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羅伯特?布朗自己一個人住。儘管這麼說並不准確,因為拉蒙?岡薩雷斯也同樣住在這所華盛頓郊區的兩層小樓里。
這套房子很寬敞。一共有五間卧房,三個大廳,一個餐廳還有一個辦公室。除了這些功能區域外,拉蒙還有一間自己單獨的私人套房。
管家跟着布朗先生已經工作了三十多年了。負責處理家中失誤的還有一個跟管家一樣的西班牙女人,她每天都會過來干那些非常辛苦的活計。還有一個園丁小夥子,這可是個話多得不得了的拉美意大利後裔。
拉蒙?岡薩雷斯是多米尼加人。通過他姐姐的幫助,在四十多年前他移民到了紐約。兩個人都在第五大道的一個金融經紀人家裏找到了份工作。他們就是在那裏學會如何從事服務業的。在替兩家人工作之後,他結識了羅伯特?布朗,並且從那個時候起,他就再也沒有離開國他的身邊。
布朗是個要求非常嚴格的主人,但是絕大部分時間他都不在家。他幾乎不說話,恪守着一個相當嚴格的謹慎原則,他付給報酬很慷慨,並且給了他們大量的自由時間。
戈麥斯對他是絕對的忠心不二,並且也很享受這種不需要太過操心這個老單身漢生活的方式。
小廳里的早飯已經準備好了,這個時候的陽光透過窗戶像無數條細線射了進來。
布朗這個時候該下樓來了,離八點還有兩分鐘。門鈴突然響了起來,拉蒙?岡薩雷斯趕忙去門口迎接這位布朗先生的貴客。
“早上好,杜卡斯先生。”
“早上好,拉蒙,不過外面還真有些涼。我需要一杯濃咖啡,少放水。我都要餓死了。為了準時到這,我連口點心都沒吃就出門了。”
拉蒙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擠出了一個微笑作為回答,然後把杜卡斯先生引到那個小廳里。羅伯特?布朗已經在那等着他了。拉蒙端上早餐,然後關上門離開了,讓這兩位先生可以放心的單獨聊天。
布朗不是那種願意浪費時間的人,跟杜卡斯這樣的人就更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總之,就像在其他一些公司里一樣,他佔據了星球保險公司相當重要比例的股份。當杜卡斯還是紐約碼頭的一個貪污海關官員的時候,他就已經認識他了。
“我需要你將一些人運到伊拉克去。”
“我們有成千上萬人都已經做好準備了。只要一開戰,就需要辦保險。昨天國務院的內線還給我打電話呢,他們希望只要我們的部隊一到達巴格達,我的手下能夠佔據一些固定的地點。幾個月之前,我就開始僱人了,他們已經散佈在各個地方了。”
“我明白這個生意是如何運作的,你不需要給我說這個。保羅,你給我聽好。我需要你幫我運送一些人員,一些去約旦,另外一些去科威特、沙特阿拉伯和土耳其。這些人裏面的一部分將會待在前線的一些據點,直到他們接到新的命令為止。”
“什麼命令?”
“別問我這些傻問題。”
“我估計那些伊拉克人肯定已經封鎖了他們的邊境,即使他們不那麼做,土耳其人也會封鎖的,或者科威特人,或者別的什麼人,誰知道呢。你希望把人駐紮在邊境上,而且還要駐紮一部分在伊拉克國內。你就不能像別人一樣再等等嗎?”
“我又不是說要你明天就把他們送過去,我只是請求你去組織一些小分隊,並且讓他們做好準備,隨時待命出發。你要去找一些能夠為國犧牲的人。”
“提前派人進駐是很危險的事情。我們在國防部的朋友們正在集結精良的部隊,準備在幾個月之後進發,據他們說大概會是在明年開春的時候。我們可不能有任何閃失,因為這會影響到我們的生意。”
“我再向你重申一遍,沒必要提前特別多的時間讓他們到達制定位置。我會告訴你他們需要到達的準確日期的。然後他們就要想進駐時一樣迅速的離開,他們不會待到轟炸開始的三四天後的。”
“我們還需要帶上些什麼東西嗎?”
“人類歷史書。”
“你在說什麼傻話呢?”
“你的人要準備完全聽從另外一些在那裏等待他們的人的吩咐。不要再用你那些蠢話來煩我了。”
羅伯特?布朗的眼神讓保羅?杜卡斯感到害怕。杜卡斯知道跟這個男人可不是鬧着玩的。他很費了段時間來了解他,來了解在他高雅行為舉止的背後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而所發現的一切讓他產生了巨大的恐慌,那是一種深刻的恐懼。所以他不準備繼續刺激他的情緒了。他會完成好在伊拉克所需完成的一切。
“現在我需要你們送一封信去羅馬,然後將它交給拉爾夫?巴利。十五天之後,你們把回信給我從阿曼取回來。”
“好的。”
“保羅,絕對不能有任何疏漏,這次行動比以往我們經歷的任何一起都要意義重大。我們只有一次機會,只可成功不可失敗。”
“到現在為止難道我有過失誤嗎?”
“沒有,你絕對沒有。所以,你才會這麼富有。”
而且我還倖存,杜卡斯心裏想着。他在處理跟羅伯特?布朗的關係時可不敢有絲毫馬虎,這個風度翩翩並且謹小慎微的男人有能力辦到任何事情。他對這一點深信不疑。他們兩個人已經是很多年的合作夥伴了。
“你的計劃一旦成熟,人員選定,希望你能馬上通知我。”
“你放心,我會的。”
“保羅,我不需要再強調咱們之間的這次談話從來沒有出現過吧,任何人都不能了解到這次任務。我對基金會資助人的董事會去交代,他們也不應該知道任何關於此事的消息。我警告你這一點是因為,如果你跟董事會的某個成員對此事饒舌的話,那麼你的舌頭就不會長在原位了。”
“我說過了,你不必擔心。”
這個男人宣佈董事會結束。已經到了吃午飯的時候,他這才得空享受一下辦公室的幽靜。大街上的嘈雜聲還沒辦法到達這個紐約大樓的第二十層,而就是在這個他向他的整個帝國傳達着指令。
這些年其實也沒有徒勞無功的過去,但是他覺得疲憊。他一向在清晨起床,因為晚上睡不塌實,所以他成小時成小時的用閱讀和聽瓦格納的東西來打發時間。最好的休息就是在這午間時分。他鬆了松領帶,把外套掛了起來,然後就一頭倒在了沙發上。
他的秘書得到的是不容置辯的命令,不論發生任何事情,也不能接入任何電話或者讓任何人進來打擾他休息。
只有一個電話能夠讓他從小憩的夢中驚醒。他身上總是帶着一個小巧的流動電話,不論是在任何時候,哪怕是在這個他準備好要睡上一覺的時候,他也要隨時待命的。
當聽到手機的嗶嗶聲時,他心裏一驚,睡意全無。
“我是。”
“喬治,我是弗蘭克。你睡覺的吧?”
“正準備睡呢。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跟恩里克已經談過了。我們可以去西維爾跟他一起待上幾天,或者在海邊找個地方見面,在瑪貝雅,那裏到處都是我們這樣的老頭子。在西班牙,九月份的時候還是很熱的。”
“去西班牙?不,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吧。我們已經丟出了太多誘餌了,沒必要把我們自己先就丟出去吧。”
“而且阿爾佛雷德……”
“他已經變成了個老蠢貨了,他現在什麼都控制不了。”
“你注意點分寸。阿爾佛雷德知道如何將事情玩轉在手心之中。”
“不是啦,他已經辦不到了。你不記得他發起的那件事情了?那次他就試圖去拉動那根還不應該拉動的線索,現在又是如此。“
“那是他兒子做的,你要是他的話也會那麼做的。”
“我現在反正是沒有兒子,所以我對此也無法理解。”
“但是我有孩子,所以我理解他並不滿意。”
“他就應該那麼做,他就應該接受事情本來的面目。他不應該讓赫爾穆特活下來。那個男孩聰明過頭了。阿爾佛雷德明明知道那些規矩,他知道可能會發生的事情。現在他又犯迷糊相信這個任性至極的小外孫女。”
“我不認為她會變成一個威脅。他知道他在幹什麼,他的孫女也是個聰明人。”
“他肯定被洗腦了,所以才會一再的犯錯誤。我們告訴他應該跟她解釋一下真相。他卻不願意,一味的繼續在她面前裝聾作啞。不行的,弗蘭克,我們不能再坐視不管了。我們可不能讓一個情緒化的老頭將我們的一切都毀於一旦啊。”
“我們也都老了。”
“但我還希望能夠繼續和從前一樣。我剛開完一個董事會,我們需要準備迎接戰爭。我們要賺錢了,弗蘭克。”
“對你對我現在錢都沒有任何價值啦,喬治。”
“不,你說得有道理,不是錢的問題。而是權力和知識,知道我們在什麼人中間牽動那些線索。現在,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要睡覺了。”
“啊,我把這個忘了。下周我去紐約。”
“那麼,老朋友,我們再討論如何見面的問題。”
“也許可以叫上恩里克也到紐約來。”
“我更希望在紐約,而不是在西維爾看到他。我不喜歡去那裏,那讓我感到不安。”
“你總是有那麼點妄想狂,喬治。”
“我這是謹慎,所以我們才需要到這裏來聚會。我提醒你其他很多人就是因為失誤而已經都掉了下來。我也很想見見恩里克,但是如果這讓大家都陷入危險的話,我看就算了。”
“我們都已經老了,誰都不知道……”
“閉嘴!我說過了,我還希望繼續下去。如果有可能大家在紐約碰面的話,我會通知你的。”
弗蘭克放下電話后,幹了一杯威士忌。喬治,這個謹慎而不輕信人的喬治,總是一副很有道理的樣子。
他按了按辦公桌上那個小小的銀鈴,一分鐘后,一個身着白色制服的男人走了進來。
“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的嗎,先生?”
“何塞,我等的那些人都到了嗎?”
“還沒有,先生。控制塔通知我們說那架飛機還在靠近過程中。”
“好的,隨時有情況通知我。”
“是的,先生。”
“我的妻子呢?”
“夫人正在休息,她有些頭疼。”
“我的女兒呢?”
“阿爾瑪女士和她丈夫一大早就離開了。”
“沒錯……再給我拿瓶威士忌,還要一些吃的東西。”
“好的,先生。”
僕人靜悄悄地離開了。弗蘭克和何塞相處地很不錯。這個男孩子謹慎,不愛言語,做事有效率。他把自己照顧地很周到,比自己那個任性的老婆強多了。
艾瑪實在是個太過富有的女人了。這是她最大的缺點,儘管對他而言這也意味着是一個優勢。好吧,她不那麼美麗的外表的確也讓他有些耿耿於懷。
她身材矮小,皮膚黝黑,非常的黑,還有發胖的趨勢。艾瑪皮膚的顏色簡直就是接近全黑了,而且有點粗糙,摸起來並不那麼順滑。她可真不能跟阿里希婭比。
阿里希婭是個黑人。是個純種的黑人,但是很美麗,讓人着迷的美。他們倆在一起已經十五年了。他是在里約的一個酒店的酒吧里認識她的,當時他正在等另外一個生意夥伴。她對他開門見山的乾脆,完全的把自己給了他一點都沒有保留。他就從此把她留在身邊一輩子。她是他的,她屬於他,她很清楚如果自己膽敢跟另外一個男人欺騙他會有什麼後果。
他是個老人了,是的,所以他給她相當豐厚的報酬。如果他一旦去世,阿里希婭就可以揮霍他準備留給她的大額遺產,裏面還包括伊巴內瑪的那個漂亮的頂樓,還有他陸續送給她的那些珠寶首飾。
她認識他的時候還不過二十歲的光景,只不過是個有着修長大腿和頸項的小姑娘。他則是個七十歲卻還不承認自己衰老的老頭。他還可以向一個這樣的姑娘作出承諾:他有足夠多的錢讓一些女人可以對他還是不是個男人裝聾作啞。
他要給阿里希婭打電話並且去里約看她。希望她能準備好了。
事實上,他並不喜歡離開他那個廣闊的莊園,那個在森領邊緣上的莊園。那裏非常的安全,他的人沒日沒夜的在方圓若干公里裏面忙活,庄園裏有着精密的傳感保護系統,可以防止任何出其不意的襲擊。
但是一想道阿里希婭,他就產生了一種不可遏制的生命力。而這,對於他這個年齡的人來說,可是用金錢買不來的。另外,他還需要去紐約,這樣以來無論如何他也需要先去里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