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在女醫師前做猥褻動作的小男人
“我從小便與5個姐妹和我媽住在一個房間裏。你能想像一個小男人和6個女人生活在一起的情景嗎?”利昂表情複雜地看我一眼。
“你能告訴我一些具體的事件嗎?”
“女人,在我生活中的女人都是變態者。我的一位姐姐喜歡在我睡覺時,在我的腦袋前舞弄一把鋒利的小刀。有一次,我在睡夢中醒來,看見眼前刀光飛舞,我那位姐姐正在我眼前舞弄一把切西瓜的長刀。我問她要幹什麼,她突然把刀活生生地架在我胯下,說要把我的小雞雞切下來。”話說到這裏,利昂做了一個手勢,右手好似拿了一把刀向他的襠下切去。
“我明白了,你剛才的演示一定讓你的女心理醫生受不了。”
利昂對我神秘一笑道:“這還不算什麼,我的另一個姐姐,喜歡在我面前掀開她的陰部給我看。”說到這裏,利昂故伎重演,用兩手把自己的襠部象徵性分開。“你知道嗎,我這個舉動把我的那位女心理醫生嚇得臉色發白。那次以後,她就不敢繼續做我的心理醫生了。
“你為什麼要做那個明顯的動作呢?”我問道。
“那就是我的生活,我在那樣混亂的環境裏,度過我整個的孩提時代。如果我的心理醫生對我的真實生活情景連片刻都無法忍受,她怎麼能幫助我走出困境呢?”利昂的話聽起來也的確滿有道理的。
“我想一個心理醫生必須具備相當的心理承受能力,才能夠體察你在孩提時代所遭受的性虐待。不過,你在一個女心理學家面前,用言語描述那種性誘惑的情景時,還附加那麼誇張的動作,在我看來,你試圖在象徵意義上讓你的心理醫生成為與你相似的受害者。”我做一點小小的分析,指出患者那誇張行為的潛意識動機。利昂久經沙場(在數年裏與數位心理醫生在心理治療室里切磋),他嘿嘿一笑表示同意我的分析。
心理動力療法中,有一個重要概念叫做“投射認同”(projectiveidentification)。孩子會把自己無法處理的困難投射給父母,通常父母會想辦法幫助孩子解決。但這個問題如果很困難或很複雜,連父母也會束手無措,孩子在父母的困窘表現中得到了認同,所以,孩子會在潛意識中得到一種滿足和逃避:“我無法處理這個問題,也不必處理這個問題,因為連我父母都無法處理這個問題。”當一個人認為他的問題是無解的難題,他便陷入了兩難困境:他可以因為問題的無解而逃避問題,但這個問題並不會因為他的逃避而消失。這個問題就像一個鬼魂一樣纏繞着他,他不斷地把這個問題拋給他人,而使他人陷入窘境。當他看到他人的窘境時,他感到片刻和短暫的釋然。但當他人不與他在一起時,問題又自動轉回來進一步困擾他。
利昂的童年飽受性虐待,這種經歷是絕大多數人所無法想像的。於是,在心理治療的過程中,他把他過去所遭受的經歷,以直接和間接的方式向他的心理醫生作投射認同。當他成功地使他的心理醫生感受到他過去所遭受的性虐待的痛苦時,他因把他的痛苦暫時存放在心理醫生那裏而感到釋然。但如果他的心理醫生無法承受他摔出來的這個大包裹,而不願意為其保管時,他只能重新拾起這個問題包裹,並尋找下一個客體目標。
利昂用雙手把自己的胯部分開的誘惑性動作,顯然使得他的年輕的女心理醫生無法承受,那位女心理醫生最終選擇了離開。利昂從此對所有的女心理醫生都不再信任,他認為女性心理醫生,因為受制於女性角色的刻板定位,而無法理解他的心理痛苦。
我對他進行了半年的心理治療,雖然幫助了利昂排解了他的一些痛苦,但他最痛苦的那道門並沒有打開。他非常感謝我對他的幫助,也承認他還沒有準備好,去完全進入他的心理禁區。如果我繼續對他進行半年甚至數年的心理治療,我相信他的那些心理禁區都是可以被打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