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七星鬼穴
同樣的話,爺爺也曾經對我說起過,半卷七星陰陽秘笈上也有着類似的文字,但在我心中,所謂的寶物,無非就是扮神棍的法器而已,讓所謂的騙子更具備說服力,因此也不放在心上。
我也不說破,沉吟了半晌才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拍賣七星幡。"我身上有一面七星幡,餘下的六面,都被我父親帶去了安徽某個古墓中,時隔二十年,爺爺說僅僅只有兩個可能,第一,我父親沒有死;第二,安徽的那個古墓被人盜了,袁家的七星幡也成了對方的戰利品。
安徽的那個古墓,按照爺爺的敘述,絕對不簡單,這兩天我熟讀七星陰陽秘笈,知道雙龍搶珠與七星鬼穴都是傳說中的東西,居然匯聚一處,此地絕對不同尋常,而且,非常有可能並非是原本的山脈走勢,很有可能是後人按照風水術數改變地理而成,可是,改成雙龍搶珠這樣的寶穴還有可能,為什麼要弄成是七星鬼穴?
我父親既然能夠施展七星陰陽奇術,可見當年他對於術數就有很深的造詣,結果他都陷入其中,普通的盜墓賊,又怎麼可能輕易進入?
我心中想着,嘴裏卻忍不住諷刺道:"你不是已經有了奪魂鈴,難道貪心不足,還想要七星幡?"
寧琿搖頭,用他一貫鬼氣森森的聲音說道:"七星幡雖然是術數界的法寶,可是不明白用處,要了也是廢物一件,弄不好反而惹鬼上身,我倒還沒有這個貪心,只是……"
他說到這裏住口不語,我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只是什麼?"
寧琿沒有回答,鬼氣森森的目光只是看着我——我雖然好奇,但對於這人沒有絲毫的好感,轉身就向回走去,真是的,三更半夜的不睡覺,跑出來與他窮蘑菇,難道他以為他是超級美女?
"袁兄弟,你等等!"眼見我要走,寧琿忙又道。
我心中火起,本來對他就沒有好感,忍不住罵道:"你他媽的說話爽快利落一點,別像個娘們一樣婆婆媽媽好不好?"
"我想要知道,黃泉譜到底是什麼東西,與七星幡又什麼聯繫?"寧琿被我一罵,咬牙切齒地道。
"他媽的,我怎麼知道黃泉譜是什麼東西,你為什麼不去地獄問閻王老大?"我說完,大步流星地往回走去。簡直就都是神經病,我爺爺神秘古怪,眼前的這個寧琿也差不多,我怎麼知道黃泉譜是什麼東西?大概是閻羅王的生死簿?
真是奇怪,難道術士都喜歡把自己弄得神秘古怪,死氣沉沉、鬼氣森森的模樣?
這個寧琿也與我爺爺一樣的古怪,花費心機騙我出來,居然就說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我離開,他也沒有阻攔。
再次回到家中,我沒有敢走大門,依然翻窗而入,也不敢開燈,摸索着就要向床上倒去,但就在這個時候,藉著外面一點微弱的亮光,我清楚地看到我的床上躺着一個人——不,是一具骷髏,兩個黑洞洞的眼窩子,正死死地盯着我。
"啊……"我再也忍不住驚呼出聲,同時連連後退。
"你回來了?"床上的骷髏居然開始說話。
"爺爺!"慌亂之間,雖然是在我自己的房間內,可是我摸索着去按牆上的日光燈開關,一摸摸了個空。
床上的骷髏已經站了起來,兩排白森森的牙齒上下交錯着:"這麼晚了,你出去做什麼?"陰沉沉的聲音在房間內迴響着。
我一步步地後退,一顆心在猛烈地跳動着……我的爺爺怎麼變成了骷髏?昨天晚上他問的我話再次響起——
你到底怕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怕什麼,昨天晚上在夢中他沒有影子,今天晚上他居然化成骷髏出來嚇唬人,難道這也是夢?
"啪!"黑暗中響起清脆的開關聲,我的眼前頓時大放光明,眼睛一時不適,我本能地閉上眼睛。等到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爺爺就正好好地站在我的面前,雖然一張臉早就乾癟得如同是骷髏,可是他畢竟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爺爺……"我強壓心中的疑惑,低聲叫道,"你怎麼在我的房間內?"
爺爺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看着我,然後轉過身去,微微顫顫地走了出去,臨出房門的時候對我說,明天早點起來。
我看着爺爺走了出去,原本繃緊的神經忍不住放了下來,跌坐在床上——自從在報紙上看到那面小小的七星幡開始,我的日子就陷入了噩夢中一般,我寧願這一切都是一場夢魘。我早就無心睡覺,就這麼坐在床上,一直坐到天明。第二天一早,爺爺開始教導我七星術。
我花了一天的時間,累得精疲力竭,終於把七星陰陽秘笈中的陣法熟記,出於對新鮮事物的好奇,我不禁有點躍躍欲試。爺爺看出了我的心思,吩咐我明天就去安徽琅琊山的陳家村,尋找當初的七星鬼穴。
我雖然很想試試七星陰陽秘術的陣法玄妙,可是我絲毫也沒有準備去安徽,更對七星鬼穴有着說不出的恐慌。只能囁嚅着說,那另一面出現在拍賣會的七星幡怎麼辦?
哪知道爺爺僅僅丟給我三個字——不管它!
我沒有了絲毫借口,第二天一早,我趕去我的私人偵探所,想要將所有的生意處理一下,然後南下安徽。連我父親那樣的術士高手都栽在了七星鬼穴中,我此去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但既然是爺爺的命令,我也無奈,從小到大,我還沒有違背過他什麼意願。
我剛剛打開我那個私人偵探所的大門,桌子上的電話鈴就發出一聲刺耳的呻吟,我皺了一下眉頭,難道說我正準備將私人偵探所宣佈關門大吉的時候,居然有大生意上門?我走過去接過電話。
電話的那頭,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袁氏私人偵探所?"
"是的,您是?"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姓徐,雙人徐!"對方在電話內介紹說,"我們聽說,袁先生武功不弱,想要請袁先生做點事情,價錢好說。"
開私人偵探所的,多少都有着幾把刷子,我在潘家園一帶也算是小有名氣,所以對方找我做事,我絲毫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出於職業習慣問道:"什麼事情?"
"我想請袁先生護送我去安徽!"對方說道。
安徽?我對於這個地方如今很敏感,聞言根本就沒有做聲,對方大概以為我不願意,有點急切地說道:"一百萬,袁先生,怎麼樣?"
我的手一個哆嗦,差點就沒有能夠握住電話話筒,一百萬?他媽的如果這人不是開玩笑就是瘋子,用一百萬請我送他去安徽?他腦子毛病了?
"一百萬歐元……"電話那頭見我久久無語,以為我不滿意價錢,忙着又道。
一百萬歐元?這比見着爺爺床底下描金紅漆箱子內的骷髏頭盒我更震驚,一顆心再次不爭氣地跳了起來,哆哆嗦嗦地問道:"就是去安徽?"
"對!"電話那頭的人明顯的鬆了口氣,問道,"袁先生,你什麼時候有空?"
如果我還有命從安徽回來,這筆錢足夠我一輩子的開銷了,如果不能回來,也可以讓爺爺有個舒心的晚年,所以我沒有多想,直接就答應下了。
"我準備下午就動身,只怕買不到火車票。"我強壓下狂跳的心說著,我原本就準備下午動身去安徽的。
"車票的事由我來負責,我給你一個電話,你準備好了,打我的電話就成。"說著,對方報出一連串的數字,我慌忙找紙筆記錄下來。
我想了想還是不放心,遲疑着片刻說道:"徐先生,定金你準備怎麼支付?"無論什麼生意,要點定金並不過分吧?我在心中忐忑不安地想着。
對方聽了,輕輕地笑了笑說:"袁先生,我並不准備支付定金。"
我的心"撲通"一聲直接掉了下去,同時一股無名邪火冒了出來,什麼東西?不準備支付定金,那麼要是我將你送到安徽,你一走了之,我找誰要錢去?難道是誰與我開玩笑?就在我準備罵人的時候,電話的那頭,那個姓徐的人緩緩地說道:"袁先生,生意講究的就是一個誠意,雖然我與袁先生是第一筆生意,但以後想必有的是合作的機會,所以,我先支付一半酬勞,你把賬號給我,我立刻給你匯款。"
我的腦子"轟隆"一想,心中更是猶豫起來,隱隱起疑。對方見我不說話,忙又道:"袁先生,怎麼了?把你的賬號給我就成,二十分鐘后,你就可以查收,你是直接要歐元,還是摺合人民幣?"
這事雖然詭異莫名,可是這年頭誰嫌棄錢燙手?我想了想,當即將我一個農行的賬號報了過去,我在國外並沒有開戶,所有的銀行卡也僅僅只有這麼一張。對方再次有禮貌地詢問,我是要人民幣,還是歐元?
我是地地道道的中國人,所以,我連想都沒有想一下,直接要人民幣,對方答應,又禮貌地客氣了兩句,然後說他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我收拾好行李,隨時可以給他打電話。
我抓着聽筒,聽得裏面傳來的"嘟嘟……"的聲音,感覺彷彿是活在夢中,什麼七星幡,什麼寧琿的奪魂鈴,甚至連我那神秘莫測的爺爺,與剛才這個電話比起來,都算是小菜一碟,這人真的太詭異了,若不是瘋子,就是……
餘下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底莫名其妙地升起一股子陰影,一種不詳的預兆在我的心底蔓延開來,我甚至渴望着這僅僅是某個人對我的惡作劇。但是十五分鐘過後,我辦公桌子上的電話鈴如同是催命符,急劇地響了起來。
我的手有點顫抖,不怎麼聽從我的指揮,我深深地吸了口氣,穩定心神拿起電話,僅僅說了一個"喂"字,電話那頭傳來剛才那人的聲音:"袁先生嗎?錢已經匯出,你可以查收……"
他的聲音很溫和,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的悅耳,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卻震得我的耳朵"轟轟"作響,我的心一直沉了下去,本能地"嗯"了一聲,就掛了電話,然後,我幾乎是跑了出去,就在潘家園最近的一個自動取款機上,查詢了一下賬戶餘額……
等到自動取款機上的餘額顯示出來的時候,我早就被那長長的一連串的零驚得呆住了,這個人不是在開玩笑……他真的匯了錢過來。
剎那間我腦海中一片空白,眼前金星亂蹦,隱隱凝聚成一柄勺子的模樣,似乎就是北斗七星?難道說,這個人去安徽,也與七星鬼穴有關?
"先生,你快一點好不好?"旁邊一人急促地催促我。
我"啊"了一聲,慌忙地取出自己的銀行卡,匆匆道歉,反身向我的私人偵探所走去。剛剛走得幾步,猛然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我正自出神,陡然被人襲擊,出於一個自幼習武者的本能,我反手扣向對方的脈門,一式擒拿手將背後一個厚重的身子結結實實地甩了出去。
"哎呦……"一聲熟悉的呻吟傳進我的耳朵,我神志一清,再看時,只見我的好友木頭正躺在地上,四腳朝天,痛苦地呻吟着,"我說袁老大,你……吃錯藥了,下這麼重手?"
"啊……木頭,你怎麼來了?"我不解地問道。
木頭痛苦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神秘兮兮地走到我身邊,低聲說道:"袁老大,我這次麻煩了。"
木頭是我的同學、好友兼死黨,所以他有麻煩,我絕對不能置之不管,忙問他什麼麻煩,可是素來神經粗大的木頭愣是什麼都不肯說,只是說想要去鄉下走走,躲上幾天再說,今天是來同我辭行的。
我問木頭準備去什麼地方,木頭說他姥姥家在安徽,準備前往安徽。我目前對於安徽這個地方非常的敏感,聞言不禁皺了皺眉頭,總感覺這裏面似乎透着某種神秘,將所有的人與事都扯到一起。但我總不能告訴木頭,我爺爺要我去安徽盜墓,很危險,你去別的地方玩耍幾天?
木頭說是下午就動身,火車票都買好了,他話說到這個份上,我自然也只能違心地祝賀他一路順風,兩人就這麼分手。下午,我接到那位神秘的徐先生的電話,說是他定了下午三點的火車票,問我可以走不?
我本沒什麼好收拾的,自然同意,徐先生說是派人來接我,電話掛了不到二十分鐘,一輛紅旗小車就出現在我的私人偵探所的門口,兩個帶着墨鏡的男人說是徐先生的人,直接帶我去火車站。
等我下了車,另一輛奔馳車也緩緩地開了過來,等到車子停好,木頭首先下了車——不過他並沒有看到我,而是恭恭敬敬地拉開了車門,一個帶着金絲眼睛的文弱年輕人從車上走了下來。
"木頭……"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木頭,這還是我認識的木頭嗎?那個神經粗大,天王老子都不買賬的木頭?
"啊……袁老大,你怎麼也來了?"木頭一抬頭就看到了,神情明顯地呆了呆。
我沒有回答木頭,只是看着那位徐先生,不知道他葫蘆里賣什麼葯?那個文弱年輕人在幾個保鏢的尾隨下,向我走了過來,點頭笑道:"袁先生嗎?我姓徐,徐旭!"
"徐徐?"我皺眉,那人的父母也太偷懶了,居然取一個這樣的名字?我剛剛跟隨着爺爺學了一點點的風水玄術,可是在我第一眼看到這個徐旭的時候,我本能地就想要逃走,這人的身上,好重的陰煞之氣。按照七星引上的說法,這麼沉重的陰煞之氣,只有可能出現在屍體身上,但目前的這個人,卻是一個活人,活生生的大活人。
儘管他的臉色蒼白,甚至眉心之間還隱隱泛青,透出一股死氣,與寧琿一樣,這人的相貌很俊美,如果不是那層陰煞之氣,他算得上是一個比較俊美的年輕人。下午的陽光很好,陽春三月,暖洋洋的陽光照在人身上,很是舒服。
"不——是徐旭,旭日的旭!"徐旭解釋着,說著他好奇地看了看木頭,問道,"袁先生與蘇先生認識?"木頭本姓蘇,出生的時候三災八難的,後來碰到一個高人,說是五行缺木,取個名字添補一下就好,於是就有了木頭的名字與外號。
"是的,我們是朋友!"我還沒有回答,木頭搶着答應道。
我心中已經隱隱知道不妙,忍不住狠狠地瞪了木頭一眼,沒事他湊什麼熱鬧啊?好好的北京不獃著,跑去安徽那個窮鄉僻壤做什麼?
徐旭說既然都認識,那就更好了,一起走正好作伴。正在說話之間,火車已經鳴笛而來,很多乘客慌忙搶着上車,徐旭買的是軟卧票,所以倒不用爭搶,我們一行人就上了車,找到自己的鋪位。我在下鋪,徐旭就在我的上鋪,木頭在對面的上鋪,而徐旭的另一個保鏢,身材魁梧得有點過分,睡木頭的下鋪。
我這幾天早就累得夠嗆,上車后,將唯一的一個小小的行禮包墊着頭,直挺挺地倒在床鋪上,開始呼呼大睡起來,渾然忘記自己這一次的任務是保護徐旭。但我心中卻忍不住冷笑,徐旭需要我保護?見鬼了……
他本身絕對是資深的術士,而且,我感覺他絕對不會比那個半吊子的寧琿差,要不,他身上也不會有這麼強的陰煞之氣,這樣的人豈是好招惹的。幾乎我已經可以肯定,這人前往安徽,大概也是為了七星鬼穴。
但是他為什麼非得與我結伴同行,而且不惜重金、不惜欺騙?還將木頭也拖下水?我腦子裏一片的混亂,等到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火車內已經亮起了燈,我伸了個懶腰爬了起來,揭開床頭的窗帘看了看外面——外面早就一片漆黑,唯獨有着星星在半空中閃爍着,明滅不定,如同是鬼眨眼……
我想起小時候隔壁的阿婆曾經說過,星星是天狗的大便……噁心之極!
"袁先生睡醒了?"我的頭上,徐旭的聲音傳了過來。
他的聲音很好聽,很平和。與我爺爺的陰沉不同,可我聽着卻有着說不出的討厭,很是不想搭理他,但這人偏偏還是我的大主顧,不管怎麼說,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我還是淡淡地應了一句。
"等到火車到了安徽后,我會將另一半的錢打入你的賬戶!"徐旭淡淡地說道。
我懶懶地打着哈欠,早上被他一連串的金錢震撼住,在面對着銀行賬號的數字后,我猛然發現,原來錢對於我的誘惑力好像也不怎麼大了,當即冷笑道:"徐先生真是有錢人……"
從北京到安徽,要坐十多個小時的火車,路途確實很漫長,但也不用着出這等巨資請個保鏢?而且是請我這樣毫無名氣的私人偵探所的保鏢?當我看到木頭的時候,我就知道,徐旭的目的絕對不是去安徽觀光旅遊那麼簡單。
徐旭淡淡的笑聲從我頭上傳了下來:"有錢也談不上,不算窮而已,事實上只要袁先生願意,我們合作,天下多的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藏……"
我知道他就要切入正題了,也不說什麼,只是聽着。果然,徐旭隔了片刻見我不說話,當即又道:"袁先生難道就不好奇我說的合作?"
我學着他的模樣淡淡的笑了笑道:"不管我問不問,徐先生都是準備說的,一百萬歐元讓我陪你上一次安徽,天下有這等好事?而能夠做出這等變態事情的人,只有兩種人。"
徐旭好奇的問道:"哪兩種人?"
"一種是有錢花不完的瘋子,另一種是想要從我身上謀取更大利潤的絕世精明者。顯然的,徐先生不是瘋子,那麼,就是後者——你是一個聰明人。"我慢慢地點起一支煙來,深深地吸了一口,看着煙頭明滅不定的火光,想想這三天的詭異離奇,恍然如夢。
徐旭笑了笑說:"承蒙袁先生看得起,不過我雖然是聰明人,袁先生好像也不是笨蛋啊"
我嘿嘿冷笑兩聲,笨蛋?雖然你聰明,但也沒有必要用你的智商侮辱我的智慧——一百萬歐元僅僅讓我去一趟安徽,並且他還挾持了我的好友木頭。我手中的香煙已經剩下了最後一口,我狠狠地吸着,一抹紅色的火花從我的煙頭上冒起,明亮無比,隨即熄滅,彷彿是人死前最後的迴光返照。
"好了,徐先生請說你的來意吧,我好像已經上了賊船了。"我將手中的煙蒂丟進煙缸內,冷冷地說道,語氣冰冷,莫名的與爺爺有着幾分相似,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猛然一沉,難道說,修習過風水玄術的人,脾氣都會變成陰沉沉的?我已經具備了做一個合格神棍的資本?
"我想請袁先生陪我走一趟七星鬼穴。"徐旭也夠直接的。
"七星鬼穴……"果然如此,一切都是圍繞着那個七星鬼穴開始的,從那面七星幡出現的一刻,我的生活已經完全地脫離了原本的軌跡……不,從我爺爺的敘述中,我出生的時候,就是我父親發現七星鬼穴的時候,就導致了父親失蹤,母親悲痛而死。
我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所以宛如聽故事一樣聽完了一切,並沒有因為父母的遭遇有所悲戚,所以當徐旭提到七星鬼穴的時候,我心中不由自主"嗖"的一聲,一股子火氣直衝鹵門。
"怎麼樣,價錢好商量……"徐旭淡淡的笑聲再次傳來。
"對不起,我對盜墓沒有興趣。"我冷冷地回絕道。
"袁先生不用對盜墓有興趣,只要對人民幣、美金、歐元有興趣就成了,我想,很多人都對這個有興趣的……"徐旭淡然而笑,很像是一個錢多得花不掉的二世祖外加敗家子。
眼見我不說話,徐旭又故作神秘地笑道:"袁先生不用驚訝,我這些年多方求證,才多少弄明白,原來你的先祖袁天罡老先生,死後就埋骨於安徽。"
我皺眉,自顧自地摸出一支煙來,緩緩地點燃,心中卻在反覆地想着關於袁天罡的傳說——傳說中,當年袁天罡就曾經夜觀天象,說是李唐江山三代易主,中國將出現一個有史以來的女皇帝。
後世的歷史,好像也證實了他的說法,而袁天罡本身絕對是術數界的絕頂高手,這一點毋庸置疑,原本我從來都不相信這等玄術之說,可是當我自己一腳踏了進去,卻是不得不信,甚至我從爺爺的口中聽得這麼一句話——卜筮不精,條於一事;醫藥不精,害於一人;地理不精,傾家滅族。
這尋龍問脈,觀風點穴之術,可不是鬧着玩的,弄不好,就是要讓人傾家滅族的。不過在我眼裏,也就是騙人錢財,與人消災的玩意,在本質上,我是認定風水玄術就是江湖騙術,尤其是在見到寧琿使用傀儡術控制屍體后,更是讓我噁心外加鄙視。
"就算如此,好像也與我沒有多大的關係?"我依然冷笑,袁天罡,不過是姓袁而已,難道就得死命地與我扯上關係?
"袁家祖傳的七星陰陽秘笈,就是袁天罡首創,不過,袁老先生當年並沒有完成整個七星陰陽秘笈的法術,最後是由一個神秘的搬山道人完善的,但至今為止,沒有人知道這個搬山道人是什麼人。"徐旭的聲音再次傳來。
搬山道人?袁天罡?我搖頭,我家祖傳的七星陰陽秘笈上的作者確實是搬山道人。
"三百萬,袁先生考慮一下,以你袁家的七面七星幡,加上陰陽秘術,何懼任何東西?"徐旭淡淡地笑着,拋出誘餌。
我冷冷地哼了一聲,半晌才道:"三百萬歐元?條件不算低了,夠普通的人吃喝一輩子不用發愁了,但我想要知道,徐先生既然開出這等高價,你又想要得到什麼?"
徐旭依然笑得淡然:"古墓內的一應古董陪葬品,全部歸你所有,我只要一樣東西——黃泉譜。"
黃泉譜——我差點沒有驚呼出聲,寧琿曾經提到過,黃泉譜可是術數界的四大法寶之一,但這黃泉譜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低頭沉思片刻,終於決定反正我一個人也得去七星鬼穴,加個徐旭好像沒有什麼損失,而且看得出來這人是資深的術士,他利用袁家的陰陽秘術,我也一樣利用他,何況我還有三百萬的歐元好拿,墓室內的古董陪葬品也歸我。
哦……祖宗在上,請原諒我的不孝,反正你死了上千年,留着寶貝也是白搭,不如就送給你後代子孫享用吧。我在心中得意地想着,徐旭卻非常不識趣地打斷我的思緒,追問道:"袁先生,怎麼樣?"
"這年頭什麼都可以不要,錢卻是不能不要。"我懶懶地伸着懶腰,點頭道,"成交了,不過我要求在進入七星鬼穴之前,你先把所有的錢打到我的賬戶上。"
"沒有問題。"徐旭很爽快地答應了我的要求。
如果將來他知道我本來就要去安徽,本來就要去七星鬼穴,不知道會不會活活氣死?我們之間的協議,就怎麼建立在了金錢基礎上,沒有絲毫的文字約束,但從此卻讓我踏上了一條匪夷所思的道路,我多彩多姿的生活從此展開。
當然,這是后話,暫且不提。
徐旭見我答應了他的要求,甚是高興,躺在上鋪,又與我聊了一點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心中好奇,寧琿是傀儡門的人,這個徐旭不知道是什麼來路,這人出手闊綽,不是寧琿可以比擬,而且修為好像比寧琿還要高上一點點,卻不知道是什麼來路。
對付寧琿的時候,我還有一個九級的術士爺爺可以倚仗,如今卻是一人在外,我不得不打點起精神應付。幸好徐旭倒也沒有什麼動作,火車一路咆哮着奔向安徽滁州……
我們下了山,正好是下午,徐旭僅僅帶了一個保鏢與木頭,木頭一路上都不與我說話,甚至本能地迴避着我的眼神,導致我心裏很不舒服,木頭素來都是直腸子、一根筋,現在的行為有點反常。
徐旭徵求我的意思,是先休息,還是直接去目的地?我說大家已經在火車上睡得骨頭都要散架了,還休息什麼?不如直接奔目的地而去。徐旭沒有意見,我們四人雇了輛車,說是仰慕琅琊山的風景,特意來的。
我曾經在爺爺的口中知道七星鬼穴就在陳家村,而徐旭既然能夠找到我要求合作,對於七星鬼穴也下過一番功夫研究,所以,很快我們就找到了陳家村。
時過二十過年,我再次走到這個曾經是我出生的地方,心中有着說不出的感慨,酸甜苦辣……百般滋味,紛湧上心。
陳家村依然與爺爺口中敘述的一樣落後,甚至連自來水沒有能過夠接上,幸好有電。只不過原本第一條土路修成了石子路,彎彎曲曲的盤繞着上山坡,道路兩邊都是野生的樹木與竹林,陰鬱深邃,顯示出山林的神秘與壯觀。
由於天色已晚,我們無奈只能在村長家裏藉助一宿。徐旭帶着保鏢,穿着名牌服飾,借口說是來這裏準備投資修建大型別墅與遊樂場,自己先來看看環境的,他說得頭頭是道,又是什麼山清水秀,風景明麗……立刻就把窮了幾輩子的陳家村老村長哄得團團亂轉。
徐旭甚至許下諾言,將來若是這裏開發,他將要在附近修建別墅,為了補償村名,每一戶人家都可以分得一套房子。說得老村長熱淚盈眶,差點就當場給徐旭跪下磕頭,簡直就把他當成了佛祖轉世……
當夜,老村長將家裏自己的床鋪讓了出來,而他卻去隔壁鄰居家借宿。徐旭與我理所當然地佔領了床鋪,而木頭與徐旭的保鏢卻鋪了些稻草,睡在了地上。
我迷迷糊糊地睡到半夜,感覺身邊好像有人推了我一把,睜開眼睛一眼,徐旭忙着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說道:"袁先生,有興趣出去走走嗎?"
我知道他按捺不住,想要去夜探七星鬼穴,我心中也同樣好奇,誠如徐旭所說,這個七星鬼穴與我有着莫大的關係,我的父親就失蹤在七星鬼穴中。由於七星鬼穴乃是風水玄術上最最的凶煞之地,因此反而讓我們忽略了這個地方的另一個習性——雙龍搶珠。
這樣的一個地方,集聚靈氣與煞氣與一體,又會醞釀出什麼樣的東西?
爺爺曾經說過,風水寶地由於秉承靈氣,常常會成為養屍寶地,屍身千年不腐,原本集聚與體內的陰陽二氣無法回歸自然,與活人與死人事實上都沒有好處。
我們兩人小心地打開門走了出去,三月的天氣,不冷也不熱,可是——夜晚依然寒氣森森,冷風一吹,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原本的山神廟就在陳家村的村尾,但由於當年禿頭二狗與那個紅衛兵廖隊長死得太過離奇,又在山神廟的地基下挖到過屍體,袁家由此滿門死絕——陳家村的人並不知道我爺爺帶着襁褓中的我去了北京。所以,陳家村的人非常懼怕這個地方,村子也向旁邊偏了很多。
我與徐旭大約走了半個小時,終於找到了當初山神廟的位置,也就是七星鬼穴的位置。果然在前不遠的地方,就是層層疊疊的墳頭,山裡人的習俗,雖然現在流行火葬,但骨灰還是習慣性地向山上一埋了事。所以,這裏的墳頭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更是增多了不少,只是距離山神廟這邊夠遠的。
由於是在夜色中,山間的夜色也朦朦朧朧地起了層薄薄的霧氣,更是看不清楚。恍恍惚惚的,我隱約似乎看到就在山神廟的位置上,有個白色的人影在晃晃蕩盪地飄忽着……
"你看前面!"我心中起疑,我們在借宿的時候曾經與老村長閑聊過,老村長怕嚇着我們這些投資的大款,開始什麼都不願意說,可是他一個淳樸的山裏人,如何架得過徐旭這樣的狐狸,很快就被他攻破防線,有什麼說什麼,所以,我們清楚地了解到,自從二十多年前發生了袁家與山神廟的事情后,那個山神廟就被劃為禁地,就連三歲小孩都不敢過去。
只有清明上墳,附近才有人行走,就算是上墳,大家也都是結伴而去,絕對不會有人半夜三更膽敢一人跑去山神廟。
因此我在看到那個人影后,心中一驚,本能地想到難道還有人同行摸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