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諸廣之秘
李宮二女離開困居多年的孤島,此番上岸,正如樊鳥出籠,心情海闊天空,雀躍不已。相較之下,程楚秋則因為木謙的關係,一直悶悶不樂。不過他後來漸漸想通,明白了當夜木謙為何會突然跳船。
程楚秋猜想,木謙為了報仇,為了要自己義無反顧地替他清理門戶,之所以不惜一死,應是因為如此一來,自己再也不能追問他所謂的真相,除了有一死明志的作用,也是表示他毫無私心。
而木謙既死,就算還是要調查真相,這些重責大任,自然而然全都落在他的肩上。其實木謙也正因摸清他的脾氣,知道只要自己一死,程楚秋必定會因為感覺虧欠,而努力辦妥他的事情。
再加上木謙自從將全身內力過繼給他之後,體力衰弱,各種年輕時所受的內傷一一發作。尤其是當年他自釘穴道的地方,每逢颳風下雨,就隱隱作痛,劇烈之時,往往全身顫抖,當真體會了何謂“痛不欲生”這四字的涵義。
武功沒了,又受病痛折磨,因此在他心裏,早有自盡的打算了。程楚秋的事情,不過是給了他一個更堅定的理由。
李宮二女見他眉頭漸展,這天上午用過午飯,三人走出飯館,出了市集,李寶兒便問起日後的打算。程楚秋打破連日的沉默,把自己與木謙的關係略述一遍,但與李中玄有關的,則跳過不提。表示自己身負有此重任。
李貝兒道:“你真的要去找這個叫紀元廣的嗎?”
程楚秋道:“這是木師父的遺願,我該把它完成。只是人海茫茫,還真不知道從何找起。”
李貝兒道:“按理說,這個紀元廣既然得到秘籍,武功就算不是天下第一,也該是一流高手才是,怎麼你會完全沒聽過呢?”
程楚秋道:“這點我也想過,但還沒來得及問木師父,他就已經……唉,他是故意的也好,還是另有隱情也罷,總之這個問題答案,還得找到紀元廣才能知道了。”
李貝兒道:“那我們先到哪兒?”
程楚秋道:“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妳們兩個姑娘家,不宜跟着我餐風露宿,到處流浪。”
李貝兒眉頭一皺,還沒開口,身旁忽然有人喝道:“程楚秋!果然是你,來人,圍上!”
話才說完,道旁忽然閃出六七個乞丐,手執竹杖,攔住去路。程楚秋見當頭的一個中年男子,自己從未見過,便道:“這位仁兄可是認錯人了。”
那丐道:“我在岳陽樓外見過你一面……嗯,你臉上刺着東西,鐵定錯不了!”
程楚秋心道:“那時場面混亂,也許他真的在場。”縱管他不知已與丐幫打過多少次了,但及至此刻,他仍不願與丐幫有所衝突,便道:“我這刺青是幫徽,全幫上下好幾百人都有,仁兄肯定是認錯人了。”說著,拉着兩女便往一旁走。
那丐毫不放鬆,伸棒攔住,說道:“是與不是,閣下跟我走一趟,我郝師兄自有定奪。”
宮月仙雖然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卻也不禁一股怒氣往上沖,道:“你們這群乞兒,真是好生蠻橫!”
那丐冷笑道:“姑娘不但跟着一個淫賊在一起,對他還多所維護,真是世風日下,哼哼,不知廉恥……”
宮月仙大怒,嬌叱一聲,當頭一拳揮去。那丐避開,道:“好婆娘,居然動起手來了。”見她這一拳稀鬆平常,伸棒便往她腳下掃去。李貝兒見狀,趕緊上前幫忙,呼呼兩拳,逕往他身上招呼,其它人見了,以竹杖敲擊地面,口中呼呼喝喝,像是在助威,也像在使什麼陣法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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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丐棒法精妙,不過十數招,兩女漸漸不敵。程楚秋無法在置身事外,見棒端點來,瞧准方位,飛起一腳,踹個正着。他這一腳力道頗大,方位恰到好處,那丐拿捏不住,竹棒脫手而出。
程楚秋道:“走!”左右兩手往兩女腰臀一托,兩女不由自主騰空而起,竟然越過群丐的包圍,落在兩三丈之外。
那丐見他手勁如此之大,心下不禁駭然,而若光只是力大,那還不怎麼樣,最令人吃驚的,還是他重重抬起,輕輕放下的那股巧勁。先前他給程楚秋那麼一說,還真有點怕弄錯人的疑慮,這下程楚秋可以說是不打自招了。只是此時他手中竹棒已失,只有靠其它弟兄們的幫忙,連忙喝道:“果然是他了,快點拿下!”
眾丐得令,咽嗚一聲,一起湧上。程楚秋見棒影重重,有如一張鐵網一樣罩來,叫道:“好!”使出同樣以繁複見長的七散手出來對付。
雙方以快打快,瞬間過了十餘招。程楚秋見這棒陣防守嚴密,自己掌力到處,不但有主防禦者,兩旁必同時有竹棒伸來輔助防禦。主從之間,權責分明,進退趨避之際,嚴謹有度,不禁佩服得五體投地。問道:“好俊得陣法,不知叫什麼名堂?”
那丐道:“淫賊!你聽清楚了,這叫‘打狗陣’,專門用來打像你這種畜生的!”
程楚秋聽聞過丐幫有個強大的陣法,卻不知其名。此刻聽到那丐這般說,認為他是故意說來羞辱人,不禁大怒。二話不說,潛運起十成功力,向四周劈去。
眾丐見他胡劈亂打,不禁大喜,竹棒或戳或打,或點或挑,全都往他身上招呼。
瞬間但聽得劈哩啪啦幾聲,程楚秋肩上雲門、肘彎曲池、大腿伏兔、背上神堂諸穴,幾乎同時被點中。接着一棒從半空中呼嘯而至,攔腰疾往他身上打去。
程楚秋哈哈一笑,左掌削出,將那竹棒劈成兩段,接着身形一動,手指到處,將圍着自己的六七個人都點了穴道。他隨點隨抓,將每個人手中的竹棒都奪下,遠遠拋出,一會兒功夫,但見原本靈動的陣法,成了一圈木雕泥塑的偶像。只剩下發號施令的那中年乞丐,還能自由行動。
那丐原本見打狗陣已經得手,才要狂笑一番,哪知一眨眼,情勢逆轉,弟兄們全落入敵手。原來那程楚秋內力太過渾厚,竹棒着體之際,肌肉自然生出反擊之力,將棒頭彈開寸許。點穴差這麼一寸兩寸,也就等於沒點中,一時疏忽,反而全着了道兒了。
那丐不明所以,又驚又怒,但他不能撇下自己兄弟,一咬牙,空手猱身便上。
程楚秋見他義氣,不願太過為難,一招“長虹貫日”直取中宮,扯住他的領口,說道:“今日饒你們一命,要再敢跟着我們,後果自行負責。”發力一推,將他擲出數丈之外后,邁步便走。那丐駭然,不敢再追。
程楚秋追上李宮二女,頭也不回地道:“走吧。”
二女見他心情不佳,默默地跟着走了一陣。好一會兒,李貝兒才道:“你的事情,我聽說了,他們不知道真相,自然出言不遜,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程楚秋唉聲嘆氣,悶悶不樂。晚上三人來到一處偏僻的小村落,向農家借宿穀倉。程楚秋心緒不寧,輾轉反側,終於起身走出屋外,對着一望無際,連綿不絕的田地發獃。
不久背後腳步聲響,卻是李貝兒跟了出來,在他身旁坐下,輕聲問道:“睡不着?”
程楚秋點點頭。李貝兒順着他的眼光往前望去,忽道:“我知道你在煩什麼。”
程楚秋側過臉來瞧着她。但見她看着遠方,輕輕說道:“你木師父死了,你很內疚,因為他讓你想起你原來的師父。”
程楚秋一愣,心道:“也許是吧……”
只聽得李貝兒續道:“所以與其說你為了木師父而感到難過,還不如說是為了你原來的師父而感到傷心。尤其白天那群乞丐,看他們的樣子不像是惡人,跟他們為敵,一定很為難。”
程楚秋道:“豈只是他們?我還活着的消息,現在一定傳遍整個武林了。黑道遇上一個打一個,兩個打一雙,那也還罷了。但要我對付以前的朋友,怎麼說都下不了手。”
李貝兒道:“這才是問題的癥結所在。當時你在島上,與外界隔絕,所以這些問題暫時都不是問題。現在你出島了,麻煩事一個一個接踵而至,也難怪你不開心。”
程楚秋道:“所以明天開始,妳跟仙兒看是想上哪兒去,就先走一步,免得跟着我遇上麻煩。”
李貝兒轉過頭來瞧着他,說道:“難道你想就這麼躲一輩子嗎?”
程楚秋避開她的目光,復看着遠方說道:“妳先讓我想一想……”
李貝兒道:“我跟着你毅然決然離開我熟悉的盤石島,離開我姊姊,離開我的幫眾,我可從來沒有跟你說過我要想一想,考慮考慮什麼的……”
程楚秋備感壓力,不發一言。
李貝兒道:“既然你是冤枉的,就應該努力洗刷自己的冤屈。這不但是為了你自己,也是為了你師父。你師父為人所害,你做徒弟的,難道不應該替他報仇?他要是地下有知,看到你為了他被當成大奸巨惡,他難道不會傷心難過,甚至自責嗎?”
程楚秋心底的恐懼油然而生,顫聲道:“我就是害怕,我害怕真的是我害死他的……”他先看着自己的雙掌,接着用手抓頭,續道:“我那天喝醉了,我就是想不起來,我到底有沒有……”
李貝兒斬釘截鐵地道:“程大哥,你沒有……”
程楚秋整個人像是充飽氣一樣挺直身子,精神道:“妳說什麼?”
李貝兒道:“我說你絕對沒有傷害你師父。”
程楚秋不能置信地看着她,李貝兒溫柔地道:“依你說,你若不喝醉,這一切不可能發生。所以你的酒醉,是有人設計的,為的就是能嫁禍與你。而既曰嫁禍,你師父自然不是被你所害。”
有道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李貝兒一言驚醒,程楚秋恍然大悟,想道:
“是啊,我若不醉,師父進來時我就能知曉,不管我能不能躲過師父,那時姚姬葯已入腹,最後雖難免一死,卻可能因此讓我擺脫殺她的嫌疑。如此一來,我頂多給師父責罰,那……”
又想:“陷害我的人,到底圖的是什麼?如果我只是給師父負責罵一頓,什麼東西也圖不到吧……所以我的酒醉,是那人的計劃之一,師父說不定還是他引來的……”
他想到這裏,心裏是越發清醒了,大叫一聲:“沒錯,我師父是被人陷害的!”
轉過身去,忽地一把抱住李貝兒,說道:“謝謝妳!現在是我腦子最清楚的一刻,若不是妳,我只怕永遠想不明白。”
李貝兒給他牢牢抱住,直接感受到他那股雀躍興奮,也不禁代他歡喜,說道:
“你是當事人,不免心煩意亂,一旦往牛角尖裏頭鑽,自然想什麼也想不通了。”
程楚秋一下子豁然開朗,道:“妳說得不錯,我不能如此畏首畏尾,就算當日是我失手傷了師父,我也該將事情調查清楚。”其實他心裏已經排除了自己親手弒師的可能,所以說起話來,頗為輕鬆自在。
李貝兒道:“你已經有方向了嗎?”
程楚秋將她身子移開,從懷中摸出瓷瓶,說道:“我只要能找出誰有這種葯,就能找我要的線索。”
李貝兒道:“這是什麼葯?”
程楚秋道:“一種很強烈的媚葯、春藥,一過量,就會致人於死。一些變態的採花賊,用這葯姦殺女子,覺得最方便省事,乾淨俐落。”
李貝兒眉頭一皺,顯露出嫌惡的樣子,說道:“真噁心,如果不是兩情相悅,又有什麼樂趣可言?”
程楚秋嘆了一口氣,說道:“這還不夠變態,有人還先殺后奸,姦淫女子屍身,增加他的快感……”
李貝兒大叫一聲,雙手撫耳,把頭靠在他肩膀上,說道:“好噁心,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程楚秋心中一盪,伸臂將她摟在懷中,輕輕說道:“那麼那天,妳有感覺到樂趣嗎?”
李貝兒道:“什麼?”
程楚秋將她捂在耳朵上的兩隻手輕輕扳開,低聲道:“我問妳,我們是不是兩情相悅的?”
李貝兒想起那天的溫存,羞得低下頭去。也許是自從出島以來心情壓抑太久了,程楚秋見狀,越發膽大,忽地一把將她用力抱住,頭一側,便往她唇上吻去。
李貝兒雙目一閉,便湊上前去。程楚秋探知她朱唇輕啟,齒關微開,這還有什麼客氣?將她撲倒在地,動手拉開她的衣襟,就要把手伸進去。
李貝兒驚覺,輕嚶一聲,喘息道:“別……別……”程楚秋只裝着聽不見,毫無罷手之意。
忽然身後窸窣一聲,程楚秋整個人彈了起來。依他的能耐,原本周身方圓十丈之內,有任何的風吹草動,甚至落葉之聲,都不能逃過他的耳朵。這次竟然讓人掩到咫尺之內,這一驚可非同小可。
他倏地躍身而起,直接往聲音來處撲去,同時喝道:“什麼人?”
只見長草叢中一道人影驚叫而起,程楚秋伸掌攔去,不知是因為驚慌還是程楚秋的身法實在太快,那人竟不知道要閃避,直接撞進他的懷裏。
程楚秋直接將此人抱住,奇道:“仙兒?怎麼是妳?”
李貝兒聽到是仙兒,躺在地上不敢動彈,急忙將衣服拉好。
原來那宮月仙受了程楚秋影響,一樣是心思雜亂,不能安眠。聽得程楚秋起伸出門,本想跟去,卻接着聽到李貝兒也起身離去。
先機已失,她本不願再跟去,可是如論如何就是睡不着,思前想後一會兒,終於抵不過好奇心的驅使,還是決定跟去。
她躡手躡腳地走在,就怕驚動了兩人。原本也只打算遠遠地聽他們在說什麼話,沒想到聽到後來,兩人聲音越來越細,幾不可聞。宮月仙大着膽子,又往前推進了幾步,沒想到正好趕上兩人的親熱戲。
宮月仙一聽,不禁面紅耳赤,心中小鹿亂撞。只想:“程大哥和夫人他們兩個正在……正在……我怎麼能在此偷聽呢……”說是不能偷聽,腳下卻完全不得動彈,尤其那李貝兒的嬌喘聲,不住地鑽進她的耳朵里來,一點一滴地撩撥她的心弦,使她忍不住一步一步向前靠近,待得驚覺距離過近,正想回頭,卻被程楚秋逮個正着。
她又驚又羞,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不料慌不擇路,正好一頭撞進程楚秋的懷中。再聽得有人問道:“仙兒?怎麼是妳?”一聽是程楚秋的聲音,這下更是羞得抬不起頭來,眼前一黑,竟然昏了過去。
程楚秋大驚,一把將她橫地抱起,喚道:“仙兒,妳怎麼了?”
李貝兒整理好衣物,匆匆趕了出來,細查之下,知道宮月仙只是一時昏厥,並無大礙,當下便與程楚秋一起送她回去休息。
無端被人打斷,程楚秋有些心癢難耐,才安置好宮月仙,便一直不斷用眼角給李貝兒使眼色。李貝兒眨了眨眼睛,先望向躺在兩人中間的宮月仙,意思是:“那她怎麼辦?”接着又向他捉狎似地笑了笑。眼神既是嘲弄,又是引誘,既是接受,也是拒絕。程楚秋一時意亂情迷,不知所以。
程楚秋從李貝兒那邊恢複信心,既確信了自己的清白,當下再無罣礙,一路直往諸廣山投去。
那諸廣山在湖南、江西與廣東的交界地帶,北起萬洋山,南接大庾嶺,佔地相當遼闊。當時程楚秋帶領江湖群雄前去剷除奸人,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如今程楚秋孤身一人,再想找到當日的漏網之魚,來幫他釐清疑點,談何容易?好在程楚秋現在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時間。他先將李宮二女安置在山下,自己一人易容改裝,循着當日的記憶,慢慢尋將過去。
過了幾日,這一天他來到諸廣五霸的巢穴附近。就在這裏,他追上五霸中的三霸,因此印象也就特別深刻。
正自詠嘆之際,忽然山後有人交談的聲音傳出。程楚秋微感奇怪,悄悄往前行去,但見幾個勁裝漢子,用扁擔挑着一籮籮的東西,魚貫地往山內前進。一路上有說有笑,顯然彼此都十分熟識。
程楚秋瞧他們的裝束打扮頗為一致,不像是在此山中打獵的獵戶,到有些像是同一個幫會的腳夫。想到“幫會”兩字,好奇心起,便悄悄地跟蹤他們向前走去。
這幾人帶着他在山林里穿梭,彎着彎着,竟來到當日程楚秋曾來過的山寨前面。
程楚秋一驚,心道:“難道諸廣山的一干妖眾,捲土重來了嗎?”
程楚秋記得當時臨走之前,明明放了把火,將山寨給燒了,怎麼這會兒盡復舊觀,絲毫瞧不出曾給大火吞噬過的痕迹?
但見那幾個腳夫走進山寨,門口閃出兩個守衛,一陣盤問檢查之後,這才放行。
程楚秋心中再無懷疑,只是不知道此刻究竟是誰盤據了這個地方。
又想,他們既然盤據了這個地方,必有地盤觀念,方圓數里的動靜,自也熟悉,我要找當時的殘餘勢力,何不直接問這裏的新地頭蛇?
只是情況未明之前,不好直接沖闖進去。兀自思索當中,忽見有一隊人馬行出山寨之外。程楚秋心念一動,跟了上去。直出兩三里路外,程楚秋忽然現身攔路。
這七八個人不是對手,一一給他點倒。
程楚秋抓起顯然是幾人之中為首的,拖出數丈之外,與眾人遠遠隔離開來,這才問道:“你們是做什麼的?在這山上有多久了?”
那人一臉驚慌,顫聲道:“大爺饒命,大爺饒命!”
程楚秋道:“乖乖合作就饒,否則殺你滅口!”
那人道:“是,是。我們……我們在這山中營生很久了,到底有多久,我也說不上來……”
程楚秋道:“做什麼營生?”
那人道:“這山中的藥材林產,什麼都做。”
程楚秋道:“做這些事情,身上需要帶朴刀嗎?”
那人一愣,訕訕說道:“有時遇到落單的商旅,我們就負責跟他們借點錢來花……”
程楚秋道:“那就是山賊強盜了!”那人尷尬不答。程楚秋續道:“你說你們在這兒很久了,你們的頭兒是誰?”
那人道:“什麼頭兒?”
程楚秋道:“寨里能夠做主的人是誰?”
那人就怕他不問,道:“我們的首領乃是大名鼎鼎的山中霸王,道上兄弟聽了他們的名頭,都要賣他三分面子……”
程楚秋奇道:“他們?”
那人臉上頗有喜色,道:“是啊,我們大寨主姓楊名晏,二寨主姓鍾名弼,在這諸廣山……”
程楚秋臉色微變,說道:“原本你們還有三寨主、四寨主、五寨主,是也不是?”
那人喜道:“大爺原來也知道?不錯,他們五人便是這諸廣山的山霸王,人稱諸廣山五霸就是。”
程楚秋驚道:“果然……”心道:“沒想到楊晏、鍾弼這兩個,居然還敢回來……”
那人見他臉色有變,還以為他被諸廣山五霸的名聲給震懾住了,便道:“大爺,我可以走了嗎?”
程楚秋道:“走去哪裏?休息一下!”左手一抬,將他打昏過去,急急循着原路回去。
他曾領人來攻打過一次,對一些山徑小路仍有印象,當下便繞過山寨,往偏僻的小路投去。不一會兒,他摸進了山寨,直往寨中那幢最華麗宏偉的建築行去。他沒見過楊晏與鍾弼,不過這兩人既然是寨中身分地位最高的,應該很容易分辨才是。
他輕功既高,武功又強,摸進山寨之後,簡直如入無人之境。但見半山腰上有幢木造閣樓,木色頗新,便悄悄掩了進去。待進得樓內,放眼所見,一切陳設都相當清雅,尤其窗明几淨,絕非一般人所有辦法維持。
信步走入一廳,只見廳中擺了一張大圓桌,桌上擺了一盆時花。程楚秋心道:
“沒想到楊晏鍾弼之流,竟也有如此雅興。”
忽地門外腳步聲響,程楚秋身形一動,躲到窗邊的一座屏風後面。
才藏好身子,門扉一開走近幾個女子來,嘻嘻哈哈一陣,復又出去,同時又把門帶上。程楚秋探出頭來一看,桌上多了幾壺酒,以及一些杯子。
程楚秋心想:“原來這裏要宴客啊……”想着想着,一會兒,又有人推門進來,窸窸窣窣一陣,又關上門走了。程楚秋再往前看,只見桌上盆花已經移走,鋪上了紅布桌巾。桌巾上擺着五副碗筷,以二三方位放着。
程楚秋心想:“這主位上擺着兩副碗筷,可見這是楊晏鍾弼的位置了。”心念一動,拿出瓷瓶,倒出兩顆丹藥,用手指捏碎了,打開最靠近主位的酒壺壺蓋,撒了進去。然後又回到屏風後去躲了。
不久門外廊上笑聲傳來,嘻嘻哈哈,都是男子的聲音。接着大門一開,一個宏亮的聲音道:“請,請……”
幾人謙遜一番,一一就坐,緊接着大魚大肉一盤盤端上。幾人不知說些什麼,又是一陣大笑。
好一會兒,下人終於把各式菜肴都端上來了。只聽得先前那個宏亮的聲音道:
“貴客遠道而來,本當拿出最好的來款待,只可惜小地方物資缺乏,若有怠慢,還請海涵。”
幾人道:“客氣,客氣,好說,好說。”
程楚秋心道:“這人是楊晏還鍾弼?說話音量雖大,卻是這般斯文。”
只聽得另一人道:“山上的廚子不比城裏,要是口味不合的話,幾位儘管說,我馬上讓人去換過。”聲音低沉,頗有神秘感。
程楚秋心道:“嗯,這人應該是鍾弼了……”
只聽得有人接口道:“二寨主客氣了,我陳永是個大老粗,懂得什麼山珍海味?
只要有酒有肉,就是美食了,哈哈哈……”
程楚秋心道:“陳永?哪個陳永?這名字有點耳熟啊……”
那先前宏亮的聲音道:“既然如此,那我楊晏就先敬陳兄一杯……”
鍾弼插口道:“不如大家一起來吧,我們兄弟倆先干為敬……”
幾人齊口同聲:“干!”
一陣杯觥交錯,程楚秋忽然覺得有些擔心,擔心剛剛的藥量會不會太多,也擔心會不會該喝的沒喝,不該喝的卻喝了。
亂想一陣,只聽得幾人喝酒之後,開始用餐起來。好一會兒,那楊晏才終於說道:“幾位世兄前來,說是有要緊的事情,不知是何事?”
陳永道:“是個不好的消息,楊兄聽了,不要太過激動。”
楊晏與鍾弼一陣沉默。那陳永續道:“程楚秋沒死,他又出現了。”
程楚秋與楊鍾兩人都是一驚。楊晏道:“此話當真?”
陳永道:“那還有假?他帶着一些人,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把整個川西鬼谷派給挑了……”
楊鍾兩人輕呼一聲,陳永續道:“此事有丐幫兩位七袋長老做證,他們兩個之前曾參予過追捕他的行列,絕對錯不了。”
楊晏略一沉吟,道:“陳兄此行,該不會只是想告訴我們兄弟倆這個消息吧?”
與陳永同行的另一人道:“楊寨主,我主子的意思,是希望你們能躲一躲,避一避風頭。”
程楚秋在心裏問着:“主子?你的主子是誰?”
楊晏道:“不躲。”
眾人都是一驚。鍾弼道:“大哥……”
先前那人道:“楊寨主不要誤會,我們主子是一番好意……”
楊晏道:“這楊某理會得。只是上回我們兩個一躲,就失去了三個兄弟,這片山寨,也幾乎成為焦土。同樣的事情,可一不可再,無論如何,這回我都不想躲了。”
陳永道:“其實也不算是躲,只不過是化明為暗。如此一來,我們不但可以相互支持,楊兄也才有機會給其它三位寨主報仇,你說是不是?”
楊晏道:“上回我們明明說好,貴上亦是親口承諾,既然目標未除,你們就應當彌補這個過失才是,怎麼會又回頭落在我們頭上?”
陳永輕笑一聲,道:“原來楊兄覺得有受騙上當之嫌!”
楊晏道:“我可是失去了三個兄弟,他們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陳永道:“這個自然……”
陳永說完這四個字,廳上忽地一陣沉默。程楚秋不知發生了何事,很想探出頭去看看。只是這五個人圍着圓桌而坐,眼睛的視線到處都有,未免打草驚蛇,自然還是忍住了。
半晌,只聽得鍾弼道:“陳兄,這……”聲音中充滿驚奇。
陳永道:“這是敝上特別為兩位寨主準備的禮物,不但珍貴罕有,還是傳家之寶。敝上說,這正代表我們的誠意。”
鍾弼道:“金珠、玉珠、夜明珠我都瞧過,可是這珠子竟然是黑色的,這可奇了……”
陳永道:“這是黑真珠,世上就這兩顆。”
鍾弼道:“大哥……”
楊晏沉吟半晌,說道:“這東西珍貴是珍貴,可是……”
陳永道:“當然,這只是我們展現的誠意。事成之後,不但我們的合作關係可以恢復以往,而只要是諸廣山出的貨,我們一律以高出市價一成的價格買斷,這是前金……”
程楚秋聽着幾人的對談,心中一直有種奇怪的感覺,一時之間卻怎麼也抓不到。
陳永口中的敝上,與自己的冤情,一定有着直接的關係,而且這人一定也是個自己熟識的人。但無論如何,就是理不出一個頭緒。
恍恍惚惚之間,忽聽得那楊晏續道:“但光憑我們兄弟倆,再加上寨中兩百多人之力,只怕也有所不足。”
陳永道:“這個寨主儘管放心,江湖上欲去程楚秋而後快的,除了我們之外,還有江西湖南大大小小十餘個白道門派,到時我們在明,你們在暗,雙管齊下,兩面夾攻,那姓程的就算有三頭六臂,又如何逃得了呢?”
鍾弼道:“是啊,好人都是你們做的,陰謀算計的壞勾當,就都落在我們兄弟頭上。”
陳永道:“哈哈,兩位的犧牲,絕對是有代價的,而且陳某保證,絕對值得…
…”
幾人嘻嘻哈哈一陣,又開始勸酒起來。程楚秋開始覺得有些不耐煩,心中盤算着如何一現身,就制服五人的方法。便在此時,忽聽有人低聲道:“陳……陳總管,小的不……不勝酒力,想先行告退……”
陳永道:“怎麼啦?”
那人道:“不……不知道……”
楊晏道:“可能是旅途勞頓的緣故,我來安排。”叫進來兩個人,吩咐他們帶客人下去休息,不可怠慢云云。兩人應命,扶着那人離去。
人前腳才走,忽然“碰”地一聲,有人連人帶椅,倒在地上。陳永驚道:“你又怎麼啦?”
那人道:“小的酒醉……”
楊晏又叫進兩人,依前法炮製。陳永道:“我有點不放心,兩位慢用,我去看看他們到底怎麼了?”
楊晏鍾弼送到門口,又叫了兩人來領他去客房。關門走回原位坐下。那鍾弼道:“大哥,這件事你看如何?”
楊晏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們就看在有利可圖的面子上,當作是幫自己,再做一次好了。”
鍾弼道:“大哥,不是我愛多嘴,若不能下定決心除掉程楚秋,只是像上次那樣逼他躲起來,終究是後患無窮……”
楊晏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既然他們下不了手,就由我們來好了。事成之後,也許他表面上還是會怪罪我們,但在他心裏,一定會因此感到鬆了一口氣吧……”
程楚秋聽着聽着,腦海中那個幕後指使人的身影逐漸成形,心中怦怦亂跳,直道:“難道……難道……”
只聽得那鍾弼忽然說道:“哈哈,大哥,我……我有點頭暈,好象……好象也喝醉了……”
楊晏大驚,道:“你也頭暈?不好……”
程楚秋見事機成熟,倏地將屏風踢倒,沖了過去。兩人還來不及反應,雙雙中指,身上各有七處大穴被封,盡皆動彈不得。
楊晏道:“你……”
程楚秋伸手扣住兩人的喉嚨,低聲道:“叫門外的人通通退出去!”
楊晏無奈,只得照辦。門外雖然有人聽到東西翻倒的聲響,但楊晏既然吩咐所有人退出閣樓,大家也只有聽命。
忽然間,那鍾弼輕“咦”一聲,道:“你……”
程楚秋看着他,也覺得他有點眼熟。鍾弼眼睛一亮,道:“你是在徐大人家,偷香竊玉的那位仁兄。”
程楚秋也想了起來,仔細打量一番,道:“嗯,果然是你……”
鍾弼以為真的遇到同好,心情不禁輕鬆起來,說道:“兄台為何會在這裏出現?
啊……難道你是來找我的?”隨然覺得不太對勁,也只有盡量我好的地方想。
楊晏搞不清楚狀況,低聲道:“鍾弼,你搞什麼鬼?這是怎麼一回事?”
鍾弼道:“大哥,這位兄台在嶽麓書院跟我看上同一家小姐,結果晚上撞在一起了……”
楊晏道:“那你是不是對人家不禮貌?否則他又為何會找上門來?”
鍾弼為難道:“事情過了這麼久,我也忘了。兄台,要是當日我不小心得罪你了,小弟在此先跟你道歉,凡事好商量,抓着我對你沒有好處,該讓我好好補償你才是。”
程楚秋道:“不錯,補償,你們是要好好補償我。”
鍾弼一聽他願意接受補償,心中更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笑道:“兄台深明大義,令人佩服,不如你先放開我們兩個,我們坐下來,喝杯酒,再來好好談,你說好不好?”
程楚秋道:“這酒若還能喝,不如你們兩位就先替我喝乾了它……”說著忽地伸手捏住鍾弼的鼻子,提起酒壺,就從他的嘴灌將下去。
鍾弼大驚,連忙道:“兄台,我……”在程楚秋的脅迫下,忍不住喝了幾大口。
酒水溢出嘴巴,弄得滿身都是。
楊晏聽他說話口氣,知道這酒果然被動了手腳,怒道:“要殺便殺,莫要欺人太甚!”
程楚秋放開鍾弼,翹起大拇指在楊晏面前比了比,說道:“好,說得好,來,你也來干一杯……”故計重施,用在楊晏身上。
那楊晏奮力抵抗,無奈程楚秋手勁太大,內力到處,直鑽進他的經絡中亂竄,時強時弱,忽快忽慢的感覺,簡直比死還痛苦,直到自己依他的意思喝下幾口酒後,那股力道才罷休。
程楚秋強灌了他們兩人幾口水酒,弄得他們一身濕,尚不能消除心中之恨,但他本不是兇惡之徒,一時也想不到要怎麼折磨他們,“哼”地一聲,怒目而視。
鍾弼但覺被灌過酒後,頭越來越暈,急忙說道:“兄台,這罰酒我們也喝過了,能不能先給我們解藥?”他擔心一但拖過時效,到時就是有解藥也來不及了。
程楚秋道:“這有解藥嗎?你當時怎麼沒有一併給我?”
鍾弼憶起往事,心中一驚,道:“你說這是……”
楊晏道:“二弟,你到底給了他什麼?”
鍾弼苦着臉道:“是‘仙死九天丹’……”
楊晏同樣是大吃一驚,他知道這祖傳媚葯既名仙死,就已經擺明了沒有解藥。
並十分清楚此藥物男女通用,,中毒者一開始先是頭昏腦脹,肉慾漸漸被挑起,接着全身血脈賁張,慾火焚身難以自制,最後女則血崩,男則脫精,死於絕頂高潮之時。
不過,死或不死之中還有一個環節,那就是用量的多寡。天下毒物大抵都有一個致死劑量,越毒者,致死劑量越小而已。楊晏還不放棄最後希望,問道:“你給我們吃了多少?”
程楚秋道:“不多,兩顆化在酒里,給你們分作五人喝了。”
鍾弼正想說道:“那還好。”心念一動,卻知道此話不好出口,嘴巴才開,復又合上。只聽得程楚秋續道:“不過接下來你們說話要是有半點不老實,我就拿你們試藥,看究竟要吃多少,才會吃死你們……”
楊晏怒道:“你究竟是何人?就算我兄弟撞破你的好事,罪也不致死吧?你要是想趁這個機會,認為可以漫天開價,任意要脅,那你就錯了,我楊晏不吃你這一套!”
鍾弼道:“大哥,你別說了,這其中一定有誤會……”
楊晏道:“還說,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貪圖女色,人家又怎麼會找上門來?”
兩人一言,我一語,互相指責起來。程楚秋道:“好了,你們兩個別演戲了,你們其它三個兄弟也在我面前演過這一套,下場都一樣。我說過了,除非你們乖乖合作,老實回答我的話,否則今天就是你們的死期。”
鍾弼這才體認到這回事態嚴重,問道:“你究竟是誰?”
程楚秋道:“我就是你們剛剛口中不斷提及,想先除之而後快的,雲霄派程…
…楚……秋……”
就同如程楚秋沒見過楊鍾兩人一樣,他們也沒看過程楚秋,更是作夢也想不到,居然說曹操,曹操就到。兩人一聽到眼前是他本人,這一驚可非同小可。只是楊晏的這股震驚,馬上便被恨意所取代,怒道:“好哇,我還沒去找你報仇,你卻先找上門來了。好,你有種就殺了我們,可別妄想從我們口裏打探到什麼消息!”
程楚秋淡淡道:“別以為我真不敢殺你,外頭還有三個人可以供我盤問,我只是不想麻煩而已。再說我程楚秋擺明了就是與你們五妖為敵,要殺你們也不必挑時間地點,你要找我報仇,我難道就害怕了嗎?”
鍾弼道:“大哥,不如先聽聽看,他到底想知道什麼再說。”
楊晏“哼”地一聲,撇過頭去。
程楚秋道:“那個叫陳永的,是誰派他來的?為什麼要對付我?還有,宜春縣城的姚姬,是不是中了你的毒而死的?”
鍾弼道:“我鍾弼雖然不是什麼英雄好漢,但做過的事絕對不會不承認。那個姚姬明明是死在你身上的,你怎麼可以一句話就賴在我頭上……”
程楚秋怒道:“你說什麼?”
鍾弼道:“總之姚姬的死,不是我乾的。你總不能把這天底下被下春藥的女子,都算在我頭上吧?”
程楚秋知道他說得有理,卻知道此事與他一定有關。於是改問道:“那你告訴我,那個叫陳永的,究竟為誰辦事?”
鍾弼道:“你不知道嗎?他是武功山擎天山莊的總管,他的主子,自然就是擎天山莊的莊主了。”
程楚秋心中一突,暗道:“果然……可是,這……這怎麼可能……”忽然喝道:“你胡說八道!擎天山莊乃是名門正派,豈會派人與你們這群妖人接頭?還鬼鬼祟祟的陰謀計劃什麼東西?你別想胡亂拉來一個我的朋友,就能擾亂我的意志,讓你們有機可乘!”
鍾弼大叫:“其實你一見到陳永,就知道他的主子是誰了,只是你不願意承認罷了。而你既不願意承認,又問我們做什麼?”
程楚秋道:“我要你老實告訴我,別耍花樣。”
鍾弼道:“我想剛剛你應該聽到了,我們與擎天山莊早有往來,甚至可以一直往上追溯到二三十年前。擎天山莊表面上是名門正派,但暗地與我們合作,我們替他處理一些正人君子不好出面的事情,而他們則替我們開闢財路,掩護非法。”
程楚秋雖然還是鐵青着臉,但眼神已並非完全不信了。鍾弼續道:“所以在知道你要帶領一堆人來找我們麻煩的時候,擎天山莊事先就已經先通知過我們了。大家事前商量的結果,本來是想暫且躲避,等待風聲過去。但後來計劃忽然改變,原因是擎天山莊覺得你雲霄派成長茁壯得太快了,需要挫一挫你的銳氣。可惜臨時更動計劃,有些事情因此沒有聯絡好,而導致了我三個弟兄死在你手裏……”
楊晏接着道:“我們兄弟倆不能甘心,與擎天山莊不斷斡旋商量,一定要討回這個公道。後來他們獻策,我們便提供了藥物。嘿嘿……哪裏知道,小子無用,到頭來還是放了你一馬。”
楊晏話鋒一轉,續道:“我這可不是向你求饒,本來我們的意思就是希望可以扳倒雲霄派,以泄我們心頭之恨。因此柴雲龍就算不是我們親手殺的,我也樂於承擔,而整體計策也相當成功,哼,卻沒想到最後卻出了你這紕漏。現在派人來想收拾殘局,終究是遲了一步。”
程楚秋想起師父枉死,心中悲痛,哽咽道:“你們兩個聽着,我今天就是殺了你們,你們也是死有餘辜!不過我既然說過要放你們一馬,我若是說得出做不到,我師父地下有知,也必要責罵於我。十天,十天之內我必回來,你們若是遣去賊眾,從此讓我找不到你們便罷。要是你們還在這兒,我必大鬧諸廣山,殺你們一個片甲不留!”
說罷,反手一掌,拍在圓桌上,接着轉頭,大搖大擺地從大門走了出去。楊鍾兩人面面相覷,怔怔不得言語。
一會兒,楊晏忽道:“你能動了嗎?”
鍾弼滿頭大汗,道:“不,還不能……”
便在此時,窗外一陣山風吹來,兩人只聽得必必剝剝地幾聲輕響,接着“嘩啦”
一聲,圓桌四腳齊斷“跪了下去”。桌面紅巾翻動,飄散出幾片碎布,隨風散落,殷紅的桌巾上,露出了一個挖空的手掌印。
楊鍾兩人相視一眼,心中七上八下,惶惶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