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另一方面,帝國軍這邊的提督們的心情可就不是“掃興”兩個字可以形容。
總司令官海貝爾特下了一道幾乎稱不上是戰略構想的命令——“各艦隊分頭搜索敵軍,將敵人殲滅”。雖然戰術方面交由各艦指揮官自行負責,但是這種連精密的星系圖都沒有的情況下,硬是被迫趕鴨子上架,可以想見他們的立場有多悲慘。不僅如此,艦隊間的聯絡、通訊、情報的交換也是極為困難。在不清楚敵軍位置的情況下,必須提防遭到竊聽的可能,可是這麼一來就無法從自己和友艦的相對位置測出自己所在的方位。更糟的是,大本營的補給又不可靠,帝國軍艦隊只能自求多福,在如此惡劣的條件下,戰力只會越來越薄弱。
“在達貢會戰中,我軍雖然經歷挫敗、誤判、絕望,可是最後還是贏了,主要是因為敵人犯了比我們更多的失誤、挫敗、和絕望。”
尤斯夫·托波洛日後對這次的戰役表示了自己的看法。當然,他並不是因為謙虛才這麼說。事實上,七月十八日那天,同盟軍總司令部因為搜集不到更多情報,無法做出正確判斷而陷人緊張狀態。尤其帝國軍毫無預警的反常舉動更是讓人百思不解。誰也不敢斷言究竟敵人是智謀不足,或是有備而來?甚至有幕僚認為,帝國軍大舉進逼達貢星城,其實只是為了分散同盟軍注意力的一種策略。
當然,同盟軍的苦惱比起帝國軍的處境實在不算什麼。至少在地理位置上,他們的確比敵人佔了有利的條件。
修米特林提督所率領的艦隊裏,指揮官半失神地質問操作員:
“敵人究竟在哪裏!!”
這個沉重的問題換來的只是更沉重的答案。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先找出我們自己的所在位置比較重要。”
其實不只是修米特林艦隊,其他艦隊也都遇到相同的問題。當初海貝爾特一句“以遭遇戰的勝利充指標,追求全面性的勝利!”,迫使帝國軍執行這愚蠢的令人難以置信的命令,導致所有的艦隊陷入了進退維谷的窘境。各艦隊指揮官不約而同地感受到失敗的預感,不由得內心打起了冷顫。
而同盟軍方面,林·帕歐召見艾爾斯泰德,交付他特別的任務。艾爾斯泰德不但在前一役中,救出陷入敵陣中的歐雷文斯基,之後還建立了不少戰功。雖然尤斯夫偶爾會發幾句牢騷,但事實證明艾爾斯泰德的確是個值得託付艱巨任務的幕僚。他接受了總司令官的派令,率領艦隊迎擊。
當天中午時分,帝國軍和同盟軍終於發生正面激戰。雙邊都沒有採取奇異的作戰方式。帝國軍采凸陣形,同盟軍採回陣形,展開激烈的炮戰,無數道火光你來我往的掃過黑暗的空域。
或許是初生之犢不畏虎的緣故吧,帝國軍總司令海貝爾特在這次戰役中表現得相當英勇,絲毫沒有驚懼之色。即使炮彈的火光從他面前掃過,仍舊堅持坐鎮前線,不肯退到後方。他的舉動大大鼓舞了官兵的士氣,一時之間,帝國軍的確佔了壓倒性的優勢。
這時,同盟軍安德拉修艦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炮轟帝國艦隊的右腹,即時阻止了敵人的攻勢。受到激烈炮擊的帝國艦隊,中央部差點就被突破,但是他們一面積極應戰一面重整艦隊,很快的就恢復了陣列。“當時,帝國軍應該不同側面的損傷,繼續進攻才對!”
日後,安德拉修這麼評論着。如果那個時候帝國軍不顧右側的損傷繼續揮軍進攻,那麼陣容薄弱的同盟軍的中央部極可能被攻破。加上帝國軍如果從背面展開攻擊,那麼原本企圖包抄對手的同盟軍,很可能反而變成瓮中之鱉。這麼一來,勝利的寶座恐怕就要易主了。
可是帝國軍並沒有這麼做。他們擔心安德拉修的攻擊可能只是敵人大規模包圍戰的第一波,萬一軍隊過度深人,陷入敵人的陷餅,到時就很難抽身了。到了這個時候,海貝爾特不再堅持已見,他接受了幕僚的建議。當初帝國軍出征時不可一世的氣焰,如今已瓦解殆盡,勝利女神似乎不再眷顧他們了。
但即使如此,捨棄帝國軍的勝利女神並沒有立即轉而擁抱同盟軍。
七月十八日,林·帕歐繼續下達各項作戰指令,確保戰線的優勢。可惜他的判斷不夠果決,以致於喪失了展開全面攻勢的最佳時機。而參謀長尤斯夫因為極度的食欲不振,整個人像虛脫了一般無精打采。他一面處理各項軍務,一面嘴裏還咕阿個不停,整個總司令部瀰漫著陰沉的氣氛。定時和總司令部保持聯繫的安德拉修提督發現這個情況,不由得火氣上升。
“你們快寫好辭呈吧!我的遺書都已經準備好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當天的一七時三o分。平常,尤斯夫聽到這種激烈的言論,一定會說:
“教訓別人之前,至少先把自己分內的工作做好再說。”
可是向來得理不饒人的尤斯夫這次卻一反常態,出激地聽安德拉修獅吼。歐魯特里奇少校看到尤斯夫一到虛軟無力的模樣,不禁擔心是否大勢已去。
其實林·帕歐和尤斯夫都過度高估了敵人。他們以為帝國軍擁有和自己同等、甚至更優勢的條件,敵人所採取的行動都是經過繽密的戰略計劃。再者,林·帕歐也擔心,一旦他們採取因應動作,可能會遭致敵軍無情報復,所以遲遲未敢大膽行動。
翌日黎明,也就是七月十九日破曉前,他們終於得到了一個結論。雖然這個結論還只是假設性質,可是以他們的軍事經驗來看,卻非常具有說服力和理論上的整合性。林啪政轉過身看着參謀長。
“我終於知道了,帝國軍是白痴。”
尤斯夫的回答也非常乾脆。
“贊成。”