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進洞

三十五、進洞

吳慶是個有心人,律師的行當也鍛煉了他思維嚴謹及記憶力超常能力。對於到土司洞路線這樣的記憶問題根本不是問題。上山的路上樹影鬼聳,但他強壓了心頭的激動,每一步都走得輕快卻無誤。

即使是這樣,他也沒有留意到,在身後,在洞口,樹影里隱藏着人影,那是眼睛裏閃着金子渴望的人,寶藏是一個千古的恆吸力,意味着命運的落差,前途的巨變,慾望的本質是動力,這些心態都讓隱藏的人影動作笨拙,不過,沒關係,在寶藏面前人人笨拙。

吳慶摸進了山洞,這裏有些凌亂,上次趙福生敲下來的碎石頭沒有人去清理,村民們不願再走進這裏一步,因為死過人,是不祥之洞,因此在洞口貼了許多代表驅鬼的符。

手電光在洞壁里搜索着,最後定格在熊身上,吳慶非常仔細地盯着它看,然後又移到兔子上,這隻巨大的兔子彷彿要和他微笑。

吳慶沖兔子笑了笑,剛才板起的臉突然輕鬆起來,他對着兔子說:你還不是畜,也不是大畜。

吳慶將手電照回那隻溫馴的熊身上,亮光慢慢往下移到熊腳上,那裏有三條粗劣的橫線,看起來象一條小河水。他把手電擱在一塊小石頭邊,照着熊的腳,然後從背包里取出廣州帶回來的可塑炸彈,在亮光下看起來粉白粉白的,有意思的是,它的包裝上正印着“年糕”。

吳慶接好了引爆線,然後深深呼了口氣,成敗只有一次機會,如果他錯了,那麼,馬上下山,今天起碼可以回家睡覺,如果他對了,順利的話,也夠時間回家睡覺。只是,打開這個洞口后,裏面會是什麼景象呢?

吳慶撿起手電,整理好背,將氣體探測器留下,摸索着走出洞口。他選擇的站立點是洞下一塊突出的石頭上,如果探測器響起,他將用最快的速度跑下山,遠離這股死亡之氣。

吳慶點燃一根煙,深吸一口,噴出的煙霧顯示風向正好與下山方向相反,是東南風,與天氣預報所測無誤。

之後,他沒再多想,該想的一路都想過了,他正要按下引爆鍵,突然電話急急響了起來。

韓冬在電話里語氣很急促並興奮,他劈頭就說:吳先生,不是兔子,不是兔子,兔子要死人的。

吳慶笑了,突然有一陣感慨,他還在被人需要着,沒有人想看到他死去。

韓冬語速很快,恨不得將要說的話每個字同時蹦出來:是熊,是熊,熊是裏面動物里最大的畜,只是我們習慣了兔子小,畫得大就以為它大,我比較了,熊最大,並且,熊腳下有三條橫線,那是個“川”字,利涉大川,“川”字是入口啊……

吳慶顯得很平靜,說了句謝謝,我再研究研究,就收了線。韓冬果然是個聰明人啊。

這時候,吳慶將電話關機,他不想再被打擾,然後按了引爆鍵,沉悶的一聲爆炸聲響起,接着是碎石落地的嘩嘩聲,很快又恢復了死寂。

氣體探測器沒有亮,吳慶非常有耐心地等着,直到兩根煙都抽完,還是沒亮,這時候,他的心突然急促地跳了起來,他成功了。

吳慶一躍而起,象貓似地飛竄進去。

韓冬放下電話,現在可以放心喝杯酒了,他相信自己這次的判斷是對的,吳慶一定會拿到杯子,那麼,他也將很快結束在中國大陸的生活。其實他很喜歡中國式的生活,這裏有謙虛友好的人們,也有美麗古樸的城市,不過,他不喜歡在這個地方做生意,如果只是安靜地生活,他覺得全世界再沒有更適合他的地方了。

書桌前擺滿了土司洞的照片,地上被遺棄的卻是工作報表,他覺得很諷刺,作為一個商人,他對藝術品有着天生的狂熱,這源於他對歷史的偏執。時間長河裏,被留下來的古董就象飄浮在水面的木屑,這塊木屑在上游也許被大禹踩過,在中游被成吉思汗踏過,到了下游,卻被他捧在手裏,上面似乎還能感受到大禹成吉思汗的體溫,幾千年的時光,就在一塊木屑里傳遞着。萬馬奔騰的激情,冷月金戈的浪漫,在這塊木屑眼裏都不過是烏鴉一啼,手捧輝煌業績報表的韓冬在這塊木屑里又算得了什麼呢?

有一件事能讓他激動——在木屑上留下自己的體溫,再把它傳承下去。

突然,韓冬手裏的酒杯咣當一下滑落在地。他目瞪口呆彷彿被點中了僵穴。耳邊呼呼作響,越來越猛的風聲如同驚濤駭浪。

剛才和吳慶通電話的時候,分明在電話里有呼呼的山風響起。這樣的聲音只有大山裡才有。

吳慶上了土司洞?他不是說過幾天才去嗎?他為什麼騙我?那個玉杯?他根本就沒想過把玉杯賣給我?

如果他不賣給我,玉杯對他有什麼作用?象他這種出身山區的孩子韓冬太了解了,手下的幾個經理被開除的原因都是為了那點可憐的小便宜,而這些人都受過高等教育啊。

韓冬認為:從小在貧困氛圍養成的不安全感是他們共同的原罪,雖然他們事實上並不需要這麼多的錢。

眼下吳慶的謊言只有一個解釋,吳慶有另外的買主,出了更高的價錢。

韓冬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又撥了吳慶的電話,提示關機。韓冬非常的懊惱,狠狠地把電話摔在地上。

吳慶剛剛竄起洞口,突然感覺從後面飛進來一個東西,啪掉到他腳邊,馬上聞到一股淡淡的香草味道,他迅速收住腳步,剛想回頭,腦袋突然一沉,馬上失去了知覺,重重摔倒在地上。

村長得意地跳到吳慶身邊,踢了踢倒地上的身體,毫無反應。他撿起吳慶的手電,往裏面走去。

這幾天他一直沒離開過土司洞口。上次見到吳慶及韓冬來過後,便一直感覺這兩人是真正的尋寶人,並且他們才是最有可能找到寶貝的人,趙福生不是那塊料,他村長也不是塊料,但是,他村長比趙福生聰明,年輕人就是莽撞啊。

村長看到被炸開的小洞口,裏面黑乎乎的,那洞口也僅容一人通過,他知道這絕對是入口了,想了不想就鑽了進去。

進到裏面,村長手電一照就傻眼了,沒想到裏面竟然是一個謎宮,擺在眼前有四個通道口,鑽哪條呢?

村長不是傻人,他知道這裏的山都是石頭山,有許多溶洞,溶洞裏如果出現分道口,每一個道口進去,還會遇到更多的分道口,一旦走錯了,很可能永遠都鑽不出來了。

村長愣了半天,只好又鑽了出來,看着地上的吳慶,他現在想的是如何讓他醒來,不然就要等到明天晚上這個時候他才能自己醒來了。

村長決定趁黑回家一趟,家裏有藥草。於是他藉著月色,以不減當年的速度回家取了藥草,回到洞裏,把藥草在嘴裏嚼了一會,並將吳慶的嘴分開,將和着口水的葯汁一古腦吐到吳慶嘴裏,再將他的頭仰起,使勁晃着他的腦袋,好讓葯汁流進他肚子裏去。

晃着晃着,葯汁起了作用,吳慶突然醒來了,感到喉嚨一陣苦澀,馬上站起來作嘔,當然什麼也沒有嘔出來。

村長這時用非常無辜的表情望着他,忽閃的眼睛說:你怎麼會暈倒在這裏,我剛才路過,趕緊給你喝點藥水,你才醒來。

吳慶望着村長,他心裏當然立馬明白了處境及剛才發生的事情,只不過他不明白村長為什麼又來救醒他,難道洞裏有什麼意外?

你為什麼也來這裏?吳慶裝聾作啞問,他需要爭取點時間思考對策。

村長心想這時候沒必要假惺惺了,乾脆地說:和你一樣,找寶貝來了。

那你剛才進去了嗎?吳慶看着村長手裏的手電筒,那是他的。

是啊,不過不行,那裏是迷洞,你知道怎麼走吧,村長賠着笑臉說。

當然,我知道,吳慶點頭說。

那就好了,你看,我救了你,還是有好報的,我們一起進去,找到寶貝二一添作五,怎麼樣?

吳慶想了想說:也好,反正寶貝多,我一個人也背不完的。

村長一聽高興壞了,從吳慶嘴裏也證實到金子確實存在啊,本來他一直就將信將疑。

吳慶要過手電,說:我先進洞,你跟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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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藥(葬禮上的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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