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神秘失蹤
第二十五節意外出現的尼莎
“是大齊叔叔嗎?”那黑影一見大齊,驚喜地叫嚷道。
“是我!你是叫什麼沙的還是什麼麗來着?”大齊也認出了眼前的人,這不是那天在喀納斯村裏頭遇見的小姑娘嗎?她怎麼到這兒來了?難道她一直跟在自己等人身後?大齊想到這個可能性臉色都變了!這麼長時間被人追蹤都沒發現,自己的警惕性減弱到如此地步了嗎?
“是,大齊叔叔,我叫尼莎,我有個妹妹叫巴麗塔!叔叔!楚叔叔和凌姐姐也跟你在一起嗎?叔叔……我……哇——”尼莎前一句還好好的,後來卻不知怎的大哭了起來,頓時讓大齊頭疼。
“楚風!凌寧!快過來!”儘管眼前這個小姑娘看起來毫無危險性,但下午看到的人頭樁使大齊不敢放鬆哪怕一絲警惕,而且眼前這小姑娘出現得太蹊蹺,他不得不防!
“怎麼了?誰在哭?”楚風應聲出現,剛走到跟前就認出來了,“咦,這不是尼莎嗎?”
“哇!楚大叔!”小尼莎一見他就跟見了親人一樣,撲到他懷裏哭了個稀里嘩啦!
“尼莎!尼莎!你怎麼了?”凌寧其實就在楚風身後,見到尼莎往楚風懷裏撲,下意識就想阻止,可惜她慢了一步,只好不動聲色地去拍撫尼莎的背,試圖把她轉移到自己懷中來。
“凌姐姐——”小尼莎可不知道凌寧心裏的那點兒心思,見她來安慰自己,又是一聲悲呼,便轉投入凌寧懷中。
“好了、好了,別哭了,尼莎,你怎麼在這兒?出了什麼事?”凌寧一邊略嫌粗笨地拍打着她的背,一邊努力做出“慈祥”的樣子來安慰這個小姑娘。
“我……我阿媽不見了!”尼莎說完,又是“哇!”的一聲,放聲大哭。
“什麼?你阿媽?”楚風努力想起了當日在小木屋裏那張平凡的中年婦女的臉,“你阿媽怎麼不見的?在哪兒不見的?你阿媽不見了,你怎麼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了?”楚風很不解。
此時,尼莎似乎想起了什麼,身子往凌寧懷裏縮了縮:“不、不是那個阿媽,是這個阿媽!”
“什麼那個阿媽這個阿媽的,尼莎,你能說清楚些嗎,我都被你搞糊塗了!”凌寧聽到這兒,雙手抓着尼莎的肩膀,把她的頭從自己懷中揪出來,讓她面對自己。
“我不是村子裏的阿爸阿媽的孩子,是他們撿的!”尼莎臉上掙扎了一陣,還是說出了實情。
原來,尼莎並不是闊孜別克親生的孩子,也不是巴麗塔的親姐姐。她五歲的時候,闊孜別克在喀納斯湖畔撿到了她。當時闊孜別克夫妻結婚4年了沒有孩子,頓時把她當作了寶貝,兩年後巴麗塔出生,夫妻倆認為這都是尼莎帶來的福氣,並沒有冷落她,反而待她比親生女兒還要好。
“阿爸阿媽待尼莎好,尼莎知道。可是尼莎是有親阿媽的——”尼莎說著,抹了一把眼淚。
“好了!大齊,我看這孩子沒問題,還是先進去再說吧!”楚風出言打斷尼莎,向大齊建議道,“這孩子一身狼狽,肯定沒吃過飯,先讓她進去吃點兒熱乎的!再說,你的那碗面再不去吃就得糊了!”
“嗯!”大齊考慮片刻便點了點頭,他也看出這小姑娘對自己等人沒威脅,雖然出現得有些詭異,但無大礙!
凌寧扶着尼莎到了煮麵的鍋邊,讓她坐在一旁休息,自己卻去取了一個一次性的紙碗來,準備給她盛面。
等一碗熱騰騰的野蘑菇泡麵端到眼前,小姑娘的眼淚就又下來了:“我、我想阿媽!”
“吃吧!吃了飯才有力氣去找你阿媽呀!”楚風在旁邊勸道。
“嗯,我要找阿媽!我要吃飯!”尼莎一聽他說找阿媽,眼睛一亮,端着那碗面就狼吞虎咽起來。
“慢點、慢點。又沒人跟你搶!”凌寧見她吃得香,又給她添了一勺湯。
不知道是小姑娘很久沒吃飯太餓的緣故,還是楚風做的這一鍋野蘑菇泡麵太香了,直到把湯全喝光,小姑娘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
“吃飽了嗎?”大齊早都吃完了,正等着她呢。見她吃完,立即發問,“你阿媽,我是說親的那個,是誰?住哪兒?”
“好了,大齊,你再等等,等人家歇口氣、喝點兒水!”楚風覺得大齊太過於咄咄逼人,忍不住打斷他。
“我阿媽不知道叫什麼,就住在前邊林子裏。”尼莎隨手一比劃,楚風看那方向正是自己白天撿蘑菇那個方向,“我5歲的時候阿媽好幾次把我送到山外邊,可是我認得回來的路,我次次都自己走回來。阿媽就罵我、打我,讓我走,我不走,阿媽就說,我不走她就死!我只好走了,跟現在的阿爸回了家。但是,我阿媽也答應了我,每年,我都可以回來看她一次。自從上學后,我每年都是暑假回來看阿媽。可是我今天來了,阿媽卻不在了!嗚嗚——”尼莎說著說著,又哭了!
“哦,那你村子裏的阿爸阿媽知道你每年來這裏看你親阿媽嗎?”楚風問。
“不知道!我阿媽不許我說!我每次都說去同學家,我同學家住得遠,來回也得七八天,阿爸阿媽從沒懷疑過。”尼莎低着頭,一顆顆豆大的眼淚滴在她自己的手上。
“你今年多大了!”大齊問。
“17。”
“你每年來這裏,一來一回走多少天?”
“3天。有時候4天。”
“你走的哪條路,過沒過一個會發雷電的山谷!”
“我沿着河走的,沒過您說的那山谷!”尼莎不知道眼前這位大齊叔叔上次到自己家做客的時候還很可親的,怎麼今天看着那麼可怕?
“什麼?還有一條路通到這兒?而且比咱們走的那條近,那位嚮導當初怎麼不帶我們走那條路?”凌寧一聽就咋呼起來了。
“那條路沒幾個人知道的,只有我和我阿媽知道!”尼莎聽了,趕緊解釋。
“嗯?”楚風和大齊聽了,抬頭對視一眼,很快又都把目光轉開。
“你阿媽住在哪兒?我是說親生的那個!她在這兒每天吃些什麼?”大齊的臉色還是不太好。
“就在那片林子裏,走上兩個小時,就有一個山洞,阿媽就住在那個山洞裏。每次來,阿媽都給我燉野蘑菇湯喝。”尼莎癟癟嘴,又想哭了。
“好了,尼莎,你別擔心,也許你阿媽就是去找吃的了,可能她知道你要來看她,想給你準備一點兒好吃的。”凌寧這會子倒懂事了,居然說出這麼能安慰人的話來,惹得楚風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哦!那我回山洞去,我得等着阿媽回來!”尼莎一聽,也有道理,馬上就要走。
“等會兒,尼莎,不急,這黑燈瞎火的在林子裏有危險,你還是等明天再去吧。”凌寧攔住她。
“不會,我走慣了。我在林子裏不會有危險,林子裏的都是我的朋友!”尼莎一點兒也不把凌寧的話放在心上。說著,已經掙脫凌寧阻攔她的手臂,就要走。
“尼莎!不許胡鬧!現在太晚了,你先在這兒住下,明天我們一起幫你去找你阿媽好不好?”楚風試圖穩住她。
“不、不行,阿媽要是回來見不到我怎麼辦?我得回去等她。”尼莎很固執。
“這——”楚風還想說什麼。
“讓她走!”大齊開口打斷。
“你說什麼?”凌寧很生氣,小臉都漲紅了,“這麼晚了,又是深山野嶺的,你讓她這麼一個小女孩子自己走?”
“我說,讓她走!”大齊面無表情地重複一遍。
“走就走!尼莎,我陪你一塊兒去你阿媽那!你一個人走夜路,我不放心!”凌寧一生氣,什麼也顧不上了,抓着尼莎的手,就要出營地。
“等會兒!小丫頭,耍脾氣你也不分時間、場合?現在是你逞能的時候嗎?”楚風一聲暴喝,使得凌寧只能撅着小嘴站定在那兒。
如是以前,楚風這麼跟她說話,她早就頂回去了,可上次的羅布泊之行,楚風數次救了她的命,而且小妮子似乎也有點兒春心萌動,現如今,這說話的氣勢便矮了好幾分。
“怎麼?我連送送尼莎也不行嗎?”
“你一個人送?我看啊,不等你把人送到,你自己先變成狼口中的美餐了!”楚風看她那樣子又好氣又好笑,轉過臉去對着尼莎:“尼莎,走吧,我送你!”
“我也去!”凌寧一聽楚風願意送尼莎,樂得差點兒蹦起來,吵着要一塊兒去!
楚風想了想,那邊林子雖密,白天卻沒看到什麼野獸的腳印,這證明這片林子野獸較少,而且如果尼莎的親生母親真的居住在距此不過兩小時路程的山洞裏十幾年,這一帶就更不可能有大型野獸了,相對來說危險性並不大。看着凌寧雀躍的臉,不知為什麼,阻止的話到了嘴邊竟說不出來。
大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看都不往這邊看一眼。而桑布則遠遠地坐着,他還在生氣,見大齊在這兒就不想過來。楚風交代兩個姑娘等一會兒,去跟桑布說了一聲,又迴轉來找大齊要強光手電筒。
大齊二話不說給了他一個,隨後自己卻拿樹枝沾着松脂製作了幾個簡易火把。楚風一見,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一樣的放心不下!”
“哼!”大齊並不理他,從鼻子裏發出輕微的一聲,舉着火把走在了前邊,“我說小姑娘,你阿媽家在哪邊啊?”
“這邊、這邊!”尼莎一看,那位到自己家做客的可親的大齊叔叔好像又回來了,一時連對阿媽的擔心也減輕了幾分,趕緊給大齊叔叔指路。
就在楚風等人要深入阿爾泰山深處的密林之中時,遠在美國的喬老,剛剛走入一間密室之中。
“啊,求你、求你、求求你!給我!給我!”他的一隻腳才踏入,就有一雙手緊緊地抱住了他的雙腿。
喬老厭惡地看了一眼地上這個眼淚鼻涕橫流,抱着自己小腿不住哀求的人:“唉,沒想到啊,昔日身手不凡的方少尉,今日居然會變成這般模樣!”
這話說的,連他身後的手下都暗自腹誹:這還不是你讓給他注射冰毒鬧得?任何人,管他是三頭六臂還是銅牆鐵壁,一旦毒癮發作,誰不是這般模樣?當然,這樣的腹誹面上是絕瞧不出來什麼的,否則給老闆知道了,那還了得?
可那地上的人充耳不聞,眼淚鼻涕哈喇子俱下,仍舊抱着喬老的腿不鬆手:“求求你,給我!給我!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喬老命令手下,強行掰開那人抱着自己腿的胳臂,像拖死狗一般把他拖到一旁,“我要什麼你都能給?”
“嗯嗯嗯!只要你給我那玩意兒,你要什麼我都給!”被喬老兩個手下死死按住的那人,稍稍恢復了一點神志,聽見獲得新的冰毒有門,被毒癮折磨得半死不活的他忙不迭地答應。
“那副黃金面具呢?你把它藏哪兒啦?”喬老裝作漫不經心地問。
“東經XX°XX′XX″,北緯XX°XX′XX″,我真的是藏那兒啦。求求你,給我一點兒吧!”才說完,那毒癮又上來了,那人哀號一聲,又想撲上來,卻被人死死按住不得動,說不得只好聲聲哀求。
“哼,都到這地步了,你還跟我嘴硬?”喬老一聽,這人說的跟以前的一樣,臉色隨之一變。
“沒有啊!我真的沒有撒謊,那些東西我真是藏在那兒了!您想,當初我是一路逃亡啊!哪個逃犯會把這些東西帶在身上?嫌自己命長了嗎?”地上那爛泥一般的人,就是當日見寶起意,帶着一包出土黃金飾品出逃並開槍打傷自己戰友的“瘦猴”,如今卻是瘦得皮包骨了。
“瘦猴”自從落入喬老之手以後,受盡折磨。為了從他嘴裏套出那批黃金財寶尤其是那張黃金面具的下落,這班人可以說是無所不用。
肉體上的嚴刑逼供就不說了,大劑量的迷幻劑也用了不少,最後直接給他注射冰毒,讓他染上毒癮。就等這毒癮發作時從他嘴裏套真話。可沒想到,直到今天,他說的仍然是以前的那一套。喬老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老闆,這小子已經熬不住了,您看是不是……”他的一個手下湊上前來躬身說道。
“哼,不行!他還沒有說真話!”喬老打斷他。
“我說的都是真話啊!東西真的藏在那兒!”地上的“瘦猴”忽然大嚷起來。
“哼!什麼真話?你以為那地方我真是沒辦法嗎?老夫早已派人過去看過了,你說的那處地方,根本什麼也沒有!還給我嘴硬!我看你是不知死活!”喬老的臉一下子變得猙獰起來。
聽了喬老的話,“瘦猴”心中一驚,他說的那個經緯度,那裏實際上是個軍管區,他就是仗着對方沒辦法進去落實才這麼說的,沒想到眼前這老頭居然如此厲害,竟真的能派人進去挖寶,這件事可不怎麼簡單呢!
好在他早有準備:“東西自是在那兒,可是沒有我,你們誰也別想拿到!”這話如果是一個站着的人說,多少還有點氣勢,可惜,他現在癱軟在地上,說的也有氣無力,這氣勢不僅半點皆無,還顯得不那麼靠譜。
“哦,怎麼,這裏面有什麼講究嗎?說來聽聽!”出人意料,喬老聽了這句半點沒有底氣的話,居然大感興趣,和顏悅色起來。
“不,你先給我、給我,我就說!”出人意料,“瘦猴”居然強硬了起來。
“嘿,小子!我說你是皮癢了!居然敢這麼跟我們老闆說話!”喬老還未表示,他身後的一名手下卻站出來,摩拳擦掌,想要好好教訓一頓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
“慢着!”喬老制止了這名手下,“給他!”這是沖另一人發號施令。
很快,一支注射器就被拿來,將裏面的液體全都注射進了“瘦猴”的身體裏,“瘦猴”發出了一聲舒服已極的呻吟。
“呵呵!現在,方少尉能說了嗎?”喬老的耐心真好,一直等他那騰雲駕霧的感覺過去,才開口詢問。
“啊!舒服,真舒服!”“瘦猴”一臉陶醉,就好像沒聽到喬老的問話一樣,兀自搖頭晃腦個不停!
“你——”又是那個手下,他想跨出來打“瘦猴”,被喬老一個手勢制止,憤憤地繼續站在喬老身後。
“啊!看我這耳朵!喬老!您老人家剛才問我什麼來着?”“瘦猴”彷彿這會子才醒過神來,臉上掛着刻意的笑容。
“呵呵,沒關係,老夫是問,方少尉為何說那東西只有你一人可以取出?”喬老似乎又恢復了他那副慈祥長者的模樣,一點兒也不介意剛才“瘦猴”的故意冷落。
“哦,這件事啊,是這樣,那裏地形複雜,想必您的人也跟您說了,最關鍵的是,它地底還有些曲里拐彎的地道,這地道半天然半人工,除了我,誰也找不到那東西……”
“尼莎,你媽媽住的地方還有多遠啊?”進入密林已經走了將近兩個小時,本來新疆夏天天黑就晚,天完全黑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北京時間23點,那個時候他們剛剛出發,眼下這時候,已是夜半時分,黑漆漆的森林裏不時傳來一些窸窸窣窣的動靜,雖說楚風就走在自己身旁,凌寧還是漸漸地害怕起來。
“不遠了,就在前邊!”相比越來越邁不開腿的凌寧,尼莎的表現實在不像一個才17歲的女孩子。她似乎根本就沒聽到那些類似爬行動物穿行在地面上的聲音,也對那遠處一閃一閃的慘綠色光芒不屑一顧,除了有點兒擔心自己阿媽的下落,她簡直就像來郊遊的。
“嗷嗚!”尼莎話音剛落,遠處傳來一聲長嚎。嚇得凌寧一個激靈撲入楚風懷裏,“哎呀媽呀!這是什麼聲音?”
很快,跟隨在這聲長嚎之後,“嗷嗚”、“嗷嗚”的聲音在四面八方響了起來,似乎在迎合前邊那一聲嚎叫。
“是狼!不過沒關係,這兒的狼不傷人!”尼莎不愧為大山裡長大的孩子,聽見這麼多狼嚎居然還是面不改色。
剛聽見這狼的嚎叫聲,楚風也是心裏一緊,但聽着聲音還遠,而且身邊還有兩個女孩子,他並沒有說什麼“小心、注意”之類會引起緊張氣氛的話。
新疆本就是個早晚溫差大的地方,“早穿棉襖午穿紗,抱着火爐吃西瓜”可不是玩笑話,更何況在這最西北的深山裏。也不知道凌寧是害怕的還是出來時穿少了衣服,楚風感覺到她的渾身都在瑟瑟發抖,下意識地,他把她摟緊了些。
大齊舉着火把走在尼莎身邊照路,聽了尼莎的話后,他別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
尼莎的方向感非常準確,儘管是深夜,她依然很快找到了阿媽住的那個洞穴,就在林子邊上的一個小山包下邊,半地下的洞穴里倒還乾淨,裏面不太大,只不過七八個平方米吧,最裏頭有一張樹枝搭起來的床,其他就是一個簡易的灶和一口鐵鍋。
“這就是你阿媽住的地方?”凌寧驚呆了,怎麼現在這個社會還會有人居住在這麼簡陋的地方嗎?
“是啊,我每次回來,阿媽都會用這口鍋給我燉好吃的蘑菇湯!”尼莎蹲在地上,用手婆娑着那口鐵鍋的耳,這似乎是這個“家”里唯一有點兒現代氣息的東西。其他的東西都接近原始,尤其是那些木頭碗和筷子,一看就是自己手工加工出來的,十分粗糙。
“你阿媽到底是什麼人?她為什麼要一個人居住在這偏僻的深山裏?又為什麼要把你送人?”這幾個問題其實楚風也一直想問,但他顧及眼前這小姑娘,不好意思問出口,倒是凌寧劈里啪啦問出來了。
“我也不知道!”尼莎回答的時候,臉色黯然,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小時候,我問過阿媽,可阿媽卻不許我問,她說要是我再問,就不許我回來了!”尼莎眼裏又出現了淚花,“不過有一次,阿媽說漏嘴了,說過什麼族人、懲罰之類的話,但我沒聽清楚!”
“族人?這麼說,你阿媽不是一個人?這附近有一個部族嗎?”大齊突然開口,楚風一怔,抬眼望去,見他目光幽深,突然想起白天見到的那人頭樁。他似乎有些瞭然。
“不,我從沒見過阿媽的族人,就連那個話我也只聽見阿媽不小心說過一次。後來我再問,阿媽就發火!”尼莎知道得不多。
“那你見過南邊林子裏那些樹樁嗎?你知不知道立那些樹樁的人是誰?是不是你阿媽的族人?”楚風有意把話挑明。
“啊!”尼莎似乎知道那個人頭樁的事,臉上第一次浮現驚駭的神色來,“我不知道,不過阿媽從來不許我靠近那邊,說那邊的人很兇,要是不小心走進去,就會被砍掉腦袋!”
“啊?”楚風和大齊交換了眼色,這麼說,尼莎阿媽的族人和南邊的人頭樁部落不是一回事?哪有這麼巧的,自己等人剛剛找到這兒,就遇到一個熟人。這兒可不是哪個大城市,這是荒無人煙的邊境深山!大齊心中對這位尼莎,一直持有相當的戒備之心。
“好了,尼莎,你看,你阿媽並沒有回來,你是跟我們回去還是留在這兒?”凌寧自從進了這地穴就不發抖了,這地穴別看它又矮又黑,倒還挺暖和。
“我要留在這兒等阿媽,要不,凌寧姐,你陪我留下吧?”尼莎滿懷哀求地看着凌寧。
“這——”凌寧還真是為難了,她不想留下,只要一想到留在這個黑漆漆的洞穴里,離開楚大哥,她就害怕,可是,把尼莎一個人留下,似乎也不太好吧!
她抬眼悄悄看了看楚風,見楚風面無表情,咬了咬嘴唇:“好吧!我留下來陪你!”一賭氣,她竟然答應了尼莎的請求,儘管話一出口她就暗暗後悔,但為了面子,她不得不強撐着。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楚風並沒有就她擅自決定說什麼,就連大齊也沒吭氣,交代了兩個姑娘注意安全之後,兩個男人便走了出去。
見楚風二話不說地回去,把自己一個人撂這兒,凌寧的嘴唇都差點兒咬爛了,聽見外邊的風中遠遠地傳來聲聲凄厲的狼嚎,凌寧心中的那個悔啊!但她卻毫無辦法,因為現在的她打死也不敢自己出這個洞穴一步。剛才要是喊住楚大哥,跟他一塊兒回去就好了!她心中不住地想。儘管那邊也是露營,但有那麼多人在,畢竟安全些。
尼莎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小姑娘累了一天很快就睡著了,聽着她那微微的鼾聲,凌寧忽然安心了許多。
在那張簡易的木床上好容易迷迷糊糊挨到天亮,一陣甜甜的香氣,又讓凌寧的瞌睡蟲跑了個精光。她起來一看,尼莎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起來,正在生火煮着什麼。
“尼莎,你在幹什麼?”凌寧也爬了起來,走到尼莎跟前問。
“煮奶茶,做早餐啊!”看來小姑娘在家是干慣了這個的,動作非常利索。
“嗯——好香啊!是奶茶的味道,哈哈!沒想到在這兒也能聞到這麼純的奶茶香!”凌寧一聽這聲音,先是一喜,然後又撅着嘴巴生氣:臭楚大哥,居然把自己一個人扔在這兒,現在回來幹什麼?來接我的嗎?
見楚風和大齊兩人大跨步地走進來,正好奶茶已經好了,尼莎拿那粗糙的木碗一人盛了一碗。
楚風一邊喝着奶茶,一邊誇讚:“呵呵,尼莎,你這手燒奶茶的技術可真不錯!嗯,真香,真好喝!哈哈!大齊,沒白在外頭凍了一夜吧?”
“嗯!”大齊頭也沒抬,卻難得地表示了同意。
“怎麼,你們昨晚沒回營地,而是在外邊守了一宿?”凌寧目瞪口呆。
“是啊!小丫頭,你們在裏頭睡得呼呼的,可憐我們這老胳膊老腿哦——都快凍僵了!”楚風說笑着,親昵地拍了拍尼莎的頭。
“所以啊,尼莎一大早就起來給兩位大叔煮奶茶了噢!”尼莎小臉笑得跟狐狸一樣,“我知道兩位大叔在外邊呆了一晚上,肯定又冷又餓。要是能喝上一碗熱騰騰香噴噴的奶茶,肯定很高興!”
“哦,丫頭,你知道我們昨晚沒走?”這一下,輪到楚風詫異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是知道兩位大叔沒走,在外頭守着!”尼莎很肯定地說。
“哦?”楚風覺得這要是完全靠直覺就能知道自己兩人守在外邊,這得多厲害的第六感啊!大齊抬頭看了一眼尼莎,又低下頭繼續喝奶茶。
倒是凌寧至今獃獃地,渾然不知道自己手上端了一碗燙燙的奶茶,不小心一動:“哎呦!”灑手上了!
凌寧覺得手上一燙,下意識地手一松,連碗都摔在了地上。可憐她那手指,昨天才凍着,今天又燙着了!
“看看!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楚風見了,顧不得吃,把碗往地上一放,“噌”的一下就來到凌寧身邊,一邊嘮叨,一邊檢查她的手。
還好,裝在凌寧碗裏的奶茶多少晾了一會兒,灑在手上的也不多,手指有點兒紅,沒有起泡,看着也沒什麼大礙。就這樣,楚風也說了好幾句才罷休。
凌寧還是獃獃的,不管楚風怎麼處理自己受傷的手指,怎麼嘮叨埋怨,就是一言不發,搞得楚風以為她發燒了,伸手在她額頭上摸了一把:“沒發燒啊!”
“撲哧!”凌寧居然笑了。
“真是燒得不輕呢!”見她居然還沒心沒肺地笑得出來,楚風氣得摔了她的手,走回去把自己那碗剩下的奶茶都喝了:“好了!天也亮了,奶茶也喝了,尼莎,你是繼續在這兒等你阿媽呢,還是隨我們回營地?快天黑時我再送你過來!”楚風並不放心尼莎一個人在這兒等。
“嗯——”尼莎想了想,“我隨你們回去!我留張字條,要是阿媽回來會去那邊找我的。”
“咦,對啊,你還可以留字條啊,昨天怎麼沒想到這個辦法呢?害得我們白白在外邊凍了大半個晚上。”楚風原本以為尼莎的阿媽不識字,所以沒提這個辦法。
“不好意思。兩位大叔,我還以為昨晚阿媽一定會回來,所以……”
“所以你捨不得走!我們明白的!”凌寧似乎一瞬間就恢復了,馬上接口道。
正說著,尼莎拿過一根樹枝來,在灶台地下,弄了一些爐灰鋪平了,在那上面畫了幾個字符。楚風一看,臉上出現了奇怪的神色,望着尼莎的目光頓時不平靜起來。
第二十六節失蹤
清晨,林子裏還有點兒薄霧,但小動物們似乎大多數還沒起來,整個林子靜悄悄的,只能聽見四個人的腳步聲:“沙沙!沙沙!”
也許是昨晚天黑影響了速度,昨晚過去花了兩個多小時,回來時卻不到一個半小時,就遠遠看見了營地的帳篷頂。
“咦!不對勁!”剛一靠近,大齊就揮手讓幾人停下。
“怎麼?”
“怎麼哨位上沒有人?”大齊面色陰沉如水。
“什麼?難道出事了?”楚風震驚。大齊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跟他這一隊人馬也合作過,上次到羅布泊就是,不管出現什麼情況、不管白天行動有多累,哨位上是一定會有人放哨的,這個習慣已經深入這支隊伍的骨髓里了,絕不會改變,既然現在哨位上沒有了人,那十之八九就是出事了!
果然,一處疑心就處處疑心,在那山洞地穴里,大家出發的時候是7點,現在馬上要到9點,早該起來吃早飯準備今日的行動了,就算大齊和自己沒回來,眾人不知該如何行動,那總得吃早飯吧,怎麼這會子還一點動靜都沒有?
“你們兩個,躲在這邊別出來!小風,咱們得過去看看!”大齊轉身交代了凌寧和尼莎,話音剛落便同時從腰間和靴子裏抽出一把手槍,一把扔給楚風,自己拿了一把,打開槍栓,給楚風使了個眼色,兩人便分頭接近那片營地。
預想中的激烈爭鬥沒有出現,大齊和楚風兩人手持手槍,小心翼翼地檢查了一個又一個的帳篷,居然一個人也沒有,既沒有自己人,也沒有敵人。昨天還在一起有說有笑的隊友們,全都不見了。“桑布、威廉!你們在哪兒?”楚風忍不住高聲呼喊。
“‘小和尚’、老邢、張國柱,你們死哪兒去了!”大齊也吼開了。可惜,這兒不是山谷,連個回聲都聽不到,嗓子都喊得快啞了,卻連半個人影兒都沒見着。
見他們在那邊大喊,凌寧兩女自己走出藏身處,來到楚風身邊:“楚大哥,發生什麼事了?”
“所有人!包括大齊的手下和桑布隊長、威廉他們,全都不見了!現在營地里只剩下空蕩蕩的幾頂帳篷,一個人都沒了!”楚風喘着氣,把情況給凌寧說了一遍。
“啊!”凌寧不相信,跑進了楚風身後的帳篷,很快就出來了,然後她又進去其他幾個帳篷,也是進去就出來,楚風沒管她,所有的帳篷都是空空的,一眼就可以看光,想藏人都藏不住。
“空的、空的,都是空的!”凌寧從最後一個帳篷里出來,已經有些失魂落魄了。
她儘管也經歷了不少事,可本質上還是一個不滿22歲的小姑娘。原本不論是參加上次的羅布泊科考行動還是這回,都是一大幫子人在一起行動,這害怕的心理就算有,也能剋制住,可如今出現這麼詭異的事,同伴們統統消失了。一下子讓她的心被莫名的恐懼給抓住了。還好!她抬眼看了一眼楚風,那高大的身影在清晨的陽光下顯得更加挺拔。
楚風和大齊兩個現在根本沒心思考慮別的,他們倆仔仔細細將營地周圍以及營地裏頭勘察了一遍,在中心處碰頭時,兩人眼裏都充滿了疑惑。
“你看出來沒有?”楚風首先發話,“周圍竟然沒有一個外人的腳印!”
“沒錯!營地裏頭那些亂七八糟的腳印除了我們自己人的,只有野獸的,並沒有外人的腳印!”大齊也點頭!
“既然沒有外人來,那他們又是去哪兒了?”凌寧在旁邊聽得很是驚奇!
“嗯,這個!”楚風還在沉吟,大齊卻目中精光一閃,一把揪住了躲在凌寧身後的尼莎,“說,你昨晚是不是故意把我們引開的?你們有多少人?為什麼抓我的人?你們有什麼陰謀?”他咄咄逼人的氣勢,把個尼莎嚇得“哇哇”直哭!
“凌寧姐姐、楚叔叔,救我!”尼莎嚇壞了,邊哭邊喊。
凌寧一看忙衝上去掰大齊揪住尼莎領子的那幾根手指:“你幹什麼?快放開她!快鬆開!”見大齊不為所動,她一時氣急,兩眼一閉,張嘴就要往下咬。
“啊!我說,你是屬狗的嗎?”這聲慘叫?聲音不對啊!這不是楚大哥的聲音嗎?凌寧心中疑惑,睜開眼睛一看,果然,自己嘴下的手,其主人正是那個數次救自己於危難之中的楚風。
這一驚非同小可,凌寧趕緊鬆開嘴,連退兩步:“對、對不起!楚大哥,我,我不是故意……”
“行了!”楚風沒好氣地打斷她,一邊齜牙咧嘴地甩着自己那多了一圈牙印的手,一邊咕噥:“該死的,嬌嬌小小的一個小姑娘,咬人的力氣蠻大的嘛!早知道就該讓大齊這小子嘗上一嘗!”話雖如此說,可楚風之所以在凌寧下嘴的前一秒把自己的手伸出去,其實目的並不是為了維護大齊,而是凌寧!
他早已看出,從昨日看到那人頭樁起,大齊的情緒就很不對勁,眼下眾人失蹤,又刺激了他,如果凌寧這一嘴咬下去,大齊要是發起瘋來,小姑娘還不定吃什麼苦頭呢!
可惜啊!他這一片苦心沒人理會,凌寧在起初的惶恐之後,立即瞪起了雙眼,依舊不依不饒地讓大齊放開尼莎。而大齊則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楚風,目光中似乎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楚風在昔日老戰友的目光下略顯尷尬,他乾咳了一聲,還是開了口:“大齊,你先把人鬆開吧!不管怎麼說,她也還是個孩子!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
其實楚風也對尼莎有所懷疑,主要是她出現的時間太巧,而這個地點又太詭異,讓人不想懷疑都不行。但是,楚風畢竟離開軍隊很多年,沒有大齊那種鐵血心態,故此見大齊如此對待尼莎,也忍不住勸阻!
大齊聽了,卻只是冷笑:“孩子?楚風,你的心什麼時候這麼軟了?當年,死在某些‘孩子’手裏的戰友還少嗎?”
楚風一聽這話,臉色也冷了下來。確實,當年他們都是憫老恤幼的,可這一片仁心,在戰場上卻遭遇了極端的諷刺和嘲笑。
他知道,大齊的意思是,眼前這事來不得半點心軟,可他依然沒有退,他抬眼正視大齊道:“那不同,那是在戰場上,可如今是和平年代,而且咱們是在自己的國土上!大齊,你不要告訴我,如今的你,連這點兒底氣都沒有了!”
大齊聽了楚風的話,愣了一愣,尼莎機靈,乘着他這一愣神的工夫,使勁一掙,便掙脫了他的鉗制,飛快地逃到了凌寧身後!
“你!”大齊實際上手裏的勁已經鬆了,這才讓小姑娘跑掉,可明面上卻顯得是他連個小姑娘都抓不住,讓她自己跑了!以大齊的自尊,他不願解釋,也不屑解釋,重重地“哼”了一聲,扭頭就走!
楚風扭頭看了看那撲到凌寧懷裏哭得梨花帶雨一般的小姑娘,嘆了口氣,追着大齊的腳步走過去。
大齊並沒有走遠,他走到營地邊緣的某處,忽然蹲了下來。楚風剛開始以為他是忍不住情緒,需要發泄一下,便停住了腳步,想給大齊一點兒私人空間。可是,隨後,見大齊貓着腰,順着某種痕迹在整個營地繞起了圈子,他知道,大齊,肯定是發現了什麼!
“有什麼發現?”走到大齊身邊的楚風,順着他的目光也在地上找來找去,卻沒有看到什麼明顯的線索。
“你看,這些爪印!”大齊似乎完全忘記了剛才的事,指着地上的爪印對他說,“這是犬科動物的爪印!你還記得昨天晚上我們走在林子裏聽到的那一陣密集的狼嚎聲嗎?”
楚風當然記得,昨天晚上,那一陣陣的狼嚎聲就好像近在耳邊,他怎麼可能會忘!
“這麼說——你懷疑咱們的人是被狼叼了去?這不對啊,這裏沒有一絲血跡,如果是狼的話,四個方位都有哨,看見狼來了,他們能不開槍示警?當時咱們走得不遠,連狼嚎聲都聽得見,沒道理聽不見槍聲啊!”楚風還是滿腹疑惑,狼嚎聲是聽見了,可他昨晚確實沒聽見槍聲。大齊也肯定沒聽見,要不然他們早就趕回來了!
“所以,那個小姑娘逃脫不了嫌疑,我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你看看,這些爪印很多不相同,我數了一下,昨晚至少30匹以上的狼進過咱們這個營地,但是,這裏卻沒有半點血跡,昨晚咱們也沒聽到槍聲。這隻有兩個解釋:第一,哨兵沒看見狼;第二狼是在人已經失蹤之後來的。我手下的兵我知道,他們的野外生存訓練課還是我親自上的,絕不可能出現這樣的低級錯誤。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這些狼進營地時,這裏已經空無一人!”大齊越分析,臉上表情越猙獰。
這樣啊——楚風想了想昨晚聽見群狼嚎叫的時候:“昨晚,咱們離開沒多久就聽見了那一陣陣群狼的嚎叫!莫非?”
“沒錯!昨晚又不是月圓之夜,我當時聽見這麼多狼一起嚎叫還有一點兒奇怪,現在想來,那是狼們在發訊息,它們發現了這個空無一人的營地,想進去找食物,在用叫聲呼朋引伴呢!”大齊眯着眼說,“從咱們離開,到聽見狼嚎聲,不會超過40分鐘,這就是說,咱們的人是在這40分鐘裏失蹤的。這樣,你還覺得那小姑娘無辜嗎?”
楚風被他這一嗆,窒住。是啊,怎麼可能這麼巧,就在小姑娘引得自己和大齊離開不到四十分鐘后,所有人就失蹤了!怎麼說,這小姑娘也有問題!
“你說得對!這小姑娘確實有問題。不過,你能不能採取溫和一些的手段,好好問她,如果她不說實話,咱再說,好吧?”楚風斟酌了一下,他依然覺得尼莎並不像想害他們的樣子,如果她真的想害他們,知道留在營地里的眾人失蹤了,她今早就應該想辦法脫身才是,而不是跟着他們回來!
“哼!想不到,你現在居然變得這麼憐香惜玉!”大齊冷笑,對他的分析嗤之以鼻!“我一直盯着她呢,她就算長了三頭六臂,也別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溜掉!你以為她不想逃跑嗎?她是見跑不掉了,才不得已跟着我們回來的!”
大齊雖這麼說,但回到兩個女孩子身邊時,他並沒有像上次那樣出手,而是示意楚風上前詢問。
此時的尼莎已經在凌寧的懷裏平靜了下來。楚風給凌寧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把大齊帶到一邊去。凌寧也怕大齊繼續對小尼莎發難,安撫了一下尼莎,便讓她跟楚風好好聊聊,自己卻纏着大齊,要跟着他去找線索。
第二十七節尼莎有問題
楚風等兩人離開,看着尼莎,半天也不說話!尼莎到底還是個小孩子,沉不住氣,見楚風沉着臉看她,心頭頓時忐忑:“楚、楚大叔,凌寧姐不是說,您有話問我嗎?”
……
“您、您想問我什麼?”尼莎忽然覺得好冷!
楚風依然不說話!
“楚大叔,您、您要相信我!我真的、真的沒想過要害你們!”尼莎說著,又帶了哭腔!
“嗯,我知道!”楚風終於開口了,“只是這些人的失蹤,尼莎,你是知情的,對嗎?”
大概是以為楚風會繼續沉默,沒料到他突然開口,尼莎一愣,下意識地點了一下頭,隨後慌慌張張地猛搖頭:“楚大叔,您不要問我,這事我真的不知道!”
“你撒謊!”大齊從不遠處沖了過來,一把掐住了尼莎那細長的脖子,“你撒謊!說!你到底和誰合謀,我的人被你們帶到哪裏去了?”情緒失控的大齊一邊發問,手裏漸漸加力,尼莎那張白皙的小臉已經憋成了醬紫色。
“你快放開她!你快放開她!你快要殺死她了!”回過神來的凌寧也衝出來,不過她是對着大齊拳打腳踢!
“哼!”大齊根本視她的這點力道為撓痒痒,一隻手一撥拉,便把凌寧掃到了一旁。同時手上一使勁,尼莎的小身體都被他提到了空中,尼莎頓時兩條小腿亂蹬,兩眼翻白,眼見要不行了!
“大齊,住手!”楚風本不願意再干涉大齊,可見他似乎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不得已伸手,緊緊把住了他掐着尼莎脖子的那條胳膊的脈門。
“怎麼?你還要包庇她?”大齊抬頭質問楚風,雙目中射出紅芒。
楚風手下使勁,大齊脈門被他捏住,胳膊發麻,指尖力道變小,尼莎便漸漸緩過氣來!
“楚風!你是不是一定要包庇這個賊丫頭!”大齊迫不得已鬆開掐着尼莎脖子的手,心中憤怒至極,暴喝出聲!
“咳咳!”尼莎捂着脖子一邊咳嗽一邊緩緩倒下!
“尼莎!”凌寧驚呼着去扶住她。
“大齊,你冷靜一點兒,尼莎她對我們並沒有惡意!昨晚的事,她是好心還是歹意還沒分清,你不能好好問嗎?”楚風自始至終相信,尼莎對自己等人沒有惡意。
營地中的眾人不知不覺離奇失蹤,自己等人當時在場只怕也改變不了什麼,很可能跟眾人一起失蹤,這樣看來,尼莎的出現與其說是有什麼陰謀,不如說是為了救走自己這幾位與她有恩有故的人!
可惜的是,大齊的腦海里已被人頭樁上那張新鮮的、年輕的人臉充斥,如今眾人又不明失蹤,使得他情緒失控,根本失去了往昔的冷靜和縝密的分析能力。見楚風擺明一副強行架梁的態勢,竟然二話不說地一拳揮過來!
楚風下意識地擋住,駭然:“大齊,你瘋啦!”他雖說離開軍隊后還天天鍛煉什麼的,但這玩意屬於“三天不練手生”,他每天的鍛煉,那強度怎麼都跟大齊的差距甚大。大齊心中那股鬱悶之氣被他徹底激發了出來,不管不顧地揮拳,看來就是把他當成人肉沙包了!
楚風剛開始還能左支右絀地擋住,可是那胳膊被震得那叫一個麻!他連連喊停,可是大齊似乎打上了癮,根本沒有停手的意思。終於,大齊一記右勾拳,楚風沒能擋住,被他一拳擊在了左臉上,楚風只覺得“嗡”地一聲,頭一沉,眼前直發暈!
這是哪裏?怎麼這麼眼熟?楚風感覺自己彷彿走入了一個橘黃色的世界,前、后、左、右、上、下,到處是橘黃色。有光,很亮,卻什麼都看不清楚,模模糊糊、混混沌沌,似乎是被一團橘黃色的光包圍着。這裏我似乎來過?楚風心裏想,可他偏偏想不起來!
突然,楚風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俺、不、泥、吧、奈!”
這個聲音一入耳,轟!他的記憶如洪水般席捲而回。這不是自己在庫木塔格沙漠的時候,因地震被黃沙活埋時做的那個夢嗎?
“錯了!是俺、都、泥、吧、奈!教了你幾遍了,怎麼還沒記住,快!把手伸出來!”這個聲音!這個聲音!又出現了!這是誰?怎麼這麼熟悉?
“小風啊!你要牢牢記住這些咒語,這可是古時候的大巫傳下來的,據說可以溝通天地呢!這可是我楚家不傳之秘,也是我楚家存在這麼多年的使命!”他的臉!他的臉在那片橘黃色的光里漸漸顯現,不知為什麼,楚風忽然覺出了莫大的恐懼!
“啊!”他掙扎着醒來,抬眼,首先看見的是大齊那張鬱悶的臉和關懷的眼神,自己怎麼還站着?他還以為剛才自己暈過去了呢!
凌寧在他身側,扶着他搖搖晃晃的身體:“楚大哥,你怎麼樣?你不要嚇我!”就快哭的架勢。
“我,我沒事!”楚風搖了搖頭,想把圍着自己的頭嗡嗡嗡直轉的蒼蠅甩掉。不想這個動作卻把凌寧驚得直叫:“楚、楚大哥,你怎麼了?”正是楚風這個動作,使得他的額角居然流下一道鮮血!
剛才楚風以為自己陷入昏迷很長時間,其實只是一瞬!大齊感覺到自己一拳居然擊中楚風的頭部,立時後悔,收拳不迭。可楚風挨了這一拳以後反應很怪,他搖搖晃晃地在原地不停地繞圈子。大齊試圖接近他,卻被排斥,只有凌寧居然可以接近到他的身側,並將他扶住。
凌寧的手剛一碰到他的身體,他就已清醒過來!由於時間不長,剛才大齊那一拳造成的傷口本來還沒流血,此時他這麼一晃腦袋,傷口崩裂,血才流下來!
凌寧急壞了,她想幫楚風包紮,可是楚風現在的身體似乎不太平衡,她很怕自己一撒手楚風就會倒下,而那鮮血直直地從額角順着臉頰流着,令她心疼不已。
這時候,大齊走了過來,想接替她攙扶楚風,可凌寧毫不客氣地拒絕!要不是這個傢伙,楚大哥能受傷?他一會兒傷害尼莎、一會兒傷害楚大哥,這人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以小隊的保護者自居的齊大哥了,楚大哥才不能交給他!
大齊略有些尷尬地收回手去。剛好那營地里的帳篷都還沒拆,便招呼凌寧扶着楚風先進去躺下!
這事凌寧倒沒和他鬧意見,她很想趕快處理楚風頭上的傷口!便扶着楚風踉踉蹌蹌地進了最近的一頂帳篷。
恰好,剛才尼莎也是被她攙扶着送進這頂帳篷的。
尼莎此時還是一副沒有從夢魘中清醒的樣子,見了進來的凌寧,先是一喜,而後見了大齊,驚叫一聲便往後躲去!
凌寧見了她這副模樣,狠狠地盯了大齊一眼:“看你做的好事!”只是如今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是趕緊處理楚風的傷,顧不得找大齊算賬!
還好,帳篷里的乾糧被野獸弄得亂七八糟,急救箱倒是沒什麼損壞,凌寧打開之後發現,紗布、酒精、藥用棉都沒少,趕緊拿來處理傷口。
其實楚風的傷口並沒多大,可能是大齊那一拳使他額頭上震裂了一條小血管,使得血流不止。只是看着恐怖,實際並沒什麼!凌寧處理完后,鬆了一口氣!
恰在此時,昏昏沉沉的楚風嘴裏突然咕噥出來一句不成句的話:“俺、都、泥、吧、奈?什麼意思?”
凌寧沒聽清,以為楚風要水喝還是怎的:“楚大哥,你說什麼?要喝水嗎?”
這邊尼莎本來還躲在帳篷里離大齊最遠的一個角落,渾身直發抖,此時聽見楚風嘴裏近乎無意識冒出來的這句,居然像被誰使了定身法一般,一下子定住了!
此時大齊、凌寧兩人的注意力全放在楚風的身上,誰也沒注意到她的異狀!
“哦,不,我不要喝水!”楚風制止了凌寧。他覺得自己的眩暈感似乎好點兒了。便起身掙扎着要站起來。
“別動!”見了他這個動作,凌寧和大齊兩人幾乎是同聲制止。
“楚大哥,你要什麼跟我說一聲,我去拿,你千萬別動,要不然,好不容易處理好的傷口裂開了怎麼辦?這地方缺醫少葯的,真出了問題,我哭都沒地兒哭去!”凌寧似乎一瞬間變身大嬸,那一嘴碎碎念,直讓楚風苦笑!
他沖大齊使了個眼色,大齊回了他一個苦笑:兄弟,不是哥不幫你,真是沒辦法!
“那好吧!”楚風決定認命,“凌寧啊,你幫我拿個睡袋來支在我背後好嗎?我想靠着!”
這個要求很快得到了批准,楚風舒舒服服地靠好以後,示意二人都坐下:“大齊、凌寧,我想跟你們商量一下,咱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楚大哥,你都這樣了,咱們得趕緊回去!這沒有消炎針打,也沒有破傷風疫苗,萬一感染怎麼辦?楚大哥!這裏的事,不是有‘專業人士’嗎?咱們就別在這添亂了!趕緊回去處理傷勢要緊!”凌寧搶先發話,嘰里呱啦一頓,而且“專業人士”四個字她咬得特別重,使得大齊簡直插不上嘴去!
“好了!凌寧,你的擔心我能理解。我這又不是被什麼鐵器扎傷的,要打什麼破傷風疫苗,你別欺負我啊,基本的一些醫療常識我還是知道的!”楚風並不介意凌寧那點小心眼,卻不能眼見為這點事耽誤大事。
“楚風,凌寧,要不你倆先回去吧,順着原路,應該沒什麼危險!把這丫頭給我留下,我得把他們救出來!要不,說不定什麼時候那邊就會出現一根新的人頭樁!”大齊語氣很堅決,他是不會丟下失蹤的人自己走的。
“不行!”凌寧馬上表示了強烈反對,“要走,尼莎得跟我們一起走!否則的話,還不知道你會怎麼折磨她呢!”
“大齊!你覺得,就我們這幾個人能把他們救回來?”楚風定定地盯着大齊的眼睛,冷靜地說道,他不是不想救人,只是現在僅憑這點人手,不要說救人了,就說把凌寧安全帶回去只怕都夠嗆!
大齊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只是把眼光投向了尼莎所在的位置。
“不可能的,如果她在他們之中真的有這麼重要的話,就不會把她扔出來當誘餌了!”楚風馬上明白了他的想法,搖頭予以否定!
大齊聽了,眼神一黯,但很快又恢復了明亮,他看着楚風,意志堅定!
楚風明白,大齊的意思是要死馬當做活馬醫,這個尼莎絕對有問題,楚風也毫不懷疑這一點,但是,他與大齊的看法不一致。他不認為尼莎的出現懷有惡意!而且他覺得,尼莎只怕在那群神秘人當中的地位也不怎麼樣,她不見得能夠幫他們把失蹤的同伴救回來!
就在楚風等人還在帳篷里商量行止的時候,離他們所處位置不到數十公里的一座雪峰山腰上,來了三個踉踉蹌蹌的身影!
“快走!該死的!”此人嘰里呱啦說的語言居然是哈薩克語,再看看他那鷹鉤鼻,這不是那位綁架了嚮導布黑巴依的伊萬嗎?他怎麼沒死,還出現在這裏?不過,看他那一身,好不狼狽!
布黑巴依落在最後,他的腿受了傷,鮮血直流!可這位哈薩克漢子一聲不吭,瘸着腿,一拐一拐地艱難地走着,既不回嘴罵回伊萬,也不開口求饒!
伊萬的那位手下情況也不太好,渾身破破爛爛,左胸口還有個巨大的熊爪抓過的血痕!他倒是對布黑巴依蠻友善的,見布黑巴依走不動,好心想去扶一下他,卻被布黑巴依拒絕了!
當日,布黑巴依故意帶着這些不懷好意的人走進了哈熊溝,沒想到誤打誤撞碰見了哈熊們的王者爭霸。更糟糕的是,他們還驚動了那頭為首的白色哈熊。結果,小隊裏7個拿槍的,活着出來的只有這兩個!其中一個還是被布黑巴依救下的,為此,布黑巴依的一條腿差點被咬斷!也因此,那位被救的雇傭兵,才會對這位哈薩克族嚮導心懷感激!伊萬才不懷疑,其實誤闖哈熊溝本來是布黑巴依故意的!
話雖如此,可是伊萬帶着眾人萬里迢迢來這兒執行任務,連任務的邊還沒摸到,手下就折損得不成樣子,即便那嚮導不是故意的,也難逃被他殺了泄憤的下場!這還是他那手下求情,目前確實還有用得着布黑巴依的地方,這位善良正直的哈薩克牧人才逃過一劫!只是好臉自然沒了!沿途沒有故意虐待,在伊萬想來,就夠給那位手下面子了!
好在那些哈熊離了哈熊溝的範圍便不再追擊,而這一片冰川上的寒冷空氣天然可以減低血液流出的速度。否則,布黑巴依只怕脫離熊口,也會因流血過多而死。
“BOSS,給他止血吧!要不然他會死的!”那位手下實在看不過去,這位好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遭遇到那樣的事情連老闆都說只能是意外。更何況這裏地形複雜,如果這位嚮導死了,他們兩人估計也很難走得出去!
伊萬聽了手下的話后,沒考慮多久便同意了!這些道理他都懂,只是出師未捷便損失了這麼多弟兄,他心裏不痛快,故意拿那嚮導撒氣!他見了那條傷腿流出鮮紅的血,便覺得自己心頭似乎能舒服幾分。他也知道,在這兒,嚮導絕對不能出事,否則,自己二人也不見得能夠活着回去!
冷空氣似乎不僅有利於減緩血液流速,還能減輕疼痛。布黑巴依看着自己的傷腿被人用力包紮,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只是,失血過多的身體卻並沒有抵禦寒冷的保障,此時禁不住瑟瑟發抖了!
伊萬見手下已經幫嚮導包紮好,手一揮,又發出了繼續前進的指令。這一回,似乎沒人聽他的,他很生氣,回頭一看,那名手下和嚮導布黑巴依一起,都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不好!”伊萬是一名老雇傭兵,經驗不可謂不豐富,他趕緊打開槍栓,朝着自己身前身後連開數槍!卻一個人影子都沒見着!
伊萬緊張極了,他小心地端着槍,貓着腰來到自己手下跟前查看,他剛一蹲下,眼角似乎有一團白光閃過,他抬手就是一槍“砰!”
“槍聲!有槍聲!”大齊對槍聲實在太敏感了,儘管另外兩人都表示沒聽到,他還是迅速奔出了帳篷,站到高處,凝神傾聽!
良久,大齊滿臉遺憾地回來:“沒有了!再沒聽見!”
“大齊,你確定是槍聲嗎?怎麼我們都沒聽見?”楚風有些疑惑!
“我確定,儘管這聲音太遠了,幾乎聽不清楚,但我這耳朵,聽槍聲聽了20多年,絕對不會聽錯!”大齊很肯定。
楚風眼睛一亮!這地方出現槍聲意味着什麼?那些失蹤的人裏面有些人可帶着槍,難道說?……
“快!大齊,咱們去槍聲傳來之處看看!”楚風想通這一點,一翻身便爬起來,也不顧凌寧的強烈抗議,拉着大齊就要走!
“我也想到了!可剛才那一聲實在太遠了,沒有聽清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現在想找也找不到!”大齊苦笑道。
楚風聽了,倒沒有就此泄氣:“那我們也找個高處看看!”
“高處!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大齊一拍額頭,被楚風一語驚醒夢中人!這地方是中間低、四周高,那麼遠的聲音要傳到這兒,唯有在高處的山谷!
“雪山!那邊那座雪山最高!楚風!就先去那兒看看!”大齊說走就走,招呼了一聲,人已經奔出好幾米開外了!
楚風卻看了凌寧一眼,有點兒不放心。凌寧這會子卻沒拖他後腿:“楚大哥,你去吧!這大白天的,我們沒事!”
“那好,我們會儘快回來,你照顧好自己和尼莎!這兒還有一把衝鋒槍!估計是大齊的哪個手下的,你拿着,來,我教你怎麼打開它!”楚風自己手中有大齊前頭給的一把手槍。這樣一來,即便凌寧這邊有什麼情況,只要她鳴槍示警,就能令他們趕回。
只是這麼一耽擱,前頭的大齊已經看不到人影,這地方處處透着詭異,楚風生怕大齊落單再出什麼意外,發急狂奔直追而去。
雪峰離他們不太遠,十多公里的路,而且恰恰在沼澤地這邊,並不用艱難跋涉,很快,楚風就見到了前方大齊的背影。
大齊走得很快,幾乎就是小跑。幸虧這裏的海拔並不算高,沒有缺氧之可能。
可走着走着,大齊的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慢,他一邊保持着很慢的勻速前進,一邊用手勢告訴楚風:有情況!拔槍!
楚風見了,也警覺起來,他悄悄打開槍栓,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繼續向前。
很快,兩人趕到了雪峰底下,“看!”楚風追到大齊身邊,抬眼一看,不禁變色。
山腰那兒赫然有兩個身影撲倒在冰面上!不知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