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第二十三回

月朗星稀,已是三更時分了。

唐門的附近的東大街上,有一條黑影正在疾速行進着。

這個人看上去很是肥胖,然而他的動作卻一點都不笨拙。

相反地,比一般的練武之人要靈巧得多。

原來,他就是子午嶺三領主席如秀。

席如秀在領了衛紫衣的旨意之後,便沒命地往東大街趕來,他已使出全身的力氣飛速跑着,以期能儘快追到綁架傅青衣的黑衣人。

以往他在每逢大戰的關頭,都會犯心虛的老毛病,所以他每次都要和衛紫衣—道迎敵。

那樣的話,他的心裏才會踏實,招式便會使得輕鬆自如。

可今晚他卻頭—次—個人去迎敵,而且他還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武功到底怎麼樣。

然而,席如秀這次卻一反常態地—點都沒有心虛的感覺,他只覺得自己此刻胸膛之中燃燒着熊熊的復仇之火,唐老鴨等人的死激怒了他。

看到他們—個個都英勇不屈地死去,使他不禁為自己以前的心虛有了自愧感,他今晚要一改往日的面貌。

席如秀在出發之前就已想好了,不論那個綁架傅青衣的黑衣人武功多麼高強,他都會去與其拼個你死我活,哪怕就是戰死也在所不惜,毫不後悔。

可事情往往都不會如人所願,以前他不願迎敵,敵人自動送上門來。今日他想去痛快地搏殺一番,可就是找不到那個綁架傅青衣的黑衣人。

席如秀越追越急,越追心情越煩躁。他知道傅青衣出事的地點是在東大街,然而他就要追到了東大街的盡頭,卻連一個人影也沒有看到,更不要說是追到黑衣人了。

轉眼之間,席如秀已來到了東大街的盡頭,在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左一右兩條岔道。

席如秀未再追下去,也未盲目地選擇其中一條道路追下去,他原地站了下來,低頭思慮了起來。

片刻之後,就見他猛然一抬頭,縱身躍上了旁邊一座房屋的頂脊。

席如秀在躍上房梁之後,還是未急着向前追趕,而是站在房梁之上向四周察看了起來。

他不愧有“銀狐”的美稱,遇事確有狐狸般靈巧的頭腦,他這樣的做法很是實用。

因為,他眼下並不知道黑衣人挾持傅青衣在哪條道路上,而他現在站在房梁之後,就可以望得很遠,不難發現黑衣人的蹤跡。

果然不出席如秀的所料,他很快就看到在右邊的道路遠方,有兩個人正推推搡搡地,走得並不是很快,席如秀斷定這兩個人正是傅青衣與那個黑衣人。

因為現今已是夜深人靜時分,偌大的街道上只有那兩條黑影,不是他們又會是誰?

當下,席如秀毫不猶豫地縱身躍下了房梁。他的腳尖剛一沾地,整個人便已如閃電般地飛了出去,往右邊的道路上猛追而去。

席如秀身形如飛,在黑夜之中看起來就如鬼魅一般。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工夫,席如秀已漸漸依稀能看清前面兩個人的背影了。

席如秀這時反倒心急了起來,他忍不住大喝道:“前面穿黑衣服的人休走!”

席如秀原以為自己在大喊一聲后,前面那個黑衣人會加快腳步。可事實卻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前面的那兩個反倒停了下來,並未像他所想的那樣。

席如秀雖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但他卻也顧不了這許多了,就見他身形幾個閃縱,已然來到了那兩個人的身前。

席如秀在看清對方二人的面容之後,他笑了,因為他的判斷並沒有出現差錯,這兩個人正是傅青衣及那個黑衣人。

席如秀剛要開口說話,卻未想到那個黑衣人倒先開口了。

只聽他道:“席胖子,你想幹什麼?”

席如秀一愣,他沒想到黑衣人居然認得自己,而他卻不知道對方是誰。

席如秀很想知道黑衣人的身份,可是他卻看不到對方的長相。因為黑衣人的頭髮很長,而且還全都散了開來,恰恰將他的臉都遮住了,只露出了兩隻賊亮的眼睛。

席如秀不甘心地問道:“你是誰?”

黑衣人好似一點都不懼怕席如秀,很爽快地一揚頭,將滿臉的頭髮甩到了肩后,而後說道:“你我是老交情了,你總不該認不出我來了吧?”

席如秀定睛望去,他一眼便認出對方是誰,脫口叫道:“原來是你這個老雜毛呀!”

原來,這個黑衣人曾經和他交過手。當時他二人以平局告終,而席如秀卻還覺得結果比較滿意。畢竟這黑衣人乃是黑道上鼎鼎有名的大魔頭,人稱“瘋子”劉毅。

“瘋子”劉毅對席如秀罵他老雜毛一點都不介意。就算席如秀再罵得難聽一些,他也不會當做是一回事,要不然他不會被人喚作“瘋子”劉毅了。

但見“瘋子”劉毅冷笑道:“死胖子,你追我做什麼?”

席如秀沉着臉,道:“你少給我裝蒜,快把傅青衣給放了,否則,休怪我手下無情了!”

“瘋子”劉毅聞言,哈哈仰頭大笑了起來,接着他笑聲一止,道:“你認為自己有這個把握嗎?”

席如秀兀自一愣,他確實不知道自己是否有無把握,他與“瘋子”劉毅交手已是多年以前的事了。

許多年未見,他當然對自己武功長進多少了如指掌,但他卻並不知道“瘋子”劉毅的武功已到了一種什麼樣的境界。

就在席如秀愣神之際,傅青衣打破僵局道:“席如秀,是不是唐峰迴去報的信?”

席如秀點頭道:“是的。”

傅青衣又道:“他怎麼樣了?”

席如秀立刻心情沉重地道:“他已經死了。”

傅青衣臉色變得嚴肅起來,頗為惋惜地道:“唉,真是可惜,他可是一個好小伙呀,我原打算收他為徒,現在看來,我這輩子是沒有福氣做人師父了。”

“瘋子”劉毅在旁得意地道:“哼,中了我三掌,他還想活嗎?”

席如秀當即大怒道:“‘瘋子’,你給我住口,你還嫌你乾的壞事不多嗎?”

“瘋子”劉毅不以為然地道:“我就是喜歡幹壞事,你能把我怎麼樣?”

席如秀道:“我叫你再也幹不成!”

“瘋子”劉毅輕蔑地道:“就憑你?我看還沒有這個可能吧?”

接着,他又道:“我實在是搞不懂,衛紫衣怎麼會派你這個大笨蛋來追我。告訴你,我如果想走的話,你是追不上我的。”

席如秀不饒人地道:“少吹牛皮,那是你的輕功不如我。”

“瘋子”劉毅道:“呸!不知羞恥,你的武功底子我還不知道么,我是在等衛紫衣來,並不是等你這個賊胖子。”

席如秀怒道:“你休得猖狂,就憑你也想讓我們衛大當家親自出馬,未免太抬高自己身價了吧。”

“瘋子”劉毅道:“那你就過來試試看!”

席如秀當下也不再多話,他大喝了一聲,便向“瘋子”劉毅撲了過去。

“瘋子”劉毅眼見席如秀來勢兇猛,但他卻不避不讓,整個人迎了上去。

就聽到“啪!”的一聲大響,席如秀與劉毅的身體方合即分。

席如秀被巨大的衝撞力震得接連往後退了兩步,方才站穩身形。他的心中暗暗一凜,道:

“這老雜毛功力果然長進了不少。”

但很快地,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為他看到“瘋子”劉毅的狀況比他更慘,居然向後倒退了四步!

也就是說,自己的功力要比“瘋子”劉毅的功力強。

席如秀當下得意地道:“怎麼樣‘瘋子’?知道你席爺爺的厲害了吧?”

“瘋子”劉毅站在那裏漲紅了臉,他方才知道自己輕敵了。

他原以為自己這麼多年閉門苦練,武功肯定要超過席如秀,卻未想到席如秀的功力比他增長得還要多。

“瘋子”劉毅心裏開始有些後悔了,他原先的任務是將傅青衣擄走。可他卻自恃自己武功高強,要找一個人比試一番,沒想到竟會落得這樣一個結果。

這時,席如秀又道:“老雜毛,你還想比試下去了嗎?”

“瘋子”劉毅未有回答,他正考慮自己下面該怎麼做。

席如秀看出“瘋子”劉毅有些心虛了,他便又說道:“這樣吧,你我今日見面也算是有緣分,現如今有兩條路讓你選擇,一是你立刻交出傅青衣,抬腿走人。”

他的話尚未說完,“瘋子”劉毅說道:“第二種選擇是什麼?”

席如秀道:“第二種就是你被我殺死。”

席如秀當然是想把“瘋子”劉毅殺死為唐峰報仇,然而他卻想到了急需救治的唐雷和唐情,他能在此少耽誤一刻時間,就增添他二人生還的希望。

再者說,他也很了解“瘋子”劉毅的脾性,雖然他已知道對方的功力不如自己,但如果“瘋子”劉毅一旦發起瘋來,他是一時半會對付不了的。

席如秀越不想發生的事卻偏偏就發生了,但見“瘋子”劉毅口氣堅定地道:“死胖子,你就少打如意算盤,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席如秀道:“怎麼,你想白白送死嗎?”

“瘋子”劉毅冷哼了一聲,道:“哼!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你有本事就來取我的性命吧!”

席如秀見“瘋子”劉毅果真發瘋了,這雖不是願意看到的,但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也只有與其一搏了。

席如秀生怕再耽誤更多的時間,他身形一晃,即已躍至“瘋子”劉毅的身前,雙掌幾乎同時向外推出。

“瘋子”劉毅先前已吃過了虧,眼見席如秀這一掌風聲凌厲,端的是厲害無比,他當下也不敢硬接,連忙閃身側避。

席如秀一招落空,第二招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使了出來,這一招他乃是使出了壓箱底的絕活,而且也很少使用過。

“瘋子”劉毅還想避其鋒芒,但他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去躲避。

因為席如秀使出的第二招實在是太怪了,他只覺得自己的周圍全是席如秀的影子,一日才間,他茫然不知所措了。

“瘋子”劉毅果然夠瘋,他咬了咬牙,狠下了一條心,決定自己乾脆不動,等待席如秀實招擊出之後,他再以全力與其對上一掌,生死禍福,聽天由命。

他的這一決定果然開始奏效了,席如秀的計劃完全被打亂了。

席如秀圍着“瘋子”劉毅繞來繞去,始終未見到劉毅有什麼反應。

他知道劉毅的瘋勁又上來子,心裏不免着急了起來,他總不能老是這樣繞着玩吧?

席如秀只思緒了片刻,便也下了決心,他要一擊成功,不管“瘋子”劉毅會有什麼瘋的行動。

“瘋子”劉毅一動不動地站着,忽然,他發現圍着自己打轉的席如秀的身影已經消失了,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席如秀。

“瘋子”劉毅知道席如秀是忍耐不住要出招了,他當即做好了迎擊的準備。

然而,席如秀的動作卻比他的反應還要快,就在他剛剛有所防備之際,席如秀的一記殺招已然攻了過來。

瘋子”劉毅大驚失色,連忙想舉起雙掌去接下席如秀的這一招。但是他還是慢了半拍,就在他的雙掌還未來得及移至胸前之際,他便感到胸口有一股沉重的壓力。

隨即,他整個人便倒飛了出去。

也許是席如秀這一擊力量沉重至極,“瘋子”劉毅竟然連慘叫聲都未發出,人已跌在了數丈外的地上。

“撲通!”一聲,“瘋子”劉毅重重地摔倒在地,—時間爬不起來了。

席如秀見自己一擊成功,得意地搓了搓自己那雙肥厚的雙掌,緊跟着便想過去看看“瘋子”劉毅到底傷到了什麼程度。

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已有一個人先他一步沖了過去,他當然知道這個人定是傅青衣無疑。

不過,傅青衣去幹什麼他卻尚未可知,他正要抬腿跟上去之時,耳中卻聽到了一聲慘叫聲。

席如秀嚇了一跳,以為傅青衣被“瘋子”劉毅在臨死之前拉着做了墊背的。

他一個閃縱,便躍了過去。

當他站穩身形之後,看到的卻是一個戲劇性的結果,使他感到啼笑皆非。

原來,傅青衣仍是好端端地站着,而“瘋子”劉毅的胸前卻赫然插上了一把匕首,並且插得很深。

席如秀一看便知發生了什麼事,因為這把匕首並不是他的,也絕不可能是“瘋子”劉毅的。不用問是傅青衣將尚有一口氣的“瘋子”劉毅殺死了。

席如秀看到傅青衣怒容滿面的樣子,立即明白了他為什麼會有如此衝動之舉,他是在為他未能收到的徒弟唐峰報仇!這一點,席如秀是非常理解的。

看到傅青衣仍站在那裏余怒未消,席如秀不禁有些急了,他連聲催促道:“我說傅神醫,咱們還是趕緊回唐門吧,那裏正急需你救人呢。”

傅青衣聞言。方才想起自己此行來的目的,當即轉過了身形。但是他在臨走時還憤憤地對着“瘋子”劉毅說了一句,道:“哼,便宜你了,否則我非叫你屍骨無存不可。”

當然,他說的話“瘋子”劉毅是不可能聽到的了,想起來這件事也確實好笑。

“瘋子”劉毅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會被傅青衣殺死,而不是他的勁敵席如秀。

其實,傅青衣的武功只能夠得上防身用,根本談不上能將“瘋子”劉毅殺死,他只不過是鑽了個空子而已。

可不管怎麼樣,他畢竟還是為唐峰報了仇。

※※※※※※

傅青衣跟隨席如秀一路猛往唐門趕去,二人在行了一半路程的時候,席如秀覺得傅青衣的速度太慢,便將他背在自己的身上,邁開大步,健步如飛,果然比一開始要快了許多。

不過,等到席如秀將傅青衣背到唐門大廳放下的時候,由於一路狂奔的緣故,席如秀也已是氣喘吁吁了。

傅青衣剛剛站穩身形,唐竹老人、衛紫衣以及秦寶寶就圍了上來。

但見傅青衣好似無心理會這三人,他擺了擺手,就算是見面打過招呼了,而後他便一個箭步向唐雷走了過去。

在傅青衣將要走近唐雷身邊的時候,唐雷卻極力撐起了身體,道:“傅前輩,勞煩你先去救我的大哥。”

傅青衣看了看唐雷的神色,覺得耽誤一會兒時間誤不了大事,他遂未做推託,逕自走到了昏迷不醒的唐情的身邊。

他首先做的便是搭起了唐情脈搏,看他那副鎮定自若、專心致志的模樣,不愧是一代神醫應有的風采。

傅青衣神情專註的程度,已經到了他周圍站滿了人他還不知道,在他的眼中只有唐情一個人存在。

這是作為一名好醫生必需具備的定心術,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更加準確地把脈診斷出病人的癥狀。

在傅青衣為唐情把脈的同時,大廳內陡然間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傅青衣的身上。

有一個人卻一直都沒有安分,他正是少林寺來的拙空和尚,他此刻就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原地急得直打轉。

顯然,他是在為他的師父悟心方丈擔心不已。

秦寶寶發現了這一現象,她很清楚拙空和尚此刻想什麼。

只見秦寶寶悄悄退出圍看傅青衣治傷的人群,三步並做兩步地走到了拙空和尚的身邊。

拙空和尚要做的事,也是她正要做的,而且她焦急的心情並不比拙空和尚差多少。

秦寶寶湊近拙空和尚的耳朵,悄聲道:“拙空,你是想回少林寺?”

拙空和尚直點頭道:“是呀,寶少爺,我怕師父會出什麼事。”

秦寶寶又道:“可是眼下我還走不開,你先回去如何?”

拙空和尚當即不假思索地道:“行!”說完,他連個招呼都未打,便一扭頭便向大廳門外奔去。

秦寶寶見狀,連忙低聲喝道:“站住!”

拙空和尚很聽話地就站住了,他再着急也不敢不聽秦寶寶的話。

他奇怪地轉過了身子,問道:“寶少爺,你還有什麼吩咐嗎?”

秦寶寶點頭道:“是的,你稍等片刻。”

說完,她一轉身走了,留下了茫然不知所以然的拙空和尚一個人獨自呆立在那裏,一動不動。

未消片刻,秦寶寶又折返了回來,不過這一回卻不僅僅是她一人,在她的身後還跟一幫人。

拙空和尚看到了,跟在秦寶寶身後的正是“七雙手”。

這時,秦寶寶已走到了他的跟前,說道:“拙空,讓‘七雙手’陪你一同回少林寺,你看如何?”

拙空和尚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會拒絕,他忙不迭地道:“行,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要知道,唐門離少林寺的距離不是很短,就算是拙空和尚晝行夜伏,也要花十天甚至半個月的時間。

幸好秦寶寶想得非常周到,她不知何時已讓人取來了一包銀兩,遞給了“七雙手”老大“鐵手”莫奇,道:“此去路途遙遠,你們每人買一匹馬,可要多加小心埃”

眾人也不再多話,“鐵手”莫奇接過了銀兩,手一揮,一行八人便走出了唐門大廳,踏上了征程,這一切都未能躲過衛紫衣的眼睛。

秦寶寶站在原地目送“七雙手”與拙空和尚離去,而後又轉身來到了傅青衣的身邊。

此時,傅青衣已為唐情把完了脈,正在將唐情的眼皮翻開,仔細地查看着。

接着,他鬆開了手,由懷中掏出了一個錦盒。

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這隻錦盒,他們認為錦盒內裝的肯定是什麼靈丹妙藥。

然而,當傅青衣將錦盒打開之後,眾人才發現盒內裝得並不是藥丸之類的東西,而是一根根的銀針。

更加令人驚奇的是,這些銀針不但長短不一,而且粗細也備不相同。

秦寶寶忍不住問道:“傅前輩,你是不是想用銀針替唐情大哥扎穴?”

傅青衣這時才開口道:“嗯!你不愧是秦英的女兒,還挺內行。”

接着,他又道:“唐太公子的傷很重,五臟內腑及經脈皆受到震傷,恐怕一時半會是恢復不過來的。”

秦寶寶不禁急道:“啊呀,那如何是好呢?”

傅青衣道:“寶少爺不要過分焦急,我不是正要替他醫治么?”

秦寶寶仍不放心地道:“傅前輩,你在替唐情大哥針炙之後,他會有多少康復的希望?”

傅青衣答道;“這個我很難說出準確的時間,不過你可以放心,唐大公子在被我針治過之後,會慢慢地康復的,也許要半個月,或者一個月也說不定,那就全要靠他自己的肌體功能了,不過……”

傅青衣還未來及把話說完,秦寶寶以為會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便打斷他的話頭,道:

“傅前輩,你快說,不過什麼?”

傅青衣道:“你不要害怕,我只是想告訴你們,唐大公子馬上還不會醒來,至少要等兩天之後。”

秦寶寶吁了一口氣,釋然地拍着自己的胸口,道:“我的天,原來是這樣呀,差點沒把我給嚇死。”

她還想要發什麼感慨,卻見傅青衣向她及眾人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她知道傅青衣要開始工作了,遂立即又閉上了嘴巴。

整個大廳中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了,他們生怕弄出響聲會幹擾傅青衣,給唐情的療傷製造不必要的麻煩。

但見傅青衣挽起了袖口,用兩個指頭捏起丁一根細如毫髮的銀針,小心地插在了唐情的左太陽穴上……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工夫,唐情的各大要穴都插滿了銀針,傅青農那裝銀針的錦盒也隨之變得空空如也了。

隨即,傅青衣又逐個將銀針扭轉了一番,他便停止了動作。

就見傅青衣一臉胸有成竹的樣子站着,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已經大功告成叮但是眾人還是沒有敢出聲,因為銀針都還插在唐情的身上,沒有被拔下來。

又過了片刻,傅青衣才又重新工作了起來。這短短的間豫,在眾人看來比一天的時間還要長。

傅青衣做的顯然是收尾的工作,他又逐個將銀針由唐情的身上全都拔了出來。

傅青衣的動作是那樣的小心、專致,以致於他在每拔下一十根針,都會用很長的時間。

更有甚者,每根銀針他都要用一塊很潔白的絨布將其拭凈,而後才放回錦盒之內。

眾人耐心地等傅青衣將銀針全部都拔了出來i方才都長舒了一口氣,有的人甚至都冒出汗來,也許是由於太緊張的緣故。

秦寶寶待傅青衣完成了最後一道工序,便急着問道:“傅前輩,這樣就行了嗎?”傅青衣點頭道:“行了,你們把唐大公子抬下去好好休息,千萬不要去打擾他。”

傅青衣的話音方落,已有四名唐門弟子走了上來,他們將唐情連人帶床都抬了起來,向內廳走去。

傅青衣這才放心地由懷中掏出了一塊布巾,拭了拭額上的汗珠,喘了兩口粗氣。方才他其實比任何人都要緊張。因為哪怕他的手法只要差離分毫,便會失之千里,造成不可想像的後果。

秦寶寶也是頗通醫術之人,她非常了解傅青衣此刻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況,故而她上前道:

“傅前輩,你一定累了,先歇一會兒吧。”

傅青衣聞言連連擺手,道:“不能歇,不能歇,我得替唐雷掌門療傷了。”

說著話的同時,他抓起錦盒就向唐雷走了過去。

唐雷此時的情況可以說是到了糟糕的地步,他整個人已癱倒在於床上,全沒有了先前的那般精神。

唐雷其實一開始的病情就已經很糟了,他只不過是有心事放不下,一直在硬撐着的,現在他看到唐情的傷已被治好,沒有多大問題,他的精神力量支柱也隨即垮下,再也支持不住了。

傅青衣在看到唐雷的臉色之後,自語道:“老天,沒想到你會中這麼厲害的毒藥。我要是遲來一天,唐掌門的性命恐怕就難保了。”

說完,他毫不停頓地又開始工作了起來,仍是和先前一樣,先打開了裝銀針的錦盒。

略有不同的是,他又從身上掏出了一個小瓷瓶子。

這個小瓷瓶子非常別緻,什麼人看見都會愛不釋手。

就見傅青衣將小瓷瓶倒轉了過來,由瓷瓶口滾出了一粒漆黑無比,並且還閃着亮光的藥丸。

接着,傅青衣又將小瓷瓶收回了懷裏,他一抬頭,道:“拿半碗清水來。”

只一眨眼的工夫,唐竹老人親自端上了半碗清水,可見其對唐雷病情關心的程度。

傅青衣伸手接過了盛着半碗水的瓷碗,隨手將那粒黑色藥丸放了進去。

眾人的目光隨即全都投了過去,只見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那粒黑色藥丸開始在清水中慢慢地溶解,先是泛起了一股濃黑,可緊接着又泛起了一股紅色,再往後黃、藍、白、綠一共泛出了七種顏色。

秦寶寶忍不住好奇之心,問道:“傅前輩,你用的這是什麼葯,我怎麼從來沒有見到過?”

傅青衣道:“寶少爺,不要說你沒有見過,就是你父親也沒有看過我這粒藥丸。”

秦寶寶道:“為什麼?”

傅青衣道:“因為這是剛研製出來沒有幾天的靈丹妙藥,世上只有此一粒,它專治‘斷魂無常’之劇毒,名叫做‘七彩丹’。”

秦寶寶又問道:“那它為什麼又會有七種顏色的呢?”

傅青衣道:“那是由於此粒藥丸乃是由七種顏色各不相同的稀有草藥做成的。”

說完,他見“七彩丹”已完全溶解於清水中,遂不再理會秦寶寶,而是一探手將唐雷扶了起來。待唐雷坐定之後,他便將半碗藥水喂唐雷喝了下去。

眾人在聽說“七彩丹”是解唐雷體內毒之靈藥時,全都喜形於色,這真是一個意外的驚喜,無葯可解的“斷魂無常”劇毒,竟然被傅青衣給解了!

當藥水全部滑入了唐雷的喉嚨之後,傅青衣又將唐雷扶着躺了下去,並且凝神注視着唐雷的面部變化。

又一件令眾人感到奇怪的事發生了,唐雷原來蠟黃的臉漸漸變化了黑色,而後又先後轉換了六種顏色,正如七彩丹的顏色一般,這說明藥水在唐雷的體內已收到效果了。

最後,唐雷的臉色恢復如常人,傅青衣並未就此罷手,而是又將銀針拿出,重複了一遍救治唐情的過程。

不過,當他將銀針拔出來之後,所有的銀針全部變得烏黑了,可見唐雷體內的毒劇烈到了什麼程度。

最後,傅青衣對唐雷道:“唐掌門,你體內毒雖已全都逼了出來,但我很遺憾地告訴你,你的功力也只有五成了。”

唐雷經過這一番折騰之後,已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只是勉強地揮了揮手,可能是對傅青衣表示感謝。

傅青衣說道:“你好好地休息吧,用不了多久,你就會康復的。”

說完,他收拾起了自己全部的治病工具走到了唐竹老人與衛紫衣的身前,抱拳道:“唐老掌門、衛大當家,傅某人的任務已經完成,就此告辭了。”

唐竹老人急道:“傅神醫,你可是我兩個兒子的救命恩人,我還沒來得及謝你,怎麼說走就走了呢?”

傅苛衣笑道:“唐老掌門不要見怪,我就是這麼個人,若是貪圖錢財我是不會來這裏的。

你我都是武林同仁,理應互相幫助,不必談什麼謝不謝的,要不然我反而會生氣的。”

唐竹老人知道傅青衣是個怪人,見傅青衣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他還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衛紫衣在旁卻道:“傅前輩,我知道你雲遊四海慣了,不過,在我和寶寶大喜之日,你可—定要光臨金龍社呀。”

傅青衣笑道:“我早知道你們倆快要結婚了,你放心,到時我會不清自到的。”

接着,他又衝著秦寶寶道:“寶少爺,哦,不對,應該是寶姑娘,你歡迎不歡迎呀?”。

秦寶寶紅着臉,卻很乾脆地答道,“當然歡迎。”

傅青衣笑了笑,而後又一抱拳,道:“諸位,我就不在此久留了,告辭!”

說完,他很乾脆地一折身,向大廳外走了去。

眾人也不好說什麼,只得紛紛還禮目送傅青衣的離去。眨眼之間,傅青衣即已走出了大廳,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傅青衣走了,他仍是和以前一樣來無影去無蹤。

唐竹老人目睹傅青衣離去之後,他的注意力重又回到了大廳之中。

這時,他才發現大廳內少了不少人,仔細一看,才知道拙空和尚與“七雙手”已不見了。

唐竹老人問道:“拙空與“七雙手”人呢?”

秦寶寶剛要回答,衛紫衣卻已代她答道:“他們已經回少林寺去了。”

唐竹老人點了點頭,少林寺方丈悟心大師與他是至交,他也希望少林寺不要出事。

秦寶寶卻沖衛紫衣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衛紫衣道:“你的心思能瞞過我嗎?”

接着,他問道:“你準備什麼時候動身去少林寺?”

秦寶寶見自己的心思已被揭穿,只得道:“明天一大早就出發。”

眾武林豪傑聽在耳中,記在心裏,他們全都做好了陪同秦寶寶一道,趕往少林寺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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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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