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深入非洲

第三章 深入非洲

迪克·桑德正在回想着幾個星期來的遭遇,他在反覆思考,“浪子”號怎麼來到這個危險的非洲海岸的呢?怎麼就繞過了合恩角,從太平洋開到了大西洋?

最後,他終於知道了為什麼航速那麼快,還經過了那麼長時間才看到海岸!在他全然不知的情況下,“浪子”號航行的里程,超過了到達美洲的航程的一倍以上。

看樣子,航行過程中出現的那些意外並不是什麼“意外”!

船上羅盤的指針肯定是讓人破壞了!第一架羅盤是讓人打碎的,計程器上的繩子也是被人割斷的!

迪克的大腦快速運轉着:

“船上只剩下一架羅盤、唯一的一架羅盤以後,我就無法校查羅盤的指針了!而且,在那個夜裏,我被湯姆的叫聲驚醒,尼古魯當時就在舵房裏!他摔倒在羅盤架上,他是故意的!”

思路開闊,接觸到了問題的實質。他發現每次的意外都與尼古魯有關,正是尼古魯的黑手導演了一次又一次意外,正是尼古魯使“浪子”號觸礁沉沒,讓大家遭了難!

這個壞蛋是個什麼人?他以前是個海員?整個這場災難是他一手設計的?

現在他對以前不幸的經歷中的疑惑消失了,現實地想一,大家是在非洲,深入腹地100英里,很可能是處處兇險的安哥拉!

他知道,哈里斯欺騙了他們。他與尼古魯是一樣的壞蛋,他們以前就認識,現在他們合謀要把大家引入某種危險之中!

可這一切是為了什麼呢?尼古魯要幹什麼?

從最壞的可能性想一下,他們要賣掉湯姆他們五個身強力壯的黑人!他們要殺死我,因為我不留情面地譴責過尼古魯!可他們要對惠爾頓夫人,這位孩子的母親和她的孩子,還有拜蒂柯特表兄、娜安幹什麼?

迪克雖然沒有聽到尼古魯與哈里斯的談話,但是他也感到了嚴重的危險,惠爾頓夫人以及幾位黑人朋友都在危險之中,他該怎麼辦?

迪克·桑德不會被嚇倒!

海上是船長,現在在陸地上,他是隊長。他有責任保護惠爾頓夫人、小亞克和所有這些上帝交給他保護的人!

他要堅持到底。

他思考了兩三個小時,把所有現在和將可能出現的吉凶禍福,都在腦子裏過了個遍,看來是凶多吉少!但絕不能就這麼認了!

迪克·桑德刷地一下子站了起來,他下定了決心。

曙光初露,林木梢頭已染成紅色,迪克和湯姆之外的所有的人,都還在夢中。

迪克走到湯姆身邊。

“湯姆,你辨認出了獅吼,也看見販奴用的鐵鏈和彎刀,你已經知道,我們是在非洲。”

“是的,迪克先生!”

“很好,湯姆,切記要保密,對誰也不要說,包括惠爾頓夫人和其他所有的人,一個字也不要提。

“範圍只在你我兩人之間,所有的擔心與害怕由我們兩個人承擔……”

“好,就我們兩個人,應該如此!”

“湯姆,我們要嚴加防範,比任何時候都更要提高警惕。

“我們如今是在敵人的包圍圈裏,這些傢伙十分兇惡!而自然環境中也埋伏着不知多少危險!

“要告訴大家的,只是哈里斯欺騙了我們,要大家都提高警惕。

“這樣,大家會可能會受到印第安人的襲擊,這就可以了。”

“迪克先生,我的這些朋友的忠誠和勇敢,是經過實踐證明了的,你放心!”

“這我知道,我相信他們就像相信你一樣,我相信你們大家會跟我團結一心的,湯姆!”

“無論何時何地何種情況,我們都會與你站在一起,迪克先生!”

迪克·桑德拿定了主意,與老湯姆也達成了默契。

這第一個回合,完全是因為聽到了獅吼、發現了奴隸們的鐵鏈,迫使哈里斯倉皇逃跑,他們才在哈里斯的陰謀得逞之前,揭穿了他,使大家至少沒有立即陷入險境。

看樣子,哈里斯是沒有把他們騙到預定要下手的地方,因為謊話被揭穿,他是提前逃走的。

至於尼古魯,丁克狂吠的那幾天,就是發現了他,這傢伙肯定就在附近,而且與哈里斯接上了頭,他們的陰謀正在實施。

可能幾個小時內,厄運就會來臨,要充分利用暴風雨之前平靜的這幾個小時。

最好的辦法是立刻返回海岸。迪克經過反覆論證,認定這裏是安哥拉海岸。返回海岸以後,可以沿着岸南下或者北上,找一個設有葡萄牙殖民機構的地方,到了那兒就可以想辦法回美國了。

那麼,返回海岸的路線怎麼定?原路返回?

不行,迪克認為哈里斯肯定埋伏在回去的路上,因為哈里斯知道他會停止前進往回退的。

而且,再穿越那麼難走的森林小路,也太難了。一旦回到原來的出發點,很可能還會落到哈里斯一伙人的手裏。

從河上乘木筏走!對,只有這個辦法好,既可以順流而下,不留任何痕迹,還可以避免野獸的攻擊——迪克他們很走運,進入森林十幾天了,野獸一直在遠處。

乘木筏走,即使碰到土著人的襲擊,也比在陸地上好對付。彈藥充足地坐在一張結實的木筏上,自衛條件是十分有利的。

關鍵是要找到一條河。

值得一提的是,惠爾頓夫人和小亞克的身體狀況不佳,坐木筏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如果走陸地的話,當然也可以讓人抱着小亞克,再讓兩個人扎一副擔架抬着惠爾頓夫人,可那樣就佔用了人手,對戰鬥不利。

木筏也是船,上了木筏,我們的船長又有用武之地了。

那麼附近有沒有河呢?迪克推斷是肯定有。

“浪子”號觸礁的地方,有一條流入大西洋的河流,逆其水上行,不論向南向北,河都不會太長,因為不遠處有一道山脈,就是曾被大家誤認為是南美洲的安第斯山脈的山脈,它擋住了東西海岸的視野。

所以,這條河可能是發源於高山,也可能上游轉向南方,兩者必居其一。而不論哪種情況,迪克·桑德都會很快地遇上這條河。

因為這條河直通大海,所以它不是什麼小河小溪,而是一條大河。

在找到這條大河之前,很可能會先遇到它的支流,支流的水量也足以載上他們的木筏了。

迪克根據這些情況作出的判斷是,附近不論大河還是小河,肯定能找到一條。

果不其然,在他們昨天的旅程中,土地的自然面貌發生了變

坡變小了,濕度大了,身前身後到處是小小的溪水,這明地下水網密佈。

而且他們還曾沿着一條小溪前進,在一處塌陷的岸邊,溪水被鐵礦的銹土染成了紅色。順着這條小溪走,很快就會有結果。自然這條小溪水流太急了,不能乘木筏,但是順着它找到一條適於木筏航行的支流不會太難。

迪克·桑德和老湯姆商量以後,確定了這樣一個行動計劃。

天已經大亮,人們一個個醒來。

惠爾頓夫人把還在昏睡的小亞克交給娜安。小亞克面色蒼白,幾無生氣,大家都很難受。

惠爾頓夫人走了:

“迪克,哈里斯到哪兒去了,怎麼沒見他?”

迪克的指導思想是,可以向大家揭穿哈里斯的魔鬼面具,但是還要讓人們相信這兒是玻利維亞,他說:

“哈里斯跑了!”

“跑了?!”

“是的,逃跑了!

“他是個壞蛋,他與尼古魯串通一氣,把我們給騙到了這兒來!”

“他為什麼這麼干?”惠爾頓夫人追問。

“這還不太清楚,但我們必須趕快回到海岸邊!”

“他是壞蛋!我一直有點什麼異樣的預感!迪克,你認為他和尼古魯是一夥兒?”

“是的,夫人。尼古魯一直在後邊跟着我們,這兩個流氓似乎是偶然地勾結在了一起,然後……”

埃瑞爾怒火中燒:

“他們最好永遠也別分開,等我抓到他們倆的時候也別分開,那個時候,我抓住一個腦袋砸爛另一個腦袋!”埃瑞爾晃着他的鐵拳。

“可是,孩子怎麼辦?還指望到什麼聖斐里斯大莊園給他看病呢!”惠爾頓夫人焦急萬分。

湯姆說:

“雅克會好起來的,到了海岸上,氣候比這兒好,他就會好起來的!”

“迪克!”惠爾頓夫人還是不太放心,“你能肯定這個哈里斯肯定是騙了我們嗎?”

“是的,夫人。”年輕的習水手盡量迴避對這個問題作出更深一步的解釋。

他望了一眼湯姆,接著說:

“昨天夜裏,我和湯姆揭穿了他的謊話,要不是他跑得快,我們早把他打死了!”

“那麼,大莊園呢?”

“不存在什麼大莊園,沒有村鎮,也沒有人煙!”迪克說,“惠爾頓夫人,我剛才說過了,咱們必須回到海邊上去!”

“還走原來的路?”

“不,夫人,咱們順着一條河往下走,就會到大海,這樣既不會疲勞,也沒什麼危險,只要再走幾英里,我相信……”

“迪克,你不要擔心,我的身體很好,我可以走,我抱着我的孩子!”惠爾頓夫人挺起疲憊的身體,強打精神。

“夫人,有我們呢!連孩子帶你,我們一起抬着走!”巴德說。

“是的……”奧斯汀說,“兩根木棍,中間編上點兒帶葉的樹枝兒……”

惠爾頓夫人很受感動:

“謝謝你們,朋友們,不過,我可以走,我能走!咱們走吧!”

“出發!”迪克回答道。

“把雅克給我,我手上不拿點東西,就覺得沒勁兒!”埃瑞爾從娜安的手裏接過了孩子。

小亞克躺在埃瑞爾粗壯的胳膊上,睡得很香。

仔細地檢查了一下所有的武器。把剩下的食品打成一個包兒,讓一個人背着,這個任務交給了阿克德洪。

拜蒂柯特表兄好像鐵打的人一般,不怕任何疲勞,他隨時準備起程。他知不知道哈里斯逃跑了呢?似乎不大知道,因為這跟他似乎沒有任何關係。

他剛才遇到的災難性事件比哈里斯逃跑嚴重得多!

什麼事件?他丟了眼鏡和放大鏡!

我們的拜蒂柯特表兄無可奈何,腦子裏頓時一片空白。

那他的這兩件寶貝就這麼丟了?

沒有。

幸虧巴德從他睡覺的草叢中找到了這兩件寶貝東西,可拜蒂柯特表兄還不知道,因為迪克巴德,先把眼鏡和放大鏡藏起來。這樣就可以保證這個“老小孩”不再東奔西跑,老老實實地跟着大家走,因為他只能看見眼前的一小片地方。

拜蒂柯特表兄的前面是阿克德洪,後面是奧斯汀,他被嚴格規定必須走在這兩人個之間。虔誠的表兄因為沒有了兩件寶貝,萬念俱灰,馴順地跟着大家前進,像個讓人領着走的盲人。

大家剛走了不到50步,湯姆突然叫了一聲:

“哎,丁克呢?”

“是啊,丁克呢?”

埃瑞爾扯開嗓子吼了好幾聲丁克。

沒有狗叫聲。

迪克·桑德沉默了。沒有丁克,太可惜了,它是整個這一小隊人的預警部隊!敏銳的偵察兵!

“難道它跟哈里斯走了?”

“跟哈里斯走?不會!但是,也可能會去追蹤尼古魯,它聞出來了,尼古魯就在我們後面!”

“該死的傢伙,可能會把狗打死!”埃瑞爾說。

“除非是丁克沒有一下咬斷他的脖了!”

“也許會這樣,可我們不能等它回來了。如果它活着的話,一定還能找到我們。咱們先走吧!”大家認可了迪克的判斷。

天氣很熱。

烏雲在天邊徘徊,暴風雨要來了。肯定要下雨了。

樹林不像前幾天那麼密了,但是地面上還有點涼爽氣息。

樹都很高大,間或出現的草地上的草也長得很高。有些倒地死掉的大樹已經成了植物化石,這是非洲常見的石灰紀地層的標記。

林間空地,綠油油的野草叢中,常常夾雜着些盛開的野玫瑰花,花色深淺不一、顏色各異,還有野薑的黃藍色花和半連蓮淡白色的花,還有些紅色的馬蘭花,也分外漂亮。這些花草中生活着大量昆蟲,它們晝夜不停地活動着。

林木不那麼密了,樹林裏的品種卻更多了。

瞧,這是油棕櫚樹,可以榨油,是非洲出產的一種非常名貴的棕櫚樹。

你再看那兒,那是絮菊草,它能長到8—10英尺高,草桿中的木質纖維很多,能製成長絨棉,這幾乎和棉花是一樣的。

噢,這個是柯巴樹,一種硬樹脂樹,硬樹脂會從那些由昆蟲吸管鑽成的小孔中流出來,樹脂味道芳香,一直流到地上,結成透明的硬脂。

還有很多野生的檸檬樹和石榴樹,以及各種各樣的木本植物。它們在非洲高原肥沃的土地上生生不息。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像是香子蘭散發出來的香氣,這種香氣令人神清氣爽,但它是從哪兒來的,這是很難找到的。

處在旱季的非洲,雖然只是偶爾有一場暴雨,但一切仍然是綠油油的,草木豐茂,植物世界一片欣欣向榮。

這個季節也是寒熱病流行的季節,利溫斯敦曾經說,寒熱病患者可以用逃避的方式治癒,離開得病的地方,一切就會好起來。

迪克·桑德知道這位大旅行家的這個偏方,他希望能在小亞克身上生效。

真是靈驗,間歇期過後,小亞克的寒熱病沒有發作,他依舊躺在埃瑞爾懷裏安睡,他好了!這時,迪克·桑德才把利溫斯敦的偏方告訴了惠爾頓夫人。

大家就這麼上了路,走得又快又小心。

偶爾會看到地上有人類和動物的足跡,灌木叢的亂枝和荊棘枝條都被踩倒了,這樣大家走起路來就方便多了。

然而,大多數情況下路是非常難走的,障礙層層,大大延誤了他們的前進速度,讓迪克·桑德很着急。

藤葛纏繞交錯,像是船上胡亂堆在一起的帆具繩索,有的藤蔓像是一根根細長的小刀,上面滿是小刺兒;更有一種蛇狀的刺藤,長達50英尺以上,它們能自動反轉過來,用銳利的尖刺扎傷觸動它的人或動物。

幾位黑人揮舉大斧,一路猛砍,“殺”出一條路來。

藤蔓很多,從地面上一直到最高大的樹頂上,處處都是!

這一森林中,稀奇古怪的動物種類比植物要多得多。

天上有無數的禽鳥自由自在地飛來飛去,它們的環境很安全,沒有人向它們舉起槍來。

珍珠雞也是成群出現的,鷓鶘鳥則看見人影就迅速逃走。

有一種夜鶯,聲音與名字是一樣的:“Wip-poor-will”,這個名字是美國人起的。它這麼一叫,迪克和湯姆恍然覺得又是在美洲大陸的某個地方了,當然這是那麼一瞬間的感覺。

到現在為止,猛獸還一次也沒有近距離地出現過。他們一上路,就又看見了被哈里斯稱為鴕鳥的長脖鹿。

長脖鹿行動敏捷,看見有一群人現在人跡罕至的森林中,嚇得一溜煙地飛跑而去。

這時另一邊的草地上,也揚起了一片濃重的煙塵,那是一大群野水牛,它們跑起來像是載重的四輪馬車在狂奔。

迪克·桑德他們這麼沿着溪流了兩英里,可是依然沒有見到一條比較大的河流。迪克·桑德很着急,他想快一點讓大家乘上木筏,那樣可以減少些危險也減少些疲勞。

中午時分,他們已經走了三英里。一切都沒有變化,沒有哈里斯和尼古魯的蹤跡,丁克也沒回來。

該休息了,大家需要吃點東西。

迪克選擇了一片茂密的竹林作為休息地點,竹林大家遮得嚴嚴實實。

吃飯的時候,大家都不怎麼談話。

惠爾頓夫人把小孩接過來,抱在懷裏,她就這麼端詳着他的兒子,一點東西也吃不下去。

“惠爾頓夫人,必須得吃點東西啊!”迪克·桑德勸着她。

惠爾頓夫人開始只是那麼失神地坐着,她聽着迪克不斷地勸說:

“萬一你的身體垮下來,怎麼辦?吃點吧,吃點東西吧!我們馬上就還得上路!

“你放心,我們一定能找到一條通向大海的河流,它會把我們輕鬆地送到海邊兒!”

堅定的迪克·桑德用一雙熱切的眼睛望着惠爾頓夫人,一種壯懷激烈的勇敢使他十分英武漂亮!

惠爾頓夫人看看迪克,又看了看幾位忠厚的黑人朋友,重新又感到了信心!

作為一個孩子的母親,她沒有理由悲觀失望!何況,她眼下還自信是走在美洲的大陸上的!

威爾頓夫人還不知道被哈里斯欺騙的嚴重後果,也不知道前面可能遇到的巨大危險!

迪克·桑德知道惠爾頓夫人在想什麼,他低下了頭,不再惠爾頓夫人,心裏有些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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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歲的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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