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宿因

第四章 宿因

“怎麼看,那個黑精靈都象是要故意把龍之眼‘掉’在那裏的啊!”地華·明嘆息着說,“她為什麼這麼做?龍之眼明明就是她盜走的,她沒有道理輕易放棄啊?難道這整件事都是個圈套?”

冰鳥反覆端詳着龍之眼:“我看不出有什麼黑暗魔法附在上面——我想也沒有什麼人有能力在龍之眼上附加魔法的。阿姨,你看呢?”說著她將龍之眼遞給月尋·遠林。

現在他們處身於地華·明的軍營中之中,火羽·翼、月尋·遠林、權、莫山以及精靈族的令河等人圍在一起,討論冷靖留下的龍之眼。

月尋·遠林認真的查看着龍之眼。她小心地用了幾種魔法來試探,結果龍之眼還是冷冷地看着她,即沒有什麼變化、也沒有反彈她的魔法,月尋·遠林的魔力就如同泥牛入海一樣,沒能激起一絲波瀾來。

“龍之眼的魔力太強大了,如果弟弟在這裏或許可以作點什麼,可是我實在對它一點辦法都沒有。不過我同意冰鳥的意見,我想這世界上確實沒有什麼人可以利用魔法在龍之眼上做手腳的。而且,就算他們要安排什麼陷阱,應該也不會利用龍之眼這麼珍貴的東西。不論出於什麼目的,那個黑精靈確實是把龍之眼留給你們了……難道,敵人內部發生了什麼事情,才使她這麼做的?”

地華定定地看了她一會,笑着說:“是啊,既然女王陛下都這麼說,應該不會錯的。”

地華那樣的急於見到月尋·遠林,冰鳥一直都很擔心他和月尋·遠林見面后不知會說出什麼話,作出什麼事來,誰知回到軍營,真正和月尋·遠林面對面之後,他反而非常的平靜,一如往常的談笑風聲,讓冰鳥放心了不少:“大概他已經想通了,知道月尋阿姨不可能是他的戀人了吧。”

冰鳥不知道,現在的月尋·遠林的心卻在因為地華的目光驚慌不定。

地華並沒有刻意的在看她,可即使偶爾的掠過一個眼神就已經夠了——對於戀人來說,那是他們之間才能明白的東西,簡單的目光交匯之間,就能夠看懂彼此的意思了。“他已經發覺了,已經知道……不行,月尋·遠林,你不可以動搖,不可以只是想着躲到他的懷裏痛哭一場……已經不可以再回頭了,既然兩年前是你自己選擇了放棄,現在你就沒有資格再想回到他身邊……精靈族剛剛經歷了這麼大的劫難,你要明白自己作為王者的責任,要明白自己該乾的是什麼!”

火羽·翼問:“女王陛下,那麼你看要怎麼處置龍之眼才好呢?”

月尋·遠林一邊避開地華的目光,一邊遲疑說:“龍之眼本來就是龍族一直守護的東西,應該儘快把它交還給龍族才行。”

火羽·翼說:“雲霧山千里迢迢,我們和昊風又失散了,敵人的面目至今不明,帶着它到處走動恐怕不太安全,不能把它先放在月光山,由精靈們來守護嗎?”

月尋·遠林慚愧地嘆口氣:“說真的,精靈族正值多事之秋,我們現在不但不敢接受守護龍之眼的使命,連派人護送它去雲霧山都沒有把握,我看還是儘快把它交給龍族的戰士帶走比較好。”

精靈族的為難之處火羽·翼也看的出來,他為使月尋·遠林不得不說出精靈族的無奈感到歉意:“這本來就是我們惹的麻煩,還是應該我們自己解決。那麼昊風現在一定到了南吏國了吧,要快點追上到他才行。”

月尋·遠林說:“那麼,就還是拜託你們把龍之眼帶到南吏國交給昊風·龍行——如果龍之眼被放置在雲霧山的話,不論敵人多麼強大,應該也不敢到‘龍穴’搶奪它吧?我們將要趕回月光山,安葬死者、治療傷員,還要召集全族商討叛徒的事情,就不能再給予你們什麼幫助了。”說完,偷偷地看了地華一眼。地華目光看着地面,彷彿根本沒有注意到。

敏感的火羽·翼早就發覺他們之間不尋常的氣氛了,他狡黠地暗暗一笑,向月尋·遠林躬身行禮:“反正我們就是要去南吏國跟昊風和神聖魔法師匯合的,請女王陛下放心,我們一定會安全的把龍之眼帶給昊風的,你說是不是地華?”

地華也向月尋·遠林行禮,恭敬地說:“女王陛下的吩咐,地華·明當然會全力以赴。”

月尋·遠林有點慌亂地說:“那麼我們也就不再打擾,現在我們就要回月光山去了。”

地華又無言的向她行了個禮。

火羽·翼卻搶着說:“地華,你是這裏的主人,應該為女王陛下和尊貴的精靈們送行才對吧!”

“說得是,地華·明失禮了,”地華趕到月尋·遠林前面,為她挑起帳篷的門帘,“女王陛下請,我送您出去。”

權和莫山連忙跟着地華·明送客,帳篷里只剩下了冰鳥·聖和火羽·翼兩個人。

冰鳥訝然地看着他們的背影,向火羽·翼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火羽·翼抓抓頭髮:“瞎子也看得出他們有什麼啊!”

“你是故意的!”

“好了,給他們一個機會嗎!種族的差距算什麼!難道你不想看到他們能有個結果嗎?”

“你,”冰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阿姨,地華。”叫着追了出去。

“原來還有一個,”火羽·翼喃喃地說,“這樣的事總比想像中複雜呢!我對這種事真是不太在行啊!”他不禁聳着肩笑起來:“看起來地華那傢伙也不容易啊,誰叫他喜歡招惹女孩子。對了,冰鳥·聖,她是新俠親王的女兒、月尋·遠林的外甥女……那她不就是……唉,糟了,剛才一定讓她討厭我了!事情怎麼會這樣啊……”想到了什麼,他的笑容漸漸凝固下來,走出帳篷看着青雲山的方向,“小真,對不起,看來這件事還越來越複雜了呢,一時還不能回到你的身邊……我現在在想着你,你是不是也在想我呢?”

“哇,你實在太帥了!太酷了!太好看了!”小真第N次的試圖對昊風·龍行伸出“魔手”。

昊風滿臉通紅,一邊向後退縮着,一邊用求救的目光看着青水·遠林,青水無情地低着頭走路,假裝沒看見他的乞求——好不容易小真有了新的目標,他才不想再提醒她注意到自己呢。

“青水……”昊風不禁發出了哀嘆,火羽·翼的這個未婚妻簡直比上百的敵人還難應付啊,羽族都是這樣的女孩子嗎?

開始的時候,不幸被小真發現了他的“美貌”而受到糾纏的昊風總是逃到飛龍們的身邊,小真對飛龍總算有點畏懼,也就不再靠近他了。可是一天下來,被她發覺到那兩隻飛龍根本不會把她怎麼樣,便把她的愛美之心擴展到了飛龍們的身上。

“你們長的好可愛喔!好大的翅膀!好亮的眼睛!好……”

兩隻飛龍不堪其擾,都對昊風發出警告:“不準再帶她靠近我們!”

“小真,你看這些花,”又是白鳥巧妙的為昊風解了圍,“我一直住在城市裏,從來沒看過這麼好看的野花!你能告訴我這都是什麼花嗎?”

“我來看看,”最喜歡被別人請教的小真一下跳過去,如數家珍的指點起來,“這是翠雀花,這是天南星,這是紫萼,這是花菱草……”

昊風微微地透了口氣——好想念火羽·翼啊!

青水·遠林卻關切地問:“白鳥,你沒什麼事吧?我看你的臉色不太好。”

白鳥·聖的臉色有些蒼白,確實看起來不太健康,她笑着搖頭說:“沒什麼,只是受了點驚嚇,一會就好了”

總是很輕易就可以接受別人的理由的青水放心地點點頭:“是啊,那樣的事真夠人受的,你要快點忘記它啊!”

昊風卻覺得不是這樣,白鳥昨天一夜都在發著高燒,今天早上剛剛恢復了一些就又經歷了這樣的事,她雖然是很倔強的在不肯說出來,但她的身體真的能夠支撐的住嗎?對於他關切探問的眼光,白鳥採取了無視的態度,始終不去正眼看他。

到了晚上,白鳥的病情果然又嚴重起來。

在昊風忙着為大家準備晚餐時,在一旁幫助他的白鳥慢慢地倒了下去,昊風及時的抱住了她,才使她沒有倒進火堆里去。

“白鳥!你怎麼了?”青水快步過來,想把她從昊風手裏接過去,昊風略一遲疑,還是鬆開了手,青水左手把白鳥摟在懷裏,右手放在她的頭上,用魔法為她治療。

“青水……”白鳥清醒了一些,看清了抱着她的人是誰,“給你添麻煩了。”

“別說話,好好的休息。相信我,明天一覺醒來就沒事了。”青水·遠林總是有可以讓人安心的力量,白鳥順從地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為了讓白鳥覺得舒服一些,青水一直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一邊用自己的魔法為她治療,一邊低聲安慰着她。昊風本來站在他們幾步遠的地方看着這一切,直到白鳥睡著了,他才默默地走到飛龍們身邊,靠着綠炎躺下來。但小真看得到他並沒有睡着,而是不時的偷偷看着白鳥和青水。

“嗯!”小真一直坐在樹上饒有興趣的看着他們,“好象很有趣喔!”她很喜歡今天剛剛認識的白鳥,當然不會不關心她的病情,只是最後還是決定保持旁觀的態度:“已經有兩個好男人在為她擔心了,根本不需要我再攙和進去啊!就讓我來看看他們要怎麼發展下去好了!”

時間到了午夜,雖然青水已經儘力治療,但白鳥的熱度絲毫未退。她的神志越來越不清醒,一直在訴說著什麼,一會兒又不停叫着“媽媽”……

青水小心地把她放下,自己站起來,伸展一下僵硬了的四肢。抬頭看見原本以為他已經睡着的昊風快步走到自己面前。

“她怎麼樣?”

“很麻煩。我想那個黑騎士首領的劍上可能附有某種黑魔法。本來白鳥只受了很輕的傷,那樣的魔法應該不會對她有什麼影響,但她本來就有沒有治癒的病在身上。現在兩者結合在一起,雖然不會致命,但越遲治癒,對她的身體就會有越大的傷害。”

昊風有些慌亂地問:“要怎麼辦?”

青水說:“我現在去林子裏,看看能不能找幾種對她有效的草藥,麻煩你先看着她。”

“好!”

青水揮動手裏的魔杖,杖端漸漸亮起柔和的光芒,就象在森林裏升起了一輪美麗的月亮一般。他舉步向森林裏走去,小真忽然從樹上跳下來:“我也去!我對草藥很了解,而且我可以在黑暗裏看見東西,一定可以幫上忙的!”

青水雖然不想和她一起行動,但他天生不太會拒絕別人,只好任由她跟了上去。

昊風在白鳥身邊坐下來,靜靜地看着她。

白鳥在夢裏忽然大聲驚呼起來:“不要!不要!!”

“白鳥!白鳥!”昊風大聲叫着她的名字,“沒事的,我在你身邊!”

白鳥微微睜開了眼,茫然地看着昊風,顯然還分不清自己是不是還在夢中,她蜷縮起身體,低聲抽泣起來:“我好害怕!我真的不想死……媽媽,哥哥……”

“沒事的,青水已經去為你找草藥了,他是神聖魔法師啊,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真的!”

白鳥根本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話,卻把目光轉到他身上:“昊風·龍行……”

“是的,是我。”

“謝謝你肯犧牲龍之眼救我!我真的很害怕,我不想死……”白鳥一邊哭泣,一邊劇烈地咳嗽起來,渾身發著抖。

昊風忙扶住她的身體使她坐起來,為她拍着背:“什麼事都不會有的,我會保護你的。別說話了,好好的休息吧。”

“我不想閉上眼睛。只要一睡着,就會看見媽媽和哥哥……為什麼……為什麼哥哥要做那樣的事?為什麼他要自殺……他明明答應過媽媽要照顧我的!難道‘寂月魔杖’對他真的比我重要?為什麼媽媽最後叫的是他的名字?……為什麼他們都丟下我……”

“寂月魔杖?”昊風喃喃地說,“十二年前我帶到黑川國去的寂月魔杖……你的哥哥是因為它……那時候的女孩子原來是你。”他看着白鳥,不過從她的身上實在找不出十幾年前那個小女孩的影子了。十二年前為了完成一隻飛龍的遺願,昊風·龍行把四大魔杖之一的寂月魔杖帶去了黑川國,數年之後這柄魔杖給黑川國帶來了巨大的災難。他有時侯也會想:如果再給自己一次選擇的機會,在明知道結果的情況下,自己還會不會為了遵守諾言把寂月魔杖帶到黑川國,還是就讓它一直留在雲霧山?

“媽媽……哥哥……”白鳥不停地叫着,“為什麼你們那樣看着我?為什麼你們那樣看着我……”

“……因為他們在關心着你吧?所以你別胡思亂想了,快點睡着,早點治好病。”昊風象哄小孩子一樣哄着她。知道了她的哥哥是因為寂月魔杖而死的,昊風對她感到一種愧疚。

“不是的……不是的……媽媽一直要我堅強些,可我一直都是個膽小鬼……我怕被人忘掉,我怕在沒有人關心的地方死去……”她把頭靠到昊風的肩上,“爸爸只要那個女人而已……哥哥和媽媽死後,冰鳥進了神殿作神官……大家都走了,只剩下我一個人……沒有人要我……我每天都在哭泣,我不願意這樣,我一直都是個膽小鬼……我根本不配作騎士團的將軍!我也沒有作到媽媽的要求!她在怪我了!她在怪我了啊!所以大家都不要我了,求求你們,不要把我自己扔下……”她淚流滿面的向幻覺中的人們伸出手,因為觸到的都是空氣,她哭的更加傷心了。

昊風伸出手緊緊把她抱住——她的眼淚使昊風感到好心疼啊,從來也沒有過的感覺:“以後不會了,如果你願意,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他輕輕地吻着白鳥的額頭,吻着她的頭髮。

白鳥因為他的擁抱安靜下來,把臉貼在他的胸口聽着他的心跳,象個小孩子一樣啜泣着問:“我可以在你身邊呆到天亮嗎……”

“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青水手裏抓着草藥快步趕回來,卻被小真一把拽到了樹后。

“你幹什麼啊?”

“笨蛋,你看他們!”小真努努嘴。

“啊!”青水看到昊風和白鳥緊緊擁抱在一起,他正吻着她的面頰,“他們……什麼時候的事啊?”

“看到了吧!俊男美女,難得一見的畫面啊!”小真讚美說。

“是這樣嗎!”青水說著又要往前走。

“喂!你要去打擾人家嗎!”

“可是白鳥必須馬上吃藥才行。”

“不解風情的傢伙!現在愛情比葯有效了!”小真白了他一眼,不懷好意地問,“哎,你不是在嫉妒昊風·龍行,想破壞他們吧?”

青水無辜地看着她:“嫉妒?破壞?”

“如實交代,你是不是也喜歡白鳥?”

青水睜大了眼睛:“怎麼可能!她是我的姐姐的丈夫的女兒,是我的晚輩。”

“姐姐的、丈夫的、女兒……好複雜啊……你真的對她沒有想法?”

“你到底在想什麼啊?”青水哀嘆。

“那我預想中精彩的三角關係不就不能成立了嗎!”小真難以掩飾失望的神情,嘆口氣說,“反正看你着種獃獃的樣子,也不可能完成我偉大的設想!我想啊,沒有女孩子會喜歡你這樣的慢吞吞的傢伙的!喂,你有沒有意中人啊?要不要我介紹美麗的女孩子跟你認識?我們羽族的美女很多的!”

“意中人……”青水自言自語,“意中人……”手裏的草藥灑落了一地。

“喂!青水,青水·遠林?”小真在他面前晃着手,發現他完全呆掉了,“幹嗎啊?至於嚇成這樣嗎!”小真不再理他,張開翅膀飛到樹上,打個哈欠:“火羽晚安!今天也要到我夢裏來喔!”不一會就甜甜地睡著了,因為作了滿意的夢而在嘴角掛着微笑……

青水依舊呆在那裏。

當小真問他的“意中人”時,心底閃過的身影竟然是她。

“冷靖……”

為什麼?為什麼……

火羽·翼半躺在樹枝上。

在一人獨處時,他常常掛在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認真、深沉的表情——對於一個王者來說,不僅僅需要野心、過人的氣魄和強大的武力,不管他本人願不願意,政治、陰謀和權術也是他生活的組成部分。所以,在這樣的生活里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他完全習慣了這些事情,對這類的事他有着過人的敏感。最近以來他一直有種不祥的預感,彷彿自己在捲入到一個無法摸到邊際的陰謀里去——而他的預感在這樣的事情方面一向是很準確的——大家戰鬥了這麼久,卻連背後的操縱者是什麼人都沒有看清楚,而在戰友們之中,火羽·翼感到也存在着某種不安,這種不安在青水·遠林和地華·明身上特別的明顯。大家都背負着各自的過去和心結,就連自己,最初介入這件事的原因不是也……

“或許不應該獨自離開青雲山啊!”火羽·翼嘆口氣,如果把逆影或翱宇帶在身邊,事情處理起來就應該會得心應手的多。“好幾天沒有收到小真的信了,不知道她現在在幹什麼?”只要想到青雲山,他的念頭就自然會轉到小真身上去。

一隻小鳥飛到火羽·翼的身邊。

它因為急於送信而冒着危險在黑夜裏飛行,結果來到這裏時,火羽·翼竟然在想事情沒有理睬它,有點不高興的鳥兒狠狠地在他手指上啄了一口,把信扔在他腿上,頭也不回的飛入森林裏去了。

“小真!”火羽·翼看到信高興的叫起來,等到看了內容,又叫了一聲,“她和青水、昊風、還有白鳥·聖在一起?她什麼時候離開的青雲山?”越往下看,他的臉色越沉重。

敵人的追殺,黑精靈和黑暗騎士,龍之眼得而復失……

“不過總算知道了他們的下落,免去了到南吏國的一趟冤枉路……小真,她會好好照顧自己吧?真不希望她介入到這樣的事件里,她的出走一定讓青雲山那邊鬧翻了天了……”

“地華,我知道昊風他們的下落了……”火羽·翼來到地華·明的帳篷前,剛要進去,就看見裏面兩個摟抱在一起的人,他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悄悄地退了出去。“這個傢伙手腳好快啊!白天剛剛走了一個,就又……還是明天再告訴他這件事吧!”

晚飯時,地華依舊縱聲談笑,神情自若,可是冰鳥知道,他的心裏一定早已欲哭無淚了,這時他的笑容在冰鳥看來比哭泣還要傷人。果然,晚飯一結束他就躲進了自己的帳篷里。冰鳥偷偷看了幾次,他沒有休息,也沒有點燈,第一次與月尋·遠林相遇的晚上又閃過冰鳥心頭:那時他木然的表情,他手指縫裏流出的血……

冰鳥終於鼓起勇氣走到帳篷前:“地華,地華……我可以進來嗎?”

“……請進。”

地華·明在床沿上坐着,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聲音不包含什麼感情地問:“這麼晚了怎麼還沒休息?找我有事嗎?”

“你……沒事吧?”

“有什麼事!”

“阿姨她……”

“沒什麼,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至少她還活着!至少她還活着……”他的聲音失去了冷漠的偽裝,帶出了哽咽的聲音。

“其實,我想她不肯認你是……”

“真的沒什麼……她是精靈族的女王嗎,沒有必要記得我這樣的凡人的。”

“果然!”冰鳥吸了口氣,“他把事情想到最糟的方面去了。為什麼阿姨要這樣做?他哪裏不好?哪裏配不上你?”

“如果沒有別的事,我想休息了。”

“地華……”

“我真的很累了。”

“阿姨她一定有苦衷的,你不要這樣折磨自己,我陪你去找她問清楚好嗎?”

“夠了!我不想聽什麼苦衷!我今天一直在乞求她,求她叫我的名字,求她對我說話,求她多看我一眼!她明白的,可她什麼都沒有作!我不明白精靈們對愛情的概念,我只知道我是個凡人,我的生命只有短短的幾十年,我不求別的,只想和我愛的人相依相隨度過。如果不能留在我身邊,就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也求你不要再提起她的名字。給我一點時間,我可以忘掉的!我還有必須去做的事,不能一直把這樣的事放在心裏!我總得給自己找到一個活下去的理由不是嗎!”地華失去了冷靜,大聲喊起來。

冰鳥再也忍不住,來到他身邊緊緊摟住他:“那就不要再想她了!我喜歡你!讓我來陪着你!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的!”

地華木然地站着,任由她環着自己的腰,可當冰鳥伸手拭去了他的眼淚,又試圖親吻他時,他猛的把冰鳥推到了一邊:“不行!不行!”他倒退到帳篷門口說,“對不起,冰鳥!不行!”說完快步跑了出去。

火羽剛剛要睡着,就看到地華跌跌撞撞地跑來,忍不住笑着問:“幹嗎啊?怎麼那麼狼狽?”

地華跳到樹上,在他身邊坐下來:“今天我在你這裏睡。”

火羽揶揄說:“丟下人家不管了?”

“你……”地華白了他一眼,“我不知道羽族還有偷窺的愛好!”

“嘿嘿,也許吧!”火羽笑起來,“她很漂亮喔!”

“那是她的外甥女,我怎麼可能……”

“喔,就是說如果不是她的親戚,你就……”

地華一拳向他打去:“你這隻小鳥!很可惡啊!”

“敢叫我小鳥!你去死吧你!”火羽立刻進行反擊。

兩個人打打鬧鬧的,很快就把不開心的事拋到了腦後。

青水·遠林站在山峰上四望,想判斷出下山最近的路,茫茫的林海最終打消了他這個念頭,他還是召喚來風的精靈把他帶下了山。

他是在早上和昊風·龍行他們分開,獨自趕往月光山的。

精靈女王發出了詔令,要求全族精靈回到月光山匯合。青水·遠林是精靈族的一員,即使他曾經獨自離開精靈族隱居了100年,但面對這樣只有在精靈族危機時刻才會發出的命令,他還是不能違背。青水·遠林一邊擔心精靈族的現狀——只是“背叛者”這三個字就足以令他驚心了,一邊又希望這次可以見到已經快200年沒有見到的姐姐雪葦·遠林。

當他表示要返回月光山時,原以為昊風會感到不快——畢竟自己承諾過要幫助他找回龍之眼,現在卻違背了諾言。

“希望精靈族平安無事,”昊風只是很真誠地這麼說,“恕我不能幫上什麼忙了。”

青水不知道他是出於體諒,還是出於龍族不屑別人幫助的驕傲才這麼說——大概兩樣各佔一半吧——他還是很高興聽到的不是指責。

青水向白鳥告別時,她正遠遠地站在旁邊。自從她和昊風獨處了一夜后,他們兩個就保持着距離,相互不說話,也不靠近對方,連眼神也不和對方交集,只是他們臉上的尷尬和羞怯卻誰掩飾不住。

青水摟住白鳥的肩膀抱了她一下:“要保重啊!”他又壓低了聲音說,“白鳥,你是個好女孩,昊風也是很優秀的戰士,我希望你們幸福!我會為你們祈禱的。”

“精靈先生!”小真一下子跳過來,“你也要保重啊!精靈族是很了不起的種族,你們一定會平安度過任何危機的。”

“謝謝,”青水笑起來,“我也很高興能認識羽族的真·天雲公主——火羽·翼真是個幸福的男人。”

小真得意地說:“那當然了!我可是小真啊!”

“昊風,”青水·遠林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如果你遇見……”他只說了幾個字就收住了話音,他本來是想請求昊風·龍行在遇到冷靖時能夠手下留情,但是想到,龍族是最恩怨分明的種族,如果飛龍是在戰場上平等的戰鬥或在爭奪寶藏的被殺,一般來說龍族不會採取報復行為,相反的,他們會對強大的對手表示敬重。但如果因為其他的原因而殺害了它們當中的一員,飛龍們的報復是十分殘酷無情的。曾經有一個矮人國王為了得到龍甲而殺害了一隻飛龍,他原本以為自己居住在地下王國里,飛龍們是可望不可及的。結果那一次雲霧山出動了數千隻飛龍,它們在兩天之內使一座高山塌陷,整個矮人王國被埋到了地下,無一生還——現在冷靖殺害的還不是普通的飛龍那麼簡單,她殺死的兩隻飛龍中有一隻是龍族的王子,昊風·龍行和飛龍們一定欲殺之而後快,這決不是自己請求就可以解決的事情,也沒有人可以在龍族面前為她求到寬恕。

昊風咬着嘴唇,他知道青水要說的是什麼,可是這不是他可以答應的事,但是當看到青水要走的時候,他卻又叫住對方:“如果我遇見黑精靈,我會至少讓她能再見你一面的。”這是他力量範圍內最大的讓步了。

青水知道他這句承諾包含了多少寬容和悲憫,什麼話都沒說,深深地向昊風·龍行行禮,轉身向月光山的方向走去。

獨自走在山間,青水現在又想起昊風的話——只是可以再見一面嗎?不論冷靖作過什麼,不論冷凝的死,不論龍之眼的事件,不論殺害飛龍的事,青水都希望她可以活着,即使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只要她好好的活着就好。龍族是不會原諒冷靖的,青水很清楚這一點,難道將來要和龍族站在敵對的局面上嗎?青水不願意想到這些,但他也決不能眼看着冷靖被殺。

青水長長地嘆了口氣,如果自己能更果斷、更理智一些,事情會變的更容易解決吧?他望着遠處,最終下定了決心:“等到族裏的事情結束,我自己去奪回龍之眼!如果憑我一個人的力量為龍族得回龍之眼的話,就有資格向飛龍們提出請求了吧?無論如何,我都要救她!”

下午地華·明、火羽·翼和冰鳥·聖路過一個村莊。

村莊剛剛經過戰火浩劫,滿目蒼涼,十室九空,村子裏的老人和孩子都躲在破敗的屋子裏偷偷地看着他們——這裏的青年男人和女人大部分已經被殺害或擄走,已經使這個地方變得毫無生氣了。

冰鳥把身上所剩不多的食物取出來放到一間房子的門口,然後快步走開,她知道自己不離開屋裏的人是不敢走出來的。

這是他們進入億安國后一天內路過的第三個村莊,三個村子一樣的凄涼破落,一樣的慘不忍睹。億安國一向國富民強,近幾年來卻因為國王大規模擴大軍隊,強行徵兵,貴族、高官乘機橫行無忌,四處擾民,國人人心惶惶,特別是邊境的村鎮往往會被按上異國間諜的罪名受到洗劫,這些地方的百姓幾乎已經沒有生路了。

在火羽和冰鳥的眼裏看來這一切已經凄慘萬分,就別說地華的心情了——這原本應該是他的國家,他的疆土,他的人民。

“可惡!”地華狠狠地咒罵,“總有一天我要讓這些禍國殃民的東西得到報應!”

一陣尖叫傳來。

他們看到一隻餓瘋了的大狗正在追着一個小孩子撲咬,大概是想把他當成食物吧。小孩子又餓又怕,沒有幾步就倒在地上,餓狗兇猛的撲上去,火羽及時的張弓搭箭,箭掛着風聲從狗嘴裏射入,射穿了它的頭顱。

冰鳥·聖快步趕過去把孩子抱在懷裏,仔細一看抽了口氣:“他……已經死了,大概是餓死的吧……”

雖然不知道他的姓名,還是在他的墓前立起了小小的墓碑,三個人在心裏祈禱他能有一個幸福的來生。

“寧為太平犬,莫做亂世人……”身為神官的冰鳥按照黑川國葬禮的習慣,在墓前進行了簡單的祈禱儀式,把采來的花供奉在墓前後她凄然地說。

火羽點着頭,忽然失笑說:“我在想,說不定正是因為這個亂世,所以才會有我們這些人。”

地華看看他,苦笑着說:“我看是因為有了我們這些人,才有這個亂世吧!”

三個人的心情都很壓抑,一路走來誰都沒有再說話。雖然冰鳥和地華都裝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可還是不能完全避免尷尬,只有火羽努力維持着笑容,盡量給大家一點輕鬆的感覺。

一陣馬蹄聲打破了森林的寂靜,也打破了他們之間的沉默。

走在最前面的地華說:“不知道是什麼人,我們先躲一下,別惹不必要的麻煩。”

三個人隱身到茂密的樹叢里,從枝葉的縫隙向外觀看。

順着林間小路飛馳而來的,是一隊黑衣騎士,等他們靠近一些,目力極佳的火羽低聲說:“是黑暗騎士。”三個人壓制呼吸,靜待他們過去,誰知這隊騎士來到附近卻停了下來。

黑騎士的首領拉住馬,冷笑說:“地華,我知道你在這裏,出來吧!”

地華和火羽對視一眼,一起分開樹枝走了出去。

黑騎士縱馬走近,居高臨下看着地華:“原來和我們的主人作對的真的是你,把龍之眼交出來,或許……”

地華不屑地冷笑:“原來幾年不見,你已經墮落到成為黑暗的奴僕了,現在就跪下哀求,我或許會饒了你!”——即使隔着面罩,他還是認得出這個人是億安國的現任國王海委·明,地華同父異母的哥哥。

“我知道龍之眼在你手裏,交出來。”

地華張開雙臂笑說:“來拿啊!”

海委·明搖着頭:“我不和你動手,因為我知道更方便的辦法。”他一揮手,一名黑騎士縱馬上來。這名黑騎士的馬上帶着一個人,海委·明伸手把他抓過來,讓他的臉面向著地華:“看看他是誰?”

那是一名英俊的青年,顯然經受過嚴刑拷打,渾身都是傷痕血跡,奄奄一息。

“天燃!”地華叫,這是他派到億安國的部下,沒想到竟然落入了海委手裏。

“用龍之眼來換取你部下的生命!”海委“哈哈”地笑着。

天燃·立聽到了地華的聲音,勉強睜開了眼:“陛下,不要相信他……”

“陛下?哈哈!你何時成了陛下?想做國王想瘋了嗎!”

地華取出龍之眼擎在手裏,直視着他說:“龍之眼給你,放開我的部下。”

火羽明白他的打算,趁沒人注意到自己,悄悄向後挪去。

海委和地華對視着——他們誰都不相信對方。

最後,地華走出大約二十步,將龍之眼放在了地上,而海委則離開自己的隊伍幾十步,也把天燃扔在了地上。兩個人同時向對方撲去,幾乎在同一時間,一個抓起了龍之眼,一個將天燃扶起來。火羽飛到空中,發出一個魔法,海委的坐騎驚立起來,海委敏捷的從馬背上躍到一邊,地華已經將天燃交給了冰鳥,自己亮出寶劍擋在海委和他的部下之間,冷冷地說:“把龍之眼交出來!”

“哈哈哈!!”海委狂笑,“與你相比,龍族的那個金眼小子簡直太正直了!你以為我料不到你會這麼做嗎!為了‘獎勵’你,就把這個給你吧。這可是你的忠實的部下不惜一切要毀掉的東西!”他取出一樣東西向地華一拋,地華下意識的一閃,東西落到地上,海委已經在一團黑霧的包圍中不見了。

首領獨自逃走使黑騎士們亂了陣腳,地華·明和火羽·翼兩個人輕易的就將他們解決掉了,他們兩個卻沒有絲毫的得意之情——龍之眼就這麼失去了。

“看看他留下了什麼?”

“小心點。”

地華先用劍將那包東西翻動一下,沒有任何動靜,然後才仔細打量:這是一個不大的布包,裏面不知有些什麼。

“不!陛下!”天燃·立用儘力氣喊,“不要看!”

“為什麼?”地華已經拿起來,取出了裏面的幾張紙。

……

隨着地華鬆開手,那幾張紙飄落到火羽腳下,他低身拾起來,再看看地華完全呆住的樣子,不解地問:“這到底是什麼啊?”冰鳥也湊過來,和火羽一起看上面的內容。

這是一份由億安國前國王成酈王、前元帥、原來的宮廷御醫、宮廷總管和一名地華生母寧公主的貼身使女共同簽字的記錄,上面的內容用一句話就可以概括:地華·明,並沒有聖光明王的血統,他甚至不是成酈王與寧公主的骨肉。

當年老國王,也就是寧公主的父親病危,將女婿成酈王叫到病榻前,告訴他了一個秘密:自己還有一名與女奴生育的女兒流落在民間。他本來不想再提到這個孩子,但現在唯一的女兒寧公主體弱多病,萬一有什麼不幸,聖光明王的血脈就會斷絕,所以把這個秘密在臨終前說出來。果然如老國王所料,寧公主在父親死後大病一場,雖然活了下來,卻被御醫診斷不會再有生育的機會了。成酈王在知道這個情況后,立刻按照老國王的遺命找到那個女兒——蔚,並立她為妃。一年後,蔚的兒子海委·明出生。這時,寧公主大概是出於對蔚的嫉妒、以及對於父親和丈夫的恨意,她命令自己的貼身使女從民間找來一個棄嬰,並聲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為了顧全先王的體面,蔚的身世並沒有被公開,這樣一來,寧公主收養的這個孩子——地華·明就成了名義上的“聖光明王唯一後裔”。在寧公主過世后,成酈王就將海委·明立為皇太子,國內不明真相的人群起嘩然,他為了不引起更大的騷亂,以交換人質的形式將地華·明送到了黑川國——畢竟這個孩子和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他也樂得將他扔的遠遠的。

成酈王命令少數知道內情的人寫下了這個記錄,準備在自己去世后,必要的時候給予海委幫助。

誰知在地華·明離開之後,成酈王遍尋不到國家代代相傳的至寶——聖光明王的寶劍。最後他才得知,聖光明王的寶劍當年被寧公主交給了忠心的僕人,已經帶在了地華·明身上——聖光明王的寶劍的外型,竟然只是一件飾物的樣子。沒有聖光明王的寶劍,海委·明的繼承就更加無法得到國人的認同,無奈之下成酈王只好將已經長大成人的地華·明招回國來。

不知真相的海委·明與地華·明互相嫉妒仇視,最終造成了億安國子弒父的悲劇,也間接造成了億安國的民不聊生。

“這不是真的!地華你不要相信,這是海委為了對付你偽造的!”冰鳥看完大叫起來。

地華·明平靜地說:“我認得成酈王的筆跡。天燃,你說!”

天燃·立垂頭不語,在得知這密函的存在後,他第一目的就是毀掉它,誰知不但沒有成功,現在還被地華看到,天燃心裏懊悔的要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哼!”地華冷笑一聲,“不說話就是真的了!”

火羽上前搭住他的肩頭說:“地華,能不能作為一個優秀的王者和血統無關。”

地華把他的手推下去,看着他笑說:“對啊,一個好國王應該看他的才能和度量,而不是血統——這一直以來不都是海委的主張嗎!我都聽了十幾年了!怎麼,你現在要我照樣拿來用嗎?”

“地華……”大家都知道他一向以自己是聖光明王的後裔自豪和驕傲,這也是他意圖奪取天下的出發點,如果這一切被推翻了的話,大家真的不知道他會怎麼樣,也不知道怎樣慰解他才好。

“原來禍國殃民的那個人是我!”地華在心裏自嘲。不知為什麼,知道了真相自己竟然很平靜,不是應該歇斯底里才對嗎?他這麼嘲弄着自己。火羽、冰鳥、天燃關切的目光他都看的見,只是一點感覺都沒有。自己究竟為什麼和海委爭鬥了這麼久?為了奪取原本就屬於人家的東西嗎?以為自己是可以掌控全局的人,結果還是什麼都失去了,國家、血統、人生的目的、還有……小尋。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都好累啊,什麼都不想說,什麼都不想做……

地華在那裏那樣一動不動的站了一天,當夜色降臨時,他才抬起頭來,看着大家微微一笑:“算了,不管這些了,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冰鳥關切地問:“地華,你沒事吧?”

“我沒事,火羽說的對,王位和血統沒什麼關係。”他看着冰鳥說,“冰鳥,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冰鳥連忙點頭。

“幫我護送天燃我的軍營去,他傷的很重,需要得到治療。”

“好!那你們?”

“火羽,你自己先去和昊風他們匯合。”

“你呢?”

“我要去億安國找海委,奪回那枚龍之眼。”

冰鳥叫起來:“你自己行動這太危險了!和大家匯合后再去不好嗎?”

“我用龍族的寶物換取了自己的部下的性命,你叫我拿什麼顏面去見昊風和飛龍們?如果不能憑自己的力量奪回龍之眼,我這一輩子都沒臉再見他了。”地華大聲說。

“那好,我陪你一起去!”火羽撥撥頭髮,下了決心。

“你的未婚妻還在等你呢,你不想早點見到她嗎?你找到他們再來幫我也不遲。”

火羽搖搖頭:“我決定了,捨命陪君子!你不用再多說了。”

“也好。”地華沒有再和他爭執。

冰鳥雖然很不放心,但天燃的傷勢確實很重,還是要先送他回去,她來到天燃身邊。

火羽也過來裝做幫她扶起天燃的樣子,壓低聲音:“聽着,地華不是想要去奪取龍之眼,他是想去送死!”

“什麼!”冰鳥和天燃一起驚叫。

“你們看不出來嗎,他現在一心想的就是求死!這次去億安國,他不打算活着回來了。”

“我去跟他說!”

火羽一把拉住冰鳥,另一隻手按住想掙扎着起來的天燃:“現在我們誰也勸不了他!”他直視着冰鳥,沒有了笑容的火羽·翼臉上儘是深沉,有點可怕,“你知道誰可以勸阻他,去想辦法帶她來!天燃,你自己可以回去嗎?”

天燃用力點頭。

冰鳥問:“那地華他?”

火羽又粲然一笑,恢復了平常的神態:“我會跟着他的,放心!”

“可是你……”

“我不是說了嗎,捨命陪君子!”火羽站起來向地華走了幾步,又叮囑,“冰鳥,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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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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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宿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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