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惑

誘惑

1、艷遇

紅燁小區座落在S市城中以南,住在這裏的基本都是外地人,什麼樣的人都有,魚龍混雜。

米笑天萬萬想不到,他搬進來的第一天就在樓梯口遇見了一個穿黑風衣的女人。米笑天當時就傻眼了,他自認閱女無數,可是卻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女人:明眸如水,肌膚如雪,一頭烏黑的長發如瀑布般傾瀉在腰間,活脫脫一個從畫裏走下來的古典美人。

那女人跟米笑天打了個照面后,朱唇微啟,對米笑天露出了一個傾國傾城的微笑,轉身上樓去了。

這一笑,可把米笑天的魂兒笑沒了。

2、噩夢

迷迷糊糊中,米笑天聽到電話在響,他閉着眼摸索着枕邊的手機,按下接聽鍵。原來是公司的保安丁鵬打來的,他說:“米總,聽說你去S市了?”

米笑天一下睜開了眼睛,他這次到S市沒有告訴任何人,丁鵬這小子是怎麼知道的?

沒等他開口,丁鵬繼續說:“我不僅知道你在S市,我還知道你住在紅燁小區304,對嗎?”丁鵬的聲音聽起來很冷,隱約中還帶着某種威脅。米笑天額頭冒出了一陣冷汗,顫聲道:“你……你想怎麼樣?”

丁鵬沒有答話,而是答非所問:“肖華失蹤了,米總知道她去哪兒嗎?”說完,就掛了電話。

米笑天在黑暗中發著呆,肖華是他的秘書,也是丁鵬的女朋友,米笑天因貪戀肖華的美色,不惜重金誘惑,使肖華成為他的情人。他們的關係一直都是秘密發展着,就算丁鵬也不知道。

米笑天思索着丁鵬的話,想着想着,一股寒意剎時穿透了他的脊背,渾身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抖動起來。他裹緊被子,只覺得腦袋重得彷彿被塞進一塊千斤巨石,嘴裏也特別難受,苦澀澀、黏糊糊。翻身下了床,準備倒水喝,豈料一腳踩在了水裏。奇怪,怎麼有水?他慌忙收回腳,打開枱燈,眼前的情景把他活活嚇了一跳,不知何時,房間裏全是水,而且水還在上漲。

難道浴室的水管爆裂了?他呆愣片刻便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浴室門口。隔着門,他隱約聽見從裏面傳來“嘩嘩”的水聲。果然是漏水!他一邊不滿地咕噥着一邊扭開了門,伸手摸索着牆上的開關。燈亮了,他的眼睛一下子睜到了最大極限一一一個赤身裸體的女子正躺在滿是血水的浴缸里,她的臉上佈滿了一道道錯亂的傷口,慘不堪言。她看着他,嘴角向上傾斜,露出滿口鮮血的牙齒。

就在米笑天處於極度驚恐的時候,只見女子直挺挺地從浴缸里站起來,她的手裏拿着一把水果刀,隨着刀光一閃,那把刀便刺進了她高高隆起的腹部。米笑天清楚地聽見刀子劃破皮膚的聲音,非常微弱,卻非常刺耳,險些就把他的耳膜穿破了……然後,他看見女子把手伸進腹部,掏出了一個鮮血淋漓的死嬰……

啊!米笑天尖叫一聲,從床上直直坐了起來。他顫着手擰開枱燈,驚恐四顧,還好,地上沒有水,浴室里也沒有“嘩嘩”的水聲,除了他急促的呼吸聲之外,房間裏一片死寂。他掏出手機,心有餘悸地查看通話記錄,當他意識到剛剛只是一個噩夢時,忍不住舒了一口氣,靠在床頭點起一根煙,安慰自己:沒事的,做夢而已,肖華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米笑天漸漸平靜下來,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着,於是下了床,站在窗邊往樓下看去,外面黑黝黝的,路燈立在角落裏昏暗無力地照出一小塊地兒。他自信自己來到S市無人知道,肖華也不知道,他不會讓那個女人知道的。記得一星期前,肖華滿懷喜悅地說有了他的孩子,讓他儘快履行當初的承諾——跟他老婆離婚,他當時哭笑不得,他怎麼可能離婚?女人就是這麼愚蠢,以為有了孩子就抓住一張王牌。所以他逃到S市,他要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避一避,避開肖華,避開所有煩擾着他的一切。

就在這時,一陣似有若無的聲音傳到耳邊。他驚跳起來,眼睛變得警覺起來,凝神聽着,那聲音像是來自樓上,帶着一種原始的放蕩,他一下就明白了那是什麼聲音,他笑了笑,離開窗戶,重新躺回床上。

那個誘人的聲音仍然高低起伏地繼續着,他突然想起白天在樓梯口遇到的黑風衣女人,心裏盤算着,如果此時此刻懷裏能摟着那樣的尤物,該是一件多麼美妙的事啊!

想着想着,米笑天的手不由自主地伸進了褲襠里……

3、誘惑

接下來數日,米笑天渾身不自在,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和危險正慢慢地向他逼近,自從他住進紅燁小區以後,便連連做噩夢,夢裏的情景甚是恐怖,而且他總覺得有一個看不見的人介入了他的生活,跟他一起吃飯、一起睡覺,甚至一起呼吸,無處不在。

如果不是因為那個黑風衣女人,米笑天也許早就搬出去了。

米笑天注意到,黑風衣女人每天下午都到小區對面的河邊獨坐,一坐就是整個下午,眉宇間透露出淡淡的憂傷。她大概剛剛失戀吧,女人有心事多半是因為愛情,米笑天自作聰明地想着。他千方百計想接近她,又怕自己的唐突嚇到了她,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像她這麼漂亮的女人應該不可能輕易搞到手,不行,他得找一個合情合理的借口。

這天下午,機會終於來了。

米笑天像往常一樣倚在窗前一邊抽煙一邊看着黑風衣女人,思索着怎樣上前搭話,她突然轉過頭定定地看着米笑天,然後嘴角上揚,勾起了一抹讓人心醉的微笑。與此同時,隨着一記悶雷,豆大的雨點破空而下,那個黑風衣女人仍然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對着米笑天微笑。

米笑天心中一陣狂喜,龍捲風似的跑出門,在樓下買了一大捧玫瑰花,非常紳士地用雨傘遮在黑風衣女人的頭頂,柔聲道:“小姐,下雨了,小心感冒。”她看着他,突然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那笑聲就像一支興奮劑,讓米笑天的心裏樂開了花,“可以請你喝杯咖啡嗎?”

黑風衣女人笑而不語,站起身,腳下卻一崴。米笑天趕忙伸手扶她,誰知她馬上變了臉,一把推開米笑天,抬手就給了他一個耳光,罵道:“神經病!”說完轉身走進了雨中。

米笑天窘得不知所措,這叫什麼事兒?

是夜,米笑天再次聽到樓上傳來的渾濁曖昧的聲音,他又像以前那樣幻想着與黑風衣女人纏綿,可是這次不行了,他的腦子裏全是黑風衣女人白天的反常,她為什麼要打他一個耳光?難道她一開始不是在對他笑?難道她對他根本沒有好感?還是她故作清高?女人真難懂!

樓上的**聲越來越響,像成千上萬隻螞蟻正啃噬他的全身。“媽的!還讓不讓人睡覺啊!”米笑天火了,抓起床頭的一瓶白酒喝了一大口,憤怒地上了樓。

樓道里黑糊糊的,風聲在寂靜的走廊里回蕩着,走廊燈按了幾次都沒亮,可能壞了。

樓上跟樓下的格局一模一樣,所以米笑天很快就找到了那戶人家,敲了好半天才有人開門。米笑天打死也沒想到,開門的竟然是他朝思暮想的黑風衣女人。她此時穿着一件近乎透明的睡衣,睡衣裏面居然什麼都沒穿,豐滿的胴體若隱若現,充滿着一種致命的誘惑。

她睡眼朦朧,像是剛睡醒的樣子,不解地望着他。米笑天只覺得口乾舌燥,呼吸在喉間急促地翻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兩個人就這樣對視着,半晌,女人嫣然一笑,“進來坐會兒嗎?”

米笑天受寵若驚地進了屋,完全忘了上樓的目的。她的房間格局跟他房間一樣,非常簡單。她倒了一杯茶給他,為下午的事表示歉意。她告訴米笑天,她曾經愛過一個男人,為他付出一切,可是那個男人卻狠心地玩弄她,所以她不再相信愛情,她不是討厭米笑天,而是害怕再一次受到傷害。

當米笑天看到她臉上晶瑩的淚珠時,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她,併發誓一輩子對她好。米笑天當時的確是認真的,只要這個女人願意跟他好,他立馬就回去跟家裏的黃臉婆離婚。一陣激情的熱吻過後,她推開了他,羞怯地說他們剛剛認識,不想這麼快,而且三更半夜讓人看見不好。

米笑天歡天喜地地下了樓,興奮得無法入眠,乾脆到樓下通宵營業的大排擋喝酒慶祝,一邊喝一邊想,回去以後就給黃臉婆一大筆錢,兒子他也不要了,不就是錢嘛!然後再搞一場最隆重的婚禮,他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娶了個美若天仙的女人……咦,不行!這件事情不能太張揚,至少不能這麼快,如果剛離婚就再婚,必然對他造成負面影響,還有肖華……一想到肖華,米笑天就有些反胃。男人一旦對身邊的女人厭煩了,就會當她是一件發霉的垃圾還不如。對米笑天而言,肖華就是這樣一件發了霉卻又無法甩掉的垃圾。

突然間,米笑天的全身像被電流擊中似的,劇烈地抽搐了一下,他強烈地感覺到,此時正有一雙眼睛窺視着他,那個眼神如此的冷,像一把鋒利的刀子,直直捅進他的心臟。米笑天想到了那個跟他一起吃飯、睡覺、呼吸的“隱形人”,他一下就火了,跳起來,對着周圍的空氣一頓狂罵,罵得臉紅脖子粗,把旁邊喝酒的人嚇了一跳,像看瘋子般對他指指點點。

米笑天發泄完以後才發現全身被冷汗浸濕了,他抓起桌上的酒“咕嚕咕嚕”猛灌數口,然後趴在桌子上嗚嗚咽咽地抽泣起來,嘴裏咕噥着聽不清的話。他是真的害怕了,這種害怕卻又無法對他人訴說,只能任恐懼如毒汁般一點一滴地滲入他的體內,慢慢地擴散。

4、見鬼

天亮了,米笑天才搖搖晃晃地返回住處,他喝酒喝多了,以至於開門的時候半天也沒找到鑰匙孔,好不容易把鑰匙插了進去,可是門卻怎麼也開不了。正想發脾氣,抬頭見到門上寫着“404”,原來是走錯了。米笑天拔出鑰匙轉身離去,沒走兩步就停了下來,這不是黑風衣女人的房間嗎?

一想到昨晚那個激情熱吻,米笑天吞了吞口水,轉身去敲門。

誰知敲了好久,裏面一點反應也沒有。

“米先生?”

米笑天醉眼朦朧地轉頭看去,跟他打招呼的是房東太太,他不好意思地用手指了指404,說:“我找人。”

“找人?”房東太太的眼睛猛地瞪圓了,說這間房子已經一年沒人住過了。米笑天以為她開玩笑,就說黑風衣女人是他女朋友,昨晚他還上來過呢。

當米笑天形容黑風衣女人的樣子給房東太太聽時,房東太太的臉霎時變得慘白,她說一年前這裏住過一對情侶,後來那男的把女的甩了,不知所蹤,那女的便在一天深夜割脈自殺了,浴缸里的血水都流到了門口。從此以後,凡是租住在404的人都會看到一些不幹凈的東西,有的甚至被嚇得精神失常……沒多久,404簡直成了一塊禁地,房租再便宜也沒人敢住,就連這一層樓都跟着租不出去。至於那個在深夜割脈自殺的女人,就是米笑天所說的黑風衣女人!

說完這些,房東太太一邊喃喃自語:“見鬼了,真的見鬼了……”一邊踉踉蹌蹌地跑下樓。

米笑天完完全全懵住了,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不知道從哪兒吹來的風,“呼呼”地直往他的耳朵里鑽,聽起來是那麼的陰森詭異。她死了?而且已經死了一年?他昨晚……跟鬼接吻?米笑天的酒一下子全醒了,他深吸一口氣,拔起腿向樓下狂奔而去,他甚至沒有勇氣再看404房門一眼。

米笑天像一個丟魂失魄的人坐在床上,他就這樣坐着,從早上到黃昏,又從黃昏到深夜。他這才發覺自己犯了一個非常愚蠢的錯誤,他對她一無所知,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就被她天使般的容貌所誘惑,還差點為她離婚,為她放棄一切,多可怕啊!

其實,如果自己留心一點,就不難發現整件事情的詭異,明明**聲是從樓上傳來的,可是當米笑天上樓來到她的房間,卻沒有發現男人的存在,還有,她的身體那麼冰冷……現在想起來,米笑天覺得自己當時摟着的是一塊冰、一具屍體……他哆嗦了一下。

又來了!那種致命的恐懼又來了!那個“隱形人”又來了!

它就站在他的背後,它的呼吸貼在他的頸窩,像毒蛇的信子。米笑天彈簧般坐直身子,猛然回頭——他看見了一張臉,那張臉是肖華的,血肉模糊,像燃溶的蠟燭,一塊一塊地往下脫落。

米笑天沒有看見她的嘴唇微啟,卻聽見她說:“笑天,你看,我們的孩子……”

於是,米笑天又看到了另外一張臉一一死嬰的臉!

“不要啊!我不是故意的!是你一直纏着我……”米笑天語無倫次地狂喊着從夢中驚醒。不知何時,他竟然坐在床上睡著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大口大口地喝着水,還沒等他完全緩過神來,樓上的**聲再次夢魘般地響起來。他用力地揪住自己的頭髮,他已經瀕臨崩潰。片刻,他猛地彈跳起來,這裏不能再待了,他必須出去走走,可是出了門,他卻被一種奇怪的力量鬼使神差地帶到了樓上,停在了404門口。

體內就像有一個魔鬼正驅使着他扭開門鎖,門開了,一股不可救藥的寒意霎時遍佈全身,這股寒意來自他的腳下,只見滿屋子是水,浴室門緊閉着,透過門縫下的光能看見那些水仍在往外涌,淡紅色。

那女的在一天深夜割脈自殺了,浴缸里的血水都流到了門口……

米笑天想逃,可是那個魔鬼仍在體內不斷地驅使他,向前、向前,繼續向前……

“嘎吱”一聲,浴室門打開了,映入眼帘的鮮血淋漓無須聯想,躺在浴缸里的不是黑風衣女人,而是肖華!蜷縮在她腦袋邊的,是一個血肉模糊的死嬰!

米笑天只看了一眼,便一頭栽倒下去。

5、尾聲

米笑天瘋了。

肖華的確是愚蠢的,她以為懷上米笑天的孩子,米笑天便會離婚娶她。沒想到米笑天藉著帶她出外遊玩的時候殘忍地將她推下山,她沒死,像大多數被拋棄的女人一樣開始報復,黑風衣女人是她的親妹妹,那個房東太太聽說了她的遭遇,義憤填膺,一口就應允下來幫她,之後的事便理所當然了。

見到米笑天瘋了,黑風衣女人嘆息道:“你可以不愛一個女人,也可以不接受一個女人的愛,但是,你千萬不要玩弄她。”說完,她再次來到小區對面的河邊獨坐……

綁架

作者:上官午夜

沈洋洋失蹤了。

幼兒園的李阿姨下午給宋美美打電話,說一天沒見到沈洋洋。宋美美當時正在打麻將,一聽到這個消息后,臉就白了,心急火燎地跑回了家。

丈夫沈家民正埋頭在電腦前趕一篇稿子,一聽說兒子失蹤了,立馬奔到客廳四處打電話,可是該打的電話全打遍了,誰都說沒有看到沈洋洋。早上是沈家民送兒子去幼兒園的,不過只送到幼兒園附近的那間食雜店沈家民就回來了,因為兒子說他長大了,非得自己去幼兒園。宋美美聽丈夫這麼一說,“嘩啦”一下哭開了,上前揪住沈家民一頓亂捶:“兒子才5歲,你怎麼能讓他一個人去幼兒園?他要是出了什麼事,我跟你沒完。”

正哭着,沈母買菜回來了,以為兩口子又吵架了,沒好氣地白了一眼,準備去廚房,當她知道是寶貝孫子失蹤后,呆楞了片刻,便也呼天喊地地哭了起來,平日素來不合的婆媳倆此時很默契地把矛頭一致指向了沈家民,說要是找不回洋洋,就跟他拚命。

哭過鬧過了以後,三個人一起出門去找,可是在這麼大的城市要找一個孩子,無疑是大海撈針,一直找到半夜才疲憊不堪地回到家,到家后婆媳倆又開始哭了,沈家民有些煩躁,像熱鍋上的螞蟻般在客廳里走來走去,問要不要報警。剛說完,電話就響了,沈家民一個箭步衝到電話機旁抓起了聽筒。

電話是綁匪打來的,說孩子在他們手裏,讓沈家民準備二十萬,否則撕票。也就是說,沈洋洋被綁架了!

沈家民一下就懵了,他倒不是拿不出錢,前些年跟朋友合夥做生意賺了不少錢,二十萬他還是有的,但這錢一直都是宋美美掌管着,管得死死的,一分錢也不肯拿出來。沈家民是個孝子,見母親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就想給母親買張按摩椅,宋美美一聽按摩椅要三萬多,眼睛一下就直了,死活也不肯,為這事夫妻倆沒少吵架。而且宋美美跟沈母不合,互相瞧誰都不順眼,動不動就摔鍋砸盆,沈家民夾在兩個女人中間怎麼都不是,自古清官難斷家務事啊!

沈家民犯愁了,綁匪一開口就要二十萬,宋美美會不會拿錢出來?沒想到宋美美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了,只要洋洋沒事,多少錢都無所謂。

半夜時分,電話再次響了起來,對方說,孩子在他們手裏,讓沈家民準備一尊金佛,否則撕票。沈家民有些迷糊了,問道:“不是說好二十萬嗎?”不料對方卻發火了,凶神惡煞地說:“什麼二十萬?我們只要金佛,如果你想耍花樣或者報警,那就等着給孩子收屍吧!”不等沈家民說話,對方就把電話掛了。

沈家民暈了,剛剛明明說要二十萬,現在怎麼又說只要金佛?搞什麼?到底哪一次是真的?難道是兩伙不同的綁匪?那麼兒子究竟在誰手裏?

當聽到綁匪指名要金佛后,沈母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她的確是有一尊金佛,那還是在沈家民大學畢業后沒多久買的,算命的說,沈家民步入社會後會有災難,有小人算計,還說沈家民將來要娶個母夜叉的老婆,勢必搞得家裏雞犬不寧,惟有買一尊金佛放到太廟供奉七七四十九天,日子才會太平。沈母非常迷信,聽算命的說得那麼可怕,當時就去買了一尊金佛,在太廟供奉了七七四十九天,拿回家后便像命根子一樣帶在身邊。可綁匪是怎麼知道這尊金佛的?而且綁匪要金佛做什麼?只是鍍金的,根本不值錢。

經過一番長時間的討論,沈家民決定相信綁匪的第一次電話,綁架不就是為了錢嗎?但沈家民還是有些不放心,又問要不要報警,這次婆媳倆的意見又很一致,說不能驚動警方,警匪片她們看多了,搞不好把綁匪惹毛了,真的撕票那就完了。

次日一早,宋美美去銀行提了二十萬,然後寸步不離地守在電話旁,等待綁匪的指示。沈家民發現,婆媳倆竟手拉着手緊緊地依偎在一起,卸去了往日的鋒芒,此時看上去就像一對相依為命的母女。沈家民的眼睛有些濕,如果能夠一直這樣子,那該多好啊!

十點鐘,綁匪的電話終於打來了,讓沈家民帶着二十萬到東街交錢,並保證拿到錢后立刻放人,電話剛剛放下又響了,讓沈家民帶上金佛去另外一個地方,也保證拿到東西放人。沈家民決定不管第二次的電話,跟宋美美和母親直奔東街。

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沈家民不讓宋美美和母親跟着,讓她們在遠處盯着,自己單獨去交錢贖人。

遠遠地,宋美美和沈母看見沈家民把箱子交給了一個渾身上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那男人四處環顧一圈,轉身離開了。過了好一會兒,就看見沈洋洋飛奔着跑進了她們的視野,一頭撲進沈家民的懷裏。

婆媳倆喜極而泣,抱頭痛哭,她們的洋洋終於安然無恙地回來了。

洋洋回來了,婆媳之間的矛盾也跟着回來了,這不,就為了中午去哪兒吃飯的小事爭執不休,宋美美說要去酒店慶祝,可老太太捨不得花那個錢,互不相讓,就在大街上吵得面紅耳赤。沈家民無奈地說:“洋洋剛回來你們就吵個沒完,聽洋洋的吧,看他想去哪裏吃。”最後還是洋洋說去吃麥當勞,才結束了這場紛爭。

麥當勞里,一家人不停地問洋洋綁匪有沒有對他怎麼樣,洋洋立刻睜大了眼睛,繪聲繪色地講綁匪如何如何恐嚇他,直聽得他們心驚肉跳,還好綁匪講信用,拿到錢立刻放人,也暗暗慶幸沒有相信綁匪的第二次電話。

結果回到家,電話響了,仍然是綁匪打來的,說再不把金佛送去就撕票,沈家民覺得有些可笑,兒子都已經回來了,還撕票?說了句:“隨你便!”就把電話掛了,沈家民只當他們是打錯電話了或者是神經病。

折騰了一天一夜,大家都累壞了,現在洋洋平安無事,他們都想下午好好睡一覺,宋美美不放心,要跟兒子睡,沈母也不放心,也要跟孫子睡,為這事兩個人又爭吵起來,最後洋洋跟沈家民睡,等洋洋睡着后他就回房間了,小聲對宋美美說:“你就不能讓着咱媽一點嗎?她年紀都那麼大了,整天吵來吵去的對孩子影響也不好。”

宋美美立刻說道:“那她幹嗎不讓着我一點啊?我告訴你,沈家民,以後別在我面前‘咱媽咱媽’的,她是你媽,不是我媽!”說完便用被子蒙住頭,不再搭理沈家民了。

沈母睡到下午三點多被電話吵醒了,居然還是綁匪打來的,要金佛,簡直是陰魂不散。沈母咕噥了一句:“神經病!”等她推開沈洋洋的房間時,一下傻眼了——沈洋洋不見了!

沈家民仔細地檢查門窗,發現門窗都關得好好的,那麼沈洋洋是怎麼不見了的?而且沈洋洋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的,就像根本沒人睡過一樣。難道沈洋洋根本沒回來過?可他們明明上午從綁匪手裏贖回了沈洋洋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三個人大眼瞪小眼,紛紛一頭霧水。

這時候,電話再次響了起來,綁匪最後一次發出警告,如果再不送來金佛,立馬撕票。他們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可怕,宋美美哭着說想聽聽兒子的聲音,沒一會兒那頭就響起一個稚嫩的聲音:“爸爸,媽媽,快救救我……”果然是沈洋洋。

儘管他們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但還是答應了綁匪的條件,即刻把金佛送去。沈母捧着金佛,哽咽得說不出話,她早已把金佛當成了一種依賴,把沈家民的平安都系在金佛上,如今把它交出去,簡直就是要了她的命。

沈家民也哭了,安慰母親,自己不會有事的,這麼多年過去了不是一直都平平安安嗎?宋美美救子心切,也哭着發誓,再也不亂髮脾氣,只要能把洋洋救回來,一家人以後好好過日子。

跟上午一樣,沈家民帶着金佛去贖兒子,婆媳倆站在遠處盯着,同樣很順利,沒一會兒沈洋洋就撲進了沈家民的懷裏。

這樣奇怪的綁架案確實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但他們什麼也沒說,甚至沒有研究上午花了二十萬去贖沈洋洋是怎麼回事,高高興興地帶着沈洋洋回家了。

有了沈洋洋第二次莫名其妙失蹤的經驗,三個人都多長了一個心眼,尤其宋美美跟沈母,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沈洋洋身邊,也不再吵架了,家裏多了幾分從未有過的溫馨,但是好景不長,這份溫馨只維持了一天就消失了,有如舊傷複發,廚房裏很快傳來了摔鍋砸盆聲,愈演愈烈,宋美美的聲音高亢得嚇人:“這日子沒法過了,今天不是你走,就是我走!”

沈洋洋像是被嚇壞了,抱着一個大公仔,可憐兮兮地蜷在床角。沈家民發現,自從第二次把兒子贖回來之後,兒子就變了,變得不愛說話,常常抱着公仔出神,不知道小腦袋瓜里在想什麼。沈家民走過去,把兒子緊緊地摟在懷裏,不知怎的,眼淚就落了下來,一滴一滴落得很急,到最後洶湧如雨。

是夜,沈洋洋竟再次失蹤,同樣是在門窗都關好的情況下不翼而飛。隨着一串悶雷在天空翻滾,暴雨瘋狂而至,但這次跟前面兩次截然不同,他們並沒有接到綁匪的任何電話。

結果為了報不報警的事婆媳倆又沒完沒了地吵起來,宋美美說要報警,老太太不答應,就吵得翻天覆地。沈家民終於忍無可忍地吼道:“別吵了!都是因為你們整天吵,所以我才讓洋洋被人綁架,你們為什麼從來都不為我和孩子想一想?”

發泄完以後,沈家民一屁股軟在了沙發里,把事情全都抖了出來。他多麼想一家人能和和睦睦地生活在一起,母親和妻子都是他最愛的人,他不想失去其中任何一個,最後讓他想出了一個辦法,假裝讓朋友綁架洋洋,因為他知道,母親和妻子最疼愛的就是洋洋,說不定經過這件事能讓婆媳和好。那二十萬他下午就存了十六萬到宋美美的帳戶,留了四萬準備給母親買按摩椅,至於那尊金佛,他是想告訴母親不要再迷信了,只要一家人好好的,哪會有什麼災難?可是這一次,沈家民發誓,他沒有讓人假裝綁架洋洋。

話畢,沈家民開始號啕大哭起來,前兩次兒子失蹤他不急,因為他知道那是假的,可是現在,他是真的害怕了,後悔得想要自殺,一定是老天懲罰他,說他不該想出這麼個餿主意,再怎麼也不該拿兒子來賭,他才五歲啊!宋美美和沈母聽完后徹底震驚了,她們想責怪沈家民,可是卻不知如何責怪,如果不是她們整天吵架,沈家民怎麼會想出那個餿主意?

一直到後半夜,沈家民坐不住了,他說要出去找,婆媳倆也站了起來,剛準備出門,屋外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沈家民趕緊拉開了門,頓時直了眼——門口站着的是住在隔壁的貨車司機劉秉昌,而他懷裏抱着一個濕淋淋的孩子,不是沈洋洋又是誰?

宋美美撲過去一把將兒子摟進懷裏,親了又親。

劉秉昌拍拍身上的雨水,說:“你們是不是打孩子了?我剛送貨回來,在樓梯口看到他,都快淋壞了,好像在發燒呢。”

這時,沈洋洋醒了過來,全家人立刻圍了過去,問他,沒有人打他,為什麼要離家出走?

沈洋洋眨巴着可愛的小眼睛,輕輕地說:“只有我不見了,媽媽和奶奶才不會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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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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