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出發,阿爾泰原始森林

第六章 出發,阿爾泰原始森林

第一十六節湖怪與羊耳朵

“這兒就是你們在天池丟下的那個探測器出現的地方?”楚風站在喀納斯湖邊望着臉色不太好的大齊問道。

由於古遺迹所在之處位於邊境上,上級要求大齊帶隊考察。此行會順路經過喀納斯湖,他便被要求順便也考察一下探測器莫名其妙跑到喀納斯湖中的事。

大齊一看到那照片就覺得,這樣的考察沒有專業人士參與是不行的,於是向上級請求楚風幾人協助。

“小風,這回是哥哥我拖累你了,沒辦法,一看到那照片我直覺這個地方不簡單。對於這種事,我是外行。我腦子裏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大齊有些歉意地說。

“說什麼呢!”楚風擺手道,“還當不當我是你兄弟,來都來了,還說這些!不過——”

“不過什麼?”大齊着急地追問。

“對於照片那事,或許我能給你點兒幫助,對那個探測器莫名其妙出現在這湖邊的事,我可是愛莫能助了。即便我們的猜測是真的,這些高山湖泊在地底有相通的通道,那也得有相應的儀器設備探查才行,就這麼在湖邊看看,什麼都看不出來!”

“這個我知道。關於喀納斯湖怪的傳說也不是一兩天了,科考行動也不知組織了多少次,到現在不還是沒查出個所以然來?有些專家說這湖怪是巨大的大紅魚,據說能有100多米長。可目前最長的鯨魚才不過30米。說他們扯吧,人家還有照片為證!據說有一次還出動了潛水設備,準備探個究竟,卻只下潛了30米就下不去了!”大齊對這個著名的有着湖怪傳說的湖,曾做過一番詳細了解。

“還有這事?為什麼呢?”楚風詫異。

“因為水溫太低!下潛30米就相當於深海數千米的水溫。水溫太低,潛水員和設備都受不了!”

楚風聽了,若有所思!

話說當日會議一結束,大家就乘汽車來到喀納斯村安頓下來。

此時已近黃昏,他們明天將從這兒出發,乘船穿過喀納斯湖,從對面的原始森林一路橫穿,一直到邊境,也就是那位攝影家發現古遺迹的地方。此前把給那位攝影家帶路的嚮導也找了來,一併安排在村子裏休息。

從村子到湖邊還有幾公里,楚風和大齊的離開並沒有告訴任何人。凌寧剛把自己滿臉的塵土洗凈,從自己住的小木屋走出來,來到隔壁一看,已經不見楚風的身影了。

“跑得倒挺快!”凌寧小聲嘀咕着,抬眼四望,卻怎麼也生不起氣來。因為這裏太美了。

在他們抵達之前,這裏剛下過小雨。空氣中散發著細雨混合泥土的清新和鮮花的芳香。遠處,白雪皚皚的奎屯山與其主峰友誼峰相得益彰。近處蔥翠的松林連綿起伏,觸目可及的野花燦爛又極具芳華。

村子裏的房子全部是由原木建成的一棟棟獨立的小木屋。正是準備晚餐的時候,裊裊升起的炊煙絲絲上升到一碧如洗的天空,向著四周散落,不一會兒便使這個古樸的小村籠罩在一片薄霧當中,透出一種神秘。

凌寧漫步在村中,她剛到的時候便聽說,這裏是為了旅遊需要而修建的新村。這個新村離著名的喀納斯湖不算遠,想着吃飯還早,她有意順着村外的喀納斯河而上,沿着河邊小道去看那神往已久的喀納斯湖。

“去哪兒呢?”威廉一出門,便看見凌寧正往村外走去。

“沒什麼!我想沿着河邊走走!”凌寧隨口一答。

“正好!我也想去看看那著名的喀納斯湖怪是不是真有其事,我們一起吧!”威廉一聽,正中下懷!

“那好吧!”凌寧雖然第一反應是不願,但也沒有拒絕。兩人便一同出了村子。

“呃,你說,湖怪的事是不是真的?”看着碧綠的河水洶湧澎湃,兩岸不時地出現一棵棵倒下的合抱粗的枯木,林威廉想起了自己在美國便一直牽挂的問題。

呼吸着清新甜美的空氣,凌寧的心情也開朗了許多:“不知道,不是說科學家考證了,喀納斯湖怪其實是大紅魚嗎?”

“嗯,我在美國時,看到一本雜誌上說,有人親眼看到過喀納斯湖怪,據說有100多米長!歷史上最大的恐龍也才42米長,什麼樣的魚能夠長到100多米長?如果真有這麼長的魚,這也不正常啊!”威廉平時對這些神秘事情最關注了,此時身臨其境,還真是興奮。

“嗯嗯。”凌寧平時不喜歡關注這些,只好哼哼兩聲帶過。她的眼睛不自覺地四下張望,一下子發現了一個好東西,喜笑顏開:“小松鼠!”邊喊邊用手指着離身邊不遠的一棵松樹。

威廉抬頭一看,很快就發現了那個林間的小精靈。稱它為小精靈一點兒不為過,它竟是非常罕見的紅松鼠,身上披着一件紅褐色的外衣不說,那條尾巴也是艷麗的大紅色。凌寧威廉兩人都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松鼠,一時看呆了。

那松鼠似乎也發現了兩人,眼珠滴溜溜直轉,只不過它並不怎麼怕人,還往兩人方向走近了幾步。它彷彿一位驕傲的公主,高貴地踱着舞步,很快,它決定表演一些更驚險的動作。它深深地看了兩人一眼,頭微微一抬,似乎在說:“認真看着點,我要表演絕活了。”而後縱身一跳!

“啊!”一下輕呼被凌寧自己迅速地用手擋了一半,她的驚在下一秒就變成了喜。

只見那蓬鬆漂亮的尾巴在小松鼠騰空的瞬間“嗖”地打開,就好像一件艷紅的斗篷,護着它安全地落在了另一棵樹的樹枝上。

這棵樹離凌寧二人更近。兩人看得也更清楚,小松鼠的一雙黑眼珠好像一對黑色寶石,明亮且狡黠。許是它表演累了,許是覺得沒意思,片刻之後,這隻原本似乎很親善的松鼠突然改變了態度,背過身去,再也不看兩人一眼,蹦蹦跳跳,三兩下便消失在兩人的視線之中。

直到它完全消失,凌寧也沒回過神來。

“怎麼了?看你,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她下意識地往嘴邊一抹,沒有啊?一回頭,對上了大齊那戲謔的眼神。她不予計較地眼神一瞥,看到了他身邊毫無表情的楚風。

“啊!楚大哥!你到哪裏去了?剛才我們看見了一隻紅色的松鼠!它好漂亮!可惜你沒早點來,要不你也能看見了!”凌寧說著,遺憾地嘟了嘟小嘴。

“是啊,楚大哥,它太美了,簡直就是這林中精靈,哦不,是精靈公主!用任何華麗的詞語都形容不了它真正的美!”威廉回過神來,興奮不已、語無倫次地給楚風等人介紹剛才的小松鼠是多麼的美麗與不凡。

看着兩人孩子一樣為一隻小松鼠歡呼雀躍的樣子,大齊和楚風的臉上也柔軟了下來。

“好了,趕緊回去吃飯吧,吃完飯早點休息,明天咱們還要趕路呢!”等了一陣,楚風不得不出言打斷這兩人嘰嘰喳喳的描述。

“對啊,明天可是要步行爬山走60公里呢,你們還不趕快回去吃飯休息!”大齊也插話道。

“可、可是我們還沒有見到傳說中的喀納斯湖呢!”凌寧不想就這麼回去!

“那有什麼,明天早上我們要坐船橫穿整個喀納斯湖,到時候你想怎麼看就怎麼看,任你看個夠!”大齊滿不在乎地說。

“這樣啊!”凌寧兩人原本的滿心不願,聽了這話之後有些意動,看看天色,確實不早,兩人便點頭同意,隨着楚風二人回去。

即將走到村口的時候,他們遇見一位前來河邊取水的圖瓦少女,剛開始大家沒在意,直到擦身而過之時,就聽那位少女“呀!”的一聲,竟扔下了水桶,差點撲到凌寧的身上:“凌寧姐姐、楚大叔!是你們,你們怎麼來啦?”

楚風定睛一看,咦,這小姑娘是誰啊?天真無邪的一張小臉上滿是開心的笑容。

“你是尼莎?”凌寧記起來了,前些天楚風他們不是在街頭救下了一些人嘛,其中有一對圖瓦人姐妹,這個好像是姐姐尼莎。

“不是啦,我是妹妹巴麗塔,尼莎是我姐姐!”少女嬌笑着回答,她當日滿臉血污,而今換上這身民族服飾,成熟漂亮了許多,難怪分手沒多久,凌寧也會認錯。

“啊,你是巴麗塔,那你姐姐尼莎呢?”凌寧作為考察隊裏唯一的女性早就寂寞了,如今遇見這個小姑娘真是興奮不已。

“我姐姐在家呢!”說著,小姑娘馬上扯着嗓子開始喊,“姐、姐——你快出來看啊!看誰來了!”

聽見喊聲,一個穿着圖瓦民族服裝,扎滿了小辮戴着頭飾的少女急急地從十幾米外的一扇房門裏奔出:“巴麗塔,你就會咋呼!到底有沒有個姑娘家的樣子?”

“姐!你看這是誰?”巴麗塔看來是被她嘮叨慣了,也不答話,直把凌寧往她跟前帶。

“凌姐姐!是你,你怎麼來了!楚大叔呢?他們也來了嗎?”尼莎見了凌寧也是驚喜交集。

“咚咚咚咚——咚!姐,你再看這邊!”巴麗塔偏會搞怪,這時候才隆重地把楚風等人露出來。

“楚大叔也來了!快!快請進!巴麗塔,你快去告訴阿爸阿媽,咱們的大恩人來了,今兒晚上可得好好招待!”

“是!”巴麗塔調皮地敬了一個禮,轉身鑽進屋裏:“阿爸——阿媽——”

“楚大叔、凌寧姐,你們怎麼不進來啊,怎麼,嫌棄我們圖瓦人的屋子不幹凈?”尼莎讓了幾遍請楚風等人進屋,楚風都以有要事婉拒,到最後,小姑娘急了,不僅說話嗆人,眼淚也在眼框裏打轉轉!

楚風見他這樣,無奈地向大齊使了個眼色,“好吧,尼莎,我們就在你家喝杯奶茶,可別搞殺雞宰羊的啊,我們的晚飯已經準備好了,不回去吃也浪費!”

“好嘞——”尼莎嘴上脆生生地應了,心裏卻想,只要你們進來,就說什麼也不會讓你們不吃飯就出了這個屋子的!

圖瓦人有說是成吉思汗當年征西時留在阿爾泰山區的一支後裔,這些年來他們一直和哈薩克人混居在一起,漸漸地,很多習俗都跟哈薩克人相通了,不過,與哈薩克人喜歡住氈房不同,圖瓦人喜歡住木頭房子。

進了家門,這裏頭的擺設卻與哈薩克氈房裏差不多,一樣的大炕,一樣的氈毯。大家都脫了鞋子,盤腿坐在炕上。

尼莎和巴麗塔二人的父母一看就是老實巴交的牧民,他們都不善言辭,一聽說是當日救下兩個女兒性命的大恩人,均不知道該怎樣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她們的阿媽,只露了一面就出去了,姐妹倆的阿爸倒是多說了幾句,無非就是“感謝啊”、“一定要留下來吃飯”、“不吃就是看不起我們圖瓦人”之類的話,說完,抽出一把鋒利的宰羊刀就去宰羊,楚風和大齊攔都攔不住。

“唉!怎麼樣?就在這吃吧?”這一會的工夫,大齊已經從威廉的嘴裏知道了當日的事情。他知道,這樣的情況要是自己等人不吃飯就走,那就等於是硬生生地打這家男主人的臉,這對圖瓦人來說是一種很大的侮辱。

“嗯,只有這樣了!不過,我說,巴麗塔,你們家有幾隻羊啊?”楚風也知道這些,但他擔心給巴麗塔家裏造成負擔。

“放心吧,楚叔叔。我們家有二百多隻羊呢!你們吃不垮我們家的!”巴麗塔邊說,邊得意地仰着小臉搖了搖。

“嗯,你們這是放暑假了嗎?”

“是啊!一放了暑假,我和姐姐就趕緊回了家!”尼莎早就去給媽媽打下手去了,只留下巴麗塔一個陪客人閑聊。

很快,尼莎雙手端着奶酪、饢等食物進來,因為東西太多,胳臂上還掛着一把奶茶壺,巴麗塔一看:“哎呀!姐姐,這麼多東西,你拿不了,叫我幫忙嘛!”說著就從炕上跳了下來。

“行了!你去阿媽那兒把奶茶碗拿來吧!”尼莎很能幹,她一會兒就把東西佈置好了。她轉頭吩咐巴麗塔,巴麗塔像只百靈鳥兒,答應着去了。

“尼莎,這喀納斯湖裏真有湖怪嗎?”威廉對這湖怪很好奇。

“真有!我阿爸親眼看見過呢!頭有那麼大,能把這房子盛下呢!”尼莎給大家倒着奶茶,頭也不抬地答道。

“真的?”

“咦——那還有假?你是說我尼莎會說謊還是我阿爸會說謊?”

尼莎眼一瞪,威廉就投降:“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就這麼會兒的工夫,尼莎的父親闊孜別克就宰好了羊,交給老婆,自己進來陪客人。楚風覺得大齊想調查的那個問題正好可以問問這位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老哥,向你打聽個事成嗎?”楚風說話時,看了一眼大齊,大齊知道他的意思,可這事他已經跟好多當地人打聽過了,見楚風看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成啊,你是我兩個閨女的救命恩人,別說打聽個事,就是要我的命也成啊!”闊孜別克豪爽地說。

“呵呵,老哥說笑了!是這樣,我們這次來想搞明白一件事,那就是這湖——”楚風話剛說到一半,就被闊孜別克打斷:“呵呵!老弟,你也是想知道這湖裏有沒有湖怪的吧?要是別人我都懶得說了,看在你老弟是我兩個閨女的救命恩人的分上,我再說一遍:這湖裏啊,真有湖怪,還能上岸呢!”闊孜別克斬釘截鐵地說。

“呃!”楚風本來不是衝著湖怪的問題來的,他壓根就不信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不過,見眼前這位淳樸的牧人說得這麼肯定,也起了一絲好奇:“老哥,你怎麼這麼肯定就一定有湖怪?不是連着幾次科學考察都沒考察到嗎?”

“我知道,那幾次科學考察隊,在這兒考察了幾次都沒見着湖怪,很多人就猜測說咱們這兒的湖怪就是大紅魚,其實啊!哼!我也知道你們不信,很多人還說是我們圖瓦人瞎編的湖怪傳說,目的就是吸引遊客。這把我們圖瓦人看成什麼了?湖怪的傳說這幾百年咱們這兒不管是圖瓦人還是哈薩克人都代代相傳,那個時候就有人旅遊了?”這位40多歲的中年漢子,提起這茬來臉紅脖子粗的。

“這麼說,大叔您真的見過湖怪?”威廉聽得兩眼直放光。

“唉,見過,要不是見過,我也不會窩到這兒搞什麼農家樂旅遊接待了。天天在湖邊放羊,不知道多舒服,哪像現在這麼累!”

這闊孜別克還真是在12年前看見過湖怪,“那一年,時節比現在早多了,大概6月初的時候,有一天,我騎着馬在湖邊放羊,忽然——”這漢子一說到這兒,臉色都變了,目光中透着恐懼,“我得趕緊跑啊!可我的馬兒嚇呆了,催了兩次催不動,我只好跳下馬兒逃命。那傢伙,追上來一口就把那馬兒給吞了!”

闊孜別克想到當初那一幕至今還心有餘悸,那怪獸只是露出個頭,就足足有整棟屋子那麼大,一口就吞下了那匹健壯的馬!

“那您快說說,那湖怪到底長得什麼樣?”威廉越聽越興奮。

“我只看到它的一個頭,那傢伙,可大了,比我這屋子還大,方方正正的,眼睛,那叫一個大!總之,樣子很可怕!”正說著,闊孜別克看見自己的兩個女兒不知什麼時候擠在了凌寧身邊,三個女孩子抱做一團,臉上露出又害怕又想聽的神情。“其實當時我也沒敢仔細看,就知道它的嘴很大,一張嘴一股大風,身子就動不了了,好像有人在把我往後扯!要不是我那馬兒在我身後,我就掉到它嘴裏去了!”

好在闊孜別克臉上的恐懼很快就消失了:“當時我都嚇蒙了,一直拚命往前跑,很快那扯我的勁兒就沒了。我跑啊跑啊,自己也不知道跑到哪兒,一回頭,就見到了我的小尼莎!”

“啊!尼莎跑那麼遠做什麼?”凌寧不禁訝然問出聲來。

顯然,在場的眾人都是第一次聽說。此前有關喀納斯湖怪的消息雖然傳得沸沸揚揚,可眼前這位是真正的目擊者啊。

“嗯,嗯,尼莎懂事咧!來尋我!”闊孜別克臉上有一絲慌張,支支吾吾的。

“大叔,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威廉掏出一個本子,想把這位說的記下來。

“你這孩子!怎麼不是真的呢?我要不是被這湖怪嚇住了,我能不敢再去湖邊放羊嗎?12年了,整整12年,我都不敢再去湖邊!因此人家都笑話我叫闊孜別克這個名字,膽子也跟綿羊一樣小了!(‘闊孜別克’即‘綿羊別克’的意思。)”闊孜別克忽然傷心了,伸手在自己眼角抹了一下,“嘿嘿!你們可別笑話我膽小!”

“不是,阿爸你才不是膽小呢!你是心疼那匹黑娃,捨不得咱家的羊再被湖怪吃!”巴麗塔生怕眾人真的誤會自己阿爸是個膽小鬼,趕緊出言解釋。

原來,被湖怪吞掉的那匹馬還是匹賽馬,闊孜別克花大價錢買了來,是準備在賽馬會上一舉奪魁的。草原風俗,每年都會舉行盛大的賽馬大會,在大會上獲勝的牧民,不僅能得到草原漢子最為重視的榮譽,還能得到一大筆獎金。這使得草原上的牧人只要家裏有幾個錢的都會想方設法買好馬,去參加賽馬大會。沒想到這匹重金買來的賽馬還沒來得及幫闊孜別克贏錢就被湖怪一口吞了,導致這個家的經濟狀況也大受打擊。闊孜別克不得不放棄了原來的放牧生活,改在村子裏搞農家樂接待遊客掙點錢補貼家用。好在兩個女兒都爭氣,考上了疆內初中班,不用家裏負擔。

“說也奇怪,這湖怪的傳說有年頭咧!可以前從沒聽說它能上岸啊!自從我那次在岸上遇着湖怪之後啊,這些年好多村民都在岸上遇見了。好在它不傷人,頂多吃幾隻羊便會走掉!要不我們這一村子的人都沒法活了!最近幾年倒好,很多內地人就衝著這湖怪來,在家裏一吃一住好多天,這個倒是讓村裡人賺了不少錢!”闊孜別克提起那湖怪一陣咬牙切齒,一陣眉開眼笑。

楚風和大齊對視一眼,馬上明白對方心中所想。“老哥,不是說這湖是堰塞湖嗎?你說說看,這湖水有多深?它怎麼可能會出現這麼大的湖怪呢?”

“我不懂你們說的那些個,我只知道,我阿爸說,這湖深得很,跟海眼相通!”闊孜別克說完,出門去看那手抓肉好了沒有。

“大齊,你聽說過沒有?天池也有傳說與海眼相通!”楚風一見他出門,馬上問大齊。

“我聽說過這個說法,只是一直沒辦法證實,天池的水溫太冷了,潛水設備下到水下30米處就下不去。這個喀納斯湖也是這樣。無法深入探查啊!”

“楚大哥,你說,會不會天池的湖底和這喀納斯湖的湖底都通到同一個地方?”威廉大膽猜測,“不是說,新疆這地方上古時期是一個古海嗎?說不定這海眼,就是指這個古海!”

“這件事沒有科學依據,僅憑猜測是不行的。算了,咱們不討論這個事了。等會兒快點吃完,早點回去休息,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呢!”

“好嘞!”

不多時,闊孜別克端着一隻羊頭進來。他把盛着羊頭的盤子放到桌子中間,自己先嘴裏念念有詞地禱告了一番,然後才手持鋒利的割肉刀,開始為在座的諸位分肉。

楚風和大齊都知道哈薩克人、圖瓦人飯桌上的禮節。他倆對視一眼,居然都默契地看向凌寧,眼含笑意!

在新疆很多游牧民族的飯桌禮節中,獻羊頭是最尊貴的一種,主人端着羊頭上桌,要把第一刀切下的肉敬給桌上最尊貴的客人,然後以客人身份的尊貴程度為序,一一敬獻一塊羊頭肉,最後,要把羊耳朵給予桌上年齡最小的客人,寓意最小的要“聽話”。在座的客人當中凌寧的年齡最小,她必將得到一隻羊耳朵。

“在這個儀式中,只要是主人敬的,不管是什麼東西,客人必須要一口咽下!”楚風強忍笑意,悄聲給凌寧解釋,“否則就是對主人的侮辱!主人是要生氣的!”然後不出意外,凌寧的笑臉在看到自己盤中那個毛茸茸的羊耳朵之後一下子垮了下來。

“這個,這個,我不是年紀最小的,尼莎她們比我小得多!”凌寧一眼看見來上手抓肉的尼莎姐妹,眼睛一亮。

“呵呵,姑娘,我們圖瓦人的習俗,自家的姑娘是不能上桌的!”闊孜別克給大家分完羊頭肉,接着開始分手抓肉和羊腸子。

凌寧見了殷勤笑意的闊孜別克,再看看自己盤中的那隻耳朵,一咬牙一閉眼,抓着就塞到自己嘴裏,連嚼都不敢,想囫圇咽下,卻沒想到自己的嗓子實在太小,一時卡住,把個小臉噎得通紅!

“哈哈哈!小姑娘,這羊耳朵你吃一口意思意思就行了!誰讓你全吃了?哈哈哈!”闊孜別克一看,趕緊過來輕拍凌寧的背,讓她吐出來。

“咳咳咳!”凌寧好不容易把那隻耳朵吐了,聽了闊孜別克的話,知道自己上了當,惡狠狠地瞪了楚風一眼。

楚風卻和大齊相視一笑!

第一十七節間接接吻

“走快些!要不,天黑前就到不了宿營地了!”大齊一臉焦急,不停地催促,這支隊伍比上次出發去羅布泊少了一些人。“瞌睡蟲”小隊的成員現在只剩下六人,而且馮祥由於妻子在那個騷亂的晚上受到驚嚇,摔傷了腿,使得他也沒辦法來到布爾津。

一想到還躺在重症病房沒有脫離危險的“滿子”,大齊就不得不連帶想起打傷他的“瘦猴”。一番咬牙之後,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心情複雜地再度望向身後的眾人。

昨天一大早,包括楚風等人在內的這支考察小分隊就上路了,大家沒有一個想要退出的,尤其是林威廉,興奮得很,嘴裏一直哼着連歌詞都聽不出來的什麼“呼呼哈伊!”隱隱約約還有什麼“仁者無敵”之類。只是這裏畢竟是高緯度山區,他的興奮勁只持續了不到半天,就被疲勞、缺氧等癥狀抹去了。

凌寧作為女孩子,本來楚風是不太願意讓她跟來的。但上次在石塔里,她的表現可圈可點,大齊接到上級指定的名單中就有她,因此,這次誰也說不出不讓她去的話。只是這女孩子的體力實在夠嗆,出發兩天以來,一直在拖小隊的後腿。

小隊正走在阿爾泰山的高寒帶原始森林中,照片上那個地方處於三國交界之處,是中國最西北邊緣,他們昨天便乘坐汽艇橫穿了整個喀納斯湖,一頭扎進了連綿起伏的大山裡。從這裏再往西北走,就全得靠兩條腿了。最初大齊還想租馬,可嚮導阻止了他。這條路有一段很陡峭,尤其是剛離開喀納斯湖那一段,坡度很陡,快筆直了,大家必須手腳並用才能對付,別說馬了,恐怕就連南疆慣走山路的毛驢也爬不上來。

七八月份的喀納斯就好像是仙人一不小心落在人間的一塊瑰寶。湖邊山坡上連綿的白樺和紅樺林,就好像一群群少女,羞澀卻又嬌俏不已地望着來客。那高聳入雲的雲杉和高山落葉松犬牙交錯,就好像是一對對情侶、友人、姐妹、兄弟,既彼此相依相伴,又堅強地獨立生長。此時的喀納斯湖,湖水顏色從綠藍到墨綠不停地變幻,薄霧襲來,樹木挺拔的身影若隱若現,湖水倒映着藍天白雲,被縹緲的白霧半遮住,如夢似幻,真是一幅人間仙境!

傳說中,喀納斯湖是西天仙女下凡沐浴的地方,幽雅、靜謐、美麗。它是王母娘娘的掌上明珠,是養在深閨人不識的絕色天仙!

凌寧早已忘了自己剛剛看到那獨一無二美景時的雀躍心情了,此時的她,雙腿如灌了鉛一般沉重。從昨天開始,每天60公里的行路,對於身邊扶着自己的“小和尚”和他的隊友們應該不算什麼。凌寧看了一眼連氣都不喘一口的“小和尚”,心中不由得暗恨起自己這嬌弱的身子骨來。

大齊這趟出來,帶的警衛力量只有原“瞌睡蟲”小隊的幾個人。此時張國柱帶着一人在前探路,“小和尚”和另一人殿後。只是凌寧每每會成為拉後腿的人,於是“小和尚”就多了一個任務——在她體力不支時幫她一把。

與西藏高原地區海拔四五千米的地方還時有人煙相比,阿爾泰山因為地處高緯度地區,氣溫低,外加上這山陡峭難行,海拔1400米以上的地區就幾乎無人居住了。目前大家所處的森林海拔高度雖僅有1500米,卻是一片真正的無人區。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高緯度的緣故,儘管這裏並沒到會發生缺氧等高山反應的海拔高度,大家普遍覺得在這兒爬山似乎比別的地方更累些,哪怕身無一物,卻怎麼都覺得身上似乎有着千斤重擔似的。

尤其在這高寒帶原始森林裏,坡陡不說,山裏的松樹也不知長了幾百幾千年了,那落下的松葉積得足有半米多厚,人一踩上去不是往裏陷就是往下滑,走一步退三步。

“爬這個山可真累啊!我在美國爬海拔五、六千米的山,也沒有這麼累!”林威廉再也沒有大聲嚷嚷的力氣了,只好微微抱怨兩聲。

“是啊,這裏其實海拔並不高!也許是大氣壓強的不同吧!”楚風就在他身後,此時也停下擦了一把汗。

大齊看着凌寧,即便是在“小和尚”的攙扶下也可媲美龜爬的速度,兩道劍眉已緊緊地擰在了一起。

楚風走到他身邊,順着他的目光回頭一望,也是眉頭一皺:“真不知道你上頭的那些人是怎麼想的,居然非要這麼個小姑娘參加!”對於此次行動讓凌寧參加,他還是頗有微詞。

大齊忍了又忍,還是一聲長嘆:“算了吧,先休息一下!”儘管他知道,今天的目的地還很遠,如果此時休息,今天天黑之前到達預定目的地的可能性將會微乎其微,可眼前的人,除了自己的手下和楚風還算可以,其他人的體力都有所不支,就更別提那嬌弱的凌寧了。

一聽說可以休息了,累得不行了的王聰趕緊一屁股坐在地上,“累死了!這爬山可比沙漠裏考察累多了,沙漠裏是熱、是渴,可這兒是全身沒力、乏、累!”

楚風本也想坐下休息片刻,一回頭,看見步履艱難的凌寧,少不得嘆口氣,回去把她一攙,與“小和尚”一左一右,半抬着她來到了大家休整的地方。

凌寧頭埋得低低的,從始至終沒有一句話,楚風有些奇怪,這丫頭,平時不是這樣的啊!一想到這一路的辛苦,隨即釋懷,也許是太累了吧。

卻不知,此時凌寧那雙大眼睛裏已經蘊滿了眼淚,那淚花在眼眶裏直打轉,就差一點兒便會傾瀉而下。為什麼?委屈的唄!

為了自己的尊嚴,凌寧還是拚命把眼淚咽了回去。她心知,這兩天是自己拖了大家後腿,本來大家就在包容她,如果此時自己一掉淚,更坐實了嬌嬌小姐的名聲,大家就會更看不起自己了。

其實,凌寧的委屈並不是針對隊友中的哪一個,而是針對自己,她很後悔為什麼上大學的時候不加強一些運動,要是當時自己天天鍛煉,眼下也就不會這麼丟人了吧!她這麼想着,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塊饢餅。

這烤饢是新疆維吾爾族的特色食物,味道香不說,它還便於攜帶和儲存,當日去羅布泊考察,她就愛上了這東西,可如今,送到嘴邊的饢餅似乎也失去了它應有的香味,她往外推了推:“我不餓!”

“吃點兒吧!多吃些東西,你才能有力氣,才能走得動路!”說話的是癱坐在旁邊的王聰。他其實很佩服凌寧的,他一個小夥子都快不行了,凌寧一個小姑娘卻堅持到現在,還不喊苦不喊累,真是不容易!

聽了這句“吃了才能走得動路”,凌寧心中一動,抬頭四望,包括齊團長在內,所有人都在抓緊時間吃東西、喝水,補充體力。

“我要吃,我再也不要成為大家的負擔了!”凌寧在心裏狠狠地對自己說,然後接過王聰手裏的饢餅便拚命啃起來,不料這干東西極容易把人噎住:“嗯——”

“快喝口水!”楚風看她噎着了,趕緊把手中的水遞給她,一邊讓她喝水,一邊幫她拍背順氣。凌寧不管三七二十一接過來便喝:“咳咳——咳咳!”一時喝得猛了又嗆住,不住地咳嗽。好不容易順過氣來,突然發現,楚風遞給自己的那瓶礦泉水是開過瓶的:“難道他喝過?這算不算間接接吻?”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嚇到,又咳起來,臉也瞬間變得通紅,好在有前頭的咳嗽打底,大家都沒覺得異樣。

楚風卻免不了啰嗦幾句:“怎麼這麼不小心!不是噎着就是嗆着!這……”話還沒說完,手裏被塞了一瓶水,就是剛才給那瓶,他頓時啞住——這水貌似自己喝過一口,剛才見凌寧噎着,沒多想就遞給了她,女孩子大多是有潔癖的,會不會?即便洒脫如他,也禁不住有些尷尬。

他接過水,轉身走到大齊身邊低聲交談起來。

嚮導是位哈薩克族人,名叫布黑巴依,正如其名,他在山林里跑得跟鹿一樣快。40多歲,由於常年高原紫外線照射,讓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很多。此時,他也不說話,一個人坐得遠遠的,一邊啃着饢一邊盯着下方的那些人。他的漢話是在跟漢族遊客打交道的時候慢慢學的,目前雖說大部分的交流難不倒他,卻也無法理解眼前這支奇怪的隊伍。這旅遊不像旅遊、考察不像考察的,他們是什麼人?

他回過頭看見正向自己走來的大齊,立即把自己剛才的思緒丟開:管他們是什麼人,這位可是部隊上的大人物,據說是一位團長,有部隊的人保駕,這些人的來頭肯定小不了。自己只管帶路,別的什麼也別管!

剛剛下定決心,齊團長便走到他的近前:“哎,布黑巴依老哥,從這兒到你上次帶人照相的地方還有多遠?”

布黑巴依一見他,有些拘束地馬上站起來,用手比劃:“那邊——翻過那個山頭就到了!”

大齊順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頓時嘆了口氣。那座山看起來就不近,更何況,山區里望山跑死馬。要靠這群人的雙腿翻過那座山,只怕還得走兩天以上。

“哎,老哥,你說咱們明天能到嗎?”大齊不抱太大希望地問道。

布黑巴依看了看凌寧的方向:“要是沒有那個小姑娘,後天夜裏差不多了。可是,有這麼個小丫頭,再多兩天都夠嗆!”

大齊一聽,苦笑了一下,看了看剛剛趕上來的楚風,發現他似乎有話要說:“怎麼?有事?”

“嗯,這樣走不行!如此高強度的趕路,我們倒還無所謂,凌寧只是一個小姑娘,她可受不了。我不知道你的上級為什麼非要她參加這次行動,可既然讓她參加了,就得考慮周全。這兒不知道有沒有人家,如果有,最好能雇一匹馬。”楚風知道,這裏要真有人家,一定是喜歡住高山的哈薩克族或者人口稀少的圖瓦人。他們都喜歡養馬,而且,這高山裡養的馬跟平原里養的不一樣,爬山也是能手。要能雇一匹馬將小姑娘駝上,隊伍的前進速度將會快上不少。

大齊其實是心裏最着急的那個,此時聽了楚風的建議,覺得很有道理,便把希望的目光投在了嚮導布黑巴依身上。

布黑巴依聽懂了兩人的交談,他想了想:“這附近倒是有一戶人家,是哈薩克族,他們家或許有馬,離這兒還有十幾公里山路,要不我們去他們家?”

“順路嗎?”大齊目前想的是可不要再耽誤時間了!

“順路!就在我們要去的同一個方向,從他們家門口過還近些,就是路更難走些!”布黑巴依對這一帶的地形了如指掌。

“那好吧,出發!”大齊這一聲“出發”很響,是說給底下休息的隊員們聽的。正坐在地上休憩的眾人一聽這個命令,馬上一骨碌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拔腿就走!

“咕嘟、咕嘟!”鐵鍋里的奶茶翻滾着,一邊冒着濃濃的甜香,一邊隨着女主人賽內婭手裏的長勺不斷揚起、落下!雖說自己男人不在家,女主人也盡到了身為一個哈薩克女人的本分——她把遠方來的客人迎進家中,並燒煮滾燙的奶茶招待他們。

賽內婭一邊注意奶茶的成色,一邊注意爐中的火,如今山下人早都燒煤了,可她家由於住得高,離村子遠,每次買回的煤運上來相當困難,而且她男人是護林員,時常不在家,她不得不常常用原始的燃料——牛羊糞便取代煤來燒飯煮奶茶。

往爐子裏又添了幾塊牛糞之後,很快,隨着她的手不停地揚動,奶茶好了!她用鐵瓢舀入一個大鐵壺中,然後提着它和一疊碗來到隔壁氈房的門前。

在氈房門口,她將兒子那條不聽話的小狗踢了一腳,“嗷嗚”小狗烏迪受痛,嚎叫着跑遠。她定了定神,喊了一聲:“做啥呢?快回屋去!”話音剛落,一個小腦袋從氈房後邊冒了出來,怯懦地喊了一聲:“阿媽!我——”賽內婭沒理孩子,繼續往裏走:“快回去!飯好了!”儘管她的口氣嚴厲,可話里話外透着的都是關心。

四歲的阿爾斯郎很聰明,他從阿媽的話里聽出來阿媽其實並沒有生氣,趕緊用上了纏字訣:“阿媽——阿媽——我就想跟布黑巴依大爺說說話,真的!”

“不行!”賽內婭斬釘截鐵地拒絕他,說著,一撩氈房的門帘,進去!

“呀!賽內婭!奶茶好了?你怎麼了?怎麼對孩子發這麼大的脾氣?”布黑巴依那張臉就在賽內婭撩起門帘的時候出現了,賽內婭猝不及防之下,連忙退了一步。布黑巴依聽到了賽內婭語氣僵硬地拒絕小阿爾斯郎的話,不知道一直挺溫柔的賽內婭怎麼變成了這樣!

他有些不高興,哈薩克人什麼時候對上門來的客人甩過臉子?他不理賽內婭,抱起小阿爾斯郎就轉開了圈圈:“哈哈,我的小獅子,想大爺了沒?嗯,長高了、也重了!哈哈,小獅子要長大了!怎麼,你要對着大爺耍你的獅子王威風了嗎?”這最後一句話明顯是說給賽內婭聽的。

賽內婭沒吭氣,一低頭,繞進氈房,進去之後她也沒抬頭,將奶茶壺和碗扔下便又出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布黑巴依對她的表現莫名其妙,轉頭問小阿爾斯郎:“阿爾斯郎,你阿媽怎麼了?”他跟小阿爾斯郎一家有着點兒拐彎抹角的親戚關係,小阿爾斯郎得管他叫大爺,賽內婭算是他的兄弟媳婦,這麼對他,怎麼都有點兒不禮貌,賽內婭平時不是這樣,她這是怎麼了?

阿爾斯郎還沒來得及回答,大齊和楚風就先後走了出來,他們也感覺到了女主人的態度絕稱不上友善,大齊以為是自己等人剛好趕在晚飯口的時候來打擾人家,惹人嫌了。見着布黑巴依就說:“唉,布黑巴依老哥,我們在這兒太打擾人家了,租了馬還是快走吧!”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裏掏出一些錢來:“把這些給主人家,替我們謝謝她!”

布黑巴依一看,臉色都變了,把手往外一推:“我們哈薩克人不是這樣的人,你把錢收起來!賽內婭絕不會把客人往外推的!”

楚風則從兜里掏出一塊糖來遞給小阿爾斯郎:“小朋友,給你!”

不管任何民族、任何地區的小孩子,對於糖都是沒有抵抗力的。阿爾斯郎看了看布黑巴依大爺的臉色,見他表示同意,接過那顆糖就剝了丟進嘴裏。

“好吃嗎?”楚風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柔和些。

“嗯,好吃!”阿爾斯郎含糊不清地回答。

“你阿媽這幾天心情不好嗎?”與大齊不同的是,楚風覺得這家的女主人不像是因為自己這一隊不速之客心情不好的,他從凌教授那兒得知凌寧有低血糖的毛病後,便買了一些糖果裝在身上,為的是以防萬一凌寧因為低血糖而暈倒。沒想到,凌寧沒用着,先賄賂了這位小阿爾斯郎。

“嗯,阿爸出門好多天了,也沒回來,阿媽這幾天心情都不好!”阿爾斯郎有糖吃,什麼都往外說。

“阿爸經常出門嗎?”

“嗯,阿爸是護林員,經常進山,不過平時很快就回來了,這次好久都沒回來!”說著說著,阿爾斯郎似乎覺得嘴裏的糖也不香甜了,“我想阿爸!阿爸,你啥時候回來!嗚——”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前一秒還高高興興,后一秒說哭就哭了。

就在楚風手忙腳亂不知道該怎麼哄孩子時,賽內婭出現了,她一把接過阿爾斯郎:“沒出息!還男子漢呢,動不動就哭!”

阿爾斯郎一進媽媽的懷裏,立即止住了哭聲,獻寶似的從嘴裏掏出已經融化了一半的糖來:“阿媽,這個漢人叔叔給我糖吃,可好吃了,阿媽,給你!你吃!你吃!”

賽內婭別過頭去:“阿媽不吃,阿媽不愛吃糖,阿爾斯郎自己吃吧!”

阿爾斯郎一聽阿媽不愛吃糖,笑眯眯地將那半塊糖又扔進自己嘴裏,再不哭了。

“對不住,尊敬的客人,因為我男人巡山去了好多天也沒回來,我心裏着急,沒招待好客人,是我的不是,請客人們別生氣!”賽內婭臉上擠出几絲笑容,對着大齊和楚風說完這幾句,回頭又對着布黑巴依說:“布黑巴依大哥,昆別克不在家,就請您幫我宰羊招待客人吧!”

“啊!不不不!既然你家裏有事,我們怎麼能麻煩你呢,如果家裏有合適的馬,租給我們一匹,租金我們一定不少你的,如果沒有就算了,我們還要趕路呢!”大齊連忙拒絕她的待客之意。

“馬兒倒還有一匹,就是年紀太大了,平時在家裏也幹不了重活,只怕不合用!”聽說這些客人是租馬來的,賽內婭臉上出現了為難之色。家裏本來還有兩匹兒馬,卻都叫丈夫昆別克帶走了。本來說是短則10天,長則半個月就會回來。如今已過半個月,人影都沒見一個。其實以前這種情況也常有,但這次不知道為什麼,賽內婭就是心驚肉跳的,實在是沒精神招待客人。

聽到這裏楚風心中一動,“你男人是往哪個方向出發的?”

賽內婭往西北方向一指:“往那邊!”

“布黑巴依大哥,你上次看的那個有大房子、桌子凳子的地方在哪個方向?”

“就是那邊!”

得到布黑巴依的肯定,楚風再一盤算:“從這兒到你說的那個地方騎馬得走幾天?”

“快的話,一天,慢的話,一天半兩天都是有的!”布黑巴依知道,其實在這山裏頭走,馬跑不起來,腳下還打滑,走得並不快。像這支隊伍里的一些人,放開速度的話,比馬兒還快些。

第一十八節嚮導脫隊

到底,這支隊伍還是在賽內婭家住下了。儘管天還沒黑,但賽內婭家後頭的那片山澗十分危險,白天通過都有失足的風險,何況這時已近黃昏。布黑巴依一再勸說,還說如果安然通過這道山澗,幾乎可以節約一天的路程。這句話終於令大齊改變了主意。

第二天一早,大家牽着賽內婭家的那匹老馬,告別了心事重重的女主人,小心翼翼地進入了那道山澗。

臨出發時,賽內婭交代凌寧,以她的體重,老馬馱着走三四個小時,就得自己下來走一段,讓馬兒休息休息,然後再上馬。這馬兒不僅歲數確實太老了,還一副瘦骨嶙峋的模樣,凌寧怎麼都不忍心騎它,再加上過這道據說連老鷹見了都怕的山澗,必須用雙腿走,因此,馬兒便被“小和尚”牽在了手裏。

從這道山澗直通過去,便是這座山峰的另一邊,如果從山頂翻過去,路程增加兩倍不說,由於此山的山峰已經將近4000米,峰頂終年白雪皚皚,以凌寧的體力,只怕翻不過去。兩相比較,冒一點兒險,走這條懸崖中的小路,倒是更好的選擇。

這道山澗也不知形成了多少年月,山下溪水潺潺,兩邊懸崖峭立,相距並不遠,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座山突然裂開一道縫似的。西邊巨大的怪石林立,並沒有道路。在經過一道並不太吃力的斜坡之後,眾人走在東邊懸崖中間的一條小路上。

這條小路最窄處1尺有餘,有些地方甚至要側着身子才能通過,順着右邊的崖壁,地勢一路走高。凌寧側着身子,貼着崖壁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往上望,天空中閃閃的金雕正在不住地盤旋,就是不敢下落到山澗里;往下望,上百米的高度一時令她有些目眩。

“小心!”隨着“刺啦”一聲,凌寧腳下一塊石頭往下滑落,她身後的楚風眼疾手快地伸手拉了她一把,小姑娘才避免了滑落深澗的命運。

“呼!”凌寧身子站穩之後,驚魂未定地長出了一口氣,她回頭看見楚風一臉鐵青,趕緊低頭認錯:“對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哦,對了,謝謝!”說完,脖子一縮,身子滑得像條魚一般躲過楚風的“魔爪”,向前趕路去了。搞得楚風有脾氣也發不出來,禁不住看着她的背影搖了搖頭。

“哎呀!總算是過來了!”儘管這條路很難走又危險,但在大家提高警惕、小心翼翼地走了三個小時后,總算是有驚無險地通過。與剛才那邊的險峻相比,山澗出口這一端簡直就像是一個世外桃源。

山澗中那宛如脫韁野馬一般的小溪不見了!潺潺的溪水到了這兒如同嫻靜的大家閨秀緩緩流着,溪邊是兩片開滿了無數不知名的紅的、黃的野花的草地,草地更遠處是一片一片不見盡頭的雜生林海。裏面白樺、紅樺、雲杉、高山松等樹種彼此互不侵犯地共存着。林海邊上是一群白樺,樹齡至少上百年,依然像少女一般亭亭玉立。一陣清風吹過,樹葉“沙沙”響起,那隨風輕擺的枝條就好像少女伸出的手臂,正在用無比優雅的姿勢歡迎遠方而來的客人。

進山三天沒有洗腳的凌寧實在忍不住那清澈溪水的誘惑,脫了襪子將腳伸進水裏:“哎呀!好涼!”縮腳不及的她沒注意,旁邊的桑布臉色一變,粗魯地一把把她拎起來:“笨蛋,誰讓你在山溪里洗腳的!”

以桑布的身高,提溜着凌寧就好像老鷹捉小雞,他把她一把抓到了楚風跟前:“把你的學生看好。冰川下的溪水是能隨便洗腳的嗎?這山溪水,有些溫度低得能把人凍成冰坨子!”

楚風一看,又是凌寧!頭疼得一拍腦門,他知道桑布沒有危言聳聽,一般人總認為只要不結冰的河水,溫度再低也不會低於零攝氏度,可偏偏雪山冰河裏的水,很多低於零攝氏度的都不結冰。在聖峰博格達峰腳下,就有一條小溪,看着貌不驚人,人要是一不小心掉下去,瞬間就會被凍住,而且內里完全凍成冰人了外表還什麼都看不出來。

“謝了!把她交給我吧!”說著,楚風不理嘴巴撅得老高的凌寧抗議,一把把她安放在了那匹老馬的背上,繼續趕路。

說也奇怪,這匹老馬在那麼驚險狹窄的小道上居然沒有什麼事,穩穩噹噹地就過來了,可現在馬上就要走出山道到平地了,它反倒是不肯走了。

好半天,大齊看見身後的眾人居然沒人跟上,心頭火起,回頭一看,正是凌寧大小姐坐在馬上原地打轉轉,導致其他人也無法通過,趕緊折回:“怎麼回事?”語氣奇差無比。

“這馬兒怎麼都不肯走!”凌寧此時也顧不上生氣,不時地夾緊雙腿,催促馬兒前行,可那匹老馬就是不聽話。

“笨蛋!”大齊暗自腹誹這個女孩子連一匹馬兒都搞不定,他二話不說,伸手牽過老馬的韁繩,轉身就走。不走是吧,那我就用拽的!

我拽!怎麼拽不動?大齊納悶了,自己已經很用力了,怎麼這匹老馬還是紋絲不動?

回頭一看,那匹老馬打了個毫不在乎的響鼻,用一種近乎挑釁的眼光看着他,腳下紋絲不動,似乎在說:“小子!你還差得遠呢!”

“轟”的一下,大齊覺得渾身的血都湧上了頭頂,“我就不信,我還奈何不了你這麼一頭畜生!”

就在他要跟這匹老馬狠狠較勁時,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響起:“我能讓老花兒聽話!”

聽着這句,大傢伙兒的臉色都變了!如果說大齊此前的臉色有點兒像紅臉關公,此時就像極了黑臉包公。

嚮導布黑巴依在前邊久等不到眾人,跑回來看看情況,一見這聲音的主人頓時驚呼:“天吶,小阿爾斯郎,你怎麼跟來了!你阿媽還不得急死嘍!”

“我要去找阿爸!阿爸以前老跟我說,阿爾斯郎是小獅子王,要勇敢。我要跟大爺走,去找阿爸!阿爾斯郎是男子漢了,不怕!”小阿爾斯郎說著,還特意挺了挺他的小胸脯,旁邊突然冒出了一條小狗,“旺、旺”兩聲,表示支持。

“哎呀,連烏迪也跟來了,這真是、這真是……”布黑巴依已經急得說不出話來了,這一下,賽內婭應該已經知道阿爾斯郎不見了吧,還不知道會急成什麼樣呢!這個阿爾斯郎啊,真會添亂,這些漢人本來就很着急,想方設法地要早點趕到,阿爾斯郎這麼一鬧,肯定得送他回去,這不是瞎耽誤工夫嗎?

“齊團長,我得把這孩子送回去!”布黑巴依下定決心,不管怎樣,都得把阿爾斯郎送回去,哪怕齊團長不願意他也得送。賽內婭已經夠苦的了,昆別克沒回來,要是阿爾斯郎再給丟了,那個可憐的女人還活不活了?

大齊陰沉着臉:“送,當然要把孩子送回去!這樣,布黑巴依老哥,你去送孩子,我們繼續往前走,你給我們指個方向就行。反正你腳程快,等你送完孩子再來追我們。”

布黑巴依想想,也只得如此:“那好吧,正好從這兒換了方向後就不用再換了,你們一直往那個方向走!”他指着正北方,大齊抬頭望去,那邊有一座高聳入雲的雪峰:“翻過那座雪峰就到了嗎?”

布黑巴依搖了搖頭:“不用翻過去,那山峰的左邊山谷里有一條道可以通過!如果我回來得快,今天晚上可以追上你們。那個山谷很古怪,你們如果提前趕到了,一定等我回來再進去!”

大齊聞言,再仔細估算了一下自己等人的速度,估計天黑前自己等人要趕到山峰跟前都有點兒夠嗆,覺得沒什麼問題,與嚮導約好沿途標記之後,布黑巴依一手抱着阿爾斯郎、一手撈起那條名叫烏迪的小狗,回身便往山澗走去。

“放開我!放開我!布黑巴依大爺,你放開我!我要去找阿爸!去找阿爸——”走出老遠,大家都能聽得到山澗里那脆生生的童音在大聲地抗議。

“旺、旺,旺旺旺!”等小狗烏迪表示不滿的聲音傳來,大家已經走遠了。

說也奇怪,阿爾斯郎一被帶走,那匹老馬就聽話了,雖然走得慢悠悠,但相對於馬兒的速度,對凌寧來說,比她自己爬山的速度可要快多了。

“旺——旺”等到大家穿過草地,即將進入那片雜生密林時,小狗的叫聲還清晰可聞。

“不對!”大齊和桑布幾乎同時發聲,並立時停住前進的步伐。

“這不是狗叫!”大齊警覺到,手一揮,兩名戰士採取警戒位置,上前偵察。

“是狗熊!”桑布以前來過阿爾泰山地區考古,知道這裏有一種很著名的野生動物十分兇猛。那就是當地人稱之為“哈熊”的高大熊類,因為其發出的聲音很像狗叫,又被稱為“狗熊”。但和動物園裏的“狗熊”不一樣,這種“哈熊”成年後身高可達3米以上。體型巨大,動作卻一點不笨拙。每年春季,時常會有個別餓得發暈的“哈熊”闖到村子裏禍害山民,那動作,甚至可以用迅捷如風來形容。

林威廉這一路可是拍攝了不少照片,這裏絕美的風光樂得他合不攏嘴,此時他還在不停地拿着自己的相機“咔嚓”,完全沒有發覺隊伍早已經停了下來。

鏡頭對準,按下快門。鏡頭對準,按下快門。這一大早出了那家哈薩克族人的氈房之後,威廉都不知道自己照了多少張照片了,連他按快門的手都有些發酸。可他還是照不夠,他可僅僅只是一個業餘愛好者,要是一位專業攝影愛好者來到這裏還不得樂瘋了?難怪喀納斯地區被稱為攝影家的天堂!威廉覺得這個稱號一點兒都沒誇張。

“這是什麼?”鏡頭中突然出現了一個披着棕黃色毛髮的巨大身影,它剛開始還在緩緩靠近,突然一個撲躍,到了近前。它直立起身子,足足有3米多高。轉過頭,它對着威廉的鏡頭一齜牙,發出了憤怒的咆哮。

這一下驚得威廉差點把照相機丟掉,幸虧旁邊桑布拽了他一下:“還愣着幹什麼!我們闖入了一頭‘哈熊’的領地,還是一頭護犢子的母熊,再不走,你想給它當午餐嗎?”說著,不由分說,拽上他就跟在楚風後邊轉向東邊繞行。

如果是布黑巴依在,他對這一片地形了如指掌,肯定會帶他們繞過這頭母熊的領地,要知道,母愛泛濫的野生動物是最兇狠最不講道理的。要放在平時,他們這麼多人,說不定早把熊驚走了,可現在母熊懷裏有一隻好像還沒滿月的小熊,這就把它的凶性激發了。它不僅不退,還在步步逼近。

整支隊伍都在向東轉移,大齊命令老邢和張國柱斷後,但他們手中的武器不到緊要關頭不能開槍。不說保護動物,就說在這神秘的大山裡,槍聲一響,誰知道又會出什麼變故?

很是奇怪,那頭母熊撲到林威廉的鏡頭前時動作十分迅速,此時見眾人往後跑,卻並沒有迅速向前撲,而是慢慢騰騰地逼近,那態度,與其說是一位捕食者,倒不如說像是一位脾氣不太好的大嬸,在向外趕着那些不請自來的討厭的客人。

老邢和張國柱端着槍瞄準它,一邊慢慢後退一邊注意着身後眾人是否撤到了安全距離之外。不知道那頭母熊是不是吃過這種黑漆漆棍子一般的武器的苦頭,還是滿意於眾人迅速地退卻。它上前追了幾十米,到達剛才眾人所站位置之後便停了下來,只是一味地齜牙示威,卻沒有再近一步。

老邢確認大家都已脫險之後,把槍收起來,長出了一口氣:“還好!這傢伙很有領地觀念。不用動槍就能擺脫它,真是萬幸!”

“不好!”話音剛落之時,楚風突然喊道,“大家快停下!”

“怎麼回事?”大齊知道楚風向來是有的放矢,“你察覺到什麼了?”

“不能再往前走了,剛才那頭母熊不追過來,是因為這裏進入了比它強大的野獸的地盤。如果我們再往前走,只怕會迎頭撞上。”楚風知道,野獸之間的地盤觀念很濃,如果不是這邊有更兇猛的野獸,那頭母熊不會連追擊的姿態都不擺一下就放棄。

“不會是那頭母熊不放心自己的孩子,所以才不追我們的嗎?”威廉有點兒不服氣。“也許她是一個溫柔的母親,剛開始以為我們是有意入侵,要傷害它和它的孩子,所以才抗擊我們,後來見我們退走了,它就算了!”他以人的思維去猜測母熊的想法。

“不可能!被激怒的母熊沒那麼容易放過敵人!”桑布對此還有一定的了解。

“楚教授和桑隊長說的沒錯。你們聞聞,空氣里有猛獸特有的腥味!”張國柱的鼻子很靈,他衝著大家前進的方向示意,那猛獸的氣味就在那個方位。

話音未落,“嗷!”的一聲長嘯,不僅令那匹老馬腿一軟,差點把凌寧摔下來,就連那樹上的葉子也似乎被嚇得簌簌發抖,隨時可能下落。

“這是什麼東西的叫聲?”威廉害怕了,忙往楚風跟前湊,“既不像老虎叫,也不像獅子吼!”

“不知道。這裏應該沒有老虎獅子。”楚風覺得那聲音似乎懶洋洋的,“幸虧它還沒有注意到我們,或許是因為我們還沒有深入它的領地,這吼聲並沒有敵意!”

“那我們往哪兒走?東邊不行,北邊又被堵住了,南邊是退回去,只有往西繞路了?”王聰這一趟幾乎沒有什麼用武之地,有點兒急躁。

“沒關係,小和尚,你來帶路!”這點兒困難還難不倒大齊。“小和尚”是苗族人,從小生活在雲貴大山裡。對於分辨野獸領地有着自己的一套辦法。“我們從它們領地的邊緣過去!”

“是。”“小和尚”龍尚清領命,馬上伏地仔細觀察。很快,他便招手,示意眾人跟着他的腳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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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崑崙之新疆秘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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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出發,阿爾泰原始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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