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森林大火或瘟疫一開始的時候,在一段很短的時間內,只要採取一點點正確的行動就能控制住局勢,否則就會產生災難性的後果。搞科學的夥計用指數方程來描述這個階段,但沒有數學知識一樣能理解這一點。最重要的就是搶在失控之前作出早期判斷,採取果斷措施。老頭子早已認清總統必須採取哪些措施——宣佈全國進入緊急狀態,封閉得梅因地區,擊斃任何企圖逃跑的人,無論逃跑者是一隻狩獵小獚犬,還是一個拿着餅乾桶的老奶奶。然後,讓裏面的人一個一個出來,脫掉他們的衣服,尋找寄生蟲。與此同時,負責火箭的夥計們和太空站利用雷達識別新的着陸點,粉碎任何一次新的着陸行動。

向其他圍家發出預警,尋求他們的幫助——現在不是為國際法的條文磨嘴皮的時候,這是為種族的生在與外層空間的入侵者作鬥爭。眼下,它們來自何方並不重要——無論是火星、金星、木星,或者乾脆是太陽系以外。最重要的是擊退入侵。

老頭子解開了難題,分析了案情,僅用二十四小時多一點的時問就獲得了正確的答案。他能夠以不熟悉的、難以置信的事實為基礎,進行邏輯推理,就好像推理基礎是習見習聞的尋常事一樣。這就是他人所不及的才幹。不算什麼?我從來沒有遇到過一個能夠全心全意將這種推理方法付諸實施的人。只要面對與基本信條相衝突的事實,大多數人都會懵了頭,思維停滯了。無論笨蛋還是自以為有高度文化教養的人,遇到這種情形以後都是相同的反應,只能吐出一句話:“我簡直不敢相信。”

但老頭子可不是這樣——而且,總統一向聽他的。

負責總統安全的秘情局警衛認真檢查了我們,態度彬彬有禮。X光機發出“嘟嘟”的響聲,我交出了手槍。雖然瑪麗身上穿的衣服就連一張稅單都藏不住,可她卻是一座移動軍火庫:機器發出了四次“嘟嘟”聲,外加一次像打嗝的聲音。老頭子不等別人吩咐就交出了自己的手杖。我看出來了,他不想讓自己的手杖通過X光檢查。

我們的植入式通話器讓他們很費了一番功夫。無論X光還是金屬探測器都顯示出了通話器,但這些警衛不可能給我們做外科手術。衛隊長和總統秘書當即舉行了一次會談,最後認定,任何植入肌膚的東西都不能視為潛在的武器。

他們取了我們的指紋,留下了我們的視網膜照片,把我們領進接待室。老頭子立刻被帶走,單獨晉見總統。

“不知為什麼非得帶上我們。”我對瑪麗說,“我們知道的一切老頭子都知道。”

她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我們被帶了進去。我發現自己太怯場了,腳下竟然絆了一下。老頭子介紹我們時,我結結巴巴說了些什麼。瑪麗鞠了個躬。

總統說他很高興接見我們,他面帶微笑,就是你在立體電視節目中看到的那種笑容——讓我們覺得見到我們他確實很高興。我感到心裏熱呼呼的,不再覺得尷尬了。

我也不再擔心了。總統將在老頭子的幫助下採取行動,我們見到的令人厭惡、引起恐慌的東西將被徹底清除。

老頭子命令我彙報在這次任務中我所做的一切,以及我的所見所聞。我言簡意賅地做了彙報。

講到槍殺巴恩斯的時候,我試圖捕捉他的目光。可他沒有任何錶情——於是,我沒有提老頭子命令開槍射擊的事,並清楚地說明我開槍是為了保護另一個特工——瑪麗——因為我看到巴恩斯伸手去掏槍。老頭子打斷我的話:“完整地彙報。”

於是,我又說劍老頭子命令開槍。總統對老頭子的糾正投去讚許的目光,這是他惟一流露出來的表情。我繼續談到寄生蟲的事,我接着講是因為到目前為止沒有人讓我停下來。

接着是瑪麗彙報。她尷尬地試圖向總統解釋她為什麼期待着常人的某種反應——然而麥可萊恩兄弟、警長和巴恩斯卻沒有出現這種反應。總統幫了她一把,對她溫和地一笑,在保持坐姿不變的情況下向她微微一躬,道:“我親愛的年輕女士,我完全相信。”

瑪麗滿臉通紅,繼續彙報,總統嚴肅地聽着。她說完之後,他問了幾個問題,然後一言不發,靜靜地坐了好幾分鐘。

他抬頭對老頭子說:“安德魯,你的部門一直是無與倫比的。在歷史的緊要關頭,你們的報告至少兩次打破了平衡。”

老頭子哼了一聲,“這麼說,你的回答是‘不’。對嗎?”

“我沒有這樣說。”

“你就要這樣說了。”

總統聳聳肩,“我本來想建議你的這兩位年輕人先出去一會兒,但眼下已經沒這個必要了。安德魯,你是一個天才,但即使是天才也會犯錯誤,比如勞累過度,喪失了判斷力的時候。我不是天才,但我四十年前就學會了放鬆。你上次休假到現在有多久了?”

“讓你的休假見鬼去吧!聽我說,湯姆,我早就料到了;所以我才帶來了證人。他們既沒有吃藥,也沒有受人指使。把你的心理分析小組叫進來,看看他們說的話是真是假。”

總統搖搖頭,“你是不會把那些不堪一擊的證人帶來的。我相信,這種事情,你比我找來測試他們的任何人都聰明得多。就拿這個年輕人來說吧——為了保護你,他情願冒接受謀殺指控的危險。你很能激起部屬對你的忠誠啊,安德魯。至於這位年輕女士,安德魯,我不能根據一個女人的直覺發動一場戰爭。”

瑪麗向前邁了一步,非常懇切地說道:“總統先生,我真的知道這種事,每次都知道。雖然我不能向你說明我是怎麼知道的——可那些人絕不是正常的男人。”

總統猶豫了一下,然後回答道:“我不和你爭。可是,你沒有考慮一種顯而易見的解釋——也就是說,他們確實是,呃,‘太監’。原諒我,小姐。人群中始終在在這種不幸的人。按照機遇法則,你一天之內碰到了四個。”

瑪麗不吭聲了,老頭子卻不然。“見鬼,湯姆——”我嚇了一跳。這樣跟總統說話可不行啊,“——你還在參議院調查委員會的時候我就認識你了,我還是你主持的調查活動中的主要成員。你知道,如果這什事解釋得通的話,用任何別的方法解釋得通,我絕不會讓你聽這麼一個童話故事。但事實不容忽視;他們必須被消滅,必須認真對待。那艘飛船到底是什麼?裏面到底有什麼?我為什麼連着陸點也靠近不了?”他抽出一張從貝塔太空站拍攝的照片,一下子捅到總統鼻子下面。

總統泰然自若。“噢,對,事實。安德魯,你我向來熱衷於事實。但除了你的部門,我還有幾個別的情報來源。就拿這張照片來說——你打電話的時候非常強調這張照片。我已經查過了。根據當地法院的紀錄,麥可萊恩農場的邊界與這張照片上三角定位的經緯度完全相符。”總統抬起頭來,“有一次我心不在焉地早拐了一個街口,竟然在自己住的地方迷了路。那個地方離你熟悉的地區很遠,安德魯。”

“湯姆——”

“怎麼,安德魯?”

“你沒有跑到那兒親自核對法院的地圖吧?”

“當然沒有。”

“感謝上帝——否則的話,你的肩胛骨中間此刻就會長着一個三磅重的像涼粉一樣跳動的東西——上帝保佑美國!有一件事你可以肯定:那個法院書記員,或是你派去的任何人,此時此刻都被這種可惡、吭骯髒的寄生蟲牢牢控制着。”老頭子眼睛盯着天花板,“是啊,得梅因的警長、報禮的編輯、交通調度啦、警察,各行各業的關鍵人物都在場。湯姆,我不知道我們要對付的是什麼東西,可它們對我們卻了如指掌。沒等我們獲得真實情況,它們就控制了我們社會肌體的神經細胞——用假報告掩蓋了真報告,用的就是它們對付巴恩斯的辦法。總統先生,你必須立刻下令對整個地區進行最嚴格的檢疫。沒有別的辦法!”

“巴恩斯,”總統輕聲重複了一遍,似乎沒聽見老頭子的其他話,“安德魯,我本來希望不至於弄到這一步,可——”他停下來,按下辦公桌上的一個鍵,“給我接得梅因的立體電視台,經理辦公室。”

辦公桌上的屏幕很快亮了。他按了另一個鍵,牆上的立體屏幕也亮了,我們看到的是幾小時前曾經進去過的房間。

房間是越過一個男人的肩膀看到的。這個男人幾乎佔據了整個畫面——巴恩斯。

也許是他的孿生兄弟。我要是殺了一個人,我自然認為他會老老實實當他的死人,我震驚不已,但我仍然相信自己——以及我的手槍。

屏幕上的人說:“你找我嗎,總統先生?”聽上去,他好像被這種殊榮驚呆了。

“對,謝謝。巴恩斯先生,你能認出這幾個人嗎?”

他看上去很驚訝,“恐怕不能。我該認出他們嗎?”

老頭子插話道:“讓他把辦公室的人都叫到鏡頭前來,”

總統有點疑惑,但還是照他說的做了。“巴恩斯”看起來有點不解,但也照辦了。

他們走進來。多數是女孩子。我認出了坐在經理辦公室門外的那個秘書。他們當中有人尖叫起來:“哇——是總統。”傳來一片嗡嗡的交頭接耳聲。

沒有人認出我們——沒有認出老頭了和我不足為奇,但瑪麗的外表和在那間辦公室時是一樣的,我敢斷定,她的外表會給任何見過她的女人留下深刻印象。

但我注意到一件事——他們所有人的肩膀都是圓滾滾的。

總統陪我們走出來,他攬着老頭子的肩膀說:“休假吧,安德魯,我是認真的。”他的臉上露出了大家熟悉的笑容,“共和黨是不會倒台的——瞧我的吧。儘管提心弔膽,但我還是可以堅持到你回來的時候。”

十分鐘后,我們站在羅克溪平台上。老頭子萎靡不振,第一次顯得老態龍鍾。

“現在怎麼辦,老闆?”

“啊?對你們倆來說,沒事了。放假。”

“我倒是想再看看巴恩斯的辦公室。”

“不要接近那個地方。不要去衣阿華。這是命令。”

“嗯——你打算幹什麼,我能問問嗎?”

“總統的話你也聽見了。我要去佛羅里達,躺在陽光下,等待世界末日的來臨。如果你還有點腦子的話,你也會和我一樣。享受的時間不多了,真見鬼。”

他挺起身子,拖着沉重的腳步走了。

我轉身要對瑪麗說話,可她已經走了。

老頭子的提議聽上去很不錯。我的腦子裏突然閃出了這樣的念頭:只要跟她在一起,等待世界末日的來臨也沒有那麼糟糕。

我飛快地四周掃視了一下,沒有看見她。我跑向前去,趕上老頭子。“請原諒,老闆。瑪麗去哪兒了?”

“啊?放假了,毫無疑問。不要騷擾她。”

我正要通過部門的線路與她聯繫。突然想到我不知道她的真實姓名,也不知道她的代碼和身份號碼。我想通過描述她的特徵來找她,可這太愚蠢了。只有通過化裝整容部門的檔案才能知道一個特工原先的模樣——而他們是不會告訴你的。對她,我只知道她兩次出現時都是紅頭髮,至少有一次是自願選擇的。這一點很對我的胃口,我覺得,她就是所謂“男人們爭鬥的原因”。真想把這句話作為查詢條件!

我沒有那樣做,只找了間過夜的房間。找到房間后我想,為什麼不離開首都回我自己的公寓去呢?隨後又想,那個金髮碧眼的女郎是不是還在我的公寓裏。我又想,那金髮女郎到底是誰?接着我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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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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