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難得銷魂
1巾幗英雄的本色
“你看好了,這就是畢不凡的骨頭,它可怕嗎?”
韓娟的話如同炸雷一般,震得我腦袋嗡嗡作響:“什麼,畢不凡的骨頭,你怎麼知道畢不凡?”
“是張靜宜告訴我的。”韓娟把畢不凡的頭蓋骨扔在地上,踏上一隻腳,說道,“你失蹤了三天,張小姐急壞了,每天都去公司里找你。三個小時前我們深談了一次,然後她就帶着我去挖骨頭了。”
原來,在我住進賓館的第二天上午,張靜宜就因為一直聯繫不上我,打車去畢不凡的小屋找我了。在那個地方,張靜宜沒有見到畢不凡的小茅屋,而是見到了一座新墳。
張靜宜向附近的村民打聽了事情的原委,村民們告訴她,這裏有一個姓畢的人,無依無靠。因為他整天瘋瘋癲癲的,人們都叫他畢瘋子。畢瘋子從來不和村裡人來往,他在山坡上建了一座茅屋,種了一百多棵桃樹,常年靠吃桃賣桃為生。三年前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畢瘋子被雷電擊中,死在茅屋中。因為畢瘋子無依無靠,死後無人管理,他的屍體就一直在茅屋裏躺着。昨天下午,在桃林下面種西瓜的人看到死了三年的畢瘋子竟然出現在茅屋裏,被嚇壞了,告訴了村長。村長認為是畢瘋子的鬼魂作怪,他埋怨村裡人不掩埋他的屍骨,於是那天一大早,全村人出動,把畢瘋子的屍骨給埋葬了,連帶着也燒了他的小茅屋。
聽了村民們的敘述,張靜宜本能地感覺到我出事了,因此,她急急忙忙地跑到我們公司去找我。
公司里只有老闆吳大維,他知道我和張靜宜之間的關係,他想當然地認為,我之所以關閉手機,並不是因為我真的失蹤了,而是為了要躲避這個小姑娘。因此吳大維對張靜宜並不是很熱情,三言兩語就把張靜宜打發走了。
可是又過了一天,我依然沒有任何消息,吳大維也開始擔心了。於是吳大維把公司里全體留守人員都派了出去,在全城展開了地毯式搜索。一天下來,還是沒找到我,吳大維只好向警方報了案。
當三個小時前,張靜宜再次到公司里去找我的時候,韓娟正好也在場。其實這個時候,韓娟已經通過特殊關係,知道我就住在這家酒店裏,也知道了我最近三天來的生活狀況,正準備過來找我。
兩個女孩走到了一起,開始了一場推心置腹的長談。當韓娟知道我的失蹤很可能是因為畢不凡的時候,她打消了直接來找我的念頭,而是和張靜宜一起,去了那個埋葬畢不凡屍骨的土坡。
當時正是中午,天氣熱得讓人呼吸都很困難,附近一個人也沒有。韓娟圍着畢不凡的墳墓轉了好幾圈,然後看看四下無人,竟然做出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她挖開畢不凡的墳墓,把畢不凡的頭蓋骨帶了回來!
因為某種無法用語言說清楚的原因,韓娟並沒有告訴張靜宜她已經知道我的下落了,她讓張靜宜先回醫院等候消息,自己卻帶着頭蓋骨來找我。
“你好好看看,這只是一塊骨頭,是一塊沒有生命,一動都不會動,不能傷害任何人的爛骨頭。”韓娟雙眼圓睜,瞪視着我。
我知道韓娟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鼓勵我,可是我依然感覺到害怕。我在學習格鬥技巧的時候,教練曾經用人體模型給我上過課,所用的道具,就是從醫院裏偷出來的一具人體骨架。當時我一點也不害怕。我相信,即便是把一顆剛剛砍下來的新鮮人頭擺在我的面前,我也不會像現在一樣害怕。
但是這塊骨頭不同,它是畢不凡的。所有的東西,只要和鬼魂沾上邊兒,哪怕就是一張白紙也會讓人產生恐懼感。
我低着頭不說話,也不敢看地上的頭蓋骨。
韓娟顯然是生氣了,突然抬起右腳,狠狠地踩在畢不凡的頭蓋骨上。那塊骨頭經歷了三年多的風吹雨淋,本來就已經朽爛不堪了,哪裏經受得了韓娟的大力踩踏,咔嚓一聲,碎裂成數塊。
“林峰,你太讓我失望了。”韓娟一腳一腳踩着地上的骨頭渣滓,憤怒地對我吼叫道,“你還是一個男人嗎?一塊骨頭就嚇成了這樣,把自己關在酒店裏做縮頭烏龜,逃避是辦法嗎,你要逃到什麼時候為止?”
看到地上的骨頭越來越爛,我嚇得心驚肉跳。我從床上一躍而起,拉開韓娟並把她推向一邊:“韓娟,你在幹什麼,你瘋了嗎?”
“我沒有瘋,我要證明給你看,這塊骨頭沒有什麼可怕的。”韓娟甩開我的手,激動地說道,“自從那天在S市,我在電梯裏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人之後,我就已經相信了,這個世界上有鬼。可是我依然不怕他們。而你呢,你的行為讓我瞧不起你,你根本就不是一個男人。”
韓娟的話讓我覺醒了。是啊,一個女孩子都不怕,我如果還這樣逃避下去,我還算是一個男人嗎?
韓娟站在我面前,注視着我的眼睛:“林峰,我問你,現在有鬼魂嗎?你馬上就要死了嗎?”
“沒有。”我慚愧地低下頭,不敢看韓娟的眼睛。
“那麼明天呢?這些可怕的災難就一定會降臨在你的頭上嗎?”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可是有一點我卻知道,我們必須珍惜今天,珍惜現在。”韓娟抓住我的肩頭,語氣沉重地說道,“昨天已經過去了,明天還未可知,每個人都一樣,你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既然現在你很安全,你身體很健康,你為什麼不珍惜,為什麼還要把大好的時光浪費在自我逃避上。即便是命運真的無可抗拒,你註定要被鬼魂抓走,那你就更應該抓緊時間,好好享受你的現在啊!”
對啊,命運不可知,明天要發生什麼,每個人都不會知道,那麼我為什麼還要消沉下去呢?
“韓娟。”我拉住韓娟的手,眼睛逐漸濕潤了,“謝謝你。”
韓娟一拳打在我的肩膀上,終於露出燦爛的笑容:“我們是搭檔。”
回到公司的時候,我的臉上有了笑容,不是不害怕了,而是獲得了面對困難的勇氣。
吳大維真是一個吸血鬼,他明明看到我一臉疲倦,卻裝作什麼事也沒有,一看到我就向我訴苦,說深圳的業務做不下去了,請我和韓娟去跑一趟。我正好也想到外面去散散心,於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韓娟看到我重新振作起來,感到很欣慰,也表示盡一切所能幫助我。
我們的女僱主已經正式向法院遞交了離婚起訴書,隨起訴書附贈的有許多我們三T公司提供的證明材料,證明她的丈夫擁有大量隱秘財產,價值一點五億以上。如果女僱主真的能夠通過法院把這些財產平均分割了,那麼根據合同,我們得到的傭金將會有七百五十萬之多,公司里六個業務骨幹,每人都能分到百八十萬。因此老闆很上心,員工們幹得也很起勁。
我心中已經計劃好了,一旦這個案子辦理成功,我拿到錢之後就立刻辭職。至於辭職后的去向,我雖然沒有想好,但是肯定要離開這座城市。這多少有點逃避的意思,但是總在這座城市裏生活,我擔心我的心理會承受不了。
去深圳的飛機第二天早晨八點起飛,因此我不得不面對一個問題——必須回自己家裏過一夜。說句心裏話,雖然我已經決定勇敢面對了,但是內心深處還是有點怕,實在是不願意回到那個曾經鬧過鬼的地方去。
韓娟看出了我的疑慮,決定和我一起回去,晚上就住在我那裏。
作為一對搭檔,我們曾經多次因為工作需要住進同一家賓館的同一間客房,甚至有的時候為了掩飾身份,我們在當事人視線範圍之內摟抱在一起裝扮情侶。雖然我們都謹小慎微,恪守作為同事的最後防線,但是我知道,如果不是彼此有好感,是斷不會做得如此自然的。
因此當韓娟說要和我一起過夜的時候,我稍微猶豫了一下。我們都有自己的房子,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要求在我那裏過夜。我有點感激,有韓娟在,我就踏實多了。
辦理完相關手續,我們拿着一摞資料回家。下了電梯,我站在自家門口掏鑰匙。這個時候,韓娟突然鼻子抽動了幾下,臉上顯出一種奇怪的神情。我立刻警覺了起來,身子一閃,走到房門一側。
韓娟有個特殊的本領,就是她的鼻子特別靈敏,同事們都戲稱她是狗鼻子。她能夠僅憑一點氣味,就能判斷出各種飲料的名稱,產地,以及年份等信息。
我第一次知道韓娟有這種本領的時候,是在烏魯木齊。那一次我們一起去見一個當事人,當我們趕到的時候,發現他的家裏一片狼藉,酒菜撒了一地。韓娟就是這樣抽動了幾下鼻子,憑藉空氣中殘留的一種微弱的青稞酒的氣息,帶着我穿街走巷,走了四五百米,最終在一個垃圾桶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當事人。
“有什麼情況?”我緊張得看着房門,做好了戰鬥準備。
“沒什麼,我聞到烤肉的香味了。”韓娟突然展顏一笑,聳聳雙肩,若無其事地說道:“瞧你這緊張勁,那裏像一個私家偵探。”
我鬆了一口氣,再次伸手從口袋裏往外拿門鑰匙。恰在這個時候,一架下行電梯運行到我所在的樓層,韓娟伸手一按電梯的按鈕,邁步走進了電梯。
“你先進去吧,我去賣烤肉。”韓娟面帶微笑,沖我擺了擺手。
韓娟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平日裏公司的同事互相講笑話的時候,大家都哈哈大笑,唯獨韓娟繃著臉。我從來沒有見到過韓娟這樣對我笑過,那笑容很神秘,有一種讀不出來的韻味。我感覺韓娟絕對不是聞到了烤肉的香味,她一定發祥了別的,因此才故意走開。她發現了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不過有一點我敢肯定,韓娟所發現的情況絕對沒有危險,否則她不可能丟下我一個人。
“再來箱啤酒。”我對着電梯喊。
打開房門,往裏一看,我立刻驚呆了,我終於明白韓娟聞到了什麼。
房間還是原來的房間,東西還是原來的東西,可是已經完全變樣了。我是一個生活不拘小節的人,通俗地說就是一個懶鬼,因此在保潔工沒有來之前,髒亂差就是房間的主旋律。可是現在不同了,傢具擺放得整整齊齊,地板擦得光可照人,我隨手丟棄的衣物也都洗乾淨涼在了陽台上。在客廳的餐桌上擺放着四碟精緻的小菜,一個湯盆,一瓶紅酒,甚至還有兩根插着紅蠟燭的蠟台。
是誰進了我的房間,我並沒有記得我曾經叫過鐘點工啊!
莫非是韓娟?我的家只有韓娟知道,她把我的房間收拾乾淨,然後在電梯口悄然而退,是為了給我一個驚喜?可是韓娟並沒有我房門的鑰匙啊,更何況韓娟也是一個大條的人,並不喜歡做家務。
突然,衛生間傳來一陣淅淅瀝瀝的流水聲。
我的腦袋嗡的一下,有人在我的衛生間裏,他在使用我的洗浴設備。又來了,那個可怕的東西又來了。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逃,馬上逃離這座可怕的房間。可是,當我的手接觸到門把手的時候,又停了下來。
為什麼要逃,我能逃到哪裏去?既然這個可惡的東西下決心纏住了我,那麼必須有一個解決的時間。與其每天提心弔膽的等待,還不如衝過去,一了百了。
不管裏面的是人是鬼,不管將會出現什麼樣的危險,我都已經決定了,衝進去,做個了斷。
我躡手躡腳走進客廳,伸手在酒廚底下一摸,拿出我事先藏好的一把大砍刀。我站在客廳中央,面對衛生間的房門,深吸一口氣,突然一個箭步衝上去,抬腿就是一腳。
“咔嚓”一聲,房門應聲而碎。
“啊……”裏面傳來一聲女孩子的尖叫聲。
讓人沉醉的溫柔
我用的力氣很大,本打算用房門把裏面的人撞倒。聲音響起來的時候,我知道我闖禍了。因為我熟悉這個聲音,那是只有張靜宜才可以發出的甜甜的脆脆的聲音。
“靜宜!”我丟掉大砍刀,衝進衛生間。
我看到了一幅怎樣的畫面啊!潔白如凝脂一般的玉體上佔滿了晶瑩的水珠,烏黑的長發半遮着玲瓏的秀臉,水汪汪的大眼睛中突出出一絲恐懼,一抹嬌羞。美,簡直太美了,我實在找不出恰當的語言來形容張靜宜的美麗,我只感覺到我的心臟在狂跳,我的大腦在暈眩。
在這一刻,我的意識停止了運轉。
我踹門的時候,張靜宜恰好在靠窗的位置,因此碎裂的房門並沒有撞到她。張靜宜手捧一塊浴巾,驚慌失措的遮擋身體的關鍵部位。那一絲慌亂,更是讓人着迷。
我不由看得痴了,足足有十來秒鐘,我才清醒了過來,慌忙彎下腰去扶房門:“靜宜,沒……沒傷到你吧?”我有些語無倫次。
“沒……沒有。”張靜宜也從最初的慌亂中恢復過來,旋即心有餘悸地說道:“幹嗎用這麼大力,要是我站的靠前一點,我就從窗戶飛出去了。”
我低着頭,按好房門,可是慌亂中我把自己也關在裏面。待我伸手去拉房門的時候,房門因為變形,竟然一時無法拉開了。“靜宜,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來了壞人。”
“壞人,我看你才是壞人。想要看人家洗澡明說嘛,反正早晚是你的人了,幹嗎這麼猴急,真不愧是一條色狼。”張靜宜裝作很生氣跺腳,但是眼角卻開始蕩漾笑意。
我狼狽萬分,用力拉開房門,落荒而逃。
幾分鐘之後,張靜宜擦乾了身子,圍着一條浴巾走了出來。
“你是怎麼知道我的住處的?”我和張靜宜雖然有過一天的交往,但是我並沒有帶她來過這裏。
“是韓娟告訴我的。”張靜宜用小梳子梳理烏黑的長發。
“可是韓娟並沒有我房門的鑰匙啊?”這是問題的關鍵。
“找開鎖公司唄。”張靜宜斜倚在沙發上,頑皮的對我眨眼睛:“嘻嘻,八十塊錢就搞定了。怎麼樣,我聰明吧。”
我無語了。開鎖公司竟然在沒有確定住家身份的情況下,盲目的為人開鎖。還好來的是張靜宜,如果是一個小偷,把我家裏的東西搬空了都不會被人發覺。
“真沒想到,你表面上光光亮亮的,卻原來是一個大懶蟲。這座房子至少一個星期沒有清理了吧,到處都是垃圾,都快累死我了。”張靜宜調整了一下坐姿,慵懶的伸開雙臂,做出一副很累的樣子。
“辛苦你了。”真是糗大了,竟然讓張靜宜看到了我的狼狽相。
“謝什麼謝,我是你女朋友,這是我應該做的。不過,以後你要對我好一點哦,否則的話,這裏會比以前更亂。”張靜宜站起來,在我面前轉了一圈,雙手把圍在胸口的浴巾稍微向下拉了一些:“還想再看嗎?要不要我拿下來讓你看個夠。”
我低下頭,實在是沒有勇氣去看張靜宜的身體。
其實我並非正人君子,我和渴望看到美麗女人的身體。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無法證實張靜宜的身體。我覺得如果我那樣做了,簡直就是一種褻瀆。
“不看啊,別後悔哦。”張靜宜突然扔掉浴巾,走到我的衣櫃前,拉開衣櫃的門說道:“我穿衣服了,晚上我們去明月樓。”
“同樂館好不好?”明月樓的菜我吃過,價格雖然很貴,但是味道並不太好。
“不行。”張靜宜一邊穿衣服一邊說道:“我辭職了,姐妹們說好今天給我送行,雅間都訂好了。”
張靜宜是認真的,她果然辭了職。我小心翼翼的抬起頭,看到張靜宜已經穿戴好了,一身白衣白裙,正在對着衣柜上的鏡子梳理頭髮。我往衣櫃裏一看,心中不由得苦笑,裏面竟然堆滿了女孩子的衣服。看來這個張靜宜還真把這裏當作了自己的家,打算長住下去。
“你的姐妹們為你送行,我去恐怕不太好吧。”對於醫院裏的那些護士,我心中的印象並不好。
“你必須去,姐妹們點名讓我帶上你。七八個大美女圍着你一個男人轉,我們都沒有說什麼,你敢不樂意。”張靜宜拿出一件襯衫,一條西褲,還有一雙皮鞋放在我面前。這些東西都是新買的,還沒開封。“快去洗個澡,刮刮你的長鬍子,試試我給你買的新衣服,看合身不合身。”
我被感動了。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女孩子給我買衣服。在我的人生經歷中,以前只有白靈一個女人,記憶中白靈是一個公主,是高高在上的女皇,她只會接受男人們的禮物,從來沒給任何人買過東西。而韓娟是一個很粗狂的人,她更加不會給別人買東西,如果她想感謝某個人的時候,她寧可陪人去喝酒。
有女朋友真好。我暗暗下定決心,如果我和張靜宜真的能夠走到一起,我一定用我全部的生命來疼愛她。
當我洗漱完畢,穿上嶄新的衣服出來的時候,張靜宜也已經梳妝打扮完畢,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張靜宜看到我,眼睛立刻就亮了,一下子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衝到我面前摟住我的脖子。
“哇……帥呆了,酷斃了!”張靜宜吊在我的身上又蹦又跳,興奮得說道:“她們看到了一定羨慕死我了。峰,今天晚上你可要在我的姐妹面前好好表現哦。別像在醫院裏那樣,總是一副色迷迷的樣子。”
“帥呆了,酷斃了!”我伸手在張靜宜的小鼻子上颳了一下:“你當我是什麼人,蠱惑仔還是小混混?”
“蠱惑仔怎麼了?我們挑選男朋友的第一條件就是要酷,要酷得驚天動地,酷得一塌糊塗。”
“你的姐妹們不會都像你這樣吧?”想起電影裏的小太妹,我的背心直發冷,心中盤算着怎麼打退堂鼓。
“她們呀?”張靜宜撇撇嘴,不屑一顧地說道:“有護士長那個止血鉗,她們會比貓咪還要乖。”
“止血鉗,這名字好怪?”
“又硬,又冷,又丑,而且夾人忒狠,不是止血鉗是什麼?”張靜宜得意地笑:“我起的名字,有創意吧?”
睡了一個好覺
和張靜宜的同事會面進行得非常圓滿,我使出渾身解數,給張靜宜掙足了面子,張靜宜很開心。
我知道,女孩子都很虛榮,張靜宜之所以讓我參加宴會,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獻寶。張靜宜為了顯示我的闊綽,同事們一來就大聲嚷嚷着讓她們隨便點菜,七八個女孩子一陣歡呼之後,飯桌上就多了二十多道菜。
直到這時候,我才真正見識到當今小太妹的英雄本色。這幾個在醫院裏文質彬彬,走路輕手輕腳,說話細聲細氣的女孩子一見了可口的飯菜,立刻就變成了一群餓狼。每一道精緻的菜點上桌,都會引起女孩子們的一陣歡呼,七八雙筷子一起伸過去,往往盤子還沒有放穩,裏面的精華就被一掃而空了。就連那個被稱作止血鉗的胖護士長,也露出少有的微笑,為了能吃到一口心儀的菜,不得不加入爭搶的行列。
看着一群美麗的女孩子為了一道菜歡欣雀躍的樣子,我也被深深感染了。
年輕真好啊。雖然我也是一個青年,但是多年來的職業特徵,養成了我拘禁慎重的生活習慣。現在想一想,在過去的幾年裏,我還真的沒有像今天一樣開心過,放縱過。我可以大口的喝酒,很響的吃菜,夠不着的時候還會毫不猶豫地站起來。一切都是那樣自然,一點也不必擔心失態。
因為吃得太快,只過了十幾分鐘,大家就已經吃得很飽了,而這個時候,還有幾道主菜沒上桌呢。在等候上菜的間隙,我充分發揮我的職業特長,把我經手的幾個案例,隱去當事人的真實姓名,繪聲繪色地講出來。
這一招起到了極佳的效果,我很快就把女孩子們的注意力從飯菜上面吸引過來。七八個女孩子伸長脖子,一雙雙美目注視着我,七嘴八舌的詢問故事的細節,並且時不時地發出一兩聲驚嘆。
而張靜宜就滿足的坐在我身邊,眼睛注視着我,目光里充滿了驕傲和滿足。
因為有的護士晚上要值班,吃完飯後護士長帶着她們離開,其餘兩個護士和張靜宜一起,要來我家看看。
護士長臨走的時候,語重心長的拍着張靜宜的肩膀說道:“小張,祝賀你,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託付終身的人了。你是聰明的孩子,不像美麗那樣。唉……如果美麗在,她不知道會多開心啊!”
一句話勾起了張靜宜的傷心事,她的眼淚刷得就流下來了。一群人抱作一團,足足哭泣了五分鐘。
我站在一旁,看着一群傷心欲絕的女孩子,心中感慨萬千。
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都和唐美麗有或多或少的關係。正是因為唐美麗的出現,我被捲入了一個靈異世界,我的心靈受到沉重的打擊,我的生命隨時都有危險。可是也是因為唐美麗,我認識了張靜宜,從張靜宜的身上,我感受到了從來沒有感受過得快樂。我真的不知道,我是應該感謝唐美麗,還是應該抱怨她。
我低下頭,撫摸左手腕上的靈魂掛件。這個曾經給我帶來無限恐怖的東西,此刻是那樣的安詳,在路燈的照射下,散發著柔和的黃光。靈魂掛件一如既往,入手溫熱,摸上去有一種滑膩的感覺。就是這樣一個毫不起眼的鐲子,給我帶來的困擾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為了它,我甚至已經起了離開這座城市的念頭。
為了把這隻鐲子摘下來,我想盡了一切辦法。我曾經用鋼鋸鋸,用鎚子砸。可是,我萬萬沒想到,這隻表面上看似石質的鐲子,其堅韌程度卻超乎人的想像,鋼鋸和鎚子在上面幾乎沒有留下一點擦痕。更有甚者,這隻鐲子似乎真的和我的身體有了某種聯繫,每當我用外力想要破壞它的時候,我的手腕就感覺到無比的劇痛。似乎鐲子已經成了我身體的一部分,破壞它就等於破壞我自己的皮肉一般。
最終,我悲哀的發現,唯一行得通的辦法,就是動手術把我的手齊腕切下去。我不想變成一隻手的殘廢,因此我只能整天戴着它。
這個時候,韓娟的一條短訊信息傳進我的手機:好好享受吧,明早八點機場見。
我明白了,韓娟為什麼突然離開的真實原因。我的心中很感慨,韓娟這個人雖然表面上很大條,但是她依然是一個女孩子,她依然會吃醋。我真不知道,明天在機場相見之後,我該怎樣向她解釋。
一回到家,張靜宜就帶着她的兩個同事鑽進我的卧室,房門一閉,在裏面嘰嘰喳喳的鬧騰了起來。我被晾在一邊,只好無聊得躺在沙發上看電視。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一直到十二點多,卧室里還沒有安靜下來。看來,那兩個女孩子是打算在這裏過夜了。
這樣也好,有兩個女孩子陪伴,避免了我和張靜宜單獨相處的尷尬場面。於是,我就躺在沙發上,和衣而睡了。
這一夜,我睡得特別香甜。不知道為什麼,那些煩惱的,可怕的事情統統從我的腦海里溜走了,只留下甜美的回憶,以及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嚮往在我的腦海中跳躍。
清晨的時候,我被一聲清脆的碗碟碰撞聲驚醒了。我抬起頭,發現自己身上蓋着一條薄薄的毛巾被,張靜宜腰間圍着一個圍裙,正在廚房裏忙碌着。
張靜宜看到我醒過來,放下手中的活計,走過來按住我的肩頭說到:“晚上睡覺開那麼大空調幹嗎,感冒了怎麼辦?乖哦,再躺一會兒,早餐馬上就好了。”
吃早點的時候,我告訴張靜宜,我要去深圳出差,可能半個月才回來。本來我以為,以張靜宜的習性,一定會吵鬧着要和我一起去,我心中也做好了打算,如果她一再要求的話,我就帶她去玩一玩。
可是沒想到張靜宜聽了絲毫沒有不高興的樣子,而是淡淡地說道:“男人嘛,應該以事業為重,你去吧,家裏交給我了。”
幸福啊!除了幸福我還能說什麼呢?
古董拍賣會
我和韓娟在深圳的工作進展得很不順利,整整一個星期,我們沒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偵探工作處於僵局階段。正在這個時候,從公司總部傳來一條爆炸性的消息,我們的女當事人出車禍死亡,工作已經沒有繼續進展下去的必要了。
女當事人死了,公司和她簽訂的合約自然就無法履行,即將到手的上千萬傭金就這樣打了水漂。對於這樣的消息,我和韓娟都很震驚,畢竟我們每日每夜的忙活了半個多月,眼看着到手的鈔票又飛走了,心情實在是很惱火。
事情是這樣的,在我們得到消息的前三個小時,正好是我們的女當事人離婚案件的開庭時刻。女當事人駕駛着一輛寶馬車從郊外的別墅進城,在經過一個路口的時候,與一輛載重卡車正面相撞,寶馬車被壓成了鐵餅,裏面的女當事人當場斃命。
因為車禍發生的時間耐人尋味,因此引起了警方的注意。警方懷疑是女當事人的丈夫製造的這場車禍,目的在於保護自己的財產不被分割。警方已經開始調查,不過這對於我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我們和女當事人的合約本身就是違法的,不受法律保護,即便是真的調查出來車禍是一場謀殺,我們的傭金也不會有支付的可能。
忙活了半個月,卻換來空歡喜一場。女當事人給了我們二十萬活動經費,現在已經用得七七八八了,公司頂多弄個不賠不賺而已。
既然工作中止,我和韓娟也就準備打道回府。傍晚的時候正好有一架飛往B市的飛機,趁着還有點時間,我帶着韓娟到街上轉轉,打算給張靜宜買點東西回去。
這是一周來我們第一次逛街,徜徉在深圳繁華的街道上,我由衷的發出感嘆。這座城市從建立至今才短短二十多年,竟然發展得如此繁華,真是人間奇迹啊!
我本來打算給張靜宜買幾件衣服回去,因此拉着韓娟幫我挑選一下。沒想到韓娟卻斷然拒絕了我的請求,聲稱她不會選小女孩子的衣服。沒辦法,我們只好在大街上胡亂轉悠。走着走着,一個露天舉行的小型拍賣會吸引了我的目光。
在中國,凡是上規模的拍賣會都是由專門機構組織實施的,擁有一整套嚴格的審批程序。但是也有一些小型的,私人性質的拍賣會,因為涉及的金額不大,所以政府的職能部門並不干預。這樣的拍賣會我見過許多,拍賣的東西大到古玩玉器,小到牙刷手套,應有盡有。拍賣的形式也五花八門,有的有底價,有的沒有。光顧這樣的拍賣會,眼睛一定要雪亮,因為他們拍賣的東西大多數是假冒偽劣,而且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沒有任何保障,上當受騙的事情經常發生。
這個拍賣會的會場設在一家古玩店門口的空地上,臨時搭建了一個簡易平台,所拍賣的東西就陳列在平台上,拍賣師拿着擴音器,聲嘶力竭的鼓動路過的行人購買商品。
吸引我的目光的是拍賣師手中拿的一串珍珠項鏈。這串項鏈上的珍珠直徑都有五毫米以上,顆顆圓潤,色澤白晰,非常漂亮。項鏈的低價很低,只有十塊錢,拍賣師一拿出來,大家就紛紛加價,很快就飆升到三百二十元。
我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串項鏈,想像着如果掛在張靜宜潔白細膩的脖子上,那將是一道多麼亮麗的風景線啊!
我等了大約半分鐘,看到大家不再加價了,於是舉起右手,準備喊價。
“那不是珍珠,是塑料的。”韓娟一把把我的手臂按住,說道:“虧你還有一個收藏古董的朋友,連這點都看不出來。”
“我自然知道那是假的。可是它很美,不是嗎?”我笑着說道:“只要美就足夠了,價值尚在其次。”
“你不了解女孩子的心。任何一個女孩子,都會很在意男朋友送的禮物的。如果讓她知道你拿一條只值十塊錢的爛貨糊弄她,她會怎麼想?何況你這是第一次給張小姐送禮物,因此更應該注意點。”
韓娟說得有道理,我打消了買項鏈的意圖,可是我並沒有走,我等着看看還有什麼別的好東西沒有。
因為沒有競爭者,項鏈最終以三百二十元成交。在交接的時候,買賣雙方都顯得很不高興。我猜測,那個買項鏈的人可能不是真正的買主,他是一個托。幾乎所有這樣的拍賣會上都有托,他們存在的目的不是買貨,而是哄抬物價。
緊接着拍賣師又拿出一件拍品,當他拿着拍品向觀眾們展示的時候,我驚訝得險些叫出聲來。我的身體如遭雷擊,簡直失去了行動的能力,只有一雙直勾勾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看着拍賣師手中的東西。
那是一塊石頭,確切地說是一塊底部直徑三十來厘米的圓盤,中間有一根圓柱的奇怪的石頭。這塊石頭顏色有些發黃,不過色澤很瑩潤。我之所以感覺到震驚,是因為這塊石頭的石質和我手腕上的靈魂掛件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更重要的是它的形狀,它和畢不凡所描繪的生命石柱完全吻合。
生命石柱,這就是生命石柱,我的心瘋狂的跳動着。
拍賣師高舉着生命石柱,大聲喊道:“擁有三千年歷史的玉石一塊,起價兩萬元,有應價的沒有?”
凡是參加這種拍賣會的人,大多不是有錢人,也不會是古玩收藏愛好者。一塊石頭起價兩萬元,拍賣會的舉辦者絕對是選錯了地方。
果然,一聽見價格,圍觀的人就發出一陣嘲弄的譏笑聲。有的人開口罵拍賣師是騙子,也有的人準備離開。
似乎拍賣師也並不是真的想做成這筆生意,他再喊了一聲,看到無人應價,於是就放下生命石柱,高聲喊道:“拍賣會到此結束,謝謝惠顧,歡迎下次光臨。”
我抑制不住心中的衝動,舉起手喊道:“兩萬元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