跟他們羅嗦了。”
“八號別墅啊,林峰先生,是八號別墅啊!”那個售樓小姐一點也不介意韓娟的白眼,拿出一份文件遞給我說道:“您就是八號別墅的業主啊!”
“什麼?”這個玩笑開得的確過分了。
我劈手拿過那份文件,一看之下立刻愣住了。這是一份八號別墅的售樓合同,在乙方一項中明確地寫着,別墅的業主姓名是林峰。再看看姓名下面的身份證號碼,也和我的一模一樣。甚至,連那個簽名也和我平時使用的簽名極為神似。
“我想,你們可能弄錯了,也許有另外一個林峰。我是第一次來你們這裏,絕對沒有買過你們的房子。”雖然內心極為震動,但是我的理智還是清醒的。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情,發生的機率無限接近於零。
“不會錯的,名字相同,身份證號碼相同,身份證複印件也相同,絕對是同一個人。”另外一個售樓小姐激動地說道:“有一個老先生買下了八號別墅,說是要送給一個叫做林峰的朋友。老先生告訴我們,林峰先生很可能會來售樓部看房子。如果林峰先生來了,就讓我們把售樓手續和房門鑰匙交給林峰先生。如果我們找到了林峰先生,他就送我們一輛本田雅閣汽車。”
“有這種事情?”我的確驚呆了。在我的朋友中,只有陳飛有這個財力。可是他已經死了,那這個送我別墅的人究竟是誰呢?
跨越千年的夢魘
現在,我對那兩個黑衣人更感興趣了。我以前的感覺是對的,這兩個人絕對是我認識的人,而且還對我非常重要。可是我想破了腦袋,也無法想出他們的名字來。
我和韓娟重新回到售樓部,這一次,我們得到了盛情款待。四個人對待我們就像對待親生父母一樣點頭哈腰,又是沏茶,又是拿飲料。然而,當他們拿出八號別墅的鑰匙要我簽收的時候,我卻拒絕了。
擁有一棟豪華別墅的確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但是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對方既然花費重金送我一套別墅,那麼他想從我這裏得到的也一定價值不菲。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偶而會掉純金餡餅,只不過萬一餡餅砸到腦袋上,喜事就會變成哀事了。
我不願意拿鑰匙,四個人都急了,不斷地勸我,甚至是哀求我。看來,那輛本田雅閣汽車的誘惑力的確不小,可以讓四個外表高傲的人完全露出本來的面目。
“如果是你們,突然有陌生人送你們價值幾千萬的東西,你們不感到奇怪嗎,你們敢接受嗎?”我反問他們,打算說出自己的擔憂。
“要,為什麼不要。”一個售樓小姐說道:“要是有人送我一套這樣的別墅,就是讓我嫁給一個八十歲的糟老頭子,我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韓娟鄙夷的冷笑道:“如果不是讓你嫁人,而是要你命呢?你擁有了一套別墅,但是卻沒有命去享受,你願不願意?”
“不會吧?”售樓經理說道:“那個老先生我見過,那是一個非常有涵養,非常和藹的老人家。”
我站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不說這些了,我還是先看看房子,你們誰願意陪我去啊?”
按照原來的計劃,我和韓娟本來打算在八號別墅附近隨便看看,拍攝幾張照片而已。可是當我真的站在八號別墅面前的時候,我卻已經稀里糊塗的成了別墅的主人。在我身邊,除了韓娟之外,還有四個眼睛發綠的售樓人員。
第一眼看到這棟別墅,我就喜歡上了它。不僅僅是因為它的大,也不僅僅是因為它的貴,而是因為它的美,它的素雅。透過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我看到前面是一個小小的花園,在花園邊,還有一個小小的水塘,那一棟中國式仿古建築,就坐落在水塘邊,鮮花簇擁之中。
不得不說,擁有這樣的一棟豪宅,曾經是我的夢想。然而當他就站在你面前的時候,我卻猶豫了,竟然不敢靠近。
突然,我的手機鈴聲響了,我翻開蓋子一看,心中立刻掠過一絲恐慌。來電的號碼對於我來說可以說是陌生的,但又是刻骨銘心的。說它陌生,是因為我從來沒有給這個號碼打過電話,這個號碼也從來沒有給我打過電話。這是一個很特別的號碼,數字很吉利,是那種需要花費很多金錢才可以買得到的號碼。因此我一看就想起號碼的主人是誰了,這就是我在深圳遇到的那個叫做豆鯤的人給我的號碼。
竇鯤曾經告訴我,一旦我想通了,就撥這個號碼,他會立刻給我一千萬人民幣來購買靈魂掛件。一個多月以來,我一直刻意迴避這種誘惑,因為我不能確定,交出靈魂掛件之後會發生聲么樣的事情。可是今天,竇鯤竟然直接找上來了,我已經到了不能再逃避,必須接受現實,必須作出決斷的時候了。
我並不想接聽電話,可是手指卻鬼使神差的按了接聽鍵。
“林先生,走到自己的家門口,怎麼不進來呀?”是竇鯤那熟悉的略帶沙啞的聲音。
“你說什麼?”我一時反應不過來。
“八號別墅,不就是你的家嗎?”電話那頭傳來竇鯤爽朗的笑聲:“怎麼樣林先生,這套房子你還滿意吧?”
我終於明白了,我為什麼看到那兩個穿黑衣服的背影會感到很熟悉,因為我真的認識他們,他們就是竇鯤和竇武父子。不用問,送我別墅的人也是他們。欲先取之,必先予之,他們果然還在打靈魂掛件的主意。
“進來吧,我讓管家去接你。”竇鯤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竇鯤這樣說,就證明他此刻正在別墅裏面,於是我就往前方看。果然,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穿過竹林走了出來。這個中年人身穿一身藏青色的長袍,頭戴元寶帽子,腳蹬一雙布鞋,還真有點過去大戶人家管家的樣子。
中年人打開別墅的小門,對着我和韓娟深鞠一躬說道:“林先生,韓小姐,裏面請。”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來了,即便是龍潭虎穴也要闖一闖。我對韓娟點點頭,邁步走了進去。
那四個售樓員也想進來,卻被中年人攔住了。中年人拿出一串車鑰匙,丟在地上說道:“三友車行,四十四號車位,已經付了全款,手續在後備箱裏。”
中年男子說完,不理會四個歡呼雀躍的男女,快走幾步,彎着腰,恭恭敬敬的在我前面帶路。
進入正廳,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古色古香的畫面。整棟房子內都是仿古式木製傢具,以黑,紅,黃三色為主調,雖不顯得豪華,但是卻很大氣。傢具的材料大多採用名貴的紅木,甚至紫檀木製造,房間裏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檀木的清香。難怪售樓小姐說這棟房子的裝修花了幾百萬呢,因為這裏的傢具幾乎都是在傢具城買不到的。
在客廳正面,擺放着一張八仙桌,四把太師椅,竇鯤和竇武兩人分別坐在兩張椅子上。
中年男子輕手輕腳走過去,低聲說道:“老爺,林先生和韓小姐到了。”
竇鯤點點頭,目光轉向我,稍微欠了欠身,說道:“林先生,這裝修設計你還滿意吧?因為不知道你的喜好,倉促之間,難免有不到之處。你如果有什麼意見儘管提,我馬上讓工人過來改正。”
“竇老爺子,我想有件事情你應該清楚,我並沒有拿別墅的鑰匙,我不接受你的饋贈。”我和韓娟老實不客氣,直接坐在竇鯤對面。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你今天不要,早晚有一天會要的。”豆鯤示意竇武給我們倒茶,微笑着說道:“這是你的命,也是你應該得到的。從某種意義上講,被靈魂掛件選中的人,就是我們竇家的主人。”
雖然我知道竇鯤一定在懷疑我手裏有靈魂掛件,但是卻沒有想到他如此肯定,而且毫不避諱地說出來。“如果有可能,我寧可不要這個鬼東西。”這個時候,我已經沒有再隱瞞下去的必要了。
突然,我的心中振顫了一下。剛才竇鯤說我早晚會接受這棟別墅,他為什麼如此肯定?莫非我被靈魂掛件選中為犧牲者,早晚有一天會登上還魂祭壇,我的身軀將會被中山靖王劉勝的靈魂所取代?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中山靖王回來了,變成了現代人林峰,他將會擁有這棟別墅,他也將會成為竇家的主人。
我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心中的不安更深了一層。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寧願靈魂掛件永遠不要選擇犧牲者。”竇鯤居然嘆息了一聲:“林先生,請相信我們,我們不是要害你,而是要幫助你。”
我嗤之以鼻:“你們所謂的幫助,就是讓另外一個人的靈魂霸佔我的身軀?對不起,我對這個世界很留戀,我不想為了你們所謂的事業犧牲。”
“你不想,難道我們就想了嗎?”竇武突然把茶杯在桌子上重重一頓,瓮聲瓮氣地說道:“兩千多年了,我們竇家一直生活在還魂祭壇的夢魘之中。你知道不知道,為了守候一個狗屁王爺,我們竇家死了上千人。自從生命石柱和靈魂掛件分離之後,我們竇家人就從來沒有安寧過。眼睜睜看着親人們一個個死去的滋味你經歷過嗎?我們竇家的男人拚命的娶老婆,拚命的生孩子,可是我們竇家的人卻越來越少,到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了。”
竇武的話給了我極大的震撼。我曾聽畢不凡說過,竇家鼎盛時期,人口曾經達到過三四百人,沒想到現在只剩下兩個人了。在封建社會,以竇家的財力,每個男人娶個三妻四妾,生下一大堆孩子易如反掌,可是竟然是這樣的結局,的確是人間悲劇。
“我很同情你們的遭遇,可是如果說為了拯救你們竇家,而要犧牲我個人的生命的話,如果換了是你,你願意答應嗎?”同情是一回事,活下去是另外一回事。
“林先生,你誤會我們的意思了。”竇鯤用目光制止了竇武繼續說話的企圖:“我們並非要讓你犧牲生命,而是要結束我們竇家的夢魘。”
韓娟插口說道:“結果還不是一樣,要想結束你們的噩夢,只有讓林峰變成中山靖王。哼,好如意的算盤。”
“時代不同了,不是嗎?現在是資訊時代,不是嗎?過去那些愚昧的思想是不是也應該改一改了,不是嗎?”竇鯤連續問了三個問題。
我不知道他要表達什麼,因此我沒有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兩千多年前,先祖竇柯公接受中山靖王的命令,發誓世世代代守候他的陵寢,讓他能夠有一個重生的機會。在那樣一個時代背景下,先祖竇柯公的選擇是正確的。可是為了一個兩千年前的承諾,卻要讓竇家後人承受無休無止的痛苦,這值得嗎?”竇鯤的神情也有些激動:“中山靖王是誰?我不認識,我也不想認識他。我們竇家繁衍了兩千多年,其間經歷了多少朝代的變遷,漢朝早已經不存在了,中山過早已經不存在了,我們為什麼還要忠於那個已經化成塵土的君王呢?”
是啊,竇柯的後人為了一個兩千多年前的承諾付出的已經太多了。他們沒有必要繼續忠於那個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面的君王,他們更沒有必要請一個死了兩千多年的鬼魂回來做他們的主人。
“竇老先生,您的意思是……”我心動了。
竇鯤一字一頓地說道:“毀了還魂祭壇,讓我們竇家人從此過上平常人的生活。”
我解開衣袖,露處靈魂掛件:“如果能毀掉它,我早就已經毀掉了。”
時隔幾百年,竇家的人終於再次看到靈魂掛件。竇鯤和竇武激動得都站立起來,四隻眼睛死死的盯着靈魂掛件,渾身顫抖着,內心在做着某種劇烈的掙扎。
女人是禍水
竇鯤呼吸粗重,好幾次伸出顫抖的雙手想要觸摸一下靈魂掛件,可是都忍住了。
最終,竇鯤頹然坐倒在椅子上,老淚縱橫:“就是它,就是它啊!自從它被從生命石柱上面拿下來之後,已經三百多年了。當日在深圳,我就感覺到你帶着靈魂掛件,我也感覺到你已經被靈魂掛件選定為了犧牲者。當時為了慎重起見,我沒有當面揭穿你。我根據你在賓館裏登記的信息資料找到這裏來,隨即買下了這棟別墅。我等待的,就是這一刻啊!”
“竇老爺子,你還沒有告訴我,怎樣才能毀掉這個該死的東西。”這是我最關心的事情。
“當靈魂掛件吸收了足夠的靈魂力量,和生命石柱合二為一變成還魂祭壇的時候,也是它最脆弱的時候。在那個時候,只消用一個小小的鎚子,就可以將它擊碎。”
“那趕快拿出你的生命石柱,我們把它打碎吧,這個鬼東西,我一刻也不想戴在身上了。”
竇鯤搖搖頭:“我做不到,因為我無法把他從你的手腕上摘下來。”
說了半天,原來還是做不到。我大失所望:“那怎麼辦,總不能讓我砍斷手臂吧?”如果這是唯一的出路,我想我很可能答應這樣做。
“如果要砍斷你的手臂,我們在深圳就可以做到了。你是靈魂掛件選中的犧牲者,如果你以這種方式強行摘下靈魂掛件,將會引起極其可怕的連鎖反應。存儲在靈魂掛件里地靈魂將會因為沒有守衛,全部宣洩而出。到了那個時候,不僅僅是你,就連我們父子也在劫難逃了。”
怪不得竇家父子處心積慮,把一件很簡單的事情辦得如此複雜,原來是我的生命已經和他們的生命綁在了一起。我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畢竟看竇鯤的樣子不像在撒謊。
我本來想告訴他們,靈魂掛件曾經被畢不凡摘下來過,但是轉念一想,畢不凡早死了好幾年了,骨頭都已經變成了灰,說出來他們也未必相信。
竇鯤繼續說道:“靈魂掛件和生命石柱本為一體,一千多年來從未分開過,可是在三百多年前,竇家家門不幸,靈魂掛件被一個叫做陳大義的人給竊取了。和靈魂掛件一同被竊取的,還有一本《還魂寶卷》,上面記載的是開啟還魂祭壇,令死者復生的具體方法。”
居然還有這種東西,畢不凡沒有對我說過,看來即便是鬼魂,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要想摘掉你手腕上的靈魂掛件,唯一的途徑就是找到這本《還魂寶卷》,而要找到《還魂寶卷》就必須找到陳大義的後人。”
“可是,你們竇家的人已經找了三百多年了。”我認為這個方法根本行不通,三百多年沒有出現過的東西,不會讓我好運碰到。更何況那是一本書,並不是一塊石頭,歷經幾千年的歲月,保存下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我們已經找到了。”竇鯤臉上顯出得意的神色:“多虧了你,指引我們找到了陳家的後人。”
“我?”簡直太奇怪了,《還魂寶卷》的名字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過,怎麼可能指引他們找到呢。
陳大義,陳飛?兩個人名突然闖進我的腦海。陳大義姓陳,陳飛也姓陳,陳大義拿走了靈魂掛件,而陳飛爺爺的盜墓筆記中曾經記錄過靈魂掛件。所有這一切串起來之後,一個答案就呼之欲出了——陳飛很可能是陳大義的後人。
我問道:“你們在懷疑……陳飛?”
“不是懷疑,而是確信。我們已經得到了陳家的族譜,從陳飛往上第十三代祖先的名字就叫陳大義,而陳大義的妻子名字叫做竇靈。”竇鯤拿出一本發黃的本子放在桌子上,翻開其中一頁讓我看。果然,我在那裏面找到了陳大義和竇靈的名字。
“既然陳飛是陳大義的後人,那靈魂掛件怎麼到了唐美麗的手中呢?”
竇鯤又把那本族譜翻動了幾頁,翻到陳飛太爺爺那一頁。陳飛的太爺爺陳敬齋,娶有一妻一妾,妻子劉氏,妾馬氏。“這個馬氏真名馬賽賽,是三四十年代京城八大胡同里的一名妓女。陳飛的太爺爺陳敬齋貪戀其美色,花重金把馬賽賽買回來做小妾。然而時隔不久,馬賽賽喜歡上了一個戲子唐青,馬賽賽偷了陳敬齋大量財寶和唐青私奔,其中一件寶貝就是靈魂掛件。”
靈魂掛件真可謂多災多難,兩千年來幾易其手,而每一次都和一個女人的出軌有關聯。竇靈是這樣,馬賽賽是這樣,而唐美麗何嘗不是這樣。這個靈魂掛件,的確是一件不祥之物。
我問道:“因此你們想要打官司,爭取陳飛的遺產,希望在遺產中找到那本《還魂寶卷》的抄本?可是你們不是剛剛找到陳飛嗎?幾百年了,你們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你們對陳飛的遺產有繼承權?”
竇武說道:“什麼他罵得狗屁證據,我們把一百萬塊錢往桌子上一拍,那個趙炎庭長就立刻答應我們,遺產糾紛案子延後一個月審理。”
難怪那個趙炎庭長守口如瓶,吳大維費盡心機也沒從他那裏得到任何線索。這種貪贓枉法的事情,的確是不能對外人說。
“你們現在沒有證據,難道一個月之後就會有了嗎?”
“我們不需要有。”竇武充滿了自信:“如果在一個月之內我不能打開陳飛的保險庫,把裏面翻個底朝天的話,我竇武這四十年功夫就算白練了。”
“偷!”我和韓娟同時驚呼。
“不是偷,而是取回本來屬於我們竇家的東西,至於陳家其他物品,我們並不放在眼裏,一件也不會拿的。”竇鯤語氣嚴肅地說道:“林先生,靈魂掛件是一個害人的東西,你總不希望他繼續為害人間吧?”
我沉默了。竇鯤說得沒錯,靈魂掛件的確是一件害人的東西,我就曾深受其害,並且依然被它迫害中。如果陳飛的地下寶庫中真的存在着《還魂寶卷》,能夠讓我脫離靈魂掛件的迫害,我唯一的選擇就是和竇鯤合作。
竇鯤說他不會拿走陳飛寶庫中的其他東西,這我相信。一個可以隨便拿出幾千萬塊錢送人的人,的確不會把陳飛的財產放在眼裏。
“你們打算怎麼做?”我這樣問,其實就等於默許了竇鯤的計劃。
“要打開陳飛的地下保險庫,我們必須準備一些特殊的工具,這些東西三天後就會運到此處。屆時我們父子將請林先生和韓小姐一同前往。一旦找到摧毀還魂祭壇的方法,我們立刻就把它毀掉。”
我轉過頭去看着韓娟,徵求她的意見。畢竟這是一件嚴重違法的事情,萬一出點差錯,我們後半輩子很可能就在監獄裏度過了。
韓娟的神色很堅決,沖我點點頭道:“如果這是唯一的方法,我幫你。”
事情就這麼確定下來了。我和竇鯤約定,三天後的晚上十點整,我來這裏和竇鯤父子會合,一起去陳飛的家裏打開保險庫。
竇鯤再次提出讓我接收這棟別墅,我還是拒絕了,一來覺得這份禮物太貴重了,二來我也養不起這麼大一棟房子。
在告辭的時候,韓娟突然問道:“竇老先生,您怎麼知道我和林峰一定會來這裏找你呢?”
竇鯤哈哈大笑:“老夫知道林先生乾的是偵探這一個行當,因此一時好奇心起,耍了一個小花槍。我委託林先生的公司來調查我,想要看一看林先生的本事如何。沒想到林先生竟然沒有參與調查,無奈之下,我只好讓一個保安透露了點消息給你們的老闆。還好,你們兩個果然來了,否則今天晚上我只好登門拜訪了。”
原來如此,看來我錯怪白靈了。我還以為白靈想要調查竇鯤父子,不請我幫忙,反倒花錢請吳大維幫忙呢。
韓娟繼續問道:“要想讓林峰出馬,你簽署一份委託書就可以了,為什麼以兩種身份簽署了兩份委託書呢?”
“兩份?”竇鯤不解的問道:“我只簽署了一份委託書,是管家阿德去辦理的。”
不用問,另外一份委託書一定是陳鵬簽署的。本市的私人調查公司只有我們三T一家,白靈和董珏輝他們沒有找我們,要麼是沒有對這件事情因起足夠的重視,要麼就是對自己的實力有足夠的自信。
回到公司,發現吳大維正靠在總經理辦公室的椅子上唉聲嘆氣。我問道:“老大,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那個該死的小癟三,害得我在市區的大街小巷兜了七八個***,不但沒有看到黑勞斯,我連黑烏鴉都沒有看到一隻。你們那邊呢,看到我們要找的人了嗎?”
我笑着說道:“八號別墅我們倒是去了一趟,不過那是我新買的房子,你說會查到什麼?”
“切,你就吹牛吧,你要是能賣那樣的房子,巴黎的羅浮宮就是我的了。”吳大維的心情不好,竟然翻過身去蒙頭大睡了。
我和韓娟對望一眼,彼此報以一個會心的微笑。
神秘的客戶
從吳大維的辦公室出來,我就看到了公司的文員蕭童。
蕭童在公司里負責客戶接待工作,如果接到什麼案子,一般都是蕭童負責和客戶談條件,然後再把接到的案子轉交給我們偵辦。
我看到蕭童的時候,她正陪着兩個青年男子往電梯方向走,看她的樣子,似乎剛接了一個不錯的案子,臉上洋溢着興奮的笑容。
這本來是一個很普通的場景,公司里經常發生,本不應該引起我的注意。可是就在我打算推開業務室的房門的時候,其中一個青年男子的話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個男子說道:“一切就拜託你們了,如果你們能幫我調查清楚,我陳鵬定當重重酬謝。”
陳鵬?這個人竟然是陳鵬?我立刻轉過身來,向電梯方向看。
這個時候,電梯的門打開了,兩個青年男子走進去,回過身來向蕭童打招呼。
站在電梯內側的那個男子果然是陳鵬,而在陳鵬旁邊的那個人我也認識,他是陳鵬聘請的律師。
陳鵬為什麼來三T公司?莫非是來詢問前幾天委託我們辦理的事情的結果?
蕭童送走陳鵬,回身看到我,微笑着說道:“真是有意思,竟然讓我們抓到一個三摳。”
“三摳,你是說陳鵬也是情我們來做調查的?”
蕭童舉起手中的卷宗在我面前晃了晃,一邊往總經理辦公室走一邊說道:“前兩天那個雙摳案子你還記得吧?老大讓你去辦,你拒絕了。今天陳鵬也來了,委託我們辦理同樣的事情,這不是三摳是什麼?”
“你是說陳鵬也讓我們去調查趙炎庭長?”我感覺到問題嚴重了。
“是啊。他說他本來不想麻煩我們的,可是他自己調查了三天,一點線索也沒有,是抱着試試看的想法找到我們的。他出手很闊綽,一次性給了我們兩萬訂金,事成之後還有兩萬。”
蕭童進去向吳大維彙報了,而我卻站在樓道里發獃。
一共有三個人請我們辦理同一個案子,其中一個人已經得到證實,他是竇鯤。另外一個人也明了了,他是陳鵬。那麼,第三個人是誰呢?我本來以為,另外一個人是白靈,可是在八號別墅的時候,我已經排除了對白靈的懷疑。現在因為陳鵬的加入,白靈的可能性又重新浮現了。
我立刻拿出手機,撥通了白靈的電話。
“你還能想起我啊?”電話那頭傳來白靈的聲音,雖然依然像以前那樣甜美,但是卻有一絲落寞的韻調。聽到白靈的聲音,我內心泛起一絲歉疚。無論如何,我們都曾經相愛過。如今,在白靈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卻選擇了逃避。
“白靈,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陳飛的遺產對你真的很重要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我可以聽到白靈急速的呼吸聲。良久,白靈才嘆了一口氣,說道:“你說呢?阿峰,你是不是認為我很俗?”
白靈依然用以前的稱呼叫我,這讓我很詫異。由此可以看出,此刻白靈的內心的確很空虛,她需要真正的友誼真正的愛。“白靈,審理延期你有什麼看法何打算?”
“那是法官的事情,我無權干涉。”白靈的情緒恢復了,語氣開始變得冰冷。
“我的意思是說,你難道不想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令審理延期,那個爭奪遺產的第三方方是什麼樣的人嗎?”
“知道了又如何?”白靈反問道:“我知道從法律的角度來說,我獲勝的幾率微乎其微,多一個人來爭搶,對我的影響不大。我之所以不惜拋頭露面,走上法庭,我是想給我自己一個交代,給我和阿飛之間兩年多的感情一個交代。我們相愛過,彼此承諾過,這是事實,不是陳鵬一句話就能抹煞的。”
白靈的話令我很感動。一個女孩子明知道官司要輸,但是卻勇敢地堅持下去,本身就是令人敬佩的。
“白靈,你難道沒有想過去調查一下那個神秘的人,或者請我們三T公司出面,或者請你的叔叔董珏輝。畢竟了解一下對方的底細,對案件的審理有好處。”
“我想沒這個必要,如果真要找,我早就找你了,何必花錢去請……”白靈說到這裏突然停住了,沉默了兩三秒鐘之後,電話里傳來白靈的吼叫聲:“林峰,你這是在給你們三T公司拉生意呢吧?真沒有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
“啪”的一聲,白靈掛斷了電話。
我心中很後悔,剛才問話的方式很魯莽,竟然讓白靈誤會了。在白靈最需要安慰和幫助的時候,她對我產生了這樣的誤會,可想而知,她現在一定很傷心。我有心打電話解釋一下,但是猶豫再三還是放棄了。白靈的脾氣我很了解,她這個時候是絕對聽不進解釋的。
通過和白靈通電話,我已經確定,白靈絕對沒有請我們公司做過任何調查工作。那麼不是白靈,不是陳鵬,也不是竇鯤,那個請我們作調查的人是誰呢?
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財產糾紛案子,出現了三方勢力糾纏已經很亂了,現在又出現了第四方勢力,的確令人費解。陳飛的關係圈非常狹窄,和他的財產有瓜葛的人都已經出現了,那麼第四個人究竟是誰呢?
我轉身返回總經理辦公室:“老大,把那個雙摳案子的委託書給我看看。”
其實不用我要,那兩份委託書此刻就放在吳大維的辦公桌上。再加上蕭童剛剛送來的一份,三份委託書並排擺放。吳大維雙手托腮,看着桌子上的三份內容相近的文件,臉上全是迷茫之色。
“怎麼,雙摳變成三摳,你也聞到鈔票的墨香了?”吳大維把三份委託書往我面前一推:“三摳倒是三摳,可是這份錢不好賺哪,反正我是沒轍了。你有興趣,你拿去好了,賺了錢你和公司對半分。”
三份合同,一份簽署的時間是今天,那是陳鵬的。另外一份委託人的姓名叫做陳阿福,所留下的電話號碼我認識,那是竇鯤的。於是,我拿起了第三份委託書。
這份委託書的委託人名字很怪,叫做毛四。一定是假名字。這很正常,大凡來我們公司的客戶,辦理的大多數是秘密的事情,為了防止泄露身份,一般不會使用真名字。在姓名下方,這個叫做毛四的人留下了一個聯繫電話,是屬於中國移動公司的電話。
我把這份委託書放在吳大維面前,說道:“老大,請你讓移動公司的朋友馬上查一下,這個號碼機主的詳細資料,以及最近一段時間來的通話詳單。”
“幹什麼?”吳大維有些不解:“反偵察客戶,是違反本公司規定的。”
“三摳的案子,你接過幾個?一件簡單的財產官司,除了當事雙方之外,出現了第三方可以理解。但是如果又出現了兩方呢?這三份委託書裏面,只有一份是案件當事人的,另外兩份我們還不知道底細。一件案子出現了五方勢力,你不覺得奇怪嗎?”因為涉及到靈魂掛件,我不能對吳大維實話實說:“你查一下,對我們有好處,萬一出了意外,我們也好有個應對措施。”
“這麼複雜,把定金退回去,我們不辦了還不成。”
話雖這樣說,但是吳大維還是拿起電話,給他在移動公司的一個朋友打了電話,讓他馬上把這個號碼的詳細資料查一下,用電子郵件傳過來。
大凡干我們這一行的,交際面必須廣泛,三教九流都要認識人,否則的話很多事情都辦不了。調查一個電話號碼,是再簡單不過了。
不到十分鐘,電子郵件發過來了。這個電話號碼的機主叫孫立偉,年齡二十四歲,籍貫陝西西安。這個電話號碼的開通時間,和簽訂委託書的時間只相差不到一個小時,可見他是專門為了此事購買的電話卡。這個電話號碼開通后只打了一個電話,被叫號碼是我們公司的辦公電話。再往後,通話記錄一片空白。
蕭童是我們公司的電腦專家,我讓她在網絡上檢索了一下孫立偉的身份證號碼,結果和我們猜得一樣,這張身份證是假的。
“真夠神秘的。”面對這樣的結果,吳大維不得不重視了起來。
因為我們公司所涉及的業務,經常會觸及到比較敏感的事件,為了防止和政府相關職能部門發生衝突,我們對待這樣的案子只有一個宗旨——拒絕。吳大維立刻宣佈,這個三摳案子到此結束,任何人不得再查。如果僱主前來索要結果,就如數退還他們支付的定金。
其後我和韓娟離開了公司,在大門口韓娟笑着問我:“你真的打算中止調查?”
“那只是吳老大的話,我可沒說。”我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