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色誘
對於財與色的追求,原是人類的本能,但一個人的人生若以財、色作為追求的最大目標和最終需求,貪財食色過度,則必將沒有好結果。自古而今,無數事實證明,這是一個顛簸不破的真理——貪財者,死於財;貪色者,死於色;財色皆貪者,必暴斃。
這天下午四點左右,在從省城通往石佛鎮的縣級公路上,駛來一輛白色的人貨兩用車,駕駛座上的白嘯天一臉春風得意,生意成交,數十萬元穩賺進賬,他沒有理由不得意。原本可以早些歸來的白嘯天為了犒勞自己,在省城多耍一天,找了兩個如花似玉貌似大學生的小姐花天酒地度過一日。心情極爽的白嘯天此時一邊開車,一邊二指輕彈哼唱起來:“老寇準我下朝來一邊走,一邊長嘆啊,想起來朝中事我心生不安……”
白嘯天離開省城前用手機與曹玉娟通過電話。白嘯天希望曹玉娟能夠回悅來客棧去。被曹玉娟堅定地拒絕了,她不能原諒自己的丈夫和另一個女人發生那種見不得人的關係。白嘯天自知理虧,也就沒有再勉強,扔了一句話:“我回去會去看你和白娃的。”不等曹玉娟回話,便合上了手機。
從省城開車到石佛鎮需要五六個小時。白嘯天一路開回來,中間沒有停息。他想一口氣開進石佛鎮,但沒想到在車到達白石崗時,突然“突突”兩聲爆響,車熄火了。白嘯天連打了兩次火,兩用車只是發出一陣轟鳴,旋即又熄了。白嘯天狠狠拍了方向盤兩掌,罵道:“真他媽的活見鬼!等這筆生意錢拿到手,老子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給廢了。”
白嘯天跳下車,打開前車蓋看了看,發動機、化油器等幾個關鍵部位都沒有問題,他這才把心放下。這時候,手機響了。是他的得力助手兼情婦梅小青打來的。
“有什麼事嗎?”白嘯天抬眼看了看暈黃的太陽問。
梅小青說:“沒什麼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人家關心你也不行?”
白嘯天苦笑了笑說:“謝謝你的關心。客棧這幾天生意還好嗎?”
“你怎麼不關心我,先回你的客棧?沒良心的東西!”梅小青說:“你這一去就沒有音訊,是不是在省城會情人了?你啥時能回來?”
白嘯天說:“今天保證能到家,現在車在白石崗出了點小問題,可能要晚一點才能到家。”
梅小青說:“要不要幫忙,我騎摩托車過去接你?”
白嘯天搖搖頭說:“不必了,馬上就能修好,我得先去看一看曹玉娟,然後再回客棧去。”
梅小青說:“你可要快些過來,我這會兒和你說著話,下邊都已經濕了,你信不信?”
“我信。”白嘯天淫淫地笑了,說:“我晚上過去,不讓你死過去幾次我就不姓白!”
梅小青說:“我等着!”因為聽到曹玉娟幾個字,梅小青心中不快,又胡亂說了兩句便掛了電話。
白嘯天修好車,合上前蓋,搓着一手油,打開車門準備把板手放到工具箱時,突然發現自己的駕駛室里竟然坐着一個年輕的女子。他嚇了一大跳,氣急敗壞地說:“喂,我說你是人還是鬼?什麼時候上了我的車?”
女子忽地轉過臉,輕靈地一笑說:“我當然是人了,我看到這裏停了一輛車,就想上來搭一程。沒跟你打聲招呼就上了你的車,現在說對不起,可以嗎?”
白嘯天看這個女子,眉眼神色靈動秀氣,扭腰轉身嫵媚動人,心裏的氣就自消了九分。問:“你叫什麼名字?剛才我怎麼沒看見你?”
女子說:“叫我小葉吧,剛才我在路旁林蔭下乘涼等車來着!”
“小葉?你從哪裏來?要去哪裏?”白嘯天看着女子櫻桃小嘴一開一合,齒白如玉,膚色誘人,心中升起幾分歡喜,態度早緩和下來。
“我從那邊不遠處的葉家坳來,要去石佛二中。”
“去石佛二中?你是老師還是學生?”
“當然是老師了!現在大學生找工作可難找了,尤其是我們農村子女,一沒關係,二沒財力,別說找份不錯的工作比登天還難,就是找到一個能收留我們的單位也是難上加難啊。現在還不知道有多少農民子弟的大學生在家裏撿石頭剖土種莊稼呢!我還算比較幸運,從外語學院畢業,我爹娘拿出家裏的全部積蓄,找人托關係走後門,總算可以到石佛二中做英語教師了。我這是先去石佛二中看一看,等九月份開學時候再去報到。”
白嘯天沒有說話,他對這個女子說話的內容根本不感興趣,什麼大學生找不到工業,畢業即失業,什麼農村大學生上學不如初中畢業即到南方打工之類,這些話題離他十萬八千里,即便全中國的大學生失業,關他鳥事。
小葉看了看白嘯天,問:“大哥,請問你怎麼稱呼呢?”
“姓白!”白嘯天坐上車,這時候他的戒備心理已完全沒有了。有這樣一個漂亮如仙的女孩同行,豈不是天下最美的差事?!
“你姓白,這就巧了,和石佛二中的白軍儒校長一個姓。你們長得也有幾分相像,你是他什麼人啊?總不會是他的兒子吧?”
“世上就有這樣巧的事情!”白嘯天雖然最初不願讓這個女子知道自己就是石佛二中校長白軍儒的兒子,但如此可愛的女大學生令他早已心酥酥的,即然她問,還有什麼不可以如實相告呢。
車“哼哼“兩聲,終於發動起來,在原地顫了兩顫,終於開動了。
“哦,我該稱你一聲白大哥!”女子說著,正襟而坐。
這時候路上來往的車輛並不多,半天才有一輛迎面駛來,迅即錯肩而去,道路顯得白亮而寬廣。這也使得白嘯天邊開車的同時,邊有心思利用眼的餘光仔細觀察這位搭車女子。女子乳房高聳,深深的乳溝,只是皮膚白得有些特別,彷彿雞蛋的二層皮那般,沒有一點血色。她的身旁還有一個大大的布包裹,看來裏面放的是她簡單的行禮,女人出門,總愛帶上許多根本用不上的東西。想到此,白嘯天嘴角動了動,顯出一絲笑意:這個女人的包包里會放什麼呢?一包衛生巾?兩粒口香糖?會不會有安全套啊?
車駛過野貓嶺,旁邊就是野貓林。此刻,觀音橋、貞節牌坊,以至整個石佛鎮遠遠地就在前面了。
女子忽然說:“白大哥,停一停車!”
“有什麼事?”白嘯天急踩剎車停下來,女子不好意地婉爾一笑說:“對不起,我要方便一下!”
白嘯天忍不住又動了動嘴角,笑了,這個女子實在是可愛得緊。
女子如鹿一般輕靈地跳下車,跨過路旁的深溝,走向野貓林深處。
白嘯天盯着那一雙修長的美腿在白裙中隱約可見,豐滿的臀部有規律地左右擺搖,心中不由痒痒萬分,感嘆世間還有這樣動人心魄的絕妙女子。這讓他暗嘆自己在省城玩的那兩個妓只能算是殘次品,與眼前這位相比,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十九層,他娘的根本沒法兒比!假如能和這個小妞上床,那肌膚嫩得一擠一泡水,那還是處女的乳……嘖嘖,白嘯天心裏痒痒的,身體下面也有一些反映。
過了一刻鐘,女子仍沒有從林中出來。
白嘯天回頭看,暈黃的太陽已落到山那邊,龐大的山峰的陰影從山根一點點籠罩過來,就好像一個巨大無比的魔袍,呼啦啦從西天吞食過來。白嘯天有些焦躁起來,這要等到什麼時候呢?他想開車一走了之,但看一看身旁那個散着女人香的布包裹,他又猶豫起來,畢竟這是一個漂亮迷人的女子,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荒涼的路上於心不忍啊。男人對漂亮的女人,一向都願意寬容對待。這也是為何許多職場的漂亮女子一路順風的原因之一。
她怎麼了?難道是崴住小腳了?白嘯天忍不住跳下車,跨過深溝,走向野貓林。最後一抹陽光從樹梢上消失了。一股陰冷的風吹過來,驅散了身邊的炎熱,白嘯天不經意地打了一個寒噤。
“小葉!”他喊。野貓林濃密的樹叢象一個無底的黑洞,很快把他的喊聲吸沒了。
“小葉!”白嘯天一邊喊一邊繼續往前走,心想,這個女人撒泡尿還要往林子中跑那麼遠,漂亮女人的戒備心都這麼嚴重嗎?
“小葉!聽到了嗎?”白嘯天粗着脖子大喊!
HA——YA——KU——什麼聲音?白嘯天四顧。他的車已經遠遠地被自己拋在公路上。白嘯天定了定神,那種莫名的聲音似乎是從林子深處傳來的,他的寒毛乍然豎起來,周圍樹木顯得陰森可怖,象一個個巨人猙獰地俯視着他。恐懼一點點順着草徑襲來,慢慢地爬上他的腳與腿,白嘯天決定不再找,也不再等了,他轉回身幾乎是小跑着返回公路,拉開車門,一抬眼,卻看到那個叫小葉的女子已靜靜地坐他的在車上。
“剛才我喊你半天,你怎麼也不應一聲?”白嘯天板起臉,他覺得這小女子的確有些說不出來的怪異。
女子哧哧一笑說:“真是對不起,我沒有聽到。我解完溲過來一看,只有車在這裏,卻不見人了。我想你可能也去小解了,就沒敢再動,這麼一直干坐着等你。”
汽車繼續在縣級公路上行駛,一路奔向玉佛鎮。天漸漸暗下來,過了夾皮溝,前面就是觀音河。
“這天真是太悶熱了。”女子說著,順手扯下了系在腦後束着長發的黃絲帶,她的頭髮立即如瀑布一樣落下來。一縷頭髮因風的作用,從白嘯天的臉頰嘴角拂過。一股淡淡的薄荷的清香撲入白嘯天的口鼻。白嘯天忍不住深深地呼吸,貪婪得想把女子身上散發出的所有體香都吸入腹肺,他又用嘴添了添那幾根髮絲說:“頭髮真漂亮,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漂亮的秀髮。”
女子說:“是嗎,謝謝你的誇獎。有人不但誇我頭髮好,還誇我的魔術玩得高明呢?”
“哦,你還會玩什麼魔術,能不能給我表演一下。”白嘯天來了興緻,踩在油門上的腳鬆了松,車速明顯緩下來。白嘯天後悔應該早一些認識這個女子,應該讓她早一些來到自己的車上。
“可以啊,”女子纖纖雙手靈活地一翻一轉,眨眼之間,就挽成了一個活結兒,她一手持着活結的一端,將那圓圓的活結懸於白嘯天臉前,沖白嘯天嫣然一笑說:“白大哥,你瞧一瞧這裏面有些什麼?”
白嘯天向黃絲帶連成的活結裏面看,那裏彷彿有一個會動的畫,有他家的老宅院,院中有他爺爺白文種,有他的母親紀桂香……還有那是什麼,自己的父親趴伏在一個女人赤身裸體上,那個女人是誰?白嘯天餐大眼珠想辨別,那女人不是自己的母親,是——
HA——YA——KU——,聲音突然在白嘯天的耳邊炸響,白嘯天猛然扭頭,一張極度恐怖的臉與自己僅有一指之隔,從那大張的嘴裏,噴出一股腐爛發臭的味道。恐怖剎那間催毀了白嘯天的心臟,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就象被人硬生生地植入了一個顆定時炸彈,現在,它炸響了……
白嘯天的慘叫,象一道閃電從野貓林上空劃過,接着就是死一般的沉寂。這時,一輪暈暈的月正冉冉地從東升起,淺淺的月光潑灑在這塊原始的卻寫着罪惡的大地上。
月光下的整個石佛鎮象頭貓一樣卧着,一動不動。
那輛人貨兩用車,靜靜地停在路邊。又過了半晌,白嘯天彷彿剛剛從夢中醒來,他看了看身邊,那個女子已經不見了,那個普通的布包裹還在,他伸手摸了摸包裹,裏面像是一些衣物。白嘯天僵硬的嘴角動了動,眼睛慢慢轉身前方,他用力扭了扭自己的腦袋,脖項發出“嘎嘎吱吱”的聲響。
白嘯天皺了皺眉,緩緩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項,那裏有一圈非常明顯的牙痕。他努力地張了張嘴,他的嘴巴變得奇大,裏面是白森森的牙齒,一絲陰冷的笑浮上他的臉。
車忽然發出一聲轟鳴,由靜止突然加速,如瘋了一般急速向前駛去。車屁上冒出一股股濃煙,伴隨着的是一股焦灼的糊味,隨幾而消失在周圍的空氣中。
然而,這輛白色的兩用車並沒有繞一個小弧,沿着道路駛上觀音橋,而是徑直地愣愣地撞到觀音橋下,觀音橋的一個橋墩被撞得粉碎,劣質的水泥飛濺開去,紛紛墜落在觀音河中。
掉在觀音河裏的兩用車,如一塊龐大的石頭,發出沉悶的“咚”,四濺起巨大的浪花,浪花落處,車慢慢地往下沉。從車窗里又冒出一股一股水花,車漸漸地消失了,水面恢復平靜。
突然,就在白色的兩用車消失的地方,平靜的觀音河湧出一股大浪,白嘯天破水而出,他的頭髮、臉上、身上全是水漬,他沒有再沉下去,而是冷靜地左右看了看,然後目光盯向前方,一步一步涉過了觀音河,向石佛鎮方向走去。
在白嘯天離開觀音河后,水面上又浮起一個布包裹,那包裹依然鼓鼓的。突然,包裹裏面鼓動起來,彷彿藏着一個小人,一隻狗一隻貓,或者是一頭兇惡的怪獸,在裏面呆得太久,它要出來……
殺戮,在石佛鎮就這樣隆重登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