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 夢幻的旋律

章七 夢幻的旋律

柳微雲對尋找淳風墓的事一向積極,突然說出這番話讓徐沫影十分費解,但他知道她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便問道:“為什麼不找了?”

幾個女孩也都把目光集中在柳微雲身上。山風陣陣,柳微雲衣裙飄飄,那張美麗的臉安靜從容得像一幅寫意的山水畫。她雪亮的目光從碧凝身上緩緩掠過,對徐沫影說道:“我有預感,今天找不到。”

“預感?”徐沫影皺了皺眉,“那什麼時候能找到?”

“也許明天,也許後天,但是今天不行。”

卓遠煙好奇地插嘴問道:“微雲你好神奇啊,確定你的預感准嗎?”

“是的。”柳微雲微微點了一下頭。

藍靈心事重重,又知道柳微雲的預感一向很准,便附和地說道:“那我們今天就先不找了,明天再找吧。”

“我同意。”說話的是碧凝,“這樹林裏又熱又潮,我巴不得馬上下山,也好找個地方洗個澡。”

徐沫影盯着柳微雲看了一會兒,覺得她好像有什麼事情瞞着沒說。照徐沫影的看法,他從來不相信今天找不到所以今天就不去找的說法,就好比一個人工作,一個月後才會發工資那你這個月就不幹活了嗎?好比測到某人今天發財,如果你什麼都不幹還能指望天上掉個餡餅到你嘴裏嗎?但他覺得柳微雲做事一向謹慎,應該有她自己的打算,只是沒說出來而已,因此他也點頭表示贊同:“那好吧,咱們下山!這山這麼高,估計咱們走到山下天也就黑了。急着下山的可以去打車,晚上七點鐘在賓館集合。”

碧凝彎腰采起一支野花,放在嘴邊嗅了嗅,莞爾一笑:“好容易上了山,如果又坐車回去,走馬觀花似的也看不到什麼,還是步行下山比較有情調。風光這麼好,沿路還可以吟個詩做個對。是不是,才子?”

徐沫影淡然地笑了笑:“既然這樣,那大家就一起走吧,順便,找找苗苗那個小東西!”

幾個人先在林子裏轉了轉,看了看古長松寺和蠶叢王廟的遺址。曾經香火鼎盛的寺院,如今只剩了一堵破落的牆壁,使這片古老的叢林顯得更加荒涼。眾人並沒有多加停留,轉而沿着盤山路往山下走去。徐沫影很想找機會單獨跟柳微雲談談,但是柳微雲一直若即若離地跟在大家後面,碧凝又時不時地跟徐沫影聊上幾句,因此一直沒能找到機會。

一路上,柳微雲不言不語,看山看水看雲色起伏,安靜淡雅。藍靈的話也顯得很少,但她盡量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偶爾偷眼看看徐沫影。碧凝就像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拋灑了一路花瓣,也拋灑一路銀鈴般的笑聲。卓遠煙體力最好,一直背着寶劍跑在最前面,往往把大家拋在後面好長一段路,這才回過頭大聲呼喚。

走不多遠,到一片桃林茂密的地方,徐沫影忽地停下來對大家說道:“苗苗應該就在這附近,大家仔細找找。”

“好!”卓遠煙一馬當先鑽進路邊的林子,一聲聲呼喚起來,“苗苗,苗苗!”

幾個人也跟着走進去,桃林中一聲聲呼喚此起彼伏。林子並不大,沒多久幾個人便轉了個遍,卻不見苗苗的影子。最後,徐沫影說道:“算了,大家先下山吧,這小東西自己認路,晚上就會回家了。”

藍靈一臉歉然。卓遠煙雖然不樂意,也只好如此。柳微雲眼中閃過一絲擔憂,並未多說什麼。

一行人繼續往山下走。午後的日頭終於開始變得柔和,山風也越發清爽,但眾人的腳步卻變得越來越沉重。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女孩們體力有限,爬一座一千多米的山的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到達山腳下的時候,除了卓遠煙依然活蹦亂跳之外,其餘眾人全都有了疲倦之色。回首望,太陽已經隱在了山下,暮色悄然降臨。徐沫影便催促大夥快去賓館落宿,第一天的長松山之行就這樣劃上了句號。

由於疲倦,女孩們清靜了很多,沒再為客房的事情爭執。每人要了一個單間,各自領了鑰匙上樓去。

徐沫影進了自己房間,剛剛洗完熱水澡出來,便聽到有人敲門。他穿好衣服把門打開,藍靈便閃身走了進來。

“我跟師傅通過電話了,”藍靈說道,“他說,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不過他想見見你。”

徐沫影一怔,問道:“什麼時候?”

“十五號去羅浮山,他要先請我們吃飯。”

“哦,好吧,我知道了。”徐沫影點了點頭,“累了嗎?先去休息一會兒吧!”

藍靈望着徐沫影,眼光中流出絲絲縷縷的溫柔和歉意,輕輕地問道:“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徐沫影一笑:“不要胡思亂想,我根本就沒生你的氣,這事,我確實做得魯莽了些,事先應該跟你打個招呼才對!”頓了一頓,他輕嘆了一聲說道,“是我不好,害你受委屈。”

聽了徐沫影的話,藍靈清澈的眼底便有淚光閃過。她背過身去,輕輕說道:“沒什麼,我回屋去了。”說完,她便邁步離開了徐沫影的屋子。

徐沫影關上門,思緒連綿地躺在床上,想着這趟長松山之行的遭遇。現在幾乎可以肯定,這山並不是爺爺所提到的那座首玄山,那麼詛咒的線索便忽然沒了着落。唯一的希望便寄托在尋找淳風墓上。想到淳風墓,他便想起柳微雲所謂的“預感”,他猜測她一定是發現了什麼。於是他翻身從床上坐起,穿好鞋子下了床,推門走出房間。

他想去找柳微雲問問清楚。

然而一出房間他便迎面遇到了卓遠煙和碧凝。兩個女孩手拉着手在樓道里一站,千嬌百媚地擋住了徐沫影的去路。

“才子,要不要一起出去溜溜?”碧凝雙手叉腰,笑得花枝招展,滿頭五彩花瓣隨秀髮輕輕擺動。

卓遠煙上前兩步,不由分說便抓住了徐沫影的胳膊:“走吧沫影,咱們去轉轉!”

徐沫影疑惑地問道:“你們不累嗎?跑了一天還要出去溜?”

碧凝做出一副無奈的表情,聳了聳肩:“沒有辦法,我家表妹精力旺盛,非要拉着表姐去陪她逛街,我只好捨命陪君子了!”

卓遠煙笑着回手推了碧凝一把:“不要亂說,誰是你表妹了?”然後便回身對徐沫影一陣推搡,連拖帶拽地把他推下樓去:“走啦走啦!”

徐沫影無奈,只得跟着她們走出賓館大門。他本想再叫上藍靈和柳微雲,但一想她們倆體質纖弱,經過一天的奔波肯定已經很疲倦了,就沒有提起。

三個人出了門來到山路上,抬頭是滿天星月,低頭是黑壓壓的山巒,晚風輕拂,月光蕩漾,又是一個宜人的夏夜。順着山路走向桃花溝附近有一個小廣場,每天晚上都有很多納涼賞夜的人們,還有不少賣宵夜的攤販。卓遠煙直嚷肚子餓,碧凝便建議先去小廣場上吃一點東西。

廣場不廣,一眼望去不過一百平米左右,邊角地帶不可避免地全被賣小吃的商家佔領,中間平地上是黑壓壓納涼的人群,不少人圍坐一桌,喝着啤酒吃着各色小吃,還有的哼曲打牌。廣場盡頭高高張起一面電視屏幕,雖然不是很大,但也能讓全廣場的觀眾看得真真切切。三個人一進廣場,卓遠煙便喜歡上了這個地方,不禁為之歡呼雀躍。

三個人買了一些麻辣燙,又買了兩瓶飲料一瓶啤酒,兩個女孩都不喝酒。因為廣場上納涼的人多,已經找不到空桌子,他們便跟一個本地老人坐在一起。他們的位置正在小廣場的中心,地理位置非常不錯,抬頭便能看到電視屏幕,不遠不近,聲音也剛剛好。

老人見三個人坐過來,便抬起頭跟他們打招呼,是帶一點四川口音的普通話:“兩個漂亮姑娘一個棒小夥子,嘿,外地人?來旅遊的吧?”

卓遠煙最快,搶先說道:“對,我們是從北京來的!”

老人笑着說道:“龍泉的旅遊旺季是在春天,三四月份的時候,桃花開得漫山遍野啊,現在來,不太對時令啊,看不到桃花咯!”

徐沫影說道:“我們來不是為了看桃花,是去長松山。”

“哦,爬長松山啊。”老人一面吃一面說道,“長松山倒也有幾個可看的地方,山頂上的唯仁山莊,去過了嗎?”

三人紛紛點頭:“去過了。”

“那你們肯定看見山莊前面那棵老銀杏樹了吧?一千五百多年啦,李淳風當年修的八卦台就在那棵銀杏樹下面!”

聽老人提到李淳風,徐沫影來了興趣,急忙問道:“那您知道不知道李淳風的墓地在什麼地方?”

老人皺了皺眉,搖頭說道:“這個可就不知道了,歷來就沒人能找得到,不過我勸你們,可不要打淳風墓的主意,年紀輕輕的,別把小命丟在長松山上。”

三個人面面相覷,碧凝笑着問道:“您老就別嚇唬我們啦,就是打聽一下嘛,難道李淳風的魂魄還會出來作祟,把我們都吃掉啊?”

“姑娘你還真說對了。”老人壓低了聲音說道,“為什麼這麼多年都沒人找得到淳風墓,就是因為有魂魄守山啊!零七年流行盜墓,有幾個人來找淳風墓,一路打聽着上了山,當晚沒下山,結果,第二天早上人們就在銀杏樹下發現了他們的屍體。”

徐沫影問道:“那會不會是被人殺的?”

老人擺了擺手:“我們這裏民風淳樸,治安一向很好,從沒出過殺人案。”

徐沫影正要進一步打聽,卻聽廣場上爆起一陣歡呼,那老人抬起頭望向電視屏幕,笑道:“呵呵,快看,歌手大獎賽又開始直播了,你們年輕人一定會喜歡!”

歌手大賽?徐沫影對這類文藝選秀節目本沒有什麼興趣,但還是轉過頭去看了一眼。舞台很華麗,佈景很絢爛,觀眾很熱情,主持人很能侃。除此之外,他也看不出什麼,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多人會看得津津有味。他轉過頭便打算繼續向老人詢問長松山的事情,這時,卻忽然聽到主持人報出了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名字。

這個名字,讓他禁不住心頭一震。

徐沫影放下筷子,睜大眼睛向屏幕上望去。一個身材苗條的女孩身穿一襲白紗裙,正款步走上舞台,她手握話筒,蓮步輕移,溫柔的眉眼間露出些許羞澀的笑意,徐徐向觀眾點頭致意。背後是閃爍的七彩霓虹,台下是一浪浪擁護者的呼聲。在粉絲們高高舉起的銘牌上面,徐沫影看到了那醒目的三個大字:“柯少雪”。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就是那個嬌羞怯怯的鄰家女孩嗎?她怎麼會有膽識走上這樣一個大舞台的?他遠遠地看着電視屏幕上的柯少雪,覺得飄飄然如在夢中,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花痴!”身邊的碧凝嬌笑着說道,“怎麼?看上電視裏的選秀明星了?”

卓遠煙也問道:“沫影,你是不是認識那個女孩?”

徐沫影這才驚醒過來,坐回座位上,對卓遠煙點了點頭:“對,我認識她!”

“呵,怪不得都看直了。”卓遠煙看了他一眼,也把目光投向屏幕,“這女孩長得確實滿有味道的,古典優雅,還帶着幾分羞澀,迷死人啊!”

這時候,只見屏幕上的柯少雪向觀眾席深深地鞠了一躬,把話筒湊到嘴邊,說道:“我,其實並不屬於這個舞台。”

她的聲音溫柔甜美,一開口便引來了一片掌聲。廣場上的人們也都被女孩的聲音吸引,紛紛仰起臉觀看。徐沫影三人也不再說話,靜靜地看着。

“我是個孤兒,父母相繼離世,舉目無親,一個人生活在噪雜的北京城,就像被關進籠子的小鳥。說出來也許沒有人會相信,我談過三次戀愛,但戀愛的時間加起來不會超過一個月。”

台下一下子變得安靜無比,都驚奇地等着聽柯少雪說出下文,連碧凝和卓遠煙也滿臉訝色。徐沫影心中卻無比的平靜。只聽見柯少雪輕啟朱唇,繼續說道:

“因為跟我談戀愛的兩個男孩都在一個月內死了,另一個也坐了牢。”

台下觀眾一片嘩然。廣場上的人們也開始議論紛紛。卓遠煙瞧了一眼徐沫影,詫異地問道:“不會是真的吧?”

徐沫影點了點頭,說道:“繼續聽她說。”

舞台上的柯少雪雙頰上紅暈翩飛,眼波流盼,說不出的楚楚動人,讓徐沫影也忍不住有幾分神往。

“很多人說,我是孤克之命,人見人亡,花見花枯。我知道,這也許是真的。我不想害人,所以一直封閉自己,足不出戶,但長年噩夢連連,每天心驚肉跳。我一個二十歲的女孩子,每天深深地把自己鎖在孤獨和恐懼中間,你們想過這是什麼感受嗎?直到最後,有一個男孩,他鼓勵我讓我走出了封閉的空間。雖然我知道,他很可能是在好心騙我,但這麼多年,他也是這樣騙我這樣安慰我的第一個。”

聽到這裏,徐沫影面容嚴肅,心卻在微微發顫。

“我說過,我本來不屬於這裏的。”柯少雪向台下掃視一眼,面色平靜,“我走到這個舞台上來,只是為了把我們合寫的一首歌唱給大家,歌詞是他寫的,曲子是我譜的。下面我就獻上我的這首《流浪的雪》!”

說完,柯少雪伸出右臂向一旁的樂隊做了一個手勢,活潑的音樂聲便輕輕想起,由低而高,由緩而急。兩男兩女的伴舞也邁着輕快的步子走上舞台,伴隨着音樂的節奏翩翩起舞。讓徐沫影尤其驚訝的是,柯少雪竟然也踏着節拍開始舞蹈,而且每一個舞姿都那麼柔和浪漫,那麼婀娜美妙!

很快,在觀眾的尖叫聲中,一首動聽的歌曲從柯少雪紅潤的唇間流淌而出:

那時我聽見雪

落地如深遠的夢

在那冬夜的童話里

她笑得安靜從容

/

而我只看見風

在誰的憂鬱里凋零

你遙遙揮手的指間

有那遠天飄謝的星星

/

是什麼讓流年讓路

是什麼把青春驚醒

在你飛揚的長發背面

可有一朵晶瑩的愛情

/

當依戀點燃了雙眼

雪花便裝扮了天空

當我在雪地中走向你

北風便在那一刻安靜。

沒錯。這正是徐沫影給柯少雪抄寫在畫卷背面的詩歌,是某年冬天下雪的時候他寫給淺月的,當時淺月也給他寫了一首,都是韻腳鮮明,節奏明快,很適合做歌詞用。但是正由於寫的是雪,這季節又是夏天,柯少雪很可能以為這是特意寫給她的歌詞。不得不說,她譜出來的曲子很美,溫柔浪漫,又洋溢着青春的氣息。

看着舞台上的柯少雪,徐沫影突然想起了蘇淺月,心中那股隱隱的傷痛再一次升騰起來。兩個女孩實在太像了,她們一樣的美麗,一樣的有才情,也一樣的紅顏薄命。

徐沫影正胡思亂想,卻看到同坐的碧凝突然抱住頭雙眉緊鎖,一臉痛苦的神色:“這歌詞……我覺得在哪見過。我,我忽然有點頭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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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王之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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