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篇 北美風暴
大家翻身起來,面對不明不白的敵人,投入了戰鬥。我換近一扇窗戶,看見外面有不少人影在遊動,動作十分敏捷,不斷朝我們射擊。他們全是一些矮個子,我想起了什麼,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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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圍棋之旅】
2066年3月,我16歲,我準備去美國。
我是****圍棋代表團中年齡最小的棋手,我們去美國參加世界圍棋錦標賽。
那時候,人類生活在“阿曼多”夢幻世界中。
“阿曼多”是21世紀全球夢幻體系的簡稱。“阿曼多”是一個產生了意識的網絡程序生命。全世界的中微子-生物網絡處理器都是它的細胞和神經節。
“阿曼多”是怎麼在無生命的基礎上自主進化出意識的,這一點至今沒有從科學原理上搞清楚。
“阿曼多”協助100億人腦配置金錢、能源、材料和信息。自從上個世紀末網絡超文本文件數量急劇膨脹而超出了人類的瀏覽能力以來,大家其實就在暗暗期待着一位“全能導航者”了。
如今,“阿曼多”已成為我們的上帝,它被稱為“世界之心”。
在“阿曼多”的導航下,我們的磁噴流飛行器只用半個小時便飛到了美國。
全美圍棋協會主席考克斯已經在華盛頓起降場等我們半天了。
一群皮包骨的白種人攔住我們的電車,伸出乞討的雙手。
“請不要見怪。美國現在很亂。”考克斯紅着臉解釋。他會說一點漢語。
在21世紀中葉,美國已經衰落,並長期實行閉關鎖國政策。****已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
車子經過一個叫國會山的地方時,我們遇到了遊行的大學生和藍衛軍。這些都不是“阿曼多”製造的虛擬人。
考克斯說:“美國有一些人正在鬧獨立,他們要求一些州分裂出去。”
一時間,我對我們選擇這個時候來美國下棋感到疑慮不安。
****代表團下榻在第21街的中美合資錦江飯店。這是美國的第一家外商投資企業。
余潛風領隊問考克斯:“安全方面,是不是絕對沒問題?”
“你們只管放心。總統對這次比賽極為重視,已作了妥善安排。”
然而,到了半夜,我被一陣響聲驚醒。我看見窗外紅光閃耀。爆炸聲撕裂着空氣。半空中還有飛行器的轟鳴。
我打開門,看見大家全站在走廊上,神色不安地議論。負責保衛我們的國家安全委員會的幾個散打手九段夜遊神一樣跑來跑去。他們肌肉隆起的胳膊上露出了束得緊緊的定向能槍。這些槍的線式扳機與槍手的神經系統密密地纏繞在一起。
次日一早,考克斯就來了,說要立即撤離華盛頓。
“非常抱歉。昨晚發生了新的暴亂。華盛頓特區遭到了3個州的空襲,他們要挾總統簽署獨立協定。在華盛頓的比賽日程只好全部移師紐約。總統也將在那裏接見大家。”
我們只好前往紐約。
紐約的情況比華盛頓好。這裏,商業和金融雖然遠不如我的故鄉上海那樣活力十足,但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坑坑窪窪的大街上,也能看見粗魯但富有藝術氣質的人群時時涌動。
****圍棋代表團下榻在“五月花”客棧。大堂中掛起了用中文書寫的歡迎標語。
在房間裏,我剛準備休息,中微子-生物網絡處理器便“追兒、追兒”叫喚起來。處理器是一塊小指頭大小的半圓薄片,通靈寶玉一般鑲在我的後腦勺上,通過人造神經簇與我的新皮質發生交感。
原來是****駐紐約領事館的一個機械人二秘提醒我們注意安全。這裏其實也很亂。
隨後,世界圍棋錦標賽就要舉行了。這是地球上最高級別的賽事,它早已代替了足球世界盃。
統計表明,全球1.3億人有圍棋段位。22億人是超級棋迷。網絡上還成立了幾十個“黑白國”。
圍棋比賽成了各國最盛大的節日,人們空巷而出,把酒當歌,不醉而倒,也變得更加深沉和有涵養了。
美國雖然正處於動亂之中,但恰逢賽事,也逐漸洋溢起了歡樂的氣氛。民主黨和共和黨停止了爭吵,市民們爭先恐後上街維持秩序,分裂主義分子的襲擊也暫停了,紐約的街頭犯罪率下降了13個百分點。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美國人因為****圍棋代表團的首次來訪而樂壞了。許多人都想得到****人帶來的除體育外的其他好處。
當然了,經濟上的好處已是明擺着的了。商家從網絡上紛擁而至。像這次,****隊的贊助商就有健力寶、安美爾、娃哈哈、潔爾陰等世界知名大公司。美國人紛紛搶着要與它們合資。
開賽前,美國女總統艾米麗終於抽出身來,趕到紐約接見了****代表團的全體成員。
艾米麗總統說:“歡迎你們前來比賽,美國只有與****和其他國家攜手合作,才能保證世界的和平與繁榮。”
她講得真好。我跟着大夥死勁鼓掌,直到把手掌拍疼。
總統走後,大人們都開始談論“圍棋外交”的話題。聽說,上個世紀還有過“乒乓外交”呢,可惜的是代表團中沒有誰能對此說出個究竟。
第一輪比賽在林肯中心進行。
艾米麗總統主持了開棋式。來自290多個國家的4500多名棋手開始捉對廝殺。場面蔚為壯觀。
21世紀的棋已非20世紀的棋可以比擬。在在線與非在線領域,戰略戰術均有重大革新。“大宗師”、“北斗七星”、“味”都是新發明的戰術。
第一輪下來,****棋手全部取勝。
但在下完第二輪棋后,我忽然感到有些不妙,因為我心中忽然騰起一種要出事的預感。
這種焦灼,正在我胸中燃燒。我不敢把它對任何人說。
第三輪比賽在環球貿易中心舉行。這是美國人誇口的一處文物保護單位。
我的對手是德國老頭魯斯。
我聽曹九段說,當初老兒還小,來****學棋,又笨又蠢。但現在他真的行了。
據說,魯斯大腦中裝了下棋晶片,難道真是這樣嗎?可是,為什麼從來檢查不出來呢?
我那種要出事的預感越來越強,棋也便走亂了,局面越來越不好。
中午封盤后,我吃了一點瑪那。這是一種乾巴巴的壓縮型快餐食品,也是美國人的正餐。
下午,繼續戰鬥。剛落第一顆子,卻看見甘迺迪鳥——美國人培育的一種轉基因生物——的陰影在窗外掠過。我怔了一下。中午想好的戰術一下忘掉了。我的棋繼續走壞。
在下第101手時,窗外發出一聲巨響。
樓下傳來了一片浩大低沉的聲音。聲音像隱雷,像要撕裂胸膜和內臟。
這時,考克斯衝進來。他大叫:“你們不要下了!出事了!”
我刷地站起身,走到窗戶邊,朝下看去。
悶雷的聲音是一片大水發出來的。早上我們還途經的街道,正變成一條條洶湧的水渠。無數汽車在翻滾。小黑點般的行人在緩緩奔跑,但哪裏跑得過潮頭,一個個被捲走了。
洪水不知從何而來,正以排山倒海的威力,掃蕩着紐約,並不斷上漲。頃刻之間,繁華的鬧市區,成為了澤國。
曼哈頓正像一艘鐵達尼號巨輪,在慢慢沉沒。
一天晚上,我剛睡着,忽然被巨大的機械聲音驚醒。那聲音來自附近的海面。甲板上響起了船員們的腳步聲和尖叫聲。我準備出去,鈴木的臉卻出現在門口。他阻止了我。
“你獃著別亂動!”
海上的機械聲像是一艘快艇發出來的。它好像正在“諾亞方舟”右舷。探照燈把我們船的甲板照得雪亮。我意識到,鈴木他們終於被人發現了。
原來,這是美國東海岸水災救援隊。
我從窗戶中看去,見孩子們都是不知所措的樣子,有的面露驚恐。
救援船又接近了一些,與舷平行了起來。現在看清了,是一具大型水效器,幾個白人出現在甲板上。孩子們更緊張了,敵意也更明顯了。
這時,我大喊道:“船上有難民!我是****人,我有父母,我要回家!”
蘇珊猛地拽住我。鈴木過來抽了我一個嘴巴,又把我的嘴捂住。
鈴木尖聲叫道:“開火!”
說時遲,那時快,船頭噴出一道火光。“鬼角”在操縱那個導彈發射器。一道火光掠過了水效器的前沿,使它醉漢般搖晃了一下。跟着,第二道火光準確地擊中了水效器的氣泡艙。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幾乎使我倒地。一些碎片飛來,打傷了兩名船員。水效器很快成了一個火球,貼近海面爆炸開來。
鈴木鬆開我,拿出一支激光槍。其他人也拿出激光槍或衝鋒槍。他們開始朝水中撲騰的白人射擊。那幾個人凄慘地大叫。這種射擊就像打靶玩一樣。鈴木和船員們的緊張神態消失了,大家都變得興奮異常。他們跺着腳又叫又喊,不斷格格大笑。“鬼角”拿着一支大槍,兇猛地射擊。李鑄城和蘇珊也都又跳又叫。
我感到恐怖。然而,我也感到內心的張力又復襲來。當子彈或光束打中水面上的人體時,在他們的血肉迸發開時,我不禁血脈賁張,呼吸急促。
等我張開眼,乘水效器來的白人已經全被打死了。他們殘缺不全的屍體在波濤間蠕動,像幾個黑不溜秋的廢物袋。
“可惜靶子不夠。”
鈴木收起槍,興猶未盡地說。他的表情,怎麼也不像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他樂了一陣后,轉過頭來對我說:“現在輪到你了。”
伊朗人“鬼角”上來,對我一陣毒打。這是對我大喊大叫暴露目標的懲罰。我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有一陣微微的響動把我驚醒。門開了,有人悄悄走了進來。
是蘇珊。
“你怎麼樣?”她臉露關切。
“渾身疼得要命。”
“你忍耐一會兒。很快就會好的。”
她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瓶,朝我的傷口噴了一陣。好像是止痛劑。疼痛立刻減輕多了。
“你別跟別人說。”她說。“鈴木不知道我來。”
“鈴木這個王八蛋!我饒不過他的。”
“你不要說了。你斗他不過。”
蘇珊匆匆說完,便要離去。
我忙道:“等一下,我有話問你。”
她停下來,回過頭看着我。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你以後會知道的。”
“不,你現在就得給我講。”
“好吧。”她猶豫着說,“我們是一群孤兒。父母都死得很早。他們是被白人殺死的。我們聚在一起,也跟白人對着干。”
“白人為什麼要殺你們的父母?”
“因為他們說我們亞洲人搶了他們的飯碗。你知道2058年的族裔衝突事件吧?我的父母就是在這場衝突中死的。雖然,他們早已經取得了美國籍。那場衝突中,還有好多韓國血統、日本血統、越南血統的人死了。我忘不了這個,老是做噩夢。為了我們的未來,我們才去尋找寶物。對了,你來自****哪裏?”
“上海。”
蘇珊臉上露出嚮往之情,還有些傷感,但轉瞬即逝。
“我的祖父,便是從上海移民到美國的。那都是老早的事了。”她說。
“諾亞方舟”在海上轉了大約十天。一會兒向南,一會兒又向北。這一天,卻出現了接近陸地的跡象。
李鑄城偷偷告訴我:“馬上就要下船了。”
“下船了?”
“是的,我們找到寶物的所在了。它就藏在陸地上的這座城市中。”
很快,便遠遠看見了那座磷光閃閃的城市。有人告訴我那叫波士頓。
下船前,鈴木召集了一個會議。
鈴木說:“現在,我要鄭重宣佈,那件寶物,就是靈杖。”
大家都歡呼起來,只有我一片茫然。
李鑄城小聲告訴我:“靈杖是美國中央情報局和五角大樓早年秘密研製的一件儀器。它能準確地預測未來。沒有人知道它的研製基地在哪裏。前些時候傳說,由於美國內部混亂,靈杖也沒人看守了。有好些個幫派都在找它。鈴木真偉大,原來,他帶領我們找的是這件寶物啊!”
鈴木說:“美國就要毀滅了。等我們找到靈杖,就要重建美國。未來的美國,是一個由亞洲人來治理的國家。誰規定他們歐洲人先發現美洲,就註定要永遠做統治者呢?”
在大家的歡呼聲中,陸地便近在咫尺了,它龐大得像一隻穩穩托起天穹的巨龜。波士頓的防波堤以及它的城門,閃亮地歷歷在目了。
【四、世界末日避難所】
早上,薄霧還沒有散去,我們已接近了波士頓外城第八號城門。
我們的船通過第八號城門進入內河。一路行進,船兒激起微波。水面上流動着腐爛的垃圾和屍體,人的油脂散發著臭氣。城裏發生過騷亂,這已確信無疑。我們看見兩岸高樓峽谷般夾峙,有的被火燒過,沒有人氣,陰森無比。
有時,岸上出現了幾隻動物,朝我們吠着。一眼就能看出這都是基因拼合生物。有的大如獅虎,露着長長的犬齒。
上岸后,鈴木決定在一座空無人跡的房子裏面安營。這是一座三層樓的舊房子,搖搖欲墜,隱藏在一大片高樓之間。看起來它似乎很古老,至少,不屬於這個世紀,甚至也不是上個世紀的。我們管它叫“老房子”。
蘇珊給我找了一條睡袋,說:“找到寶物后,一切都會好的。”
這時,我看到牆角有一張紙條。我拿起來看,原來是這間房屋的介紹,上面寫着:波士頓最古老的建築。建於1713年……《獨立宣言》第一次在此當眾宣讀。
我想,老房子竟真是一處古迹。
次日,鈴木向我們詳細講述了有關靈杖的事情。
這要從宇宙間神秘的第五種力量談起。
鈴木說:“從20世紀50年代起,有人開始探索這種力量。這與美蘇冷戰有關。中央情報局開始對超感官知覺與藥物的關係進行研究。”
鈴木繪聲繪色。他提到的“美蘇冷戰”一類事情我們聞所未聞。大夥都聽呆了。
鈴木說,到了70年代和80年代,除中央情報局外,五角大樓、國家航空航天局等都介入了這個領域。
鈴木講到了一些有趣而重要的事情,其中一件是美**隊的實驗。美國人僱用超感官知覺人破譯蘇聯密碼、遙感蘇聯洲際導彈發射陣地、測知蘇聯潛艇、遙控動物大腦。
一個叫查爾斯?懷特的人甚至發明了一台多譜形象分析儀,只要塞進有關照片,就能感知敵國潛艇的航向。這是最早的把人類的超能力與機器結合在一起的嘗試。
對實驗結果存在很大爭議。但終於有一部分科學家相信,的確存在第五種力。它在亞量子場中存在。它與已知的重力、磁力、強相互作用力和弱相互作用力不同,能夠瞬間超越時空,穿透一切物質,釋放出幽靈般的能量。
這種能量具有負熵性質,能在熱、光、電、磁化學過程中觀察到,但不屬於它們中的任何一種。
在實驗室中捕捉奇異能量的努力在整個20世紀趨於失敗。有關它存在的跡象仍主要表現在自稱具有超感官知覺的特異功能人身上。隨着冷戰的結束,相關研究也趨於停滯。
但到了2025年,事情卻有了意想不到的進展。這一年,斯坦福研究所發明了一種大腦脈衝放大器,以研究人在催眠狀況下的深度反應。部分使用者自稱收到了來自未來的信息。
更奇異的是,被催眠者有75%的預言竟然應驗了。這被認為是人類第一次對所謂第五種力的成功捕捉。
在此後20多年裏,研究一直由五角大樓和中央情報局牽頭進行。參加者涉及到諸軍種和數十所大學的研究機構。到了50年代中期,終於研製成功了可以不依賴超感官知覺人而直接由一台中微子-生物網絡處理器接收時空投影的預測儀,亦即“靈杖一號”,達到了“可以獲得一定水平的預知結果”的地步。
這不僅是技術上的創新,更預示着物理學和哲學的一場革命。
然而,隨着美國的衰落和動蕩,靈杖也失蹤了。
少年人鈴木尋找靈杖,把它作為促使亞洲之心重新跳動起來的工具,可以說是對研究初衷的一個諷刺。
這天,鈴木向大家說:“昨晚又成功地與‘阿曼多’殘存的末梢進行了交接。進一步查明,靈杖就藏匿在麻省理工學院中。因為最後的研究,是在該學院航空航天實驗室進行的。”
鈴木出示了靈杖的圖樣。這是他從癱瘓的“阿曼多”那裏拼接而成的。靈杖的外形並不像人們平常見到的中微子-生物網絡處理器,而是如同一截腿骨。它算長,不算大,不太起眼。它發出鉛的光芒。“腿骨”中央附有一個數碼盤。這種東西,怎麼能預知未來呢?
鈴木帶領大家進入麻省理工學院。校園已是一片廢墟。
據說,校園是在2036年的一場實驗事故中毀掉的。當時,麻省理工學院正在進行可控核聚變研究。
大夥便在校園中潛行,如一群覓食的小獸,不時嗷嗷發出歡叫。孩子們根據一幅舊地圖找到了原航空航天實驗室。但這裏仍是沒有靈杖的蹤影。
鈴木把大家分成若干小隊,分頭去尋。韓國人李鑄城、越南人阮文傑和我組成了一個小隊。
我們來到一處學生宿舍。我們沒有發現靈杖,但是發現了一個死人。這是一個女的,她披着長長的頭髮,很新鮮的樣子。容顏姣好,皮膚柔嫩。看不出是哪個族裔的人。她為什麼死在這荒廢的校園裏呢?
“是不是靈杖的看守者呢?”
“也許也是來找靈杖的吧。”
“這是一台機器。”韓國人說。
“機器?”
韓國人撩開她的頭髮。忽然,頭蓋骨中間裂開,朝兩邊滑動起來。頭蓋骨滑開一條縫,便卡住了。看進去,有集成細胞路板。
“這是一個不完善的玩意。所以有人把它毀了。”
我們又開始仔細搜索,但還是沒有找到靈杖。但是,別的孩子卻找到了藏在地下室的大批武器、舊軍服甚至廢棄的F-117隱形戰鬥機。
回到老房子后,大家都累得不行。
晚上,趁大家都睡著了,我忽然起了逃跑之心。
我便躡手躡腳朝外走去。沒有人察覺我的行動。“鬼角”放的哨兵也打起了盹。
在一座房屋前,我遇上了幾隻動物,它們用綠色發亮的眼睛盯着我。但沒有發動襲擊。
我繼續前行,剛跨過一條街,忽然看見前面有兩個人。仔細一看,見是兩個矮人,個頭只及我的脖子。黑黑的,長得像焦炭,看不清長相的細節。
我當時沒有多想,走上前,欲向他們問路。但話沒出口,卻嚇了一跳。原來,這兩個人長得實在很怪,腦袋很大,眼睛也很大,尤其是眼皮,像巨大而沉重的屋檐往下耷拉着,把半張臉都蓋住了,身子卻使人聯想到嬰孩,細小得不成比例。他們像是一男一女,陰鬱地凝視着我,也不言語一聲。
我一動不能動。我對面的人不像是吃人動物,但他們那沉默無語的怪異樣子,比猛獸還讓人毛骨悚然。他們以這種面目擋在我的去路上,使我的信心徹底發生了動搖。我不由自主一拔腿,使勁往回飛跑。
我跑回老房子,趕忙躺下,不敢再逃了。我睜着眼,一直到天亮,眼前老是浮現出那兩個怪人的模樣。
後來,我們又到校園裏找了幾次,也都沒有找到靈杖。
奇怪的是,我帶來的那條狗,在鈴木展示靈杖圖形時,卻吠個不停。
鈴木認為,狗是通靈性的。說不定,狗的精神,越過時間,與靈杖在未來相遇了呢。因此,它才像見了熟悉的人那樣叫喚。
蘇珊說,動物常常有人所不具備的超感官知覺。狗一定是通過從麻省理工學院彌散出來的L場,感受到了靈杖的存在。
在這個混亂的時期,只有狗能感知到命運的神秘。這個發現,使鈴木重新精神煥發。
鈴木決定把狗帶進麻省理工學院。
一進校園,它猶如回到老家,興奮不已,朝着一個方向快跑起來。
狗穿越了教室、宿舍、實驗室和圖書館。它越過天線網、陣式板隔和河流中的負離子晶格,最後,鑽入了一個通往地下的門洞。我們急忙跟着它鑽了進去。“鬼角”點燃了氣體長明火。
洞穴中有一條長長的隧道。走了半天,我們發現了一道半掩的金屬門。裏面是一間密室。
靈杖就那麼隨隨便便地置放在密室里一個發著暗光的鋼槽內。由於沒想到得來竟全不費功夫,人人都大喜過望。
鈴木把靈杖取出來,與圖片作了對照。二者符合了。真正的靈杖是一根不到一米長的棍子。兩頭較大,正像人的股骨。中央部分套了一個數碼盤,籠罩在淡淡的紫色光環中。
然而樂極生悲。我們正要攜寶物離開,卻發現門被反鎖住了。
“是誰關的這門?”
鈴木大聲喝問,臉都扭歪了。大家都說沒有碰過門。
“一定有人動過。”
大家都嚇得不敢說話。過了一陣,伊朗人說:“我想,誰也不會關這門的。如果有人關,一定是從外面關上的。你看它的結構。”
“咱們中誰還在外面呢?這不可能。難道是幽靈?”
大家試圖推開關緊的門。但沒有用。這肯定是一扇磁力防護門。要打開它,需要磁力放大器。我們可沒有這玩意。弄了半天,大家都累了。
“出不去,會死在這裏的。”
這時,蘇珊在牆上發現了一行字:世界末日的最後避難所。
“這間密室是有人特意建造的。是一個對未來失去信心的人吧?”
“也許,他正是從靈杖中了解到世界真的要毀滅,所以建造了這個地下避難所呢。”
“不,這是一個墳墓。”
這話說得大家心驚,於是都沉默了,只有“鬼角”一人還在到處亂摸。他很鎮定自若,動作也十分敏捷。過了一會兒,他大叫起來:“這裏有一道假牆呢!”
大家圍過去,果真,在密室一角,有一圈細小得幾乎看不出的牆縫,顯示出一個半圓形的門的模樣。
“我剛才就在想,作為避難所,一定還有什麼緊急出口之類。因為危機過去后,避難的人是要出去的。”他說。
大家便一起上前,用力推動假牆。一二三!牆嘩的一聲塌了,露出一個通道。鈴木首先鑽了進去。大家也都跟了過去。通道黑黑的,但走了一陣,出現了亮光。我們重新回到了陽光下的校園。
鈴木高舉靈杖,大聲呼喊:“天不亡我,天不亡我!”
但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奇迹呢?這是我後半生一直思考的問題。我在2073年和2110年曾回到麻省理工學院尋訪舊址。在外星人的協助下,經過再三考察核實,我發現,在被稱作“世界末日的最後避難所”的密室中,根本就沒有那堵假牆和通道。
【五、信息冰河】
“阿曼多”終於徹底崩潰了。當時,我們正坐在波士頓城的海堤上曬太陽。大家身上都打了一個寒戰。
鈴木嗚嗚哭起來,說:“它死了。一定是‘阿曼多’死了。”
我一聽,嚇了一跳,心往下一沉。他終於把這話說出來了。這是我一直害怕的結局。
蘇珊等幾個女孩也哇地哭出聲來。
為什麼會有寒戰的感覺,有[99小說網_更新最快的小說網站]一種解釋說,“阿曼多”在完蛋時,它的自我意識溢出了網絡界面,也就是它自組織的大腦程序皮層,漫射到了零空間,並對亞粒子發生了物理影響,激發了真空。宇宙中最為敏感的儀器大腦便感受到了。
不管怎麼說,這是“阿曼多”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不靠網絡觸突,直接作用於人類吧?這個寒戰,也許可以理解為由電子、光子和蛋白構成的社會記憶力的瞬間消失吧?
“‘阿曼多’也許並沒有崩潰,它只是離開了我們的四維世界,到更高維的宇宙中去了。”哈薩克斯坦兄弟說。
“說得沒錯。我想,它絕對不是人類社會的產物。它本來就是天神下凡嘛。說不定跟外星人有關係。”巴基斯坦人說。
我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感覺,“阿曼多”雖然消失了,但它給世界留下了一個陰謀,就像潘多拉的盒子。美國這塊土地上將因為它而醞釀什麼,還要發生什麼大的不幸。
鈴木雖然獲得了靈杖,卻怎麼調試也沒有動靜,它失靈了。這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許多人都猜想,這是因為即便是靈杖也分明不能完全獨立於“阿曼多”而存在的緣故吧。因為它最初也基於中微子-生物網絡處理器呀。我們很失望。
我更經常爬上波士頓海堤,看着遠方發獃。我期望看到船隻,但一個影子也沒有。
我想,如今,****也肯定遭到很大損失了。說不定,也出現了像美國這樣的混亂呢。爸爸、媽媽和妹妹在做什麼呢?是不是上海的海堤沖潰以後,已葬身魚腹了呢?
“阿曼多”崩潰后不久,有一天清晨,海平面上終於出現了船影。我們在堤上看見這個,都興奮不已。只有鈴木露出狐疑的表情。
不斷有船兒駛進內河,像一隻只鬼船。我想,的確有大批人回來了。但他們到哪裏去了呢?我們怎麼白天見不到他們呢?
這天晚上的寧靜達到了極點。我睡得特別死。一大早,我們被“鬼角”的叫聲驚醒了。
“巴拉特死了!”
“他在說什麼呀。”
大夥翻起身,不滿“鬼角”把人吵醒。
蒙古孩子巴拉特的屍體是在屋外被發現的。他的咽喉釘着一支箭。他可能是晚上出去撒尿時被打中的。
我馬上想到了那些船,那些幽靈船。
這一天,我們心神不定,哪兒也不敢去。
當天晚上,大家正在熟睡,忽然被老房子周圍的鼓聲和歌聲驚醒。然後是槍聲,光束、槍彈和飛箭從四面八方襲向我們。
大家翻身起來,面對不明不白的敵人,投入了戰鬥。我挨近一扇窗戶,看見外面有不少人影在遊動,動作十分敏捷,不斷朝我們射擊。他們全是一些矮個子。我想起了什麼,吃了一驚。
“是他們。”我喃喃說。
“他們?他們是誰?你認識他們?”蘇珊正在我旁邊,驚訝地說。
“我也不知道。”
她忽然猛扣扳機,叫道:“我打中了一個!”外面傳來慘叫,然後是人體栽倒在地的聲音。但更多人沖了上來。一道亮光射入窗口,它幾乎擦着了蘇珊的鬢髮。她低下頭,有人上去把她拉開。我看見她兩眼賊亮,像個綠林女傑。
在另一個方向,伊朗人發狂地扣動扳機,眼睛都打紅了。卡瑪拉和李鑄城也在射擊。我知道他們很久沒有殺人了。但很快我們就頂不住了。四周響起了巨大的爆炸聲。“敵人發射熱彈了!”有人喊。附近爆炸了好幾顆熱彈,幸好都打歪了。鈴木尖聲叫起來:“情況不妙,撤退吧!”
大家便一窩蜂從後門蜂擁而出,跑進小巷。過街時,又有幾個人被****在地。但其他人很快進入了對面的高樓。我也一路猛跑過去,後面跟着狗。這時,身後響起一聲巨響,我回頭一看,見老房子被擊中了,“嘭”的一聲燃起了大火。
敵人到凌晨才撤退。這場突如其來的襲擊使鈴木軍團死10人、傷13人。而沒有人知道對手是誰。老房子已經毀壞了,成了一堆灰燼。
“鬼角”出去偵察,回來說:“查清楚了,不是白佬,是一大群非洲孩子。”
“非洲孩子?”
鈴木冷着臉,托着下巴,一百個不相信的樣子。
“可怎麼會是非洲人呢?怎麼又會是小孩子呢?他們幹嗎要攻擊我們呢?”
“不會因為我們是亞洲人吧?”
“白佬欺負我們,現在非洲人又欺負我們。”
“不可能。我們從不跟非洲人衝突。”
“可就是非洲人呀。”
“‘鬼角’,你說非洲人來這裏幹什麼呢?”
“這個……”
“我看也是為搶靈杖來的。”鈴木說。
我們開始修築工事。這時,莫名其妙下起了大雪。很可能是一種氣象武器。大雪使我們過了兩天平靜日子。
但是,很快,他們又捲土重來了。敵人是乘着自製的雪橇來的。好在,我們埋了地雷,炸翻了好些個人,其餘的嚇得不敢衝鋒了。
後來我們查清了非洲人的大本營設在哈佛大學內。我們決定發起反攻。
我們通過廢棄的地鐵隧道偷偷接近非洲人的大本營。
我們進入隧道時,尚逢日落。而出來時,月亮與火星都升了起來,孤芳自賞地懸挂着。星月交輝處,傳來了甘迺迪鳥的鳴聲,這回像嘹亮的號角,而不像病衰老人沉悶的咳嗽。
我們因此而振奮。而非洲人完全沒有料到我們會從地底鑽出來,通通作鳥獸散。在哈佛廣場鈴木軍團便摧毀了他們的防線。隨後,戰鬥移入校園。到處是腳步噼啪聲和人體栽倒在地的撲通聲。明月和紅星照耀着非洲人黑黑的軀體和亞洲人黃黃的臉龐,像一幀幀活動電子域圖。火光在我們之間形成稍縱即逝的幻影結構,並把飄浮的人形刻在積雪殘留的地上。我們像狼一樣噢噢叫喚,但聽不見自己發出的聲音。校園中佈滿若有若無的形體。一些雕塑崩垮了。
戰鬥迅速地結束了。我們在圖書館前俘獲了對方的首領。原來,是一個大孩子,而不是傳說中的神奇庫恩。他比鈴木大不了許多。鈴木第一句話便問他是否來奪靈杖。他卻說從沒聽說過靈杖。
“你們不知道靈杖?”鈴木有些失望。
“不知道。”
“那你們幹嗎呢?”
“我們是來旅行的。我們沒有來過美國。這個國家以前擄走了我們的祖先,讓他們做奴隸。現在,又強迫改變了他們的基因,讓他們成了白人。我們來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說不定,還要帶幾個回去。”
“我不相信你說的。”鈴木搖頭。
“信不信由你。其實,你們也應該回去。回亞洲去。”非洲孩子一點也不害怕的樣子。
“那為什麼要跟我們干仗呢?”
“是白佬的挑動啊。說是亞洲要與非洲爭奪地位,爭誰是人類起源地。”
“那多可惜啊。其實,我們是一路人啊。黃種人與黑種人是應該攜手的。從前日本在非洲有很多公司。亞洲人和非洲人可以瓜分美國啊。”
“我們不想瓜分美國。我們對此沒有興趣。”
鈴木大笑起來,很久沒有看見他這麼開心地笑了。
我們與非洲孩子成了朋友。送走非洲人後,我們歡唱着凱旋曲,疲倦地走回營地。只有鈴木一個人沉默不語,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們終於趕走了非洲來的騷擾者。為此,我們舉辦了一次聚餐,慶祝勝利。酒足飯飽,大家卻悶悶不樂。我們發現,那麼多熟悉的同伴都永遠離去了。我們忽然感到百無聊賴,生活沒有意義。另外,那非洲頭領對靈杖的態度,很使大家失望和不安。這一場戰爭好像是白打了,同伴們也白死了。
臨行前,我向蘇珊告別。
“你真的要走嗎?”她不舍地說。
“是的,這不是我的久留之處。我也受不了鈴木。我要回****去。”
“這個指南針你帶着吧,我祖父的祖父來美國時帶來的。是我家的傳家寶。”
“我知道,這是****古代四大發明之一。”
“我也知道,是四大發明之一。其他的是火藥、印刷術和紙。”
“還有這個,你也帶上。”她又遞給我一包瑪那,一支****,那上面還帶着她少女的體溫。
我的心又不爭氣地狂跳起來。我把槍揣好,說:“謝謝你,蘇珊。狗就麻煩你照料了。”
這時,我很想吻她,卻沒有勇氣。我掉頭便上路了。
還沒走出波士頓,天邊冒出光焰,還有一些火球從地下躍出來。大地忽然震動起來。樓群一陣陣搖晃。灰塵和積雪被震了下來。地震了!我立足不穩,急忙扶住身邊一根電線杆子。頭頂藍光閃爍。過了兩三分鐘,震動才停下來。
這瘋狂的世界又出什麼事了?
【六、長毛尾巴的怪人】
離開鈴木他們,離開波士頓后,我便沿着一條自動公路往西走。
公路顯然被昨晚的地震震壞了。很多地方都扭曲或者翻卷了。
積雪已經開始融化,造成了泥濘。後來,我才知道,春夏之交的災難造成了美國歷史上最大的飢荒。2066年,共有520萬美國人死於洪水以及之後的缺衣少食和疫病流行。
我打聽到,在西海岸可能會遇見****人,我便往西去。
在皮科特,我遇見了一個怪人。他的年紀跟我相仿,但長相奇特。他的腦袋大得像個面盆,尖嘴鼠目,手又長過膝蓋,周身毛很多。最有意思的是,他的屁股後面拖着一根尾巴。他也往西去,要去找他的父親,我們便結伴而行。
怪人的名字叫紐曼。他有一輛老式韓國“大宇”牌四輪氫燃料汽車。我們駕車而行。
一路上美國的風光依舊。但從人們匆匆的腳步聲中,也逐漸聽出了新時代的前奏曲。
與紐曼同行,有一大好處,就是他能用他的尾巴賺取食物。
這尾巴有70多公分長,3公分粗,尾端上有一個肉瘤般的隆起,這是一個人工培養的神經結。這個神經節可不一般,它實際上是紐曼的第二大腦,上面還有一個吸盤。
在公路邊,紐曼脫掉套在尾巴上的尼龍罩子,用它在地上甩打,發出沉悶的聲音,嘴裏念念有詞:“感受美國文化,一元錢一分鐘。”
逐漸有人圍了過來。這時紐曼便向大家說:“在這尾巴中,儲存有美國300年歷史。從‘五月花’登陸,到《獨立宣言》發佈,從‘阿波羅’登月,到人上火星,應有盡有。感受我們的輝煌,只需一元錢。很便宜呀。如果沒有錢,些許瑪那也行。連瑪那也沒有,就請捧個人場吧!”
便有人願意嘗試。紐曼將尾巴上的吸盤附着對方的腦門上。我看見,一會兒后,那人便顯出神魂顛倒的樣子,好像體驗到了世上最愉悅的事情。
紐曼說,這被稱作“記憶隔體輸入術”。美國衰落後,“阿曼多”崩潰后,人們迫切需要恢復失落的記憶。
尾巴的原型是一隻轉基因袋鼠的尾巴。這並不是一段普通的尾巴。紐曼搞生物工程的父親在它的末端培養了一個龐大的神經元集群。它總共包含20億個神經元。它實際上具有了大腦的初步功能。信息存貯是它的一項主要任務。這有點類似細胞晶片,但功用不同。程序要求它只儲存美國文化。父親把‘阿曼多’記憶庫中的有關資料都轉移了過來。這實際上是集體記憶的移植。
紐曼說,過程其實並不複雜:第一大腦的遞質先傳遞到尾巴,把第二腦的放電速率提高,並把分區儲存的美國文化電子脈衝轉換為腦際信息流,由外刺激受體腦皮層細胞的變化,產生帶電粒子,引起對方神經元群的同步震蕩,使受體在獲得大量知識的同時,產生幻境感和愉悅刺激。
紐曼說,在“阿曼多”崩潰之前,尾巴的作用並不突出。幾乎沒有人知道這是個寶貝。但現在,它奇貨可居。我們本不想過多使用紐曼的尾巴,而只求主要用圍棋來謀生,但架不住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
紐曼接待的顧客包括各種年齡層的人。但40歲以上的人居多,再就是大學生。他們現在都失學了。不少人在初試之後,又跟蹤回來,要求第二次、第三次吸收養分。有的人抱着孩子來,懇切地要求:“紐曼,請分泌一點思想和文化吧!為了我們的未來。”
有幾次,來的都是大富翁。但可惜的是他們的存款在銀行中已被凍結。他們便聲稱要用華盛頓、三藩市的不動產作抵押。我告訴紐曼說這都是空話。但紐曼這人心地善良,還是答應了這些騙子。
到了後來,紐曼的名聲越來越大,我們不得不躲避要求者,但往往只是一廂情願。當到達一個城鎮時,便看見有人已事先通報了消息,人們排成方陣,打着標語,喊着口號,歡迎紐曼的到來。
實在太累的時候,我們只好喬裝改扮。紐曼扮成了一個機械人。一路上,我們見到那些失望的人們,捶胸跺地,口吐白沫,有的看着看着就昏死了過去。紐曼很過意不去,幾度想現身相助。這時,我便催着他發動汽車。
一天,我們來到了布法羅。在這裏紐曼被識破了。我們被團團包圍。人們在吸吮了紐曼的尾巴后,還不善罷甘休,對紐曼很生氣,罵他自私,又開始拳打腳踢,威脅要割掉他的尾巴。我們幾乎不能衝出重圍。但這時,有人扔了一顆暈眩彈,把所有人震昏了,把我們救了出去。
救我們的人是一位青年,自稱名叫蓋茨。他說他一直在注意我們。他把我們帶到了落基山中。
之後一段時間,紐曼便在落基山的山洞中養傷。
不管怎麼說,蓋茨是我見到的又一個好白佬。作為一名舊時的“阿曼多”崇拜者,蓋茨已經完全戰勝了哀傷,如今正在努力地開創新生活。他在落基山中開闢了一處種植園,起名叫“烏托村”。村長和村民僅他一人。
他在村子周圍設置了磁障。這使全村都不為外部世界發現。加上落基山脈又高又大,別人很難找到他。遠遠看去,村子只是一片綠霧。蓋茨便是其中的隱居者。
我們在這裏呆了半個月,紐曼的身體經過調理,慢慢恢復了,精神也好了起來。紐曼、蓋茨和我,每天吃飽喝足之後,便以下棋作為消遣。我們恍如置身於世外桃源。漸漸地,我忘記了祖國。
紐曼給我們講美國如何衰落的。這使我們唏噓不已。
蓋茨說:“這應了****哲學的預言。什麼東西強大了,它就該走向滅亡了。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
不知不覺,又過了半個月。一天夜裏,我忽然驚醒,我走出洞口,站在岩石上,看到所有的山谷中都浮着一群群的綠色火光,它們成千上萬,無聲舞動,快樂而無所顧忌。我被冷風吹着,感到周圍的一切都陌生得要命,一股難以言狀的惆悵驟然湧上心頭。我忽然失聲哭起來。
早上,紐曼神色有異地對我說:“昨晚我做了一個夢。在夢中我的尾巴沒有了。”
我說:“我也做了一個夢。我夢到我回到了上海。”
我們便向蓋茨訴說了去意。他極力挽留我們,但我們還是要走。
我們離開了烏托村,發現現實依然如故。
我們來到了美國陪都葛底斯堡。
城中熱鬧而混亂。街頭佈滿各個派別的聯絡站。高音喇叭在嗡嗡亂響。穿中式長袍或復舊式西服的人四處走動,疾呼着口號。我們打聽了半天,非常失望,因為沒有人知道中央政府辦事處在哪裏。
我們正在街頭徘徊,忽然周圍傳來巨大的聲浪。我看見大隊的軍人和機械人在整齊地遊行。他們呼喊着響亮的口號:“****艾米麗!”
“殺死艾米麗!”
“艾米麗是賣國賊!”
啊,艾米麗,這不是美國總統嗎?
我們跟着人群來到一個體育場。
體育場北看台上搭了一個主席台,不一會兒,士兵押着一個五花大綁的女人來到主席台,她正是艾米麗總統。
有一個人宣佈大會開始。然後,另一個人宣佈了艾米麗的罪行,包括:對洪災救助不力,對南方分裂派太溫和,只顧發展經濟而不顧道德水平下降,崇洋媚外,與****和俄羅斯勾結,個人生活糜爛,等等。另外,華盛頓的毀滅也與她有關。實際上,她早就知道有人要誘發人工地震,卻不採取防範措施,還故意把恐怖分子請進來幫助維持治安。
審判官宣佈了艾米麗的死刑。
全場掌聲雷動。兩個軍人走上來,把面無人色的艾米麗拉走了。很快,槍聲響了。
這時南邊的出口忽然發生了混亂。原來是一些部隊沖了進來。
“劫法場啦!”有人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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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進來的人是印第安民兵打扮。體育場亂了。我們正在手足無措,忽然,一匹機器馬沖我們而來,馬中跳出一個怪人,朝我們嚷:“跟我走吧!”
原來,這是紐曼的父親救我們來了。
紐曼對父親講述了尾巴帶來的煩惱。他說他要一勞永逸地解決這個問題。他的爸爸聽了,駭兒駭兒地大笑起來。
“孩子,我早知道你要來找我的。可是,你要我怎麼辦呢?”
“我的尾巴使我到處蒙難。有什麼辦法能讓我活得更平靜一些嗎?”
“他是誰?”紐曼的父親忽然看了看我。
我說:“我是唐龍,****人。”
“我不知道。”他又轉向紐曼,“孩子,尾巴是一定要保留的,雖然難看了一些。我花了多少心血呀。”
“爸爸,我想到蓋茨的烏托村裡去生活。因此,尾巴的用處就不大了。”
“可是,裏面儲存的記憶怎麼辦呢?這是‘阿曼多’崩潰后的惟一希望呀。你還有沒有一點社會責任感?”
“我可不要社會責任感。”
紐曼父親也無奈,便說:“既然這樣,你可以去光明城試一試。”
“光明城?”
“俄國移民尼古拉二世建造的生態城市。整個是封閉大棚,也叫生物圈七號。後來,尼古拉把它轉交給生物智能人哈桑經營。現在,可能是在一個叫克林頓的人手中。他是一個人類叛逆者。”
我和紐曼便前往光明城。它位於內華達沙漠。這裏原是美國的一個核實驗基地。克林頓市長接見了我們。這是一個學者模樣的禿頂中年人,腦後裝了一根假辮子。他注視着紐曼的尾巴,嘖嘖稱奇。
克林頓說:“我們準備將你尾巴中的美國文化用最先進的手段複製出來。這樣,人們便不會為爭奪尾巴打個頭破血流了。他們可以去購買複製品。你則可以從出售複製品中得到食物,甚至貨幣,因為你擁有版權。”
“複製品?”
“確切來講,我們將出版《紐曼文集》。”
為使我們放心,克林頓市長又帶我們參觀了城中的造紙廠。這是北美惟一的造紙廠。它按照20世紀的模式頗有生氣地運轉着。怪不得這裏保存着世界其他地方業已消失的書籍出版業。
“光明城實行充分的出版自由,就跟20世紀一樣。”市長對我們自豪地解釋,“光明城是美國的復興基地。我們的力量來自知識。”
“知識?”
“是的。人類曾經擁有的最強大武器。”克林頓一邊說,一邊得意地捻了一下手指。
《紐曼文集》出版那天,我和紐曼心情激動,睡不着覺。我們來到光明城外,在附近的一處山坡上坐下。
此時,只見星空如棋盤,嘩的在天上展開。它們發出的強光刺得我們眼淚直流。
“那是無數的太陽啊。它們附近的行星上,一定也住着生物。”我用手做了一個眼帘,出神地看了半天,說。
“我們就這麼流浪下去嗎?”紐曼說。
“不知道呢。”
“不知道女人能不能讓我們停下來。”紐曼又說。我想到了蘇珊。
這時,天空中一大片耀眼的光芒把群星淹沒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使我們六神無主。
一個圓形的發光大盤緩緩在頭頂旋轉。它比滿月還大,像太陽一樣亮,中心部分給人一種無比堅固的感覺。圓盤發出交流電般的嗡嗡聲。我們以為它要降落下來,但它沒有停頓,也沒有下降,而是慢慢從頭上飛過,向東方移行而去。然後,微顫了一下,便猛地消失了。
我和紐曼久久望着光盤消失的方向,驚得說不出話來。
“那是什麼?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不知道。”
忽然,我看見幾米外的灌木叢中藏着一張熟悉的臉,正鬼鬼祟祟向我們偷窺。
是伊朗人“鬼角”。
“終於找到你了!”他朝我叫道,跳了出來。
“趴下!”我也叫。
“什麼?”紐曼沒聽明白,還呆望着天空。
來不及了。伊朗人開了槍。我避了過去,但定向能束卻擊倒了紐曼。我看見那大尾巴甩了一下,重重地拍在草地上,濺出一串墨綠色的血。我想他父親替他做手術時可能也不會出這麼多血。
“鬼角”又朝我走了過來,朝我舉起了槍。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一聲巨響。滿天紅光像松針一樣灑落下來。我和“鬼角”都被震昏了。過了一會兒,我醒轉來,看見伊朗人仍然昏迷着。天空中一道道光芒在掃射。光明城的穹形頂棚正燃着大火,紛紛坍落。
【七、戰爭風雲】
美國東部時間7月4日凌晨,美國歷史上第二次南北戰爭爆發了。
戰鬥在中部、西部和南部同時打響。北方軍隊首先向南方軍隊發起進攻。
“阿曼多”崩潰了,軍隊的信息戰能力也隨之喪失了。按後世史學家的話來說,“戰鬥變得原始起來。”
浮遊在太空中的空間航母平台,在缺乏地基和月基作戰中心精確引導的情況下,盲目地搜尋目標。這種大型空間航母,由機械人操縱,上面裝備了定向能武器,並能隨時釋放出小型攻擊衛星。
爭奪制天制空權的戰鬥尤為激烈。雙方航空航天兵都不惜代價。空間站被擊中爆炸,四處墜落,滿天的閃光,火流星般映紅了地面。
由於沒有劃定戰區,一些外國的衛星和飛船也成了誤擊的犧牲品。最不幸的是拉格朗日點附近的幾座太空城。它們在一聲聲爆炸中消失或癱瘓了。
地面爆發了初步的戰鬥。“阿曼多”時代發展成熟的定向能、電磁炮和傳統制導武器向主要集結點攻擊。特種部隊也出動了。
為了阻礙激光的傳輸和部隊的推進,兩軍都在局部地區使用了氣象武器。一時大霧瀰漫,暴雨瓢潑,夏天也降下大雪。
在大西洋上爆發了海戰。傳統的潛艇唱了主角,代替了水面艦艇。當然,都是現代化的新型潛艇。它們既能隱身,又能登陸,還能躍出海面像飛魚般作短時飛行。
機械人部隊也參加了戰鬥。
戰爭爆發的當天,我被北軍的一支部隊當做姦細抓住了。
這是一支鎳基-碳納米管部隊。
各種型號的戰鬥單元在蟲子般蠕動。隊列中央是一艘碩大無比的烏龜一樣的東西。這是一種擁有巨大防護能力的攻擊平台。我在“阿曼多”的末梢中曾見過它,它被稱作“陸地鯨魚”。
“陸地鯨魚”四周,由陸地戰鬥單元、運兵車和氫動力無人駕駛飛行器組成了護衛隊。它們形成一支滾滾向前的洪流。
部隊的指揮官是山姆上校。
他說:“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你肯定是****人。你們從太平洋那邊來。為什麼要幫助敵人呢?”
“我沒有幫助敵人。我是難民。”
“不管你是做什麼的,你就留下來吧。我們缺少人手。”
有人便拿來了一套軍服。這是一身盔甲。上面有血跡和彈孔。我想可能是從死人身上剝下來的。
我稀里糊塗被迫加入了美國北軍。
在我以後的夢中,出現最多的,除了蘇珊,便是“陸地鯨魚”的影子。它無疑是世上最令人敬畏的玩具。
事實上,有許多人認為它屬於上個世紀或者史前。這是一種機械的恐龍啊。
用原子能推動的“陸地鯨魚”,能夠產生巨大的磁場和輻射,有強大的生存能力。它是一個純粹的無機體,而不像現代許多東西那樣,都具有智能。
它無聲無息,能夠隱身,因此更加恐怖。
航母在前進時,前方10米之內會產生空氣激波,折斷樹木,摧毀房屋,攪爛人體。
誰也說不清航母的設計思想是受到什麼靈感的影響。最重要的,是不是存在又一名預測到“阿曼多”終究要崩潰的人?
“冥窟”是上校在“陸地鯨魚”中的指揮所,由一個宇宙飛船的救生艙改建而成。
部隊說一種我聽不懂的話。山[99小說網_更新最快的小說網站]姆告訴我,這是計算機語言、古藏語及英語的混成語。
“我創造了這種語言,先在我軍中推廣。等革命成功后,它將成為新的世界語,在創造新的美國文明和世界文明中發揮作用。”
“新的文明?”
“也就是后機械文明。”
這天,山姆部隊開始了對鹽湖城的攻擊。部隊在外圍便遭到了阻截。軍官們不斷發出命令:“打開防護屏。一級響應。”
“跟蹤五號空域。”
“高速躍進。”
“鎖定炮位。”
我看見大屏幕上出現了幾個黑點。它們一下變大了,像巨大的甘迺迪鳥。只有一秒鐘,又都消失了。
軍官中那個名叫“植物”的半機械人,滯了一陣,然後又恢復了活力。
“陸地鯨魚”發生了巨大的震撼,然後停住了。
上校從“冥窟”里探出半截身子:“孩子,跟我出去透透氣吧。”
我們坐上氣墊車,在作戰單元間行駛。空氣中有一股焦臭味。我看見有幾個作戰單元冒着煙。士兵們抬出死人的殘軀。
一位軍官向上校報告:“共擊毀突襲的南軍飛行器8架。5架是用電磁炮擊落的,3架用激光。我們損失3個作戰單元。”
其實,鹽湖城在軍事和政治上都毫無意義,這在攻擊開始之前就已眾所周知。但對於北軍來講,卻是必須佔領的城。對於南軍來講,是必須堅守的城。
這個道理,除了我以外,似乎人人都非常清楚。
在經過不充分的空中準備后,開始了對鹽湖城的地面總攻擊。
能束再一次在天空中劃出弧線。巡航導彈低低地飛過。敢死隊開始衝鋒。
很快,便屍體遍地了。
外圍很快被北軍突破了。前面出現了人工河。山姆部隊的前鋒戰鬥單元涉水而過。
就在這時,河對岸出現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蠕動着的東西。
從望遠鏡中觀察,可見它們長着鋼鐵的肢腿,個頭只有幾厘米高,排着整齊的隊形,一步步前進。
山姆變了臉色。
“這是什麼?”
“機械智能螞蟻。”
準備過河的“陸地鯨魚”停止了行動,轉身往後逃。先過河的戰鬥單元,陷入螞蟻黑壓壓的重圍。蟻群爬上戰鬥單元,鑽入鋼鐵接縫和孔洞。
很快,有的銜着螺釘,有的銜着人的肢體爬了出來,戰鬥單元和裏面的士兵被分解得狼藉一片。戰場上一片死寂。
然後,蟻群開始浮遊渡河,速度快如閃電。
北軍用激光攔射,但對付那麼多的螞蟻,卻難以奏效。
但就在這時,天空中出現了幾架北軍的飛行器。它們低低飛行,朝着遍地的螞蟻,灑下一層白色大霧。
蟻群一接觸這霧,便被黏住了,掙扎着不能前進了。原來,這是一種黏膠型失能劑。
我們終於佔領了鹽湖城。
鹽湖城是北軍正式佔領的第一座南軍控制的大城。
北軍舉行了入城儀式。在一個廣場上,我看見了失去動能的螞蟻。螞蟻仍然那麼兇狠的樣子。它們的鉗伸展在空中,是那麼的張牙舞爪。
山姆決定在軍中飼養一部分仍能活動的螞蟻。據說,這些智能機械有自我繁殖功能。這是一個意義深遠的決定。
那叫“植物”的半機械人負責飼養。
“植物”冷漠的背影,便越來越經常地在我腦海中晃動了。
作為人,他出生於2015年。作為再生人,他出生於2052年。這是在他因為車禍成為植物人之後。
這個手術僅僅是實驗性的。但是成功了。
在整個部隊中,我認為“植物”是有深度的人。他時常注視我,但並不有說有笑。
我們只有過一次短暫的****,那是在最後的戰鬥到來前。
“山姆部隊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艾科邁克語?”我終於忍不住向他請教。
“這是一種病症。部隊整個是由‘阿曼多’熏陶出來的人組成的。在夢幻社會中,人類大腦海綿體已經變異。這在今後還會表現得更明顯。”
“您說是一種病症?那麼我是否也染上了呢?”
“人人難以倖免。”
我不語了。他問我有沒有想過未來的新人種。
“我見過自稱為未來的人種。”我想到了紐曼。
“不可能。”
“他只是有些像。”
“你看上校像嗎?”
“我不知道。”
“你看我像嗎?”
我打量他。他的機械臂閃閃發光。額頭上卻是人類特有的皺紋。
“有點像。”
“我還不是。我們這類人的文明,樂觀地估計,最早也應該在下個世紀才能到來。”
“您不屬於后機械文明?”
“有件事情,不久會發生。現在還是秘密。”他沒有正面回答我,只是微笑着神秘地說。
我忽然感到一陣恐怖。有什麼不祥之事即將發生。
【八、亞洲少年戰鬥隊】
新的戰鬥開始了。
在通過一個谷口時,隊伍遭到了伏擊。嗖嗖的彈雨從灌木叢后飛來,如同夢中才有的畫面。這是老式的導彈和槍彈。發射定向能束的敵人似乎很少,這是這場遭遇戰的一個特點。彷彿敵人來自一個發霉的舊時代。
“游擊隊!”
有人用艾語大喊。轟隆的爆炸湮沒了他的聲音。
我們遭受了重大損失。許多人被打死了。
不過,整個戰鬥卻因此洋溢起了詩情畫意。濕漉漉的機械和彈雨,混合成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優雅景緻,雨霧這時卻迷濛起來,輕柔而緩慢下來,紗綢一樣映襯着血肉橫飛,多像舊時的膠片電影啊。
我猜想着敵人是誰。一種奇妙的預感抓住了我。
有一件重大的事情發生了。
自那場戰鬥后,我忽然忘記了如何下圍棋。
我怎麼有臉回****呢?
又過了幾天,山姆找到我,詭秘地對我說:“上次襲擊我們的人,可能是亞洲人。”
“亞洲人?是****人嗎?”
“不知道是不是****人。所以,才找你來。”
“怎麼知道他們是亞洲人呢?”
“是‘植物’最先發覺的。不同的人種,因為體質和基因的差異,會在周圍環境中散發不同譜的輝光,可以稱作外氣呀。‘植物’作為特殊的生命,是能夠測知的。”
“那麼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感到害怕。因為,都在說,將來是亞洲人的世紀啊。”
山姆說:“不知你能否說服他們加入我們。”
“恐怕不行。不過,我可以試一試。”
在“植物”那裏,我看到了他記錄到的敵人外氣輝光圖像——紅外線與生物磁場的綜合圖。這群人大概有十幾個,而不是我想像的一支大軍。
我很快弄清了對手的身份。
這是由於狗的出現。在那群人的隊伍中,我發現了一條狗。
那是我留給蘇珊的狗。
竟是鈴木他們!
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會來這裏,為什麼會加入南北戰爭。
鈴木的出現,激發了我複雜的情緒反應。另外……蘇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