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Chapter 3

看着游少菁和莫瀟相談正歡,鍾學馗不停在一邊癟嘴皺鼻子的,反正就是渾身不自在。看看人家,可以在她遇到事情時第一時間趕到現場幫她處理事情,可以護送她回家,為她上藥、買吃的,陪她聊天,哄她高興,還可以陪她看電影、逛街、吃飯……可是,他也不用老跑到游少菁家裏來啊,而且天黑了還不走,孤男寡女成什麼體統,一看他就是沒安好心!

鍾學馗完全、有意識地忽略了自己也是天天待在游少菁這個獨居少女的家中,一個勁地對莫瀟賴在這裏不走的行為不爽。這個小白臉真是越看越不順眼,我就覺得他沒安什麼好心,什麼舅舅,你看他那個樣子,是一個舅舅應該有的嗎?你看看他,竟然還靠游少菁那麼近,說話用得着靠那麼近嗎?斑斕你說,這個人是不是不安好心!

斑斕看看他,看看莫瀟,趴下睡覺,裝作一條普通的狗,什麼也不明白的樣子。

波波也看看鐘學馗,看看莫瀟。然後扔下正在吃的食物,悄悄往莫瀟逼近。近一點,再近一點,然後猛地躍起,重重撞在了莫瀟的背上。

波波個頭不大,力氣卻不小,他好歹是只波兒象,力氣比豬總是大一些的,再加上靈獸的鋼筋鐵骨,這一下不僅把莫瀟撞得齜牙咧嘴,而且還使他往前躍出幾步,一頭栽到了茶几上,頭和茶几面相撞發出了“咚”的一聲。

“莫瀟,天啊,莫瀟你沒事吧?波波,你在幹什麼!”游少菁氣得大叫,連忙拉起莫瀟,查看他有沒有受傷。

莫瀟揉着額頭,吸着涼氣,氣若遊絲地說:“你的豬力氣還真大……好疼啊……你平時可要小心點,萬一他攻擊你就糟了。我看這麼暴力的寵物還是送人得好,被他傷到就不值得了。”

莫瀟的額頭上腫起了個大包,游少菁幫他呼了幾下,好聲安慰着,看得鍾學馗又是一陣白眼。

波波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反而對莫瀟挑釁地揮動小蹄子、噴着鼻子,大有還要上前繼續攻擊的架勢。

“波波,給我到一邊去!再亂動不給你吃宵夜!”游少菁一聲大喝,把他的氣勢打消得乾乾淨淨。

她太偏心了,為了一個外人欺負我!波波心中更加不滿,衝到鍾學馗臉前“咕咕嚕嚕”亂叫一通。

“波波……”游少菁一見他還敢犯家中大忌——在有外人的時候與隱身的鐘學馗接觸,頓時大怒,舉起一個座墊,向他沖了過去,“我不打你,你就不知悔改!”

波波拔腿就跑,屋子裏頓時雞飛狗跳……

看到游少菁瘸着腿追趕小豬,莫瀟急忙上前阻攔:“你自己的腳還傷着呢,別跟畜牲計較了。”

“誰是畜牲!”波波趁着跑過莫瀟身邊時,又給他一下。

“波波,你給我站住,我不打你,你就沒有懂事的時候——斑斕,給我抓住他!”

“汪汪汪汪汪汪……”

莫瀟終於走了,走之前強烈建議游少菁把波波送走,這麼暴力的寵物養在家裏太可怕了,她要是喜歡迷你豬,回頭可以幫她買只聽話可愛的來養。

游少菁對他的話唯唯諾諾,心裏直盼着他趕緊走,等莫瀟走了,家裏還有重要的家務事要處理呢。

莫瀟走了之後,游少菁轉頭回來,對波波一臉嚴肅。

剛才這隻小豬一直在找莫瀟的麻煩,又不時跑到鍾學馗面前擠眉弄眼,實在是太過分了。雖然鍾學馗隱了形,萬一莫瀟用手去摸的話,還是有可能被他發現的,這隻小豬偏偏拚命吸引莫瀟往那裏看,什麼意思!

“波波,你給我過來!”游少菁一聲大喝,宣告家庭法庭開庭了。

波波把頭一扭,壓根兒不理睬她。

游少菁今天的遭遇本來就讓她的心情很不好,波波還敢這樣挑釁,讓她的火氣倏地竄了上來,再次朝波波沖了過去。波波滑溜得像只耗子,在屋裏來回亂竄,上蹦下跳。游少菁本來就不是個敏捷的人,再加上一條手臂和一條腿不能靈活使用,直累得氣喘吁吁,依舊拿他無能為力。

波波站在柜子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大口喘氣的游少菁,得意洋洋地揚起了鼻子——就憑你想抓我,下輩子吧!

游少菁向斑斕一揮手:“去把他給我抓來!”

斑斕果然不是一般的寵物,有他出馬,情況立刻不同。只見他慢條斯理地踱過去站在下方,淡淡地看着正要爬到窗帘上的波波,然後忽然開口,汪汪大叫了幾聲。波波最怕狗叫,一下抓不穩窗帘,直栽了下來,咚地一聲跌在地板上,直翻白眼。斑斕上前一口叼住他,把他帶到游少菁面前。

“斑斕真能幹!”游少菁得意洋洋地衝波波一笑,“覺得我抓不住你是不是,你這個壞傢伙!”

“噗噗……”波波憤怒地噴着鼻子。她竟然還利用狗來欺負自己,有本事自己來抓我啊!

游少菁板起臉,嚴厲地問:“波波,你自己說,你今天幹了多少壞事?”

“噗……”波波依舊一副“我什麼也沒做錯”的表情,對游少菁齜牙。

“波波,你不用給我裝,我知道你的智商和人差不多。”

靈獸的智商和人一樣,有的甚至比人還聰明,不過他們也有年齡的區別。比如波波,他相當於一個六、七歲的孩子,所以游少菁一直很縱容他!小孩子當然有犯錯的權利,可是,這不代表他可以裝傻,犯了大錯也不承認啊。

“你說說,你為什麼要吸引莫瀟去注意鍾學馗——你不知道他不能讓一般人看見的嗎?你知不知道他被人發現會有什麼後果?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說,是不是因為他吃飯的時候沒有把肉全給你?還是因為看電視的時候跟你搶?所以你就故意整他!”

在游少菁看來,鍾學馗對波波的容忍和溺愛是有點過分了。據游少菁的觀察,現在的波波,如果鍾學馗吃飯時不把肉全給他,或者看電視不讓他負責選台的話,他就會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好像處處欺壓鍾學馗是天經地義的事一樣。小孩子可以寵,但是不能慣得讓他唯我獨尊、自私自利啊。在游少菁管理下的家庭中,怎麼允許這種事經常發生?

所以每當這樣的事情出現在眼前,波波必然會受她一頓訓斥,不管鍾學馗是不是自願被欺負都不行。每次波波挨了訓,不是找游少菁報復——主要是不敢——而是找鍾學馗出氣,反正鍾學馗不能動彈,任他撞、蹬、碰、啃……一點都無法反抗。鍾學馗反而會因為怕游少菁懲罰波波,處處為他掩飾,弄得波波更是變本加厲。

游少菁就是這樣推斷,才認為波波剛才的行為全是衝著鍾學馗的。

“噗……”波波還是那麼一副憤憤不平,覺得自己受了委屈的表情。他對於游少菁亂扣帽子的行為十分生氣,她憑什麼冤枉自己,憑什麼、憑什麼!

“壞孩子,還不認錯!”游少菁真的生氣了,小打小鬧的胡鬧也就算了,今天他的行為已經直接威脅到鍾學馗的安全,他竟還不認錯,這可不能輕易原諒。

“說,你知不知道錯!”

“噗噗噗……”

“可惡!”游少菁牙一咬,拎起小豬往膝蓋上一放,舉起手對着他的小屁股重重打了下去。

一下,兩下,三下……

波波一點也不猶豫,立刻就號啕大哭起來。

鍾學馗可是從來沒打過他的,憑什麼這個女人可以打他——自己又不是自願來這裏的,她憑什麼這麼凶啊!

游少菁可不管他哭不哭,“啪啪啪!”對着他的屁股又是七、八下,前後一共十幾個巴掌,頓時把波波粉紅色的小屁股打成了深紅色。幸虧波波是只波兒象,像游少菁這種人類的力量,對他根本無法造成什麼實質傷害。不過被打之後的心靈創傷遠遠勝過了肉體的傷害。她竟然打他——打一隻地府官員都不敢隨便動手打的波兒象!

“嗚……”波波越哭越厲害,在地上打起滾來。他一邊滾一邊在偷瞄鍾學馗,等着他為自己出頭。

果然,屋子裏很快就多了一個人影,貌美如花的英俊少年攔在了波波和游少菁之間:“波波再不對,你也不該動手打他呀。”

游少菁把眉頭一揚:“我是為了誰?你要是讓莫瀟看見了會有什麼後果,你自己不知道嗎?就是因為你平時太寵他了,他才會這麼不知好歹!我告訴你,要是不在小地方管他,他總有一天會鑄下大錯——他太不懂事了!”

鍾學馗當然知道,要是莫瀟真的發現了自己,他會被莫瀟的大驚小怪淹沒。之後莫瀟如果一不小心說出去,在社會上傳揚開來,那麼自己的事遲早會讓陰司知道,然後就會被抓回去,關起來等待判決。而由於適用的法律還不存在,就必須先等待一條新法律……拖個一、兩百年才會有結果也很正常,這段時間自己就會待在牢房中,回憶着和游少菁曾經的生活。

就算莫瀟可以接受鍾學馗的存在,並且保證不對外說,但是,可以想像莫瀟出於對游少菁的關心,一定會天天到這裏來監視自己,說不定還會用這個理由搬到這裏來住。想到要天天看着那個小白臉在游少菁家裏晃,對游少菁親親熱熱地說話,不時還要動手動腳的,鍾學馗就恨不能幹脆去坐牢,眼不見為凈!

鍾學馗想到這裏,口氣馬上就軟了下來:“我看波波也不是故意的,你打也打了,算了吧?”

“他還沒有認錯呢,怎麼能算了!”游少菁縴手一指:“小豬,你給我過來,我說過多少次了,保護鍾學馗的秘密是頭號要務,你明不明白!你下次再犯,就把你趕回陰間,讓你當一隻流浪豬!”

波波大怒,跳起來想對游少菁發動攻擊,可是被鍾學馗抓住,抱在懷裏安慰:“好了、好了,你也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不會趕你走的。你就聽話一點,她對你的要求也不高……你看看她整天忙忙碌祿的是為了什麼?人家同齡的女孩是怎麼生活的,她又是怎樣呢?你就別再給她添麻煩了。”

游少菁的生活壓力真的很大——除了經濟上的壓力,家事上的壓力,還包括她生活中的秘密太多,給她的心理造成了難以形容的壓力。

鍾學馗私入陽間是個秘密;鍾學馗私入陽間卻卡在牆裏不能動,只能任人宰割也是秘密;偷運到陽間來的地府珍貴靈獸波兒象在這裏生活是秘密;斑斕的真實身分是秘密,轉世的時候沒有喝孟婆湯也是秘密;自己手腕上的玲瓏劍是秘密,而貓貓肚子裏有狄雲浩的藏魂壇也是秘密……

每當想到這一切秘密沉甸甸地壓在心頭,游少菁有時候越想就會越鑽牛角尖,認為自己的生活應該步步為營、事事小心,所謂隔牆有耳,在她看來連空氣中部遍佈了不知來歷的耳朵與眼睛。所以為了守住這一切秘密,她在家中立下了嚴厲的家規:一切有可能出賣家中秘密的言行,統統視為觸犯一級家規,嚴懲不貸!

鍾學馗不能動,斑斕老奸巨滑,貓貓智力低下,其實家裏會觸犯這條家規,並且頻頻受罰的就只有波波。

游少菁的處罰種類並沒有一定的規矩,全憑她當時的心情:挨罵、不給飯吃、不許看電視、取消零食、派斑斕恐嚇、不許出去散步……等等等等。而波波最怕的,其實不是別的,而是散步這一項。

按常理來說,以斑斕和波波的智商,就算把他們放出去自己玩耍,也不會有任何走失的可能,可是寵物在沒有主人帶領下獨自散步,顯然是一件很怪異的事,所以,游少菁絕不允許家裏出現這樣引人注意的現象,不管多忙祿,她都會盡量抽空每天帶幾個寵物身分的家庭成員出去溜達一下。周六、周日還會帶他們去附近的公園轉轉,讓他們跑跑跳跳,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三個寵物之中,斑斕對於出門散步這件事覺得可有可無,反正在家一樣可以練身體、看書、上網、替鍾學馗上課,過得十分充實。貓貓則是散步可以,公園什麼的遠地方它壓根兒不想去,寧願在家裏曬太陽、睡覺。

而波波,就是唯一一個把出門散步當作生命唯二意義的——另一個是吃。他好不容易到了陽間,卻只能從窗戶或電視裏看看真正的藍天、白雲、小鳥……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每次出門的時間,就是他最高興、最聽游少菁話的時候,不過今天,游少菁一定會用受傷作借口不帶大家出門,她就是這麼嬌弱,一點小事就弄得天下大亂。再說,就算帶他們去,她也一定會找理由不帶我去,哼,她就是這麼偏心,一定會這麼做……

“波波……波波!”波波滿腦子胡思亂想,游少菁叫了幾聲他才反應過來,“我們要出門了,你真的不去?”游少菁皺着眉問。

平時一到散步時間,不管自己有多忙,這隻小豬都會上竄下跳地大鬧,非去不可,今天是怎麼了?是因為剛才自己打了他幾下,他還想要消極抵抗嗎?哼,不去正好,帶他一個出去,要花十倍的精力,不如只帶斑斕和貓貓省事。

波波見游少菁一身運動裝,斑斕已經站在門口,而貓貓也極不情願地被抱在她懷裏,愣了一下,便連蹦帶跳地沖了過去。他當然要去,憑什麼不去!

“要不我陪你們去……”鍾學馗建議。

他對游少菁受了傷還要帶着斑斕他們出門的舉動不太贊成。雖然剛才他用法術幫游少菁作了簡單的處理,現在游少菁走路已經不瘸了,可是他自己明白,法術治標不治本,游少菁心理上受到的驚嚇一時是平復不了的,現在她最好休息,好好睡上一覺。可是游少菁決定的事情,鍾學馗也沒辦法改變;按照游少菁的個性,要是因為她受傷而讓斑斕他們失去出門散步的機會,她一定即使進了卧室也睡不着。所以鍾學馗乾脆建議讓自己跟着出去,要是有什麼事也能幫上忙。

游少菁回頭對鍾學馗說:“你也一起來?好吧,變出一身衣服來,就沒有人看得出你不是人,老悶在家裏也不好,反正太陽下山了。”

鍾學馗一臉大義凜然,用真實面目示人對他來說是很有心理壓力的,要不是為了游少菁,他才不會做出這麼大的犧牲!奇怪的是用一張鬼臉出來嚇人,他倒一點愧疚之意都沒有。

“你不想去就算了喔。”游少菁看他猶豫就說。

“我當然去……”鍾學馗在地上轉了個圈,身上已經換上了一身和游少菁一樣的運動服——在他看來,運動服就是男女都能穿的衣服,省得他再去想要變什麼衣服。

游少菁看看他和自己一樣的打扮,沒有說什麼,搶先出門去了。

因為有了鍾學馗的加入,游少菁選擇到離家一條街的街心公園。

在小區中,一男一女兩個人一起散步,不用一會兒,就會成為小區中口耳相傳的大新聞,而一個獨居少女和異性一起散步,更是會成為爆炸性的新聞。並且在日後,新聞的主角會成為鄰裏間那些無聊老人家們監視關注的對象,一舉一動都會在小區中廣為流傳。而在街心公園裏認識的人寥寥無幾,要自由多了。

游少菁和鍾學馗繞着人工湖慢慢走着,懷中分別抱着小豬和肥貓。斑斕很識趣地遠遠跟在後面,保持着聽不到他們對話的距離。

由於鍾學馗身上的衣服是照着游少菁的運動服變出來的,於是,兩個人看起來就像身着情侶裝的情侶一樣,這為他們引來了許多遊客的目光——這麼俊美的男生,怎麼這麼沒眼光,挑了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女朋友?游少菁可以明顯地感到很多擦肩而過的人眼神中寫着這樣的話。

帶着一點惡作劇的心態,游少菁故意和鍾學馗挨得很近,一邊親密地說話,一邊看着那些憤憤地為鍾學馗抱不平的女性經過,暗自吐舌頭。

“不象話,不象話!”鍾學馗憤憤地叫着,“男女授受不親,現在的人竟然這麼無恥……”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人工湖的岸邊,一對情侶正旁若無人地擁吻着。對於身性保守的鐘學馗而言,這種在公開場合的大膽舉止,顯然是下流、無恥、難以接受的。

游少菁回頭一瞄,果然,斑斕大人此時也把頭扭向了一邊,一臉見了鬼的受驚狀。這兩個傢伙腦子裏裝的全是那些古板思想,根本就看不得一點浪漫的事——雖然游少菁自己也覺得情侶親熱去樹叢中比較好,湖邊還有帶着小孩子散步的父母呢。

那對情侶不管周圍人的眼光,越吻越熱烈,彼此的手開始往對方身上忘情地探起來。

“太不要臉了,太不要臉了!”

“好了,又不關你的事,人家談戀愛,你去搗亂,才該遭天打雷劈呢!”見鍾學馗大有大步上前糾正的架式,游少菁扯住了他的衣袖。

“可是他們、他們……成何體統啊,成何體統啊……”鍾學馗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活像一個道學的老頭子。

“現在談戀愛都是這樣,你真跟不上時代。”

“不會吧,你們現在都……那你也會和男人……”話沒說完,游少菁重重一記就敲在了他頭上。什麼話也敢亂說,真是不知死活!

鍾學馗剛剛偷偷想像了一下游少菁和……的那種情形,臉一下子紅了,用手用力地揪着自己的頭髮。自己一定是受到了惡鬼的侵襲,剛才竟然有了某種下流無恥的念頭,太不應該了。

“差不多就可以了,當沒看見不就得了嗎?”游少菁把鍾學馗的怪異舉動都歸於他太敏感了。不過游少菁自己也是個沒有戀愛經驗的女孩,周圍一對對的情侶也讓她和鍾學馗一起走着時有些難堪,於是便拉着鍾學馗往花園那邊走去。

“你有多久沒來陽間了?”

“從死了之後就再也沒來過。”雖然從電視上看了很多,可是真的走在其中,感覺還是十分奇妙。

“那你一定有很多沒見過的東西,人情風俗也完全不一樣了,看不慣也是正常的。其實你還算冷靜,要是我一下子到了幾百年後的社會,看到的事一定也會讓我大驚小怪。”

“呵呵,我沒你想的那麼和時代脫節,天天都有人死了到陰間,陽間的消息我們可一點也不會少知道,更何況還有那些在陽間執勤的鬼差,他們常常會帶新鮮東西回去,我就有一隻手錶,據說還是瑞士產的,不過在陰間沒什麼用,我們的時間和這邊不太一樣。”

“沒用你要它幹什麼?”

“有面子啊!在我們那裏,要是沒有一、兩件陽間出產的東西,會被人笑話的。”

“還有這種習俗,那你儘管拿,用我家的東西去和你們同事賭好了,說不定可以再騙個捉鬼套裝什麼的。”

“那不可能,有捉鬼套裝的人都可以自己來陽間的。”

“……”

鍾學馗和游少菁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不知不覺走到了公園的另一頭,正當他們轉身往回走、再次穿過公園時,一陣狗叫聲激烈地響起。

公園中遛狗的人很多,可以看見形形色色、千奇百怪的狗,斑斕的外表是屬於比較顯眼的那一種——品種太平凡、樣貌太醜陋了,在這種各種名犬充斥的地方,他算是個異類,經常受到其它愛狗人士的白眼。

由於游少菁並沒有與其它狗主人相互交流養狗經驗和樂趣的打算——她從沒把斑斕當狗養,所以並不熟悉這裏的狗,也不打算在這裏為斑斕解決終身大事之類的,所以聽見斑斕和另外一條狗的叫聲混合出現之後,愣了一下才跑向那邊。是不是有哪條狗欺負斑斕了,斑斕是絕對不會主動去招惹那些狗的,但總有一些不長眼的狗,會來挑釁這隻看起來好欺負的雜種狗。

游少菁趕過去的時候,果然看見兩隻大型犬正把斑斕圍住,而斑斕身後,波波正頭朝下、屁股朝天地窩在草叢中。

大狗的身後有一對夫婦模樣的人,看來似乎是大狗的主人,正在吆喝着要他們的狗奮勇向前,不要輸了什麼的。在他們眼中,斑斕這種外貌的狗很可能是野狗,即使脖子上掛着狗牌,也不會有什麼象樣的主人,欺負了也沒事。

游少菁略一看,就知道一定是波波又闖了什麼禍,然後自己躲起來讓斑斕幫他解決。

斑斕用冷淡的眼光看着眼前的兩條狗,雖然轉世做了這麼多世的畜牲,最初那種不得不與家畜爭鬥而產生的深深羞辱感已經沖淡不少,可是他心底的驕傲仍舊讓他有種勝之不武的感覺——以他憑着記憶練來的“功夫”,雖然這個身體還沒有完全長成,但對付兩條狗實在不是難事。就算把他們都咬死,也花不了斑斕多少工夫,可是那有什麼意思?咬死兩條狗是值得驕傲的事情嗎?

那兩條大型犬憑着直覺,知道斑斕不好對付,雖然它們的主人一再催促,兩條狗也並沒有行動。它們不動,斑斕自重身分,當然也不會先對兩隻狗動手,只是冷冷地看着它們,雙方就那樣僵持着。

游少菁和鍾學馗走過來時,那一對夫婦還在大聲吆喝,給他們的狗助威;聽那氣勢,他們是恨不得兩條大狗一躍而上,把斑斕活活撕了才痛快。

鍾學馗最討厭這種欺負別人取樂的行為,更何況他們欺負的對象還是鍾學馗很尊重的斑斕。他一提衣袖就要上前去,卻被游少菁一把拉住。

“請問,這是在幹什麼?我的狗怎麼了嗎?”游少菁走到斑斕和兩隻大狗之間,向那對夫婦問,口氣當然不怎麼客氣。

“你養的什麼破狗!把我的鞋子都弄髒了!”那個女人氣哼哼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她的皮鞋上倒真有兩個小腳印,不過任誰看也知道那不是狗的腳印,而是……

隨着主人的說話,那兩隻大型犬開始賣力地叫起來。對斑斕它們有些顧忌,但是對游少菁,它們倒是兇猛異常,甚至做出了要撲咬的架勢。

你們要是敢撲上來,斑斕立刻就會要你們的命!游少菁不屑地一笑。她回頭掃了一眼,波波已經很機靈地不見了蹤影,不知是他自己躲了,還是鍾學馗用法術把他藏起來了。“狗踩的嗎……”游少菁故意用目光在那個女人臉上和鞋子上來來回回地掃着,嘴角的笑容很明顯地在問:你眼睛有毛病嗎?

旁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也有人開始對她們指指點點,各種議論聲開始傳入耳朵。那對夫婦現在再想開始找那隻肇事的小豬已經太遲了,他們四處張望都沒有發現他的蹤跡;那樣一隻小東西,隨便往哪個角落草叢一藏,都不容易找到,自然是沒辦法和游少菁在這個問題上爭辯。

“什麼人養什麼畜牲!”那個男人憤憤地丟下一句。

在這麼多人圍觀下,他有些下不了台,誰想到這麼一個嬌小的女孩,面對兩條大狼犬竟一點害怕的樣子都沒有。本來他預想的是,先把那條大狗教訓一頓,等狗的主人出現,便好好嚇嚇對方——反正只要不縱狗傷人,沒人會管這種事。他們夫婦的狗是這附近當中最名貴、最厲害的狗,他一向以此為榮,也以別人畏懼這兩條大狗的樣子為樂。說起來,這麼兩條樣子兇惡、體形龐大的狼犬,男女老幼有幾個不怕呢?可眼前這個女孩,連一點也不畏縮,她看着那兩條身價不菲的狗的神情是那麼不屑一顧,好像她身後那隻醜陋的土狗,才是名貴的犬種一樣。

“虎!”男人踢了一腳自己的狗,那條狗立刻大聲吠叫,作出要撲咬的架式,前爪騰空,口水隨着張開的獠牙亂濺。(文`心`手`打`組`手`打`整`理)

他這樣做的目的,也不過是想嚇嚇游少菁,看她逃走的樣子而已。可是身為游少菁養的寵物的斑斕,不能忍受這樣的羞辱。身為一隻狗狗,他就不能允許別的狗在自己面前恐嚇自己的主人。

那條狼犬的聲音還沒落,斑斕已經無聲無息地猛撲上去。只聽見幾聲慘叫,兩條撕打的狗的身影轉瞬間便分開了;斑斕若無其事地蹲在游少菁右腳邊,而那條狼犬的半隻耳朵已經不見了,臉上也多了數條深深的抓痕,後腿上更是鮮血淋淋,趴在地上站不起來。

“你、你……”那對夫婦指着游少菁,氣得渾身發抖。這條狗的腿被咬斷,幾乎就可以說是廢了。“你要賠我,你竟然縱狗行兇!我們不會放過你的,這條狗值五萬塊,你給我賠,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報警吧!”游少菁寸步不讓,看着那對夫婦冷笑,“咱們看看誰的狗會被拉去處理掉!”

斑斕有全套狗的身分證件。在這個養狗的人百分之九十不報狗戶口的時代,游少菁為了確保斑斕百分之百的安全,不惜花費金錢和時間,為斑斕辦足了手續。所以斑斕是一條合法的狗,只要他沒有咬人,管理部門不能拿他怎麼樣。

可是游少菁敢打賭,那兩條狼犬什麼手續也沒有——不是因為它們脖子上沒有狗牌,而是因為市區內根本不允許飼養大型犬只!雖然這個規定並沒有什麼人執法,不過規定就是規定,那兩隻狗再名貴,也是黑戶,而斑斕走到哪裏,都可以抬頭挺胸。

“你們還要鬧的話,我們就報警了!”鍾學馗從人群外擠進來,向那兩個人揚了揚手中的手機——用幻術變的。

“你們弄殘了我們的狗,別想就這麼算了!”那兩個人的氣焰熄滅了不少,但還是不肯善罷罷休,“告訴你,我們認識的人可多了,就算……”

游少菁左有斑斕,右有鍾學馗,才不怕他們,正要再開口,鍾學馗卻對她使了個眼色。游少菁心有靈犀,馬上就明白他的意思,一臉不服氣地對那兩個人叫:“賠你們錢!你們縱狗咬我,我還想找人賠呢!你們賠不賠,賠不賠!不賠我就告你們,這裏可是很多人看見了!”

那兩個人也不是善類,向來只有他們賴別人,哪有別人賴他們;見游少菁先拉開了架式,準備用他們喜歡並擅長的方式解決糾紛,他們當然也不客氣,衝著游少菁走上兩步,氣勢洶洶,正準備……

這時,他們手上牽的狗忽然發狂似地叫起來,然後轉身向後,拔腿就跑,就連那隻腿受傷的,也跑得像一陣風似的。看這麼兩條大狗忽然狂叫着衝過來,圍觀看熱鬧的人哪裏敢擋路,馬上閃出一條通道,眼睜睜看着那對夫婦被發狂般的狗拽着,一陣煙般地消失在轉角處……

聽着那狗吠人叫漸漸遠去,游少菁和鍾學馗相對大笑起來,鍾學馗只不過在那人想威脅游少菁的時候——如果那個人不先作出對游少菁或其它人不利的舉動,他是不能先動手的——對那兩隻狗施了兩個小法術:其一,治好那隻傷狗的腿,其二,嚇唬它們,讓它們覺得正面對着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於是那兩條狗作出了動物正常的選擇,轉身逃走。

可憐那對夫婦的手分別纏着兩條狗鏈,根本掙不開,不知會被愛犬折騰成什麼樣子……

“噗噗噗噗……”波波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對着那兩個人的背影揮舞着蹄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

這個傢伙,就會闖禍!游少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波波,你自己說說,這次幹了什麼壞事!”鍾學馗回到家,把懷中的波波往茶几上一放,學着游少菁的架式審問他。

“噗噗噗噗(別擺那麼一副怪架式,嚇唬誰呀)……”波波最討厭那種居高臨下對他說話的態度了。

“別嚇唬波波,不是他的錯。”游少菁放下肥貓之後說,“那種人我看了也有氣——他們一向拿嚇唬別人取樂,活該受教訓。波波幹得好,那種人就該教訓——來,獎勵你的!”一塊巧克力被塞進了波波嘴裏。

由於常在公園遇見那對夫婦和他們的兩條狗,游少菁對他們的印象十分不好,覺得他們受到教訓是活該。

“你不是老嫌波波調皮?”這個人真是,自己教訓波波也不對,不教訓波波也不對。她要是做了地府的官員,下面的鬼差一定會被她折騰死。

“那也得看對象!波波那麼害怕狗,他會去招惹帶着兩條大狗的人嗎?一定是他們先欺負波波了!不過……波波,你下次可不能做完就跑,扔下斑斕一個幫你擋,太沒義氣了,不像男子漢。”

“噗噗噗噗……”你憑什麼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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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鬼實習生5: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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