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師徒初遇
牙凌·幸看着肉鋪里擺着的剛出爐的烤肉,吞了吞口水,他肚子正“咕嚕嚕”叫着,肉味在鼻子邊圍繞,越發覺得餓了。肉鋪的老闆一直警惕地盯着這個衣衫襤褸、並且已經在鋪子旁邊轉悠了半天的男孩,沒有給他任何可趁之機。當試圖跟在一名肥胖的中年人身後靠近那塊肉的打算也失敗了之後,牙凌終於失望地離開了已經浪費了他半個下午的肉鋪。自從昨天早上吃了一個女人給他的半個麵包后,牙凌就沒有再吃到任何東西。他在街邊的水槽里又喝了幾勺冷水,把空空的肚子脹起來,決定再到昨天那個麵包店外碰碰運氣。
市地處交通要道,是一座會集了四面八方來客的熱鬧城市。在這裏,象牙凌·幸這樣流浪無依的孩子不知道有多少,他們用幼小的眼睛看着這個城市最陰暗的一面,但是也早早的學會了生存的方式。
牙凌·幸在轉過街角時,看到了幾名風塵僕僕的、穿着魔法師長袍的男人,他佯作無意地靠過去,聽見這幾名外來人正在爭論着什麼,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牙凌手腳利索地從其中一個人口袋裏摸出了錢袋。他慢慢地離開這些人。溜達着轉到一條小巷中,四處張望一下,才撒腿狂奔起來,一直到來到一條無人的小過道里,才掏出自己的戰利品得意的開始查點。
牙凌·辛是一個要到冬天才滿十三歲的男孩。他生着一頭棕紅色的頭髮,瘦長的身材和同樣瘦長的臉頰,一雙細長但是靈活的咖啡色眼睛總是在眼框裏滾來滾去,就象在打着什麼鬼主意一樣(實際上他確實是一個鬼點子很多的男孩),一顆虎牙只要微微一動嘴唇就會露出來,陪襯着他那種吊爾郎當的笑容和那種狡黠的表情。總之,不論從外表還是從個性來看,這都是一個不怎麼討人喜歡的孩子。
牙凌·辛原本是一對奴隸夫妻的孩子,但是他自己卻有自由民的身份。因為在他的父母主人的領地里有一對平民夫妻沒有自己的孩子,所以牙凌剛剛出生的時候,主人就把這個看起來還算聰明清秀的嬰兒賞賜給了這對夫妻作為養子。牙凌也是因此沒有被烙上奴隸的烙印,也因此擁有了“辛”這個姓(奴隸是不允許擁有姓氏的)。
他在半年前離開了養父母的家,開始獨自流浪。原本聽說在十年前被賣掉的親生父母是被賣到了這個城裏,但是當他來到這裏打聽時,卻什麼消息也沒有。畢竟在黑川國奴隸的買賣是十分頻繁的,象他這樣一沒有錢,二沒有來歷,三沒有本事的孩子想要找到特定的奴隸的去向實在太難了。反正牙凌本來也沒有對和從未蒙面的親生父母相見這件事有特別的渴望,他來到這裏與其說是來尋找親生父母,不如說是他想讓自己在離開養父母的家後有些什麼事可以做。所以他開始在這個城市裏徘徊,過起了雖然艱苦,但是自由自在的流浪兒生涯。
錢袋裏一共有十七塊金幣,六塊銀幣和二十枚銅幣,還有一枚鑲嵌有寶石的戒指和一塊體積頗大的綠色寶石。牙凌·辛舔舔嘴唇——這個收穫比起他期待中的可是要豐厚得多了。
“先去找個酒館大吃一頓,再去澡店痛痛快快地洗個澡,買身新衣服換上,我可就也象個上等人了。那幾個人是魔法師吧?那樣的話這戒指和寶石可能不是普通的珠寶那麼簡單,說不下是什麼魔法物件呢!賣到魔法用品商店應該賣的出價錢吧!嘿嘿,這一下子大半年的吃喝都有着落了。”
牙凌大搖大擺地從巷道里走出來,隨手丟了兩枚銅幣給街邊的乞丐,愉悅地向他熟悉的一家酒館走去。
昊風·龍行坐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上,任由懸崖間的風從耳邊呼嘯着吹過,手裏拿着一本書,雙眼卻無所事事地盯着天空中的雲朵。他身手,綠炎站在幾步遠的地方,同樣在看着天空發獃,再向後的樹蔭中,陽暮閉着眼睛卻根本沒有睡着,煩燥地甩着尾巴——他們三個都不喜歡這種遠離家園,在等待中平白逝去的時光。
“已經過去三天了……”綠炎不知道是在敘述還是想問什麼。
昊風嘆息一聲:“但願他們找得到。可是……人類的事一但牽涉到了國家啊、利益啊這些東西的話,就會變得很難說了。”
“人類!”陽暮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嗡聲嗡氣地低吼,“根本不可信任,我早就說過,我們一開始就應該自己去找!”
“這畢竟是他們的國家,還是適當地給他們一些尊重吧。”昊風轉過身來,盤着腿坐在岩石上,對着兩隻飛龍說:“不過已經三天了,估計我們帶着‘寂月魔杖’的消息已經傳開了,說不定有些傢伙就要找到這裏來了。我們……”他猶豫了一下問,“我們是留在這裏等着應付,還是換個地方繼續等他們的迴音?”
“戰鬥!”陽暮一下子站起來,“我寧可去和一些貪婪的白痴戰鬥,也不想再這麼等下去!我的身上都快長出青苔了!”說著用力抖動身體,好象真的有青苔在上面生長樣。
昊風看向綠炎,後者也用肯定的眼神回應。“那好,我們就在這裏等着,看看什麼樣的貪婪靈魂可以引導來不惜觸犯龍族的傢伙!”在天橫死後,昊風心中的情緒一直難以排解,這使他最近以來都有些憂鬱,在這種心情下他一點也不想殺人。但當他摸撫劍柄時心中想:陽暮說得對,或許戰鬥就是舒解鬱悶的辦法。
昊風開始擦拭寶劍,綠炎張開翅膀在空中盤旋了一圈,陽暮還是閉着眼睛趴着,但是把牙齒磨的“吱吱”作響,大概想像中那裏已經在咀嚼人的骨頭了。因為有了些事情去想,他們三個都比不久前精神了不少。
牙凌·辛走到浴室門口,一隻手裏拎着剛買來的新衣服,一隻手揉着因為吃的太多而脹的難受的肚子,但是剛剛想把衣服遞進浴室的服務員,他猛地把手縮了回來,警惕地看着路的另一邊。
在道路的拐角處有一家雜貨店,透過雜貨店兩側都開着的門窗,牙凌看見了三個穿着青色長袍的魔法師。其中一個人手中舉着一柄正發出光芒來的魔杖。牙凌確信自己沒有認錯,這就是被自己偷了東西的三個魔法師。他想都沒有想,從浴室服務員手中奪回衣服和錢幣,轉身開始跑。
一口氣衝過了好幾條街道,牙凌重重靠在牆上開始喘氣。
他們怎麼找到自己的?難道……魔法……牙凌打了個寒顫。他可不敢天真地相信那幾名魔法師在這麼大的城市裏是偶然遇到自己的。“魔法師的東西附有魔法!”牙凌咕噥着,這一點他早就想到了,還認為這樣更好,這樣的東西可以賣更高的價錢,可是現在他卻又想到,“那些魔法師會不會利用這件事找到拿着那些東西的自己?”
“趕快扔掉!趕快扔!”牙凌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裏掏出偷來的東西。
金幣、銀幣和銅幣,這些不用扔,沒人會蠢地往這給養上面加魔法的。問題在於戒指和寶石,扔哪一樣?全扔?牙凌心中十二萬分的捨不得,遲疑起來。
“真的,它的頭有這麼大,身子有這麼大,翅膀有這麼長……”地華在白鳥面前用自己的整個身體作標準比劃着,“它的眼睛這麼大,閃着光,鱗甲象寶石一樣……”白鳥睜大了眼睛,難得她會這麼認真地聽地華說話,地華講得更加帶勁了。
“一隻是紅的,一隻是綠的,走起來這樣,飛的時候這樣……”
“那麼那個龍騎士呢?那個龍騎士什麼樣?”白鳥問。
地華閉上了嘴,看看飛鳥,飛鳥又看看他,兩個人一起搖頭:“我們只躲在柱子後面看飛龍了,沒有注意大殿裏面的龍騎士,後來他出來騎上龍就飛走了,也沒有看清楚……”
“唉,真可惜。”白鳥嘆口氣,“我也想看看飛龍,如果可以騎一下就好了。”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地華向白鳥拍着胸脯,“我馬上派人找出龍騎士的下落來,然後帶你去看。”
孩子們在庭院中討論着龍騎士的事,室內的大人們也在討論着同樣的對象,只是他們討論的內容,卻不只是想看一眼龍騎士或者騎一騎飛龍那麼簡單。
新俠親王坐在桌邊,手中拿着一份厚厚的捲軸,連看邊聽身邊的一名騎士說話,在他身處的這間屋子裏還有另外三個人;一名身着全副鎧甲的騎士,一名魔法師打扮的老年男子和一個神采奕奕的年輕貴族。
“這幾天來,龍族的使者一直在那座山中,我們已經調動了軍隊把守入山的道路,但是寂月魔杖的事已經傳遍了天下,要完全地防止那些野心者入山,恐怕是太難了。”那名騎士說著嘆了口氣。
“一個半個的不要緊,龍族的使者們會自己處理的,只要不在國內引起動亂,我們也就算儘力了。”對此新俠親王充滿了無奈,“斐德大法師,您那邊有沒有消息。”
魔法師打扮的老者搖搖頭:“太難了,數千年的時光,即使在魔法師工會的記錄中,也很難找到端倪了。”
“慢慢來,寧願細一點多花時間,也不要漏過任何線索。我知道這樣去找,機會太渺茫了,可是總比讓龍族的使者騎着飛龍在全國上下搜尋來得好啊!斐德大法師,一切就拜託了!”
“貴實殿下那邊有什麼舉動?”新俠親王轉向那名年輕貴族問。
貴族男子一笑:“他召來了文陰和樹征,也是打算從魔法師工會的記錄著手,另外還派人去尋找灰龍遊俠了。”
“灰龍遊俠故·冬晨?”
“是啊,他大概還沒有放棄拉攏那位龍族使者的打算吧?可能以為龍騎士和龍族使者他們的較容易溝通。”
“愚蠢!”新俠親王一晃頭,“他沒看見這位龍族使者的態度嗎?竟然還不放棄這種念頭!但願不要弄巧成拙的好。”
“他弄巧成拙,對我們又沒有壞處。”年輕貴族低低地笑說,話中不無幸災樂禍之意。
“可對黑川國有害!”新俠親王責備地說。“國事為重!魏,請你就先別和貴實計較吧。”
年輕貴族淡淡一笑,抿抿嘴沒有說話。他名叫魏·飛時,黑川國世襲貴族,本身並無官職,飛時家族家財萬貫,領地廣闊,他在二十四歲之前一直憑着祖傳的家產過着聲色犬馬的日子,直到前年,他任內侍的一位堂弟因故被皇太子處死之後,他才突然離開家鄉,來到首都並成了新俠親王的一名幕僚。
“雖然貸名義上是我堂弟,可實際上是我同父異母的親生的弟弟,女奴所生的他自幼不被家母接受,被迫過繼給叔叔已經很可憐了,當他想憑自己的能力做一番事業時又被這樣無辜的處死,我實在無法坐視不管。親王殿下,您是貴實·聖唯一的對手,就請你允許我跟隨在你身邊,把那個手上沾有我弟弟血的人在皇位面前拉下來吧!”
魏就是在新俠親王面前說了這番話后,成為了他身邊的一員幕僚的。所以對他而言國家的利益是其次的,他最主要的是要扶持新俠親王登上王位,把殺弟的仇人貴實·聖從一個這下萬人之上的地位扯落地獄。如果寂月魔杖可以因為新俠親王的努力而留在黑川國,而進一步新俠親王可以使喚那個魔杖的擁有者的話,可以說新俠親王距離王位便又近了一步,距離自己的理想也進了一步。“殿下,我一定會全力找出神英·佶的後人的。”魏向新俠王這樣保證。
“邊境傳來的消息到了。”一名侍從手中拿着一個密封的竹筒進來。那名騎士接過這份飛鴿傳來的書信,打開看了一眼,雙手呈給新俠親王。
“什麼!”新俠親王看完之後一下站了起來,“發現幾名黑暗神殿的神官進入我國。”
“黑暗神殿?紀念魔王剎拿的神殿嗎?我好象聽說過有這麼一個神秘神殿,可是真的有供奉黑君王的神殿存在嗎?”昊風問見識比他多廣一千年的飛龍們。
“存在,我曾經見過有這樣一個印記的物品——我從一個穿着骷髏頭像黑字色神官的人屍體上拿來的,回去我找給你看看。”陽暮回憶着自己的收藏品。
“你見過一個死了的黑暗神官?在什麼時候,哪裏,他是怎麼死的?”昊風一連串地說。
“幾百年前的事了……”陽暮用尾巴拍碰着腦袋,“好象在遠古山脈,又好象在哭泣雨林(昊風:”一個在大陸最南,一個在大陸最北,這也能弄混……“)……對,在雨林,我記得那天在下大雨(哭泣雨林一年有二百五十天以上在下雨),那個人的死嗎?是……黑乎乎的……對,被燒焦了的(昊風:在大雨中被燒焦?”對了,想起來了!“陽暮用力一敲頭,“是我把他烤焦的!因為我想要他的飾物他不肯給!我就給了他一個火焰!我終於想起我的那幾件寶物怎麼來的了!趕快記下來以備以後寫尋寶回憶錄!“
昊風:“~~~”
昊風手中拿着一個閃着光茫,小指尖大小的東西,那是一個魔法物品,是被用來測定生物位置。因為它體積極小,飛行速度極快,又不曾散發特別的魔力,就連飛龍們也很難發現他的存在,但是卻被昊風發現了。
作為劍術天才的昊風在魔法方面反應相當遲鈍,甚至連天橫這樣的教師用了五年時候都沒能教會他兩個以上的魔法。但他偏偏又在另一方面有着連飛龍都望塵莫及的天賦,那就是他的雙眼,他的身體可以自然的對抗任何魔法,一切用魔法隱藏、違裝、操縱的東西在他的面前都會暴露無遺。這個小東西一靠近他們的營地便被昊風看見,並且用兩個手指捏了下來。然後他和飛龍們就這個東西上的那個一隻眼睛中穿過匕首的骷髏圖紋展開了討論,飛龍們都認為那是應該屬於黑暗神殿的印記。
“黑暗神殿……”昊風對此幾乎毫無印象(如果改叫“黑暗劍殿”或者“黑暗槍殿”估計他早就牢牢記住了,誰叫他對於魔法方面的事就是不感興趣呢)“如果是他們跟蹤我們的話,目標只能是寂月魔杖吧?”
“他們是神官,要魔杖幹什麼用?只有魔法師才用那東西!”陽暮看着昊風手中的寂月魔杖,真想把它加入自己的收藏啊,不知道能不能趁昊風睡著了偷到手?“
“不行!”昊風用手拍它一下,“這是天橫的遺物!”他一眼就看出這個傢伙在打什麼主意。
“魔法師……”綠炎仔細想着,“黑暗神殿的神官來打寂月魔杖的主意,是想把他給什麼魔法師用呢?”
“總不會是剎拿吧!”昊風笑說。
“剎拿,哈哈……”飛龍們也笑起來,“這倒真是一支可以和剎拿的地平相提並論的魔杖呢!”猜測毫無疑問無用處,昊風和飛龍們等着迎接將要到來的挑戰,龍族的字典里,沒有“畏懼”這個字眼。
大雨過後,無星無月的夜晚,森林中陰陰,彷彿處處隱藏着殺機一樣。男孩在樹林中拚命地奔跑着,不時回頭看看,衣服甚至手、臉都被縱橫的枝叉劃破了也顧不得去捂一下。
“哎呀!”
腳下不知道踩到了什麼,牙凌·辛一下子爬到地上,他吐着嘴裏吃進去的泥土和草葉,摸着蹌破的鼻子咒罵起來,但是很快眼前看到的東西就讓他把嘴裏的髒話咽回了肚子裏。
絆倒牙凌的物體,是一條巨大的紅色生滿倒刺的尾巴——飛龍的尾巴,因為牙凌看到自己的面前出現了一顆碩大的龍頭,一雙青色的比雞蛋還要大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他的腳一軟,再次跌倒在地上。眼前暗紅色的飛龍向他探出了脖子,在他的眼前幾寸的地方張開血盆大口,牙凌只看見一顆顆鋒利的尖牙,聽見它從喉嚨深出發出低沉的咆哮,呼出的熱氣噴到了牙凌的臉上。
本來蜷着身子睡的香甜無比,正在愜意的甩着尾巴的暗紅色飛龍因為被這個人類男孩踩過尾巴而醒過來。人類孩子的體重雖然不足以讓它有疼的感覺,但是這是一隻很喜歡睡覺,最討厭在睡着時被打擾,而且脾氣暴躁的飛龍。被從和美麗的雌龍一起飛翔的夢裏驚醒過來令它惱火不已,準備給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東西一點可以讓他終身難忘的教訓。
牙凌看到龍的巨口離自己越來越近,身體抖成了一團,牙齒也不停的“咯咯”碰撞着。他如果早知道自己的結局竟然是成為飛龍的點心的話,那麼他寧願在監獄裏呆上十天半個月。
“陽暮,吃了他你也不會吃的飽的,你快把他嚇死了。”
牙凌在一瞬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因為他聽到了人類的聲音。他努力扭動自己已經僵硬了的脖子,向那個方向看過去。
“他還是個孩子,就饒了他吧。”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
牙凌終於看清了,在暗紅色飛龍的後面有一堆篝火,篝火的旁邊坐着一名男子,剛才因為這隻飛龍太吸引目光了,所以牙凌才沒注意到他。隔着閃爍不定的篝火,牙凌看不清男子的年齡和外表,但是至少可以肯定他是個人類。他連滾帶爬的跑到那個男子身邊,指着暗紅色的飛龍結結巴巴的說:“那、那是飛、飛龍……飛龍……吃人了……”
男子淡淡的說:“我知道陽暮是只飛龍,它不會吃你的,只是想嚇嚇你,是你不應該踩它的尾巴。”
那隻暗紅色的飛龍放棄了繼續恐嚇牙凌的打算,再次蜷起了身體,去追尋那個有美麗的雌龍和故鄉雲霧山的夢,這一次它小心的把尾巴放在了自己的前爪之間,再把頭放到上面。
牙凌已經來到了男子的身邊,剛剛有得救了的慶幸,抬頭看清楚時,不由發出了一聲尖叫:“飛龍!”他看到在男子的身後還有一隻綠色的飛龍,這個男子就是正靠在這隻飛龍的身上,並且讓飛龍扭着的頭頸放在他的膝蓋上和自己說話,不過綠色的飛龍比它的同類要大方得多,在被他這一陣大呼小叫弄醒了之後只是睜開眼掃了他一眼,便甩甩頭,在男子身上找了個更舒適的位置,再次回到了夢鄉。
牙凌一下子坐在地上,一寸都不也不能再移動了。
昊風看着眼前這個渾身濕淋淋的沾滿了泥水,臉上、手上划痕累累,明顯是雙餓雙累的孩子,人之常情地生出了憐憫之心。他看這個孩子實在是被陽暮嚇壞了,便走到他身邊蹲下來說著:“餓不餓?聽不聽野味?”
“啊……”牙凌嚇得向後一縮,才發覺昊風伸手在為他擦臉上的泥水。
昊風為他擦了臉,擦了手,遞給他一塊烤熊肉,拿起水瓶走向湖邊,想為這個孩子在盛點水。牙凌受不了肉的香味誘惑,正張大嘴要咬下第一口,發現他要走,一下子跳起來,四肢並用地抱住昊風:“別,別把我留給飛龍吃。”
“它們不吃人。”昊風奇怪這個孩子為什麼會認為飛龍喜歡吃人呢?人可不是飛龍們愛好的食物名單上的一項。
牙凌用力抱住他的手臂,用力搖着頭,就是不放手。
“我去。”善於體諒人的綠炎接過水瓶,用兩個指爪提着向湖邊走去。
“你是龍騎士?”牙凌指着昊風說。
“不是。”
“可你吩咐飛龍為你服務?”
“它在幫我的忙而已。”昊風拍拍這個孩子,拉過一條毯子給他,“吃吧,邊吃邊披上干毯子,把臟衣服洗一下,明早就幹了。”
牙凌披着厚實柔軟的毯子,吃着烤肉和乾糧,喝着綠飛龍打來的水,看着昊風為他洗了衣服,晾曬在火堆邊,忍不住問:“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昊風不解地看向他。
“你施捨給我的食物已經足夠了,為什麼要親手給我洗衣服?”牙凌從昊風的神態、氣質、裝扮和那兩隻飛龍判斷,認為他就是這幾天市進間傳說的那個飛龍騎士,龍族的使者。那麼他就是一個連國王都要恭恭敬敬對待的大人物,為什麼要親手為一個流浪兒洗衣服?
“施捨……”昊風皺皺眉,“我只是習慣了照顧小孩子,不知道這幾天那些小傢伙們過得怎麼樣?特別是永遠長不大的那個黑焰,還不知道鬧成什麼樣子呢?”
“我才不是小孩子呢!我都十三歲了!”牙凌誇大自己的歲數說。
“飛龍的孩子一百三十歲也是小孩子。”昊風向他解釋,並且鋪開另一張毯子,示意他可以睡在上面。
“對了!”牙凌忽然想起了什麼跳起來,“有幾個魔法師在追我!他們……”
“他們不敢到這山上來。”
“……”牙凌不相信。
“因為會被我們殺了的!”昊風輕描淡寫地話語中,身上散發出了一股殺氣。
牙凌打個寒顫,連忙把毯子裹了裹,盯着昊風看,不知道他會不會把上山來的自己也殺了。
了。但是昊風的注意力已經轉向了別處,他靠在綠龍身上望着遠方,不知在想什麼……
在這同一個晚上,當昊風和飛龍們遇到牙凌,把他收留在身邊休息;新俠親王和他的幕僚們商談着;地華·明吩咐手下去打聽飛龍和騎士的下落;貴實皇太子怒斥屬下辦事不利時,黑川國還有各種各樣的事情在發生着、蘊釀着……
站在山腳下,隱約可見昊風和飛龍們生起的特大的火堆的光茫在樹隙間閃爍,一名士兵看着那裏,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嘟噥了句什麼。
“你!在幹什麼!”隊長那嚴厲的聲音馬上傳了過來。
士兵象被針扎了一樣立刻挺直了身體,好在隊長並沒有走過來再對他進一步的訓斥。過了沒有多久,這個士兵的精神便又鬆懈了下來,雖然儘力站得筆直,可是目光再次渙散,腦子也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他周圍的士兵其實也都和他一樣,對現在正在執行的任務缺乏熱情,再嚴厲的長官也實在無法讓他們精神十足地去執行任務。
遠處的樹叢中,幾個人影正在打量着那站成一排,封鎖住所有上山路線的士兵們。
“頭兒,確定了,龍族使者就在山上!”
“當然確定!你看看那些士兵就知道了,還用再去查!”
“黑川國派他們給龍族俠士站崗?太不自量力了,龍族使者需要他們保護嗎!”
“錯了,他們不是在‘保護’龍騎士,是在保護黑川國的臉面”說話的人指指自己的臉皮。
“怎麼講?”
“你們想啊,龍族使者來到了黑川國,他代表的可是去霧山,代表整個龍族,而且他手裏拿着寂月魔杖啊!現在全世界都知道四大魔杖除了青水魔杖之外還有一支留在世間,你們知道有多少象我們這樣的盜賊、魔法師、傭兵、各國權貴……想把它據為己有嗎?”
“黑川國怕龍族使者對付不了這些人不成?”
“錯!黑川國怕龍族使者去對付這些人啊!”
“您的意思……”
“寂月魔杖是龍族使者要交給黑川國的,如果在黑川境內反到讓龍族去替他們保護的話,黑川的那些皇族高官們的臉要放到哪裏去?天下人還能不笑他們無能?”
“還是頭兒想的遠!我原本還以為我們這些人類在飛龍眼裏估計和螞蟻差不多呢,要這些士兵來站崗有什麼用。”
“螞蟻,哼,你看着吧,螞蟻多了還能咬死象呢。”他說到這裏,似乎覺查到什麼,向手下打個手勢,一起消失在了樹叢中,過了沒多久,又有幾個人從林間小徑走來,正好站在他們剛才站的地方──這裏被山壁和樹叢遮住,即隱蔽又能清楚地看見站崗的士兵和山上的篝火,所以前後兩批人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這裏。後來的幾個人用黑色的斗篷包住全身,站在樹后,其中一個嘶啞地說:“那個小偷上山去了嗎?”
“對,那些士兵沒有注意到他。”另一個毫無感情的聲音回答。
“他跑到龍族使者那裏去了。”最後一個陰森森地說,“萬一龍族使者發現那塊魔石,他就知道我們存在了。”
“他早知道了!從我們的監識飛蟲被他發現時開始。”
“這不重要。”
“對,不重要。”
“重要的是,寂月魔杖就在那裏……”那個聲音嘶啞的人抬頭看着。“一柄配得上我們主人的魔杖……”
“什麼人?”
“誰!”
“站住!我們是黑川國第九皇家騎士團!你們進入了禁入區,立刻說明身份!”幾名全副武裝,騎着駿馬的騎士發現了這幾名黑袍人的行蹤,邊警告邊圍了上來。然而當他們看清楚那幾個裹在黑色袍子裏怪異的人影時,一團魔法閃光包圍了他們,樹林間一陣震憾,宿鳥驚飛,草木摧拆,緊隨這些騎士們而來的士兵只看見了四個騎士和四匹駿馬模糊難分的屍團……
“魔法……”
山上的營地中,除了蜷成一團的牙凌,一個人和兩隻飛龍在那一瞬間都醒來了。
“多管閑事的人類,讓他們上來不就行了!”暮不滿地咕噥着,叭噠叭噠嘴,換個姿勢又睡了。昊風對着山下的點點火光搖搖頭,給牙凌扯扯毯子,也躺回到地上,卻怎麼也無法入睡了。
“在想什麼?”綠炎也醒了。
“剛才做了個夢,夢見黑焰在拆我的房子。”昊風仰躺着看着天說。
“它發現你扔下它跑了之後,說不定真會那麼做的。”
“可也不能帶它來這裏吧?它還小呢。”昊風失笑說,“而且它那麼任性,保不住它會對這個國家做出什麼事來。”他看着黑藍色的夜空,原來自己是想家了啊……
同一時間,在黑川國西部的一座神殿裏,幾名神官閑來無事正在討論着龍族使者和寂月魔杖的事,對於他們這些用不着魔杖的偏辟神的神官來說,這件事也只能充當一下茶餘飯後的淡資而已。
一名實習神官為他們端來了茶點,他站在一邊聽了一會兒,直到神官們揮手要他離去才退下來。走到庭院中,實習神官抬起頭,露出了一張充滿倦容的臉。這個實習神官已經三十齣頭,而他神情和容貌中所帶的困苦蒼桑使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了不少,一般的見習神官都是十幾歲,最多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如果年過而立還不能成為一名正式的神官,那麼這個人脫下見實神官的袍子的機會已經很渺茫了,或許哪一天,這個一無所成的人就會被驅逐出神殿也說不定。他至今依然沒有被逐出的原因,可能只是因為他能這座貧窮神殿的許多雜役而使神官們節剩了一名僕人的費用。
“也許,是該離開了。”他站在庭院仰視夜空,他用口袋裏取出一份名單,這是一份今年這座神殿向位於首都的主神殿派送的實習神官名單。實習神官要在主神殿經過一年的培訓,並且通過考試后才能取得神官職位,而通不過考試的,則被退回派選的神殿,三年後允許再次考試,但是第二次參考再不合格的就會被剝奪見實神官身份,逐出神殿,所以不是有九分把握的見實神官,是不會輕易報名參加的。這名見實神官看着名單,眼光澆在最後一個名字上:“坎難·山寧,三十六歲,黑川國……”
“到國都去吧!”他下定決心似的把名單揉成一團,丟在了地上。
“老師。”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打斷了燈下老魔法師的思考。年邁的魔法師抬起頭來,並且合上手中的書,用鼓勵的眼神讓眼前畏縮和不安的年輕人說下去,他對於任何人的說話,都是這樣尊重而專註的去聆聽的。
“老師,關於這件事。”少年對於自己打撓了老師十分歉意,但還是鼓起勇氣說了下去,“我看到了斐德大法師給您寫的這封信,對不起老師,我不是有意偷看您的私人信件,只是我收拾桌子時,它就放在那裏……”
“沒關係孩子,我早就說過了,只要不是我吩咐過你不要去動的書籍記錄和書信,其它的你都可以看──但是你想試驗一個新魔法時必須讓我知道,明白嗎?”
少年的臉紅了,他想起了自己一個月前偷偷試驗魔法造成的“災難”。
“好吧,我還記得這封信,斐德說飛龍們把寂月魔杖帶到黑川國來了,要交給神英·佶的後代──這真是個瘋狂的念頭,飛龍們實在太可愛了,年輕的時候我還想要作一名龍騎士來着──你對此有什麼看法嗎,政林?”
這名叫政林·范的少年臉更紅了,躊躇了半天才說:“老師,我就是神英·佶的後代。”
黑川國與億安國交界處,山路上出現了一隊騎兵,他們將要踏過國界的一瞬間,一名騎士忍不住問:“將軍,我們這樣堂而皇之的進入黑川可以嗎?”
“不是讓你們除掉身上一切關於億安的標記嗎?”
“可是……”
“可是什麼?!”聲音裏帶了些怒意。
“萬一走露了風聲,二皇子殿下可是還在黑川做為人質啊!”
“我們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奪取寂月魔杖!”
“包括犧牲二皇子殿下!”這名騎士暗中咕噥,但是他依舊無法違抗命令,跟着隊伍馳入了黑川國國境。
“山雨欲來啊!”新俠親王重重一擊桌子。一大疊關於這幾天進入的可疑人物的名單擺在桌子上,旁邊是關於這幾天貴實行動的報告,再一邊薄薄幾張紙,卻是對於神英·佶後人的任何一點可以找到的線索。他坐在椅子裏,交叉着十指開始沉思,也許對於那個叫昊風·龍行的龍族使者來說,他帶寂月魔杖來黑川國的這件事只是為了滿足一隻飛龍遺願的小事,而對於這個國家甚至這片大陸可能造成的動蕩,則根本不在他考慮的範圍之內吧?不管多想得到寂月魔杖,找到神英·佶的後人都是第一位的,新俠親王可不認為試圖從龍族使者手中奪取寂月魔杖是個聰明的辦法。可是那個人究竟會在國家的哪個角落呢?
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打斷了新俠親王的思考,他站起來,轉過身。
“我打撓你了嗎?”慧夫人正站在他身後,親自托着窗宵。她顯然刻意打扮過自己,時間一點也沒有影響到她的美麗和高貴,依舊和新婚時一樣光彩奪目,她見新俠親王在看自己,低下頭笑說:“辦了一天公,吃點東西吧。”以前,每當新俠親王處理公務到夜半,慧夫人總是會親自為他捧來夜宵,然後說這句話。之後那個夜晚,就是屬於一雙恩愛夫妻的時間了。而在新俠親王離家數年之後,慧夫人終於又有機會對他說出了這句話。
“不用了,”新俠親王卻這樣回答了。
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半晌之後,慧夫人才問:“我一直想問你,她美嗎?”
“……非常美。”
“因為她是精靈的孩子。所以……”有着精靈血脈的孩子往往明美脫俗,而且她們有着長久的壽命和青春,一個人類女子要如何跟這樣的人相比呢?
或許就讓她以為自己是因為容貌才愛上雪葦的吧,這樣也許會讓她好受一些,所以新俠親王沒有再說話。
“不!我了解你,你不是個貪戀美色的人!你喜歡她一定有別的原因!我想知道為什麼?”慧夫人放下托盤,端正神色,用她難得有的嚴肅口吻問。“我有權利知道為什麼對嗎?”
“……因為,她不會強迫我去爭奪我並不想要的東西……”新俠親王說完這句話,快步走出了房門,他知道自己的話會給慧夫人帶來多大的傷害,可是他逼自己狠起心腸不去看她的傷心,他已經背叛了慧,決不能再背叛雪葦……
“新俠伯伯!”地華從走廊另一端蹦跳着而來,他沒能叫住新俠親王,向屋子裏一探頭,卻看見了正在無聲哭泣的慧夫人。
“慧媽媽……”地華雖然年幼,但是也明白現在不是進去請求讓她允許自己帶飛鳥和白鳥去看飛龍的時機,悄悄地退了下去……
“喔,是這樣啊,所以你才逃到山上來的。”昊風邊聽牙凌講敘他的歷險,邊吃早飯。
“你都不知道那三個魔法師多厲害,我怎麼躲也躲不過他們的眼睛,要不是我反應快,早被他們抓住十回了!特別是我上山來的時候,前面有軍隊,後面是三個魔法師追殺,多虧我機警,趁着士兵們的長官訓話,我解開馬韁繩,又用打驚了馬,然後從樹叢中一直爬上來,你看我的新衣服都破了!”
“你很了不起。”昊風誇獎他說。
“當然了!”牙凌洋洋得意,昊風雖然不象大人物,可他可確實是個大人物呢,能夠得到他的稱讚一定很不容易,可昊風接下來的話就讓他高興不起來了。
“可以把你偷來的東西給我看看嗎?”
牙凌一下捂住口袋。
“我只是看看,”昊風哄勸說,他對待小孩子是很有耐心的,“保證不給你弄壞了。”
“我是怕你不還給我了。”牙凌心裏這麼想,他不敢說出來,只是捂緊了口袋,嘟着嘴看着昊風。
“你拿在手中給我看行不行?”昊風繼續笑着問他。
“只給你看一下。”牙凌心裏盤算如果昊風要硬搶的話自己恐怕也抵抗不了,雖然很不情願,還是取出了那個戒指來托在手心裏給昊風看一下。
“喔,這只是個普通的戒指,沒有附加魔法,是復田鄉造的?那是什麼地方?”昊風邊看邊聽飛龍們評敘,向它們問着問題,並且向牙凌復敘飛龍們的話,“復田鄉是黑精靈們居住的地方,以製造工藝品、飾品揚名,這個戒指是那裏出產的,並沒有附加魔法。”他向牙凌問:“還有別的東西的嗎?憑這個他們不能跟蹤你。“
牙凌迅速把手縮回去,手在口袋裏摸索了好半天,才把一顆綠色的寶石拿出來給他看。“這個可是很值錢的。”
“這是什麼?”昊風問。
“寶石啊。”牙凌皺起眉頭看着他,這個龍騎士沒問題吧?
“寶石嗎?”昊風又去問飛龍們,兩隻飛龍一起點頭后,他笑笑說,“我看到的是個很精巧的小盒子。”他邊說邊伸手,想拿過來仔細看看。牙凌利落地把寶石放回了口袋裏,指責說:“你說你不碰的!”
昊風不好意思地一笑,縮回手去問:“我用金幣和你交換行不行?”——想要別人的什麼東西的話就用自己的東西交換,這是飛龍的習慣,而昊風的“收藏品”中最多的就是金幣了。
“金幣?”牙凌的眼睛開始放光,對他來說,實實在在的把金幣抓在手裏可比寶石更有誘惑力。
昊風從袋子裏抓出一把金幣,看看數量,又抓出一些,他這個人基本上沒有什麼金錢觀念,這麼做不是在計算多少,而是在估計牙凌這樣大的孩子拿得下多少。
“這顆寶石一定很值錢。”牙凌反覆看着自己手裏的寶石,最後咬咬牙扔給昊風說:“算了,算了,我吃點虧,賣給你了。”說完馬上把昊風手裏的金幣抓過來,往口袋、腰帶、鞋子裏亂塞着。
昊風審視着這顆“寶石”,他用手在上面一掀,“寶石”發出啪的一聲輕響,輕輕彈開了,正如昊風所說的,這是一個用魔法偽裝過,讓人看起來象一個寶石的小盒子。昊風從裏面提出一束指頭肚大小的白絹,用指甲挑開束線展開來,在牙凌、陽暮、綠炎眼中這只是一片白色的絲織品,昊風卻說:“咦,一封信。”他知道飛龍們看不到內容,頓了一頓就念了起來:“已知神英後人下落,是殺是留請兄指示。弟:藝字。”昊風念完,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陽暮和綠炎也沉下了臉,陽暮更是開始低聲咆哮着。
“親王殿下,已經找到神英後人的下落了!”斐德大法師進門行禮后馬上這麼說,“我的朋友衡泰大法師的弟子自稱,他就是神英·佶的後代。”
“真的!”新俠親王驚喜地問,“竟然這麼巧!衡泰大法師的那個弟子在哪裏?”
“衡泰已經在準備魔法陣,大概明天下午就可以讓那個孩子過來了。”斐德也因為找到的神英後人竟然是自己好朋友的弟子而高興,“我這個老朋友一輩子不肯收徒弟,到了老了才收了這麼一個,竟然恰恰是神英·佶的後代,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好極了,”新俠親王一拍手掌,“但願他真的是神英·佶的後代,由衡泰大法師的弟子來掌握寂月魔杖真是再好不過了。準備迎接這位法師,另外注意不要走露了風聲。”
“是。”屋裏的人一起答應。
一輛裝飾着新俠親王徽記的馬車駛來,道路上的行人紛紛閃讓,並且竊竊私語地猜測裏面乘座的是親王還是王妃。馬車的後面緊跟着兩名神采奕奕的騎馬少年,再往後是二十多名親兵緊緊跟隨。看這樣的陣勢確實象親王或者王妃本人出遊,但是卻有一個幼小的女孩子揭起了車簾,露出小臉來問:“哥哥,地華哥哥,你們確實跟媽媽講了么?”
飛鳥喏喏地說:“是地華去講的啊。”
地華搖着鞭子哈哈笑着:“講了,當然講了,不然我們出得來嗎,哈哈哈哈。”其實他是放了一封信在慧夫人的桌子上,說自己帶飛鳥兄妹去看飛龍了,這當然也算是講了,不過可不能讓他們兄妹知道,不然飛鳥還好辦,白鳥的性子是非要逼着大家回去不可的。
“媽媽怎麼會答應的?”白鳥可實在想不通,不過她畢竟是個小孩子,趴在窗口看着街道上熱鬧的風景,不一會就把擔心忘掉了。
一隊騎兵迎面而來,和他們的車馬在街上相遇。這裏的街道雖然很寬闊,但是在兩邊擺滿了攤位的情況下還是不足以讓這兩隊人馬並肩而過。騎士們驅馬前行,象根本沒有看見面前的車馬一樣,他們這樣囂張的氣焰讓趕車的車夫十分不快,從來還沒有人敢在親王的馬車前這樣放肆的,他大喝了一聲:“這是新俠親王殿下的家人,閑雜人等一律讓開!”用鞭子催馬,也迎着對方駛了過去。
領頭的騎士冷笑了一聲。他曾經因為新俠親王的嚴厲執法而連降了兩級,並且被從國都調到了邊境,心裏對新俠親王一直懷恨,這次他因為寂月魔杖的事回到國都,滿心以為自己從此就將是黑川國炙手可熱的大人物了,心裏盤算的第一件事就是怎樣對付新俠親王,現在看到了新俠親王家族的馬車,怎麼也按耐不住挑釁的慾望,一拉馬的韁繩,踢踢馬肚,加快了馬速,他的部下緊跟着他上前。將要和馬車相遇時,騎士卻一眼看見了跟在馬車傍邊,服裝上綉着億安國皇室徽章的地華,“地華·明!”這個騎士憤恨地掃了地華一眼,拉馬並示意他的部下一起閃到了路邊。作為人質,地華·明在黑川國享受的是和億安國相同地位的待遇,也就是說他在這裏的地位相當於黑川國的皇子。這些騎士可以對新俠親王不敬,但是卻不敢因為冒犯他而引起兩國間的摩擦。
車馬揚長而去,騎士一直看着他們消失在道路的盡頭,冷冷地說:“等我得到了寂月魔杖,新俠,你等着吧……”
“這個‘寶石’在我的手裏,他們就沒有辦法找到你了,你好好的下山去吧。”天亮了,昊風好言對牙凌說。如果不是不放心牙凌一個人留在山上,他們昨天就連夜出發了,“你自己要小心啊。”他在牙凌背後又叮囑一句。
牙凌沒有理他,快步走出了他的視線,一邊走一邊咕噥:“我才不會笨到回那個城裏去呢。”這麼想着,他在樹林裏走向了相反的方向,想翻過山嶺去對面的方寧城。
昊風目送牙凌離去,向飛龍們說:“走,我們去國都!”
“昊風!”綠炎揚頭向著天忽然叫:“你看,那是什麼!”
昊風跳到綠炎背上向天際望去,只見在極遠的天邊,白雲間出現了幾個小黑點,黑點越來越大,等昊風的眼力看清楚黑點一共是十六個時,也看清楚了那是一群飛龍正在用極快的速度往這邊飛。“雲霧山出事了!”這是昊風腦海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但是等他再仔細看時,就否定了這個念頭。
“是它!”陽暮的眼力極好,看了幾眼后咬牙切齒地說,“是那個小混蛋!”
那裏一共是十六隻飛龍正浩浩蕩蕩的往這邊飛來,它們分成了兩組:前面是一隻黑色的少年龍在飛,後面是十五隻成年巨龍在怒氣沖沖地追,邊追邊咆哮着,叫罵聲在天空中回蕩,不一會昊風他們就可以聽見了。
“黑焰,站住!我抓住你的話剝了你的皮!”“小混蛋,你給我停下!”“黑焰,你這個蜥蜴、爬蟲、豬!”它們一路從雲霧山追到這裏,這些話不知道說了多少遍,滾瓜爛熟的從口中吼出來。
“天啊,黑焰!它怎麼來了?”昊風張大了嘴。
“看也知道它是甩掉銀逃來的!”陽暮咬着牙說,“我早知道銀殿下看不住它!”
飛龍們帶着昊風迎上去,昊風遠遠地就叫:“黑焰!黑焰!”
“昊風!綠炎!它們欺負我!”黑龍本來還在向後面的龍群又是搖尾巴、噴火、放閃電,又是作鬼臉,一看見昊風它們卻立刻改變了態度,無限委屈地撲上來:“昊風,它們欺負我……”
“誰叫你來的!”昊風上下打量它一番——還好它好好的沒有受傷也沒有憔悴(昊風,你有必要擔這樣的嗎?),但是還是忍不住斥責:“你是不是偷偷跑出來的!知不知道一路上多危險!萬一遇見想要龍甲的人!萬一遇見想成為殺龍英雄的人!萬一……”
黑焰對他的訓話一點都沒有聽,撒着嬌叫嚷:“我可什麼壞事都沒有做,是你們不該偷偷扔下我出來!”
“小孩子不能隨便離開家!”
“我長的很大了!”黑焰儘力伸長尾巴,讓自己看起來更長一點。
這時,後面的飛龍已經追上來,有的和昊風他們打招呼,性子急的直接就撲向了黑焰。領頭的飛龍是龍族的王子銀,它把爪子搭在昊風肩上長長嘆了口氣:“終究還是讓它找到你了——昊風,我現在才明白你平時有多麼辛苦!這個王八蛋簡直不是飛龍,是條泥鰍!”看來黑焰是把這位王子氣的夠戧,連罵人的話都說出來了。黑焰一個勁的往昊風身後躲,象要指望昊風能擋住它那相對於人類來說龐大的身軀一樣,口中只是嘟囔:“我不回去,我好不容易找到昊風和綠炎了,決不回去!”
“我們就是來抓你回去的!”銀和飛龍們一起喊叫。
陽暮用爪子把黑焰向銀一推:“快,快,快,把它弄回去,我一看見它就腦子疼!”
“死陽暮,要回你回去,我來保護昊風!”黑焰向它噴火。
山下站崗的一名士兵向天空張着嘴,一動不動地呆了半天,他的長官已經在他的面前嚴厲地注視了他好半天,見他還是沒有反應,不由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飛龍~~~~~”一聲驚叫劃破了山林的寂靜。
“有十八隻……十八隻……十八隻……”一名軍官數了一百多次后,顫聲地宣佈,“有十八隻飛龍……”
“昨晚還是兩隻,為什麼突然變成這麼多?”另一名軍官不安地說。
“難道……”最初發現的那個士兵喃喃地說,“因為我們國家有什麼冒犯的地方,或者嫌棄我們至今沒有找到它們要的人,所以,所以,所以它們召集‘龍’手要自己找……”大家腦海里立刻出現了這十餘只飛龍在全國上下翻找一個人,順便洗劫的情形。
“也許,它們等的生氣了,要向我們開戰……”另一個人拋出了更恐怖的假設,大家的腦海里又出現了飛龍們踏過人群,踩平宮殿的情形。
“咕咚”,一個精神構造比較脆弱的人昏了過去,其他也還有幾個人很想用昏倒的方式來逃避現實,但是既然被他搶先了一步,就只好放棄自己的打算去執行自己的職責,順便照顧昏倒的人了。
“通知國王陛下,通知親王殿下,通知皇太子殿下!”這支隊伍的最高長官一連聲的喊出這些命令,然後就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看着天上的飛龍喃喃祈禱起來。
“昊風救命!”黑焰圍着昊風和追它的銀轉圈,銀被它氣了一路,平時的莊重威嚴全沒有了,一邊追一邊嚷着要把它的皮賣給矮人。昊風被這兩個龐然大物帶的在綠炎身上打轉,用手擋着黑焰噴出的火焰叫:“黑焰,銀殿下,你們別鬧了,我頭都被你們轉暈了。”
“就是因為你脾氣太好才把它慣成這個樣子!”銀向昊風指出黑焰惡劣的原因,並且提出了改正的辦法,“我今天非把它的毛病改過來不可!”
“以大欺小,昊風~~~~”
“你們收斂點,被人類看到了!”綠炎提出龍族的形象問題。
“人類?哪裏?”黑焰東張西望,“我過去仔細看看什麼樣?”向山下的軍隊就飛,昊風一把拉住它的尾巴:“和我一樣,你看我就行了。”
銀趁昊風拉住了它,變出了一條粗大的繩子,和另一隻飛龍各自拉住一頭,準備把黑焰捆起來拖回去。
“昊風,綠炎,你們不會讓它們這樣欺負我吧?”黑焰裝出可憐的樣子問。
“綁!”銀果斷的下令。
“昊風,綠炎,我又沒有做錯事為什麼綁我!!”黑焰死死抓住綠炎的脖子不放。
“還沒有錯!你自己幹了什麼好事自己不知道嗎!”追着它從雲霧山來的飛龍們都快氣的瘋狂了。
“哪裏錯了!規定是幼龍不準獨自離開雲霧山,是‘獨自’!我離開的時候有你們跟着,現在有昊風和綠炎,什麼時候獨自了!”它還振振有辭。
眾飛龍被它說的一時語塞,它這麼說也有理,可是不能讓它離開雲霧山的原因並不是獨自或者年幼,這其中的理由卻是不能讓它知道的啊。
“昊風,”黑焰拿準了昊風的心腸最軟,脾氣最好,從他這裏下手求情,“昊風,讓我跟你去玩,不是,去辦事吧,我幫你打倒所有的人類!”它施放了幾個閃電,顯示自己多麼厲害。
昊風拍拍它的頭,他心裏是很願意把黑焰留在身邊的,但是銀它們萬里迢迢追到這裏就是為了把它抓回去,自己卻同意留下它的話未免太對不起大家了。他遲疑着正要開口,綠炎忽然說:“銀殿下,就讓黑焰留下吧,我和昊風、陽暮會看住它的。”綠炎一向穩重謹慎,飛龍們都很倚重它,它開了口,銀也不由不考慮起來。
“綠炎,還是你最好了!”黑焰衝上來擁抱綠炎,綠炎微微側開頭,此時它複雜的眼神是它背上的昊風和抱住它的黑焰看不見的,但是卻和它對面的銀、風行等飛龍遇在一起。銀低低嘆息,它能體會綠炎對昊風,對黑焰的不同感情,為什麼昊風偏偏和黑焰這樣的親近呢?這難道真的是命運註定的?
“銀殿下,請讓黑焰留下吧,我保證看好它。”昊風也向銀央求。
“我可不願意!”陽暮對於昊風和綠炎的態度急起來,“快點把它捉回去,我可不願意帶着它到處去!”它一向受不了黑焰,好容易過幾天沒有它在耳邊聒噪的日子,這個傢伙竟然又跟來了,陽暮恨不能一腳把它踢回雲霧山去。
“那你回去,我來代替你。”黑焰毫不示弱,它除了金龍王只怕綠炎一個,其他飛龍的脾氣一概不放在眼裏。
銀左思右想,又和別的飛龍商量了好一會才終於說:“算了,把它扔在這裏我們還能安生兩天,我們不管它了。”
“大家回去了!”飛龍們吆喝着,向昊風他們告辭之後浩浩蕩蕩地飛走了,它們來的路上沒有時間收集東西,現在一個個摩拳擦掌,看來是準備在回去的路上大肆搶掠一番了。
飛龍們一走,黑焰就十分的得意起來——一切果然還是按照它設想的進行了,它先檢查了昊風他們的行李,確定他們沒有背着自己藏起什麼來后,開始宣佈自己的計劃:“黑川國的太陽神廟裏有有名的白金太陽神像;皇宮裏有時光女神的祝福、碧玉戰車;魔法工會有上古的魔法石刻……這些全是我想要的,我們先去拿哪一樣?”
昊風的拳頭和綠炎、陽暮的尾巴同時;落在它的頭上:“我們是來干正經事的!”
“不妨順便收集東西啊。”黑焰抱着一絲希望。
“不行,這次我們絕對不能動黑川國的東西。”昊風事先警告它。
“那我們去其他國家吧,”黑焰馬上聽話的點頭,“億安國也有我想要的東西,我們……”
“黑焰!”
面對六隻閃着怒火的眼睛,黑焰不得不低下頭,口裏還是不滿地嘀咕:“難得出來一次,什麼都帶不回去多麼丟人。”
“我們是來辦正事的,如果你不聽話就把你趕回去!”昊風告戒它。
“是!”黑焰答應的痛快極了。它對昊風可一點也不怕,口裏答應,心裏還在盤算自己的計劃。反正已經把自己留下了,看他還有什麼辦法把自己弄回去。
“我們去國都,”昊風對陽暮和綠炎說,“既然有了身神英後人的消息就不能再等下去了,黑川國如果找不出他來,我們就自己找。”
“看來有什麼人先發現了他的下落,我們應該趕在有人為了覬覦寂月魔杖對他不利之前找到他,不要管黑川國那些沒用的人類了。”
“這裏畢竟是黑川國的土地,將來神英的後人還是要在這裏生存下去的,我們還是去國都吧。”
“那就快走,別磨蹭了!”陽暮搶先飛走。
黑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為什麼我聽不懂?你們到底來幹什麼?寂月魔杖?是那個寂月魔杖嗎?”
昊風溺愛的摸摸它的頭:“走吧,路上我慢慢說給你聽,想不想看看寂月魔杖?”
“想,想,我還想收藏呢!”
“收藏不行,給你看看吧。”
“給我!我看到了就是我的了!”
“想的美!昊風,給它還不如給我!”
“昊風,你就把它給我吧,我用寶石換行嗎?金幣行嗎?不然用我一半的收藏品總可以了吧?昊風,給我嗎~~~~~~”
“這是要給人類的東西。”
“那你給人類了后我去把他踩死就是我的了吧?”
“黑焰!”
“我想要,我就是想要……”
地面上的士兵們終於看到飛龍先後離去,他們鬆口氣的同時也向國都發出了“龍族使者終於開始行動”的消息。
“什麼!找到神英的後人了?”原本正靠着錦墊閉目養神的貴實·聖一下子坐了起來,雙眼盯着侍從問:“他在哪裏?”
“殿下,他就在外面等着您的召見。”
“叫他進來,不請他進來。”
“是。”
片刻之後,一名精神抖擻的騎士大步走進來,單膝跪倒給貴實行禮:“屬下第九騎士團魔法騎士廣昆·山寧參見皇太子殿下。”
牙凌翻過了一個山頭卻依舊沒有看到路,心裏不由有些慌了,他不知道自己其實偏向西方太多了,已經錯過了道路,而是在走進更深的山裏去,因為他急於在天黑之前下山,反而看看天色之後,向著錯誤的方向加快了腳步。
牙凌走過後,他身後的樹叢發出“梭梭”的聲音,樹葉也搖動起來。
“有個什麼東西在跟着我!”牙凌脊背一陣發冷。
對於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來說這樣的深山太危險了,牙凌自己很清楚這點,所以以前他從來沒有敢到山裏來過,可是這第一次來顯然就遇到了麻煩。“好運氣這種東西怎麼就從來沒有和哦遇上過呢?”牙凌抱怨着。先是偷了點東西被追着跑,然後又差點被龍吃掉,好不容易得到了點金幣,難道來不及花就要成為野獸的點心?
牙凌摸摸昊風給他的和他從昊風那裏偷來的金幣,在手心裏吐幾口唾沫,找了一棵樹爬了上去。他知道大多數野獸都不會爬樹,也許這樣可以躲過一劫。
牙凌覺得自己作了一個明智的選擇,因為他剛剛在一根樹叉上坐穩,樹下的灌木叢中就鑽出一個龐然大物來。“岩熊!”牙凌脫口叫出來,接着又捂住了自己的嘴,這隻岩熊揚頭看看他,一步一步向樹下走來。
岩熊無疑是飛龍大陸上所有的十七種熊類中體形最大、分佈最廣的一種,也是其中最凶暴的一種,是十七種熊中惟有的兩種純肉食熊之一,攻擊力極強,它們的皮毛價值昂貴並不只是因為它們的皮毛華美厚實,難以捕捉也是令其價格昂貴的原因之一,自不量力的獵人們很可能反過來成為了熊食。
“要成為熊食了!”牙凌看到岩熊來到樹下后竟然開始爬樹,心裏一陣絕望。“為什麼熊要會爬樹?”明明已經有了龐大的身軀和鋒利的爪牙,為什麼還要賦予它會爬樹的本領,牙凌在心裏抱怨着造物主的不公。可是對於岩熊來說會爬樹當然是件好事,至少可以用於捕捉那些爬到樹上去了的獵物。於是這頭岩熊就利用它會爬樹的天賦向樹枝間的獵物爬去,準備飽餐一頓。
牙凌抱緊樹榦,緊張地盯着岩熊,準備它一爬上來自己就跳下去逃跑,這裏雖然很高,但樹下長着長草,跳下去估計不會摔死,而且熊的動作遲緩,等它從樹上爬下去的工夫自己也許可以逃走,如果一直呆在這裏可就只能等死了。
岩熊的一隻爪子搭上了牙凌藏身的樹叉,另一隻爪子向他抓來。
“啊……”牙凌大叫着縱身從樹上跳了下去。雙腳着地,震的一陣發麻,然後就鑽心的疼起來,他也顧不上疼了,順着跳下來的力道打了個滾,爬起來一瘸一拐的就跑,邊跑邊回頭去看,誰知道身軀龐大笨重的岩熊動作竟出奇的靈敏,這麼短的時間裏已經扭動着身體從樹上滑了下來,快速的跑向牙凌,牙凌嚇的魂飛魄散,腳下更加不利落了,連滾帶爬地又逃了幾步,岩熊就到了他的是身後。
牙凌伸手去拖身邊的枯枝,大的拿不動就抽了根小的在手裏,大叫着胡亂向岩熊揮動,其實心裏已經完全絕望了,但是坐以待斃實在不是他的性格,腦子裏不由想着:“我的金幣不知道會落在誰手裏……嗚嗚嗚,我還一個都沒有花呢……”岩熊的爪子一揚,牙凌被打了個跟頭,樹枝也掉落了,接着又是一爪,牙凌一閉眼,準備等死了。
“咦?”這時從空中傳來一個聲音,“陽暮、綠炎,是昨天那個孩子。”
接着翅膀拍打空氣的聲音,飛龍的咆哮聲相繼傳來,牙凌感到身邊的土地輕輕顫動,接着一隻手臂把他抱了起來,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是你……”牙凌睜開眼,看見昊風那雙金色的眼睛,一時還沒有弄明白自己死了沒有,先搶着說:“我沒有偷你的金幣!”昊風不解地伸手一摸,才知道自己的錢袋不知道什麼時候沒有了。
陽暮大聲咆哮着,伸爪按住了岩熊,黑焰也興奮地想衝上去,被綠炎一腳踩住了尾巴。
“男子漢哭哭啼啼的多難看,來擦臉。”昊風把手巾遞給牙凌。
“誰哭了。”牙凌氣憤地叫,但是卻發現自己的臉上滿是眼淚,也不知道是剛才嚇哭了還是獲救之後激動的哭了,他越是想逞強眼淚就越是止不住,氣哼哼得把手巾扔還昊風,自己用衣袖用力抹臉。
“現在沒事了。”昊風又安慰他一句。這時陽暮已經殺死了岩熊,昊風走過去拔劍靈巧地剝下了熊皮,他把皮毛捲起來遞給牙凌說:“你可以用它做件披風。”想了想卻又縮回手去,“來吧,還是我帶你離開,把你自己放在山裏太危險了。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在路上的任何城鎮放你下來。”
牙凌被昊風攬在身前,乘坐在陽暮身上,他把眼睛睜的老大,四處張望着,看看腳下的大地,又看看身邊的浮雲,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有騎龍的機會。開始他還算安靜,緊緊偎在昊風身上,但是用不了多久就開始手舞足蹈,口中大呼小叫地發出沒有意義的聲音,甚至在龍背上站起來,使昊風不得不拉着他,怕他從天上栽下去,他心裏也不由為這個孩子的大膽而驚訝。
“哈哈哈哈哈哈,飛呀飛呀,我是飛龍騎士!”牙凌張開手狂笑着,令陽暮斜眼看着他,很想把他扔下去。
“你這麼說陽暮會生氣的,”昊風按着他的肩膀問,“我還沒有問你,你叫什麼名字?”
“牙凌·辛。你呢?我是不是應該稱呼你為尊貴的龍騎士?”牙凌竟然在飛行的龍是身上腳跟一擰,轉了個圈問昊風。
“我不是龍騎士,我叫昊風,昊風·龍行。”
“聖英雄王的子孫?”
“也不是。”
“牙凌,你為什麼要自己去翻那麼危險的山呢?你的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去,你一直不回家,父母會擔心的。”
“父母,哈哈哈哈,我才沒有那種麻煩,我自己就是家主,想去哪裏就去哪裏,誰也管不着我!自由自在!”
原來他是個孤兒,昊風暗暗嘆息。
牙凌卻根本不當回事,安靜了沒有多久就又開始在那裏“我是龍騎士!我是世界第一!”的亂叫起來。
黑焰一直或近或遠地飛在陽暮身邊,聽着昊風和牙凌說話,用眼角瞥着牙凌:“我不喜歡這條小蟲子,很不喜歡。”它咕噥着,尋思要找個什麼機會把牙凌從陽暮的背上弄下去才好,越看昊風指指點點地和他說話黑焰就越生氣,用力的拍着翅膀。
“黑焰,前面就是黑川國的國都了。”昊風回過頭向它說。
“是嗎?”黑焰看見了前面繁華的都市,它心裏又開始打別的算盤,把要收拾牙凌的事拋到腦後了。
片刻之後,國都的守衛們向皇室報告了龍族使者到達國都的消息,而且這次跟隨他的飛龍變成了三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