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蕭,救救我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到自己在海底飄蕩着,四周是冰涼的海水,如女子長發般的捲曲海藻纏繞着我,它們隨海流而波動,漸漸地糾纏住我的四肢,把我困在海底動彈不得。終於,我看到了那線白色的幽光,一個聲音藏在光線里,對我唱出了海妖的歌謠。
突然,我睜開了眼睛,彷彿剛從海底浮上來,把頭探出海面大口地喘息着。但我確信,剛才真的聽到了那海底的聲音———幽靈復活之歌?
天哪!腦子裏一下子閃過了這個念頭,讓我感到毛骨悚然。我一下子從地板上跳了起來,然後打開了房間裏的電燈。
床上是空的。
我環視着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又打開小衛生間看了看———水月不見了!
她到哪兒去了?就在我心跳越來越快的時候,耳邊似乎又聽到了那詭異的聲音……
這時候我終於明白了,這裏是幽靈客棧?不,更確切地說是幽靈之家。
———它們就在這裏,釋放的時候到了。
於是,我一把推開了房門,瘋也似地衝進了黑暗的走廊。是的,那個聲音在召喚着我。我跑下了樓梯,來到了底樓的大堂里。
一盞慘白的燈刺得我睜不開眼睛,但那可怕的聲音卻清晰地傳入了我的耳朵。
天哪!那是子夜歌的聲音。是的,我聽到了,聽到了洞蕭、笛子、古箏還有笙,悠悠揚揚地飄蕩在客棧中。這種已經失傳了的古老戲曲,有着攝人心魄的曲調,讓我彷彿回到了另一個時代。
我漸漸地睜大了眼睛,看到了眼前的幻景———在蕭與笛的伴奏中,一個無比驚艷的古代女子,穿着一件繡花的女褶,腳下是青色的裙子,在燈光下發出柔和的反光。只見她揮舞着飄逸的水袖,款款邁動蓮花碎步,口中吟唱着古老的子夜歌曲子。
她太美了,美得讓人發瘋。
是的,美的極點,也是恐懼的極點。我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似乎渾身的血液都被這曲子所凝固,一動不動地看着她。
現在我確信———她是個幽靈。
我彷彿見到一面鏡子,唯美和恐怖是這鏡子的兩面。
她一邊優雅地吟唱着,一邊把眼角的餘光向我瞥來,我漸漸地看清了她的眼睛,她的眉毛和鼻子,她那張美得驚人的臉。她臉上哀怨的表情,與子夜歌憂傷的曲調配合得天衣無縫,如夢似幻的水袖上下飛舞起來,讓人眼花繚亂,似乎將要被帶入另一個世界。
不,我不能———瞬間,我掙扎着搖了搖頭,終於看清了這裏並不是古老的戲台,身邊也沒有鼓瑟齊鳴的樂隊,而是幽靈客棧的大堂。那個迷人的古代女子,正是穿着一身戲服的水月!
而在一邊的牆角下,我看到了一台老式的電唱機,一張密紋唱片正在圓盤裏轉動着。我明白了,那蕭、笛、箏、笙的伴奏,正是從這唱片里傳出來的。
在電唱機的子夜歌伴奏下,水月的眼神已完全投入了其中。我做夢都沒有想到,水月居然會唱子夜歌!那古老優美的歌聲和唱詞,清楚無誤地從她口中傳出,彷彿已變成一個子夜歌演員。突然,我覺得彷彿在哪裏看到過這一幕———天哪!實在太像了,像那幅夾在丁雨天日記里的黑白照片———蘭若?
突然,我聽到了一聲無比凄厲的慘叫,立刻打斷了水月的歌聲,就連電唱機里的聲音也戛然而止了。
我回過頭去,只見琴然站在樓梯口,獃獃地看着大堂里的水月。
顯然她已經被這一幕嚇壞了,尤其是當琴然面對古裝的水月時,彷彿真的見到了古代的幽靈。我看到琴然渾身都在發抖,眼球都有些突出來了。
“你是誰?”
水月忽然說話了,她的聲音帶着磁性,好像經過錄音棚里的某種技術處理。水月穿着那身飄逸的戲服,緩緩地向琴然走去。
琴然張大了嘴巴,斷斷續續地說:“別……你別過來……別過來……”
忽然,琴然像發瘋了一樣尖叫起來,立刻慌不擇路地向旁邊逃去。但她剛跑出幾步,就一頭撞到了窗玻璃上。
玻璃立刻就破碎了,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然後,我看到琴然回過頭來,滿臉全都是血,染紅了身上的衣服。她的臉變得非常可怕,鮮血還不停地從額頭湧出,臉上還插着幾塊玻璃碎片。琴然搖晃着向前走了幾步,把沾滿血的手伸向了水月。
就當琴然要抓到水月衣服的時候,突然倒在了地上,緩緩地抽搐了幾下就不動了。這時候,蘇美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了,她尖叫着衝到琴然身邊,吃力地扶起了渾身是血的琴然。在摸了摸琴然的脖子之後,蘇美恐懼地叫了起來:“她死了!她死了!”
水月似乎也被嚇倒了,她回退了幾步,茫然地看着琴然和蘇美。就在這時,客棧里的其他人也出現了,丁雨山、高凡,還有秋雲,他們快步跑下了樓梯,驚恐萬分地看着大堂里血腥的一幕。
蘇美抬起頭來,她的身上也沾滿了琴然的鮮血,她指着水月高聲叫道:“就是她,就是她殺死了琴然……殺死了琴然……”
丁雨山低下頭看了看琴然。然後又抬起頭看了看水月和我,顯然,水月那身戲服讓他感到幾分恐懼。秋雲扶起了蘇美,輕聲地說:“我們會保護你的。”
我把水月拉到了我的身邊,緊緊地抓着她冰涼的手。而水月似乎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只是兩眼茫然地看着他們。
秋雲死死地盯着水月,她被一身戲服的水月完全震住了。突然,她盯着水月的眼睛睜大了起來,彷彿發現了某個可怕的秘密。於是,秋雲大聲叫了起來:“周旋,你快離開她,她不是水月!”
“你說什麼?”
我的心裏猛的一顫,但還是不敢相信她的話。
秋雲顫抖着說:“你身邊這個穿着戲服的女人不是水月,而是——蘭若!”
“蘭若?”我張大了嘴,緩緩地轉過頭看着旁邊的水月。
在她那雙如夢似幻的眼睛裏,似乎還殘留着剛才子夜歌的柔情與哀怨。她的嘴唇在微微地顫抖,輕聲地說:“蘭若?我的名字叫蘭若嗎?”
“是的!你就是蘭若。”秋雲轉而又盯着我的眼睛,“剛才,我發現了當年蘭若留下來的照片,就和她現在的樣子一模一樣。”
秋雲把一張照片扔到了我的腳下。我急忙撿起來一看,這是一張散發著陳腐氣味的黑白照片,照片里是一個穿着白襯衫的年輕女子。天哪,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分明就是水月的照片嘛,照片里的她嘴角露出微笑,但眼睛裏卻是淡淡的憂鬱,迷人而又傷感。在照片的最底下寫着照相時間——是在整整三十年以前。
真不可思議,水月和蘭若真的太像了,簡直就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突然,我回過頭又看着她——她究竟是誰?
“三十年前,那些人把她從墳墓里挖出來,然後扔進了大海里。”秋雲用幽靈般的語調,冷冷地說著。
我的心裏又是一顫,難道我在海灘上發現的這個女子,她並不是水月,而是當年被扔進大海的蘭若?她已經在海底沉睡了三十年,最後被我從海邊帶回了幽靈客棧?
忽然,我想到了當時一個被我忽略的細節——水月在海里出事的時候,身上穿着一件游泳衣。但是,當我第二天在海灘上發現她的時候,她卻穿着一件白色的長裙!如果她不是水月,那麼只能是蘭若復活了?
此時此刻,她穿着當年蘭若穿過的戲服,幽幽地站在我的面前,把我當作了她惟一所愛的人。
葉蕭,任何人面對我這種情況,都會精神分裂的。
“我說過,她是一個死人,是一個禍害。現在,她終於又開始殺人了。”一身黑衣的秋雲惡狠狠地說著。
我該怎麼辦?我愛的是水月,而身邊站着的她,卻是和水月長得一模一樣的蘭若?一個在海底躺了三十年的女子?
這是真的嗎?不,即便她不是水月,也不能讓她落到瘋狂的秋雲手中。瞬間我已經下定了決心,大聲地對他們說:“不管她究竟是誰,你們也不該這麼對她。她是無辜的,她並沒有殺人,是琴然自己撞到玻璃上的。”
“不,是她殺死了琴然!”蘇美從地上站起來,指着水月(或是蘭若?)叫了起來。她顯然已經被嚇壞了,聲音是如此之高,以至於讓頭頂的燈都搖晃了起來。慘白的燈光照在所有人的臉上,忽明忽暗,宛如一個個幽靈呈現。看着這閃爍的燈光,我忽然預感到了什麼,立刻大喊一聲:“蘇美快閃開!”
在電光火石之間,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吊在天花板上的那盞燈突然掉了下來,正好砸到了蘇美的頭上!
瞬間,我聽到了一聲慘叫。
大堂里立刻暗了下來,眼前什麼都看不到了。水月(或是蘭若?)緊緊地抓住我的手,突然把我向後拉去。我心急如焚地大叫起來:“蘇美,蘇美你怎麼了?”
我的腦子裏浮現起了剛才那一幕:吊在天花板的電燈忽然掉下來,正好砸到了蘇美的頭頂。那盞電燈有一個很沉的玻璃燈罩,如果正好砸在頭頂上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
在黑暗中我聽到了高凡的聲音:“我摸到她了……到處都是血……天哪……她死了!”
蘇美被電燈砸死了!
在僅僅幾分鐘的時間內,琴然和蘇美就先後香消玉隕了。我摟住了水月(或是蘭若?)的肩膀,難道真的是她帶給了她們災禍嗎?
忽然,我聽到了秋雲的聲音:“她又殺死了一個人———我們不能再等了,難道要讓她把我們都殺死嗎?”
丁雨山大聲地喊了起來:“周旋,為了幽靈客棧里所有人的安全,快把這個女人交出來吧。”
“不,你們錯怪她了,這些事與她無關。”
我在黑暗中大聲地喊着,但水月(或是蘭若?)已拉着我向大門逃去。這時候,我聽到了他們衝上來的腳步聲。我已經不能再和他們講道理了,恐懼讓他們都發瘋了,也許他們就要動手了。我已別無選擇,深呼吸了一口氣,抓着她的手推開了客棧的大門。
外面的天色已經微微亮了,在紫色的天空下,我可以依稀看清水月(或是蘭若?)的臉龐。她穿着那身戲服,眼神迷茫而恐懼,和我一起跑進了凌晨的荒野中。
沒跑出幾步,我就聽到了身後傳來了丁雨山的聲音:“你們別跑,快給我站住!”
當然不能站住,如果落到這群瘋子的手裏,我們就完了。這是我們最後的逃亡,但這時腦子已經發熱了,我已辨別不清東西南北,後面那群人又緊追不捨,在慌不擇路中,我們居然跑錯了方向,直向大海的位置跑去。
當我意識到這一點時,我們已經來不及了。我回頭看了一眼,只見他們離我只有十幾米的距離,不能再往回跑了。而眼前只有一條路,我已經聞到了海水的氣味,突然,水月(或是蘭若?)跑到了前面,拉着我衝上了這條小路。
天色又亮了一些,空中還飄着一些雨絲。在東方柔和的白光照射下,我看到眼前穿着戲服的她,宛如已變做古代的女子。那身輕柔的女褶和水袖,在凌晨五點的海風吹拂下飄逸着,彷彿是鑲嵌在這荒涼海岸中的一幅美艷油畫。
突然,眼前除了水月(或是蘭若?)以外,又出現了一片更開闊的景象———大海。
這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無路可逃了,我的腳下正是海邊的懸崖絕壁。瞬間,我緊緊地拉住了她的手,在懸崖的邊上停了下來。
我有恐高症,聽到幾十米以下,海浪震耳欲聾地拍打着岩石的聲音,只感到一陣頭暈。
從東方極遠處的海平線下,一片金色的光芒正在烏雲后隱隱閃耀着。我不忍心再看下去,只能絕望地回過頭來——他們已經衝上來了。
忽然,原本的微風細雨又大了起來。身後的金光被黑雲所覆蓋,轉眼間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我緊緊地摟着水月(或是蘭若?),我能感到她身上古老的戲服里,似乎真的隱藏着某種生命。
第一個跑到我面前的是丁雨山,他一拳打在了我的臉上。
於是,我和水月(或是蘭若?)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我的臉朝下對着她,正好把她覆蓋在我的身下,我要自己的身體來保護她。
緊接着我感到後背被人踢了幾腳,同時也聽到了高凡和秋雲的咒罵聲。他們要殺了這可憐的女子,但我卻用身體保護着她。
此時此刻,我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保護自己身下的女子。她面朝上,我面朝下,我們幾乎臉貼着臉,呼吸着彼此口中的氣息,似乎都感到了某種內心裏的東西。我的眼前只見到她的眼睛———瞬間,我的腦子裏一片恍惚,再也分不清誰是水月,誰是蘭若了。既然,她將我當作了惟一所愛的人,那麼她就是我的水月。
在呼嘯的狂風暴雨中,丁雨山他們不停地對我拳打腳踢,但我就像在地上生了根似的一動不動,用已經遍體鱗傷的身體保護着水月(或是蘭若?)。背後一陣又一陣劇痛,就像漲潮的海水一樣湧上我的身體,我想他們已經完全瘋了。
忽然,我的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她———我感到自己在流血,我知道我很快就要撐不住了,很快就要和她永遠分別了。我的淚珠滴到了她的眼睛裏。
她的眼睛裏也在分泌着淚水,我們兩個人的眼淚混合在一起,就像是某種化學反應,那感覺瞬間無比奇妙———她究竟是誰?水月還是蘭若,這都已經無關緊要的,重要的是我們此刻在一起。就算現在一起死去,我也心滿意足了。
在死亡即將降臨的時刻,我突然聽到了某種奇怪的聲音,落在我背後的拳腳也一下子消失了。
我悠悠地回過頭來,只看到丁雨山的身影向前沖了出去,瞬間整個人就“飛”出了懸崖。然後,我只聽到他的一聲慘叫,緊接着就被海水吞沒了。
這時我的眼睛已被淚水和雨水模糊了,再加上狂風暴雨中昏暗的光線,我看不清眼前發生了什麼。我只見到懸崖上多出一個模糊的黑影,就像夢境中閃現的幽靈……
高凡和秋雲都被那黑影嚇得尖叫起來,但隨後高凡也被推下了懸崖。趴在地上的我立刻向懸崖下看去,只見高凡吼叫着摔了下去,自由落體地下降了幾十米,轉眼間就被海浪吞噬。
我說過我有恐高症,這時我也暈眩了起來,但眼睛仍直勾勾地盯着懸崖下面。突然,秋雲也進入了我的視線,掉下了高高的懸崖———那身駭人的黑衣劃破了白色的巨浪,在礁石上摔得粉身碎骨。
他們都已經摔下去了,接下來該輪到誰了?雖然,當時我腦子裏已經糊塗了,但如果讓我選擇的話,我寧願選擇被打死,也不想從懸崖上掉下去。
正當我聽天由命時,一陣巨大的暈眩襲擊了我的腦子,剎那間就把我推入了黑暗之中。
我的意識終於模糊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到自己在大海上漂浮着,突然,一隻冰涼的手抓住了我的腳腕,將我拖下了深海中。葉蕭,救救我。
長途大巴飛馳在高速公路上,終點站是K市的西冷鎮。葉蕭坐在大巴最後一排的座位上,雖然眼睛看着車窗外,心裏卻想着昨天早上收到的信。那是周旋從幽靈客棧寄出的第十二封信,難以想像信里的內容會是真的,總之葉蕭是百思不得其解。而且,昨天那封信和前幾天的不一樣,最後並沒有落款,結尾的一行字是———“葉蕭,救救我。”
或許,周旋已經陷入了絕境,難道真的像他信中所說的那樣,最後被拖進了大海?既然是這樣,他又是如何給葉蕭寫這封信的呢?他又是如何寄出,葉蕭又是如何收到的呢?不過,從第十二封信的信封來看,和前面幾封信一樣,郵票上依舊蓋着西冷鎮的郵戳。
昨天上午,在讀完那封信以後,葉蕭接到了來自醫院的電話。醫生在電話里告訴他,周寒潮已經在凌晨去世了,死因初步判斷為心肌梗塞。當時,葉蕭只感到眼眶裏一陣發熱,但醫生說周寒潮是在睡夢中死去的,死時並沒有任何的痛苦。
當葉蕭放下電話的時候,他已經下定了決心:為了周旋,也為了周旋的父親,不論會遇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他都要去一次幽靈客棧。也正好是在昨天,葉蕭手頭的那樁案子順利偵破了,他終於得到了三天的假期。
今天清晨,葉蕭坐上這輛長途大巴,踏上了前往幽靈客棧的旅途。看着大巴在高速公路上奔馳,離上海越來越遠,離K市越來越近,葉蕭的心裏也忐忑不安起來。他索性閉上了眼睛,仰着頭靠在座位上。下午兩點,長途大巴開進了西冷鎮。
葉蕭身上只帶着簡單的行李,下車后先在鎮上轉了一圈。和周旋信中所描述的一樣,這個鎮子富裕而繁華,街上開滿了各種市場和娛樂場所,一路走過可以聽到許多不同的口音。
他並沒有進入西冷鎮的老街,而是先找到了西冷鎮郵局。葉蕭向郵局出示了他的警官證,找到了負責荒村那一帶的鄉郵員,那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長期的外勤工作,使他的膚色呈現出健康的古銅色。
葉蕭問他:“師傅,有沒有見到過幽靈客棧的信?”
鄉郵員顯然吃了一驚,立刻點了點頭說:“是的,在最近十幾天,我每天都從荒村的郵筒里開到一封信,信封上的寄件人地址是幽靈客棧,而收件人地址是上海”。“今天有沒有信?”
“不,從昨天開始就沒有了。”鄉郵員搖了搖頭,倒吸一口冷氣說:“不過,我真沒想到會有人從幽靈客棧寄信,第一次拿到那封信的時候,我心裏確實感到很害怕,生怕自己被沾上什麼晦氣。”
“能帶我去幽靈客棧看一看嗎?”鄉郵員猶豫了片刻之後,同意了葉蕭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