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交易
郭峰的疑惑讓三人陷入了困惑,吳慶搖搖頭,不相信自己的判斷是錯誤的,從韓冬收到三封信的時間及地點來看,也只就小偉最有可能辦到,不可能再有其它節外生枝的罪犯,可是,如果小偉並不在四點出現來提走錢箱,那麼,他所做的這一切是為什麼呢?
吳慶突然一拍腦袋,說:郭局長,你們放在小偉身上的竊聽器是放在哪裏?
張愛華搶先說:衣領上。
吳慶笑了,輕鬆地說:我知道了,小偉一定在來的路上,或者已經到了。因為他剛才洗了個澡,那麼他肯定換了衣服,走的時候又忘了關音響,所以,現在在聽音樂的是衣服,而不是小偉。
郭峰也頻頻點頭,說:沒錯,越簡單的越是容易把人迷糊,小偉馬上要得到兩百萬,這種心情下忘了關音樂也是可能的。
張愛華突然噓了一聲,眼睛直直盯着前面,小聲說:看,小偉。
果然,小偉正駕着他的車開到了韓冬家的側邊,車悄悄地停了下來,並沒有熄火,人也沒有下來。小偉車的正前方,便是韓冬家的南面,二樓的小窗戶已經打開,窗帘半遮掩着。
吳慶看到了小偉的車,整個人輕鬆了下來,打趣道:我喜歡守時的人。
這時候唯一在屋裏的韓冬臉色一時陰一時晴,放下電話后他抹了一把腦門沁出的密密冷汗,好險啊,原來警察一直就守在他的樓外,如果自己不是一念之變,提前一步放棄交易,半小時后等待他的也將是冰涼的手銬。對於大陸文物管理法,他是專門研究過的,昨天晚上與郭局長的賭注其實是一個玩笑,他只不過是想試探警察方面對他的態度,郭局長輕鬆的回答令他些許有了安慰。
四點剛過,韓冬從二樓卧室的窗子裏將裝滿人民幣的箱子準時扔了下來,由於下面是軟厚的草地,箱子落地的聲音並不太響。幾乎同時,小偉打開了車門,快速跳過圍欄,拾起了箱子,他在手裏掂了掂,沉甸甸的份量帶出了他臉上滿意的笑容,這個笑容來不及散去,就僵住了。
這時候,他看到了郭峰張愛華及吳慶正微笑着向他走過來。
郭峰預防着小偉會作出抵抗,一隻手緊緊握住槍柄,然而小偉並沒有作不明智的舉動,他將箱子放下,慢慢舉起了雙手,臉色蒼白。
張愛華一臉惋惜地望着小偉,這是與她甘苦共事多年的老戰友老同事啊,兩人一起給多少犯罪分子帶上過手銬,而如今卻輪到她來給他親自帶上手銬。張愛華問他:小偉,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小偉沉默着慢慢伸出雙手,張愛華掏出手銬,正要銬上時,突然小偉兩手一翻,一把鉗住張愛華的右手,用力一扭,張愛華整個身體轉過來,小偉迅速在從她腰間掏出手槍,頂住張的太陽穴。這一連環動作乾脆利落,訓練有素。
事發突然,郭峰也迅速掏出手槍,直指着小偉。吳慶嚇得連連擺手說:小偉,你別亂來,快放開愛華,她可是你的同事啊。
小偉此時漲紅了臉,額頭上血管突突跳着,衝著郭峰及吳慶大喊:別過來,我會開槍的,退後退後。邊說邊箍着張愛華脖子退了兩步。
郭峰怒不可歇,厲聲喝道:張立偉,你想幹什麼?你是警察,應該知道你這樣做是自尋死路,趕緊鬆手,我可以當沒有發生過這事,你要知道,挾持人質可是罪加一等,可以當場擊斃的。
小偉扭曲着臉,苦笑一下看看郭峰和張愛華說:局長,張姐,感謝你們這些年對我的培養,對不起了。
郭峰冷冷地看着他說:你何止是對不起我們啊,你對得起你的家人,你的未婚妻么?
小偉臉上抽搐了一下,痛苦地說:別提她了,正是她讓我走上這條路的。
張愛華被箍得乾咳了兩聲,使勁擠出聲音說:小偉,請冷靜,你馬上住手,我可以原諒你,你不能一錯再錯啊,你女朋友還在等着你結婚呢。
小偉突然放聲痛哭起來,嘶啞着嗓子說:張姐,那是騙你們的,我早就沒有女朋友了,也沒有結婚的事,她早就離開我,跟了一個大款跑了。是我財迷心竅,她嫌我一輩子做警察不會有出息,賺不了大錢,所以我——
郭峰一聽怒火更大,不禁破口大罵:張立偉,你這個王八蛋,她跑她的,你是個男人,男人要有骨氣,就算你有了兩百萬,你以為就可以找回她嗎?找回來又怎麼樣?這樣的女人值得你愛嗎?
小偉啞口無言,突然急促地說:局長,錢我不要了,杯子也不要了,請你們看在同事的面子上,放我走吧,我要去殺了那女人,然後回來自首。
郭峰輕蔑地看着他說:瞧你這點出息,難怪人家拋棄你,你在本事,正當賺錢,竟然想些歪門邪道,還要去殺人,警察隊伍出了你這麼個東西真是恥辱。
小偉被郭峰罵得臉上忽紅忽綠,突然,張愛華和小偉同時聞到一股香氣,張愛華馬上望向吳慶,吳慶剛剛點了根煙,煙霧裊裊向她這邊飄過來。
幾乎同時,張愛華脖子上的手一松,後面的小偉軟軟癱倒在地上。
郭峰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發生的情景,吳慶笑呵呵地說:這是艾草,小偉中過蠱,還沒解開呢,所以一聞這艾草煙就會暈倒,沒關係的,愛華有解藥。
張愛華也笑了說:前兩天要不是他請了假,我還就把解藥給他了,後來懷疑上了小偉,乾脆就留了這一手,沒想到還真用上了。
兩人將小偉抬進韓冬家裏,郭峰親自給他戴上手銬,張愛華將最後一瓶解藥灌進了小偉的嘴裏。小偉馬上轉醒過來,張着茫然的眼睛看着屋子裏的人。對於自己的突然暈過去,他百思不得其解。
韓冬拿出玉杯遞給郭峰,郭峰看了一下遞給吳慶,問:你山洞取出的是這個杯子嗎?
吳慶接過看了一會說:沒錯,是這個。
郭峰又遞給小偉過目,小偉垂頭喪氣地看了一眼,無力地點點頭。突然他又抬頭看着吳慶問:吳慶,是你懷疑上我的吧,能告訴我,我的漏洞在哪兒嗎?
吳慶笑了,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紅繩說:這是你的吧,我記得在村長家喝湯時,你說過是你女朋友送的,不過,你太不小心了,竟然在趙福生死的那晚上掉在土司洞裏。
小偉仰頭嘆了一聲說:果然是掉洞裏了,沒想到竟然被你撿到,天意啊。
吳慶不同意地說:不是天意,事實上你的漏洞也很多。吳慶容易得意的毛病又上來了,他乾脆滔滔其談起來:
他說小偉做錯了三件事,第一是他和韓冬去土司洞,並遇到趙福生屍體的那次,小偉特意留下了韓冬的地址。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吳慶知道趙福生死的那個晚上,小偉執行任務呆在土家寨,並且在當天晚上獨自去過土司洞,他走後,趙福生才進去挖洞。第三,小偉跟蹤吳慶期間,不應該在局裏請假,也不應該用自己的車來跟蹤一個熟人。
吳慶說完小偉,將眼睛轉向韓冬,微笑着說:韓先生雖然這次及時舉報有功,不過,他並非是自願的,我說得對嗎?韓先生。
韓冬聽了有些生氣,生硬地說:你錯了,吳先生,你們都知道,並沒有任何人逼我,我也不知道你們都有埋伏了,如果我想要杯子,我就不會舉報了。
不不不,吳慶連連擺手,他一臉的自信,索性站起來,學着電影裏大偵探最後解謎時的樣子,在眾多迷惑的眼睛中間踱着輕盈的步子,一字一句慢慢道來:韓冬先生事實上昨天晚上就看到了第三封信,雖然我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我看得出來,韓先生昨晚一夜未眠,臉色浮腫,建議晚上喝點參茶,早些休息。
退一步來說,就算韓先生真的是剛才才看到第三封信,而同時又看到了杯子,作為一個藝術品收藏家,他的第一反應應該是馬上對杯子作出自己能力範圍內的鑒定,這種鑒定通常需要幾個小時。很難想像韓先生突然面對這個杯子的時候,置之不顧,而去看信,然後冷靜地舉報,並且剛才我們進來后,韓先生至始至終眼睛沒有再看一眼杯子,這是非常反常的。
韓冬臉色開始不自然起來,他時不時扶扶眼鏡,聽到後來忍不住了就說:不管怎麼樣,我舉報了,我沒有犯法吧。
吳慶笑起來,拍拍韓冬說:韓先生,你當然沒有犯法,不過我說的也是事實,是不是?你之所以最終決定舉報,並且從對此杯子的極大興趣到現在的視若無睹,是因為你知道這個杯子只不過是一個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