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再見楚夢
不知不覺中,黑水村上空攏起一層黑雲,壓迫着月光悄然而至。
絕望之時,自九霄之上劃過一道閃電!
“嘭!”祠堂院內突起一聲悶響,聲源竟是來自牆角的紅木棺材!
棺蓋和石盤隨着棺內的一股澎湃地勁力被生生地推飛,厚重地石盤把原本就殘破地院牆砸倒了一片,紅木棺蓋夾着冷風在空中翻滾墜落。
與此同時,一條白練破棺而出,亦真亦幻地身軀劃過黑暗。須臾間,只見那條白影凌空腳尖輕輕一點下落地棺蓋,藉著反彈之力加速撲來。
“不許動他!”竟是一個無比溫柔動聽的聲音。
電閃雷鳴中,一雙纖細柔美地手微作蘭花指,掌心扣着雷霆萬鈞之勢,於無聲中竟是殺機無限!
男子不由一窒,甩開我,縱身而起,雙手握拳連忙揮出抵擋。
已晚!
男子急忙縱身後退。
亦已晚!
下一刻,兩條白色地身影終於撞在一起。
只見那雙纖細的手避開男子雙拳,看似隨意按在了男子胸口上,掌心一縮,隨即一推!
男子一聲痛呼,身體隨着那一推之勢踉踉蹌蹌彈飛出去,勉強落地卻是站立不穩,接連後退,幸虧扶住身後的石牆才停了下來。只見他喉嚨一動,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白影飄然落在我身旁,一陣熟悉的幽香撲面而來。
我猛然抬頭,看到了一個從未曾期待過的女子。
這女子雖不如夜二那樣生得傾國傾城,但她嫵媚動人的容顏卻無數次出現在我的夢中!
那如瀑的長發掩去半邊臉頰,精緻地五官,清澈地眸光,如玉地肌膚,還有那一身落地的雪狐皮衣。
她是誰?
男子掙扎着挺直身子,擦去嘴角的血跡,用手點指女子吼道:“慕容雪!你竟然敢背叛組織!”
女子無聲轉過身,手中捻出兩塊石子,隨手一揮打斷了吊著沈牟白和劉龍槍的繩子,然後淡淡對男子說道:“慕容雪已經死了,我叫楚夢!”
楚夢!
慕容雪!
我愣住了,她就是楚夢,那個穿梭於我夢境中的女子!她就是慕容雪,那個設計將我帶入荒原的幕後黑手!
“呃。”我心口一陣劇痛,潛藏在心底的某種情感在迸發,不知是愛還是恨。我掙扎着要爬起來問個清楚,可身上卻沒有一絲力氣。
隱約間,我聽到遠處響起駭人地嚎叫聲和嘈雜的腳步聲。
凡六師徒狼狽逃竄的身影在祠堂大門前一閃而過,那些活死人終於進村了。
男子緊張地向祠堂門口望了一眼,然後按着胸口咬牙對楚夢說道:“無論你是慕容雪還是楚夢,你都無法擺脫你的命運,背叛組織,等待你的只有死!”
說完,男子縱身躍到祠堂大門處,白色長袍咧咧揚起遁入茫茫地夜色中。
楚夢望着男子消失的背影搖了搖頭,極是無奈地低聲說道:“你當真以為誓死效忠就會有好結果嗎?我只是想活得自由一些罷了。”
說完,楚夢蹲下身扶起我,纖細的手指在我胸口用力按壓下去。
“呃!”我只覺得渾身一陣酸麻,但奇怪的是酸麻之後,小腹的傷痛竟然不再那麼劇烈了。
“好些了嗎?”楚夢用衣袖擦拭我額頭的汗水,輕輕問道。
我虛弱地點了點頭,女子的雙眸中流淌着說不出的纏綿,她的溫柔讓我彷彿遺忘了整個世界。
“幸虧我及時踢開棺材,不然再晚一時半刻,我們就得陰陽相隔了……”說著,楚夢羞怯地笑了,如玉地臉龐上泛起一片紅暈。
“你是楚夢?”我茫然地看着她。
“怎麼?蕭逸,你不記得我了嗎?”楚夢柳眉微微收緊,她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說:“你不會是被賀蘭廣清踢傻了吧?”
我推開她的手說道:“對不起,小姐。我相信我的確見過你,知道你叫楚夢。可至於別的事情我真的不記得了……”
我所指的“別的事情”自然是楚夢為何對我如此親密的緣由。當然就算失憶,單憑此刻她的態度,也不難推測出我們之間曾經有過一段不同尋常地經歷抑或者情感……
只不過現在危機四伏,就算這個人曾經讓我對她夢回千里,我也不敢再貿然相信了。還有適才那男子重傷時曾喊叫楚夢為慕容雪,如果那個身份神秘的慕容雪就是楚夢的話,那麼以我現在這般慘淡地境遇,真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她。
是恨?還是……
楚夢失神地看着我,輕輕地問道:“你當真忘記在天香谷的時光了嗎?”
我不知道該如何,只得再次用力點了點頭。
“忘記了,想不到你當真忘記了。”楚夢輕咬着下唇,身子微微顫抖。她緩緩地抬起頭望向漆黑的夜空,彷彿在努力思索着什麼,終於她黯然低下頭喃喃地說道:“原來那個傳說是真的……”
“楚夢。”我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腳下不穩,整個人又要癱倒下去。
楚夢伸手扶住我,我們的眸光碰撞在一起。
看着眼前女子如此黯然神傷,我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忽然顫抖了一下。
楚夢的眼眶漸漸濕潤,兩行清淚就那樣順着臉頰無聲地流下……
“你不該忘的…真的不該忘……”纖細的手滑進我的手掌,十指交錯,一滴淚水落在我的手背上。
我深吸了一口氣,握緊楚夢的手,安慰着說道:“你別哭啊!雖然我記不起以前的事情,但你的名字一直記在我的心裏。真的!”
“是嗎?”楚夢五指輕輕的按在我的胸口,忽然她抽泣着把我的手也拉在她的胸口上說道:“其實我的名字也在我心裏。”
掌心傳來一陣酥軟和熱度,我眼前一黑,捂着鼻子踉蹌着連連後退,靠在祠堂的圓柱上。
楚夢縱身上前扶住我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傷勢又作了?”
“沒事。”我尷尬地搖了搖頭。
“沒事兒?那你捂着鼻子做什麼?快拿開,讓我看看。”楚夢不等我回答就推開我遮擋着的手:“你怎麼流鼻血了?”
“呃……”我臉上一陣火辣,低聲說道:“你沒穿內衣。”
楚夢愣了一下,終於破涕為笑,她握着拳頭輕捶了我一下說道:“你怎麼還是這麼不正經,我看你這失憶一準是裝出來的!你是在嬉弄我,對不對!”
我大喊冤枉,指着自己的腦袋說道:“這玩意兒出問題也能裝出來?你別開玩笑。”
“你還強詞奪理!看我不……”楚夢握着粉拳正要發作,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嘿喲!我說蕭老弟,都這份兒上了,咱就別再有異性沒人性啦!看在黨國的份兒上,你先把兄弟身上的繩子解開啊!”劉龍槍蹭着地面側歪着坐了起來,別看這傢伙受了那麼重的傷,可他說起話來卻是底氣十足。
我苦笑了一聲,對楚夢說:“咱們的事情以後再談,你先去幫我朋友解開繩子,我渾身酸痛,實在沒有力氣了。”
楚夢瞪了我一眼說道:“剛剛還有力氣占我便宜,現在又說沒有力氣。你這人真是壞透了……”
我心說剛才明明是你把我的手拉到你的胸口上的,現在反說我占你便宜。看來無論再怎麼特別的女人,有的時候也還是會蠻不講理的,也許這就是女人的天性吧。
楚夢來到劉龍槍身前,解開他身上的繩子,然後又過去鬆開沈牟白。
我靠着祠堂圓柱環視院內,忽然目光停滯在火堆旁,地面上是一灘鮮血。
我急忙四下尋找,毫無所獲。
晚風依舊刺骨的寒冷,頭頂依舊電閃雷鳴。
可祠堂院內卻少了一個人,那個小老頭不見了……
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我沖忙碌的楚夢喊道:“你剛剛衝出棺材的時候看見一個躺在地上的小老頭兒了嗎?”
“什麼小老頭?”楚夢茫然看着我,然後蹲下身繼續解沈牟白身上的繩子。
望着祠堂大門口,我心頭忽然泛起一絲異樣,楚夢沒有看到他,我獲救后也沒有看到他。
可當時小老頭明明已經被男子掐得昏死過去,他是怎麼從昏迷中醒來,又是怎麼在眾人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爬起來悄然逃走的呢?八千六百里大荒原中到處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好像每個人都有一個特殊地身份,看來這個小老頭也是一個不簡單的人物。
劉龍槍揉搓着胳膊和脖子一瘸一拐的走到我身邊,他喘着粗氣說道:“
,老子被那幫孫子吊了整整一天。蕭老弟你要是再不來救我們,我估計我這兩個膀子就得費嘍!”
看着劉龍槍生龍活虎的樣子,再看看被楚夢拖到身邊昏迷不醒的沈牟白,我心頭的疑雲越來越重。按說這劉龍槍和沈牟白都被拷打了一天,雖說沈牟白先前就受過傷,現在昏迷不醒是正常的,但劉龍槍也不過是一個平常人而已,就算身體素質好,也不可能一放下來就恢復的這麼快呀?
看來劉中正老人臨終前的話所言不虛,劉龍槍的確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這個人身上當真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可現在還看不出這傢伙是敵是友,我只得按下好奇,再日後再仔細觀察他。
“蕭老弟,有句話我不知當將不當講?”劉龍槍忽然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茫然地看着他說:“你想說什麼?”
劉龍槍瞄了一眼地上的沈牟白,湊到我耳邊低聲說道:“你那哥們兒是不是條子呀?”
“是啊!”我不知所措地回答道。
“那在樹林的時候你怎麼不告訴我呀!害得我把自己老底都抖給他了,這要活着離開荒原,我還不被他整死!”劉龍槍一臉憤怒地瞪着我。
我說:“在樹林的時候,我不是一直衝你眨眼嗎!一個勁兒地提醒你不要再說了,可你這傢伙還來勁了,說起來沒完!是你自己找死,能怪我嗎!”
“不是,不是……”劉龍槍撓了撓頭皮說道:“好像真他娘的有這回事兒。嘿喲!我當時怎麼沒注意到呢!這回可他娘的茄子啦。”
劉龍槍緊張地在我眼前來回踱步,嘴裏嘟囔着什麼。
這傢伙晃得我都開始花了,我叫住他說道:“你現在是瞎着急,咱們走不走得出這大荒原還是個問號呢。”
劉龍槍說道:“怎麼會呢!我跟你說!就以前有個老頭兒給我算過命,說我能活到九十九。這荒原我一準能出去,可要是出去被你那哥們兒抓住。別說什麼九十九了,我就得準備過‘頭七’了!”
我真是拿劉龍槍沒辦法,這傢伙怎麼看怎麼覺得不是那種城府極深的人,難不成他這副憨傻勁兒是裝出來的?
我簡單地安慰了他幾句,便讓他扶着我來到沈牟白身旁,此刻楚夢正蹲下身試着沈牟白的鼻息。
當楚夢解開沈牟白上衣看到上面新舊的刀傷鞭傷時,眾人眉頭都不禁微微皺起。
我湊到楚夢近前問道:“他怎麼樣了?”
楚夢搖頭說道:“傷勢太重,只剩下一口氣了。”
沈牟白面無血色躺在地上,敞開的衣衫露出交錯縱橫的傷痕,尤其是刀傷處更是血肉外翻,令人觸目驚心。
“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楚夢,我不能眼睜睜看着我的朋友死啊!”我按着楚夢的肩頭說道,只要她能救活沈牟白,我給她磕頭都沒問題。
“蕭逸,我只是粗懂醫術而已。這起死回生、奪天地造化的法子,我哪裏會……”楚夢無奈地低下頭。
“這。”我蹲下身,用力握起沈牟白的手,淚水止不住地流下。費勁周折,歷盡艱險,終究還是無法保住沈牟白的性命,想起沈牟白幾次捨命相救,我心裏更是愧疚萬分。
“嘿喲!我說你們怎麼這麼死心眼兒啊!”劉龍槍指着楚夢說:“她救不了,咱們可以找唐四老頭啊!當初他不就是用銀針把我救醒的嗎?那老傢伙手段高明着呢!”
“唐四!”楚夢一把抓住劉龍槍的衣領問道:“你說得可是四川唐門的唐四先生!”
“是啊,”可能是適才見到楚夢和男子激斗的場景,劉龍槍心有怯意此刻說話便有些結結巴巴。
楚夢眸光一閃,扭頭興奮地對我說道:“蕭逸!你朋友有救啦!那唐四是唐門第一妙手,有起死回生之能。只要他肯出手相救,定然保你朋友性命無憂!”
我五指作拳用力捶了在地面,艱難地說道:“唐大叔已經傷重去世了。”
“什麼!”劉龍槍和楚夢都是一驚,適才燃起的希望頃刻間再次覆滅。
“唐四老頭,死、死了。”劉龍槍嘟囔着說道。
“是被凡六的蜈蚣害死的!”我惡狠狠地說道。
楚夢的手輕輕按在我的肩膀上說道:“你放心,我會為你兩位朋友報仇的。”
楚夢的聲音雖然溫柔動聽,但言語間的殺氣已然顯現。而她所指的兩位朋友,一位是唐四老人,而另一位恐怕就是因此再無生還可能的沈牟白了。
就在眾人陷入一片絕望之時,危機再次悄然而至。
祠堂外響起嘈雜的腳步聲,夜空中滾動着的黑雲終於在電閃交錯間灑下綿綿細雨,一陣陣濃烈的血腥氣瀰漫開來。
一雙雙猩紅色眼睛在祠堂大門外豁然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