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章 天晴

三十八章 天晴

局勢的演變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藍煜星已經閉上了眼睛,他在靜靜等待着自己生命里可以聽到的最後一次聲響。

大馮、田海龍和李玉凱等人除了無奈還是無奈,在安永江手中那支95式突擊步槍的瞄準下,他們根本無所遁形,更別說保護藍煜星了。他們很清楚,以安永江實力,只要他扣動扳機,彈匣里所有的子彈都會在一瞬間傾泄而出,這些子彈,將會打成一個漂亮的扇面,然後,在他們身上留下無數的血洞。

安永江全神貫注,像是大賽前預備中的百米短跑運動員,只等談新權那邊一聲槍響就結果了這幾個人的小命。他心裏很清楚,眼前的這幾個人中不乏高手,儘管他們手中沒有武器,可是稍一分神都可能給他們絕地反撲的機會。所以,必須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只要對方有一點點的異動就立馬給他們一梭子。

槍響了,藍煜星下意識地睜開了眼睛,他甚至都沒有時間去想自己為什麼還活着,因為他看到,談新權正在發獃,手上的九二式手槍已經垂了下來,地上,談晶晶已經倒了在血泊之中,鮮血,正順着她的發稍在往下滴。一愣神的功夫,兩個男人都反應了過來,一起大叫着撲向倒在地上的談晶晶。

可惜,談新權根本沒有倒向談晶晶的位置。

在開槍前的一剎那,安永江還有些難以置信,他站在談新權側前的位置,就在談新權準備開槍的那一瞬間,他猛然感覺到一種撲面來而的殺機,這種感覺,是他這種身經百戰的老兵的本能。他只是頭稍稍地側了一下,就看見,談新權手指已經扣動了扳機。我完了!這是安永江的第一個反應。這麼近距離的偷襲,根本就沒有活命的可能。

改變這一切的是談晶晶。

談晶晶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她知道,自己救不了藍煜星了,即使能救,她也很清楚,自己的愛人和父親之間就是那種你死我活的關係,幫助愛人除掉自己的父親,也不是她的意願。所以,當她處在這處局勢裏面的時候,早就作出了選擇:要死,那就一起死好了。她要陪着自己的愛人共赴黃泉。

臨死之間,談晶晶表現的異常冷靜,她在默默地計算着自己和父親的距離,計算着自己在躍起時需要用多大的力量,才能用她的胸膛迎接到射向藍煜星的那一顆子彈。

此時,談晶晶腦子裏甚至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女兒出嫁,總是需要父親送行的。爸爸,你就當是用子彈把你女兒嫁出去好了,無論是哪一種方式,自己總算是被爸爸送到藍煜星的身邊了。因此,談晶晶心裏不但沒有一點悲傷感,反而有一種女孩子臨嫁前的喜悅和羞澀。

終於,談晶晶看見父新的手動了,這就是自己要出嫁的信號,談晶晶也跟豐行動了,她按照事先計算好的力度和方向一縱身,躍了出去。

身體騰空之後,談晶晶忽然發現,自己錯了,自己犯下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時間似乎慢了下來。

談晶晶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當自己躍起之後,父親的槍對準的部位根本不是自己的心臟,而是自己的頸部。

她是緊*着父親的,從胸膛到頸部,這之間的角度,幾乎相差了近九十度,顯然,父親射殺的目標,並不是藍煜星,而是安永江。

談晶晶明白了,父親這是在成全自己,成全自己和藍煜星,而代價,就是他自己的生命。

晶晶在最後關頭才明白了父親對自己的愛。這種愛,是中國人幾千年來亘古不變的舔犢之情。為了自己的子女能夠快快樂樂健健康康地活着,他們是不惜付出一切的,包括自己的生命。

但是,從昨天晚上出走時開始,自己還在抱怨父親,抱怨父親欺騙了自己。

談晶晶是在最後才知道真相的。就在安永江派人去接他們母女的時候,她才證實,自己的愛人在查的那個案子,果然牽涉到了自己的父親,而父親恰恰就是幕後最大的黑手。其實,聰明的晶晶已經開始懷疑了,只是不敢確信而已,現在,一切終於真相大白了。

可是,母親還是給了她希望。母親告訴她,其實,父親一直在千方百計地成全她和藍煜星的婚事,到目前為止,父要依然在做努力,勸說藍煜星和她走到一起來,繼承他的事業。在這個過程中,父親頂着極大的壓力,因為藍煜星曾親手殺掉一句基地里的戰士。不過母親告訴她,她和藍煜星,就算到了國外,依然會有幸福而美好的生活,否則,藍煜星早就被殺了。可是,和父親會合了以後,談晶晶才知道,藍煜星,已經被父親放棄了。所以她才鋌而走險,做出了單身出行營救藍煜星的舉動。

可是,行動還是被交親發現了,他居然追了過來,而且還要親手打死藍煜星。可見,父親分明沒有在乎女兒的感受,因為他完全可以把他們兩個人丟下來遠走高飛。儘管晶晶也捨不得和父母分開,但還是準備選擇和藍煜星在一起,這已經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他為什麼要趕盡殺絕呢?談晶晶真的不理解,她有些恨自己的爸爸。

沒想到,事情居然是這個樣子。晶晶在後悔自己的莽撞,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一切都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晶晶清晰地看到,爸爸的手已經扣動了扳機,一顆黃澄澄的子彈,帶着熱度,帶着火花,向自己飛了過來。子彈的後面,是父親張大的嘴巴,驚恐的雙眼。然後,談晶晶眼前就一片漆黑了。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反應奇快的安永江在遇險之後,第一個動作就是向手裏有槍的談新權發起了反擊,九五式步槍猛地吐出了一條毒焰,一梭子彈全部擊中了談新權的頭部,談新權連哼都沒哼一聲,腦袋就開了花。這個妄圖創造歷史的梟雄,終於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擊中談新權,安永江還要掉轉槍口對付剩下的幾個人,可是,已已經晚了。

只要有一線戰機,田海龍怎麼不去把握?他就象一隻彈起來的豹子一般,無比迅捷而又兇猛地撲向了安永江,左手迅速抓住安永江的槍管,右手一個擺拳,重重在擊在了安永江的下巴上。

安永江的反應也很快,看到自己的槍被田海龍抓住了,他知道,這枝槍對自己已經沒用了,對方還有幾個人,搶奪之中,最大的可能性是被其他的人用談新權的那一枝槍擊斃,當務之急是脫離戰場,先解決到一個再說。所以,安永江遭到一擊之後,立刻撒手,用雙手摟住了田海龍的脖子,然後趁田海龍在空中的動作還沒有調整過來的時機,用膝蓋猛頂田海龍的腹部,一擊中的之後,手上一用力,想把田海龍摔下山坡。

田海龍看出了安永江的意圖,可是,他和安永江的距離太近了,拳和肘都擊打不到安永江,只好用頭猛頂安永江被擊中的下巴,加劇他的傷痛,然後雙緊握住那支步槍,用槍身緊緊地固定住安永江的腰,再把身體也緊緊地貼上去,一邊防止對方用膝蓋作進一步的攻擊,一邊雙臂發邊,想勒斷安永江的脊柱。就這樣,兩個人在扭打之中,都失去了重心,雙雙摔倒在地,向山坡下滾去。

“大馮,你去幫忙,李玉凱,把手機給我,我要打電話。”曉煜星一手緊緊地捂住談晶晶還在汩汩流血的傷口,一邊向兩個人吩附着。

大馮二話沒說,撿起談新權落在地上的手槍,一個縱躍向田海龍和安永江滾落的方向急馳而去。李玉凱也掏出了手機,遞給了藍煜星。

“小雅嗎?我是藍煜星。”藍煜星很快撥通了林清雅的手機,來不及回應林清雅那邊驚喜的問候,便接著說:“還記得我給你的那個電話和密碼嗎?馬上給那個集團軍的首長打電話,請他們火速派遣安永江所在的特種旅到這裏來支援,另外,晶晶中槍,生死未卜,請武警總隊立刻派一架救護直升機過來,我現在就在山洞的東出口,甚至可以看到市區的玉綸大廈樓頂。”

“你說的電話我知道,在專案組採取了行動之後就已經打過了,援兵馬上就到,我現在就呼叫救護直升機,你一定要堅持住。”形勢十萬火急,不是說話的時候,林清雅很快掛斷了電話。

電話掛斷不久,藍煜星就驚喜地看到,一架塗著醒目標識的大型螺旋槳運輸直升機已經出現在他的視野里。一個高音喇叭響了起來:“特種旅的戰友們,我是現任特種旅大校旅長劉斌,現在,將由你們服役時的旅長,現任集團軍參謀長的吳衛民少將向你們喊話。”聽到直升機里傳來的聲音,山坡上,一個全副武裝的士兵下意識地放下了他肩上的肩扛式地空導彈。

“發什麼愣,快把他打下來!”孫繼堯揮舞着手槍,氣急敗壞地命令着。

“吳旅長在飛機上,我不能打。”士兵冷冷地回應着孫繼堯。

“不打我斃了你。”孫繼堯氣得暴跳如雷。

“你敢?”另外兩名特種兵戰士一齊把手中的九五式步槍對準了孫繼堯。孫繼堯無奈地把拿着槍的手垂了下來。

“戰友們,我是吳躍民。我知道,你們手中有足夠的火力可以把我這架防護非常薄弱的運輸直升機打下來,可為知道,你們是不會這樣做的,因為我堅信,你們都是曾經和我,和劉旅長乃至已故的董守業科長一起出身入死過的戰友,鮮血凝結成的革命友誼是任何利益都換不來的,我現在,正在用生命來檢驗我的判斷,你們認為我說的對嗎?”

吳衛民吐的每一個字,都象敲打在戰士們的心坎上,他們心裏跳出來只是一個字:對!

“同志們,我知道,你們現在正在思考,我來到這裏究竟是要做什麼,會把大家引向何方?我想告訴大家,你們迷路了,你們因為受到了壞人的鼓惑而誤入歧途,我這次來,就是要把大家引入正途。請戰友們相信我。”

“戰友們,你們可能在猶豫,因為,你們之中的一少部人已經犯下了彌天大罪,我不想欺騙大家,如果你們手上染上了鮮血,那麼,迎接你們的將是法庭的審判;但我可以保證,所有手上沒有沾過血腥的同志們都會被免於刑事責任,即使是犯下罪行的戰友,我也要告訴你們,你們不是首惡,只不過是被別人利用的工具而已,只要你們放下武器甚至是反戈一擊,幫助國家把犯罪集團的首惡緝拿歸案,國家一定會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給你們最寬大的處理。戰友們,就在剛才,犯罪集團的元兇談新權,把你們引入歧途的安永江都已經伏法了,我懇請大家,回頭吧,我和特種旅的六千名將士已經在山下準備好了美酒,等待着戰友們的迷途歸返。”

“弟兄們,談老大已經死了,吳頭兒也死了,這裏已經呆不下去了,把孫繼堯抓起來向政委請功,我們還有一條活路。”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對,抓住孫繼堯,抓信吳偉安,我們打不過山下的特種旅的。”這幫士兵們已經看清楚形勢了,除了被吳衛民的話打動之外,更重要的是,特種旅傾巢而出,如果負隅頑抗,被殲滅只是時間問題。何況大數人的手上並沒有命案在身,按政委說的,出去以後是可以被免於追究刑事責任的。很快,犯罪集團的武裝人員在失去了安永江的指揮以後,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大家一起把槍口對準了孫紀堯等人。孫繼堯和貼身保鏢姚喜義妄圖反抗,結果被士兵們亂槍打死。集團的另外兩名重要人物老楊和吳偉安心知在劫難逃,也雙雙自殺身亡。

安永江伏法的消息,自然是藍煜星通過手機告訴林清雅的。田海龍和安永江的搏鬥結束的異常快捷。在往山下滾落的過程中,田海龍把自己保護得很好,他的頭,一直死死地頂住安永江的下巴,身體貼得了非常緊,安永江想擰斷田海龍的脖子,卻使不力,反倒是田海龍,雙手持槍,兩次發力便聽到了安永江脊椎骨斷裂的喀嚓聲,隨後,安永江的身體便攤軟了下來。

等大馮找到田海龍的時候,差點笑出聲來。田海龍的樣子很怪,疼得呲牙咧嘴,彎着腰,像個蝦米一樣躺在山坡上,一隻手在揉肚子,一隻在給自己的頸部做按摩。看見大馮,才說了一句話:“這小子真他媽得狠,內臟差點被他一膝蓋給撞碎了,不過,咱腹部的抗擊打能力也不是蓋的,瞧咱這腹肌,跟鐵塊似的。”死裏逃生,田海龍還沒忘記吹牛。

“那是,你看看,這小子的膝蓋已經撞成粉碎性骨折了。”大馮故作嚴肅地說。

“真的假的?”田海龍頓時來了勁,但還是有點難以置信。沒聽說過用膝蓋頂人家小肚子結果被撞成粉碎性骨折的。

“假的!你就吹吧你,也不的風大閃了舌頭。”大馮在嘲弄田海龍。

“你大爺的,敢耍我,睢我怎麼收拾你。”田海龍作勢要撲,大馮哈哈大笑,抬腿就跑,兩個人嘻嘻哈哈地跑上了山坡。

到了山坡上,兩個人這才停止了笑聲,因為他們看到,藍煜星正抱着滿身是血的談晶晶,而如死灰,一言不發,就連他們兩個到來,也沒有絲毫的反應。面對如此凝重、壓抑的氣氛,兩個人怎麼笑得出來?

很快,一輛救護直升機飛了過來,機組人員不由分說,把幾個人全部拉了上去。臨上飛機之前,藍煜星忽然開了口:哥幾個,關於我的身份問題,任何人都不能向外透露,否則,我跟你們沒完。

這句話讓田海龍、大馮、李強、李玉凱四人撐目結舌,大家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呀?

山下,幾十兵基地的士兵,雙手舉槍,魚貫而下,J省武警總隊的戰士們把們繳了械以後,戴上了手銬,然後送他們上囚車。集團軍政治部副主任吳衛民和旅長劉斌就在囚車的後面,旁邊放着一張桌子,桌子上擺了一溜軍用搪瓷缸,桌下則推了一大堆空的茅台酒瓶,每一個人上車前,都由劉斌傳遞,吳衛民雙手敬上一缸酒,每一名士兵都含着眼淚把酒一飲而盡,然後,吳衛民再逐個叮囑他們坦白從寬,徹底向國家把罪行交待清楚,同時保證,集團軍黨委一定會全力為他們爭取寬大。

就在這時候,山上傳來一聲悶響,最高的那座山峰迅速塌了下去。這聲悶響,在向世人宣告:駭世聽聞的214殺人大案被一舉告破。此役,集團軍兵不血刃,不戰而勝;J省武警總隊十四名將士陣亡;犯罪集團核心成員被一網打盡,主犯全部被擊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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災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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